内院里,云招福将裴氏扶着坐在太师椅上,然后拉着魏尧在裴氏面前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让裴氏觉得很意外: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招福抬起身,看着裴氏甜甜一笑:“娘,我虽然看着没规矩,但其实规矩都记在心里的,我与魏尧成亲的时候,没有拜过您,一直觉得很遗憾,前两回见面是在水月庵里,我若郑重其事的行礼,反而有些刻意,如今没人在旁边看着,这个礼还是要给娘补起来的。”
裴氏听了云招福这些话,不禁笑了,看了一眼魏尧,见他没有反驳,嘴角还带着一抹温和的弧度,与平日的冰冷完全不同。
“真是傻孩子,规矩什么的,我素来都不看重,咱们还是如从前那般,我喜欢你那样与我说话,一板一眼的我还不喜欢了呢。快起来。”
魏尧将云招福扶着起来,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云招福看了一眼魏尧,对他问道:
“你在门口等了我们多长时间?”
魏尧一愣,下意识摇头:“呃?没有啊。”
从酉时三刻等到了戌时两刻,近一个时辰,魏尧当然不会告诉她们了。
然而云招福却心如明镜:“门口还放着椅子和茶桌,难不成是老张他们放了喝茶的?”
云招福在这些小事上还是仔细的。下车看见魏尧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椅子和茶桌,知道他定然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
魏尧没有再否认,云招福在他和裴氏之间回转了几下目光,对裴氏说道:
“娘,您的傻儿子为了等我们,估摸着还没吃晚饭呢,我去给他准备几道菜,咱们娘儿俩吃饭吃的早,待会儿再陪他吃一顿呗。”
裴氏看了看魏尧,点头说道:“让丫鬟去吧,你陪我们说说话。”
云招福却摇头:“还是我去吧。”
说完,便离开了厅中,留下裴氏与魏尧两人,魏尧的目光盯着云招福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
裴氏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等他回头后,便掩唇笑了起来:
“招福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故意给我们留机会说话呢。”
魏尧抿唇一笑:“嗯,她很好,我知道。”
裴氏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对魏尧说道:“坐吧,我与你有话要说。”
魏尧敛下笑意,坐到了裴氏身旁的椅子上。
云招福亲自在厨房里做了几个菜,一旁的厨子想接手,都被她拒绝了。
一来她想亲自做些东西给魏尧吃,门房能给他送茶水出来,定是他在门口等了不少时候,这个时节的夜风凉的很,实在难为他了,二来,她手脚总比厨子要慢一些,亲自动手做菜,能够让他们母子有更多的时间说说心里话。
魏尧肯定很想他娘,十多年的分离,虽说偶尔会去山上看望,但是此时彼时的心境肯定是不同的,水月庵中两人能说的话有限,等过两天裴氏回宫之后,两人能说话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趁今夜有机会,便让魏尧好好的跟他娘说会儿话,不是挺好嘛。
云招福一顿饭做了好长时间,主院的灯火不熄,府里的人就得一直跟着伺候,云招福一顿饭做了大半个时辰,六道小炒,两份汤,一甜一咸,算是很丰盛了。
唤来几个婢子将菜肴装入食盒中,云招福净手过后,便也拎了一份食盒,带头往主院去。
云招福去的时候,以为裴氏和魏尧还在聊天,可是没想到房里却只有一个魏尧在,丫鬟们摆放菜肴,云招福对魏尧问:“娘呢?”
魏尧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便知道是出自谁手,忍不住先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连连点头称赞:
“这个好吃。”
见云招福疑惑的看着自己,魏尧这才放下筷子,伸手将云招福给揽到面前,说道:“娘说她已经吃过了,今儿逛了一晚上,有些累,便回去歇着了。”
云招福看了看已经摆放好的菜:“啊?早知道娘不吃,那我也不做这么多菜了。”
丫鬟们放完了菜肴,便退了出去,最后一个替云招福他们将门给带上,魏尧心情似乎还不错,拉着云招福坐下:
“我们两人吃也是一样的,待会儿我要好好的敬你一杯。”
第82章
第二天一大早, 王顺就在外面敲门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 皇上请魏尧入宫一趟。
云招福感觉自己还没睡下多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魏尧起身,将手臂从她的脑袋底下抽出来,利索的换了衣裳便出门去了。
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亲自来定王府迎的魏尧, 上了马之后, 便急急赶入了皇宫,进了殿以后,魏尧看见皇帝便上前行礼, 却被皇帝一把拉住了, 说道:
“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昨日水月庵的事情?”
魏尧一愣:“父皇是指什么事?昨天傍晚时分, 我让招福去水月庵把我娘请回王府,想着过两天她要回宫,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在王府住两日的。水月庵出了什么事吗?”
皇帝看着魏尧, 见他目光澄澈,神态真挚,完全就是不知道内情的模样,皇帝其实早就知道裴氏在王府里,就是想试试魏尧是否早就知道暗杀的事情,看他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了, 据周围看守的禁军说,傍晚时分他们被那些杀手给引开过一段时间,招福那孩子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上山把裴氏带走的。
犹豫片刻后,皇帝开口对魏尧道:
“哦,你娘在你府里就好。昨天水月庵出了乱子,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魏尧不明所以:“什么乱子?我怎么没听招福提起过,昨天她接了娘之后,就直接去了长安街,两人在外面买东西买了一个晚上,花了不少银子,回来没听她们说水月庵的事情。”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皇帝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昨天禁军擒获两个杀手之后,回宫复命,魏玔就派人去找了裴氏的下落,得知她与云招福逛了一晚上长安街,直到宵禁才回了定王府,如今与魏尧所说的时间完全吻合,所以皇帝就理所当然的相信,定王府接走裴氏是个巧合。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王妃,运气还真不错。朕也不瞒你了,昨天晚上水月庵里出现了刺客,目的肯定是想要对你母妃不利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你母妃会早一步被你的王妃带走,她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能放心的在长安街上玩耍一个晚上。”
皇帝说完之后,魏尧立刻变色:“刺客?怎…怎会有刺客?那父皇…”
魏尧的问题还没问完,皇帝就摆摆手:“别问了,这事儿朕自有主张,已然在调查中,朕后来也觉得有些心急了,你母妃才刚刚有了身孕,朕就迫不及待的公之于众,将她限于险境之中,毕竟整个后宫里,估摸着也没几个人真心愿意她回来。”
这番话,皇帝是真的对魏尧掏心掏肺说的,并没有忌讳什么,魏尧认真听着,然后对皇帝提议:
“父皇,既然后宫中这般不太平,那…要不然就让我娘先住在王府里,待身子稳定些再行入宫不迟。”
这个提议在皇帝听来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只是欠了些考虑,也难怪,这孩子小时候就遭逢了打击,一路坎坷着过来,长大之后,虽办了几件差事,但到底接触人心和朝政太少,以至于有些事情还没有看透。
不知怎的,皇帝突然激起了教导这个儿子的心,笑着讲解道:
“你以为在你的王府住着,你母妃就安全了?在宫里,朕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朕在,谁敢动你母妃?可若在你王府之中,那那些背后的势力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到时候,你不仅护不住你母妃,可能就连你们小两口都有危险。就凭你府里的那几个侍卫,关键时刻顶不了什么用的。”
魏尧遗憾的低下头:“那,难道儿臣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被人当靶子打吗?”
“傻儿子!朕不是说了嘛,只要有朕在一日,就断不会让人伤了你母妃半分。这样吧,依朕看,也不用等到两日之后了,你待会儿回去,就替你母妃收拾收拾,让你的王妃以入宫见皇后为名,悄悄的将你母妃带进宫,只要你母妃进了宫,自有朕看护着,再过个几日,等礼部和中书的旨意拟好之后,朕再给你母妃行复位大礼。”
皇帝对魏尧说出了全盘计划。
魏尧听了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袍角一掀,直接跪了下来:“儿臣谢过父皇,儿臣代母妃先行谢过父皇。”
皇帝上前将魏尧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回道:
“用不着谢朕,这么多年,确实苦了你们娘儿俩,当年你外祖裴家出事,虽然案子略有疑点,但裴家确实也拿不出任何自证清白的证据来,朕痛心疾首,确实迁怒于你和你母妃,以至于这些年让你们遭受了冷待,而等到朕想通的时候,再去找你母妃的时候,她却还未放下,一经蹉跎便是这么多个年月,还好总算她是想明白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无需太过计较,也幸好这回你母妃肚子争气,要不然饶是朕也没有理由将她再以原位纳回宫中的。”
魏尧敛下目光,乖顺无比的应声:“一切还是父皇想的周到。”
“你呀。从前没有母妃在身边,朕对你确实忽略,也知道你在其他兄弟手里吃了不少亏,放心吧,等你母妃入宫复位典礼结束之后,朕会好好补偿你们,这些天你且回去想想,六部之中,你想入哪一部,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学点东西,替朕与太子分忧了。”
皇帝话音落下之后,魏尧便再次拱手行礼:“是,多谢父皇提点。”
儿子这样听话,皇帝自然是开心的,想着久别重逢的女子马上也要回到自己身边,皇帝心里更加欣喜不已。
魏尧回到府里之后,云招福刚刚起床,正在跟裴氏坐在主院的厅里面用早饭,魏尧回来,云招福就起身给他盛粥,魏尧坐下,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白粥,拿起筷子的同时,动作顿了顿,对裴氏说道:
“我今早入宫了,父皇让娘今天就入宫。”
裴氏低头想了想,然后就果断抬头,对着两人说道:“好啊,反正是要回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就是可惜了,我与福儿约好了待会儿去她酒窖看看来着。看来只好等以后的机会了。”
见裴氏没意见,魏尧低头点了点,然后便默不作声的吃起了早饭。
这顿早饭吃的尤其漫长,好像谁都不愿意率先丢下手里的碗站起身,这种感觉,云招福懂,经常听人家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若侯门都已经是海了,那么入宫简直就像是入了浩瀚宇宙,再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算再怎么拖延,还是得走到那一步。
魏尧悄悄的将昨天水月庵的刺杀事情告诉了云招福知道,明确指出定王府不安全,皇上让将娘尽快送进宫,由云招福以拜见皇后的理由将裴氏悄悄的带入宫中,皇帝在宫里安排了人跟云招福接应,裴氏一入宫,就能受到保护,然后,等到礼部和中书的册封复位的旨意拟好了之后,再宣告与众,那个时候直接让裴氏以淑妃的名义露面亮相。
云招福觉得,这个方法虽然折腾,但只要为了裴氏和魏尧好,她做这些倒也是乐意之至的。
收拾好了之后,裴氏就跟云招福一起坐上定王府的车驾入宫去了。
入宫之后,车驾在半路停了下来,两个嬷嬷上前给云招福与裴氏行礼,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前来迎接,传递了皇帝的旨意,请裴氏与他去偏殿中等候几日,云招福站在原地目送裴氏离开,裴氏离开之前,紧紧的捏了捏云招福的手,转身之后,便没有再回过一次头,云姑她们也随在她身旁,跟着大总管的后头往偏殿走去。
忽然云招福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裴氏的背影看着并不高兴,没有一点马上就要和心爱的男人见面的期待,看着这样的裴氏,云招福心里不禁纳闷,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回宫呢?是真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么云招福觉得一切都太仓促了,因为裴氏看着并不像是个没有计划的人,她的处境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孩子其实不太适合这个时候要的。
那么现在她肚子的那个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让她能迅速回宫的手段,至于裴氏为什么急切的想要回宫,云招福就不知道理由了。
毕竟她已经在宫外待了十年,十年的时间,纵然身不自由,但至少外面过得太平宁静,后宫之中,说是百花争艳,其实是波诡云谲,这么多女人,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一个男人,除了在自身下功夫,还有就是以攻击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们达到目的,裴氏不是那种刚入宫的秀女,对一切还懵懂无知,后宫这方土地,十年前就曾被她踩在脚底下,后来虽然失去了,但是应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片土地上的煎熬。
所以,云招福拿不准裴氏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回宫的理由。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云招福觉得,就算是为了魏尧,也要用心的帮裴氏在宫里站稳脚跟,至少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
第83章
在裴氏入宫后的第六天, 礼部,钦天监, 中书省同时发出旨意,由礼部在朝宣读,前淑妃裴氏十年在外,潜心修佛,为祈太平盛世, 国泰民安, 淑妃舍己为国,坚韧不拔,如今功德圆满, 特命其回宫复位, 再封淑妃。
此旨意一出,几乎震惊了朝野。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有几个谏臣上奏,觉得淑妃既出宫十年之久,便不能再入宫闱, 如此这般,有违祖制,也有几个大臣站出来为淑妃说话,觉得淑妃娘娘为国牺牲的诚意感天动地,不该为祖制所困,多番争吵之下,皇帝自龙椅上站起, 负手踱步帝台之上,让殿上群臣唇枪舌剑一番后,魏玔才沉吟开口,将左右文武百官环视一圈后,才将目光落在了薛右相身上,皇帝对薛右相问道:
“淑妃再入宫廷一事,不知薛右相如何看待?”
薛右相上前一步,对皇帝抱拳作揖:“皇上,此事依臣看来,确实有些仓促,纵然淑妃娘娘舍己为国,为天下苍生祈福,确实令人感动,只是祖制规矩仍在,若操之过急的话,只怕要引起后宫纷乱,人心不稳啊。还请皇上三思。”
薛右相的话在大殿上还是说的响的,他一开口,身后就有不少薛党的官员开始附和,一时竟把那几个支持淑妃回宫的大臣们的声音给压得听不见了,就连皇帝魏玔都忍不住在帝台上点头,看着也有点像支持薛右相观点的样子。
“嗯。薛右相说的话,朕素来觉得很有道理。”皇帝又调转了目光,看向了左边站立的云公良,对云公良问道:
“此事云相怎么看呢?”
云公良闻言上前一步,拱手回禀:
“皇上,此事臣怎么看根本不重要,淑妃娘娘回宫不回宫,那都是皇上的家事,只有皇上能决定此事。但对于薛相先前之言,臣倒是有点疑问,后宫纷乱与否,和淑妃娘娘回宫有何干系?什么样的人心会因为淑妃娘娘回宫而变得不稳起来呢?薛相之言,委实令臣不解,但臣知道,薛相素来不说无礼之言,也许是有他的深意,只是臣过于愚钝,听不明白而已。”
云公良一番话连消带打,让一向淡定的薛相听了都不禁为之震怒,指着云公良怒道:
“云相此言是何用意?是想挑拨我与皇上的关系不成?”
上回杜家的事情,薛右相在云公良的手上吃了个闷亏,杜家当年便是以豢养死士的罪名参了被流放西北的裴家,让皇上派兵对裴家进行了一次大清扫,可见对臣下豢养死士一事相当介怀,但杜家这回明知故犯,杜家的死士被大理寺埋伏生擒,一番酷刑之下,便供出了杜家,让皇上震怒,杜家落得与当年裴家一样的下场,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朝。
若非当时薛右相壁虎断尾断的及时,把杜家迅速抛弃,说不定还要连累到薛家的身上。所以这段时间,薛党之人都很低调,不与云公良作对,然而这并不代表他要忍气吞声,被云公良公然挑衅也毫不反击。
“薛右相又说错了,你与皇上是君臣的关系,君臣关系素来都是以君为尊,哪里由得别人挑拨,我不过是说的实在话,薛相若是不爱听,那就当没听见云某之言好了,云某不介意被薛相忽略。”
薛相的反击让云公良从容一笑,说出这番无所谓之言,淡定自若的态度看在薛右相的眼中那是相当刺眼。
眼看薛相与云相就要展开一场辩论,以为两人会如往常议论国策时那般据理力争,引发口舌之战,然而就在薛相蓄势待发的时候,帝台之上的皇帝魏玔开口了。
“朕觉得…云相之言说的很对,薛相有何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朕,朕来替云相向你解释可好?”
薛右相面色一凛,赶忙转身对皇帝抱拳作揖:“臣,不敢。”
皇帝坐回了龙椅之上,一手扶着一旁龙头,状似无意的开口:
“薛相岂是不敢,依朕看,薛相还是很敢的。云相先前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薛右相这才察觉皇帝语气不对了,赶忙收起了要对阵云公良的尖刺,诚惶诚恐的回禀皇帝:
“臣,愚钝,不知皇上之言是什么意思。云相口才了得,众所皆知,他那番话在臣听来便是质疑臣对皇上之忠心,臣的忠心,天地可鉴,如何能由得云相空口白牙的诬陷,臣…”
不等薛相说完,就被皇帝截断了话头:
“薛卿的忠心,朕从未怀疑,只是朕说的并非此事。”
薛相更加不解,他们难道从刚才开始说的不是这件事吗?那说的是什么?就因为云公良挑衅,他才会站出来反抗的呀。
皇帝不和他卖关子,直接肃下了神色,再次环视文武百官,声音低沉:
“朕说的是淑妃回宫之事。云相说的很对,说白了,淑妃回宫与不回宫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朕的家事,朕难道连自己的家事都做不了主,还需你们来朕面前指点江山吗?”
众臣心中大惊,先前皇帝和颜悦色的问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大家就有所忽略,以为皇帝真的想问问,然而他们全都误会了,皇帝如果真的想问的话,怎么可能会在钦天监,礼部和中书省的旨意发下来之后,对大家询问呢?既然已经发了旨,根本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嘛,他们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的。
众臣往鼻眼观心的云公良那里看去,在他们还在脑内纠结淑妃到底要不要回宫,还在思考自己站哪边的时候,云相就已经一眼看穿了皇帝的真实心思,做出了教科书般的回答,真是令人佩服啊。
薛右相没想到竟然是说的这个,心中也已笃定,皇上迎淑妃回朝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事情了,与文武百官一同跪地请罪,山呼:“臣等不敢。”
看着跪在朝下的臣子们,皇帝目光落在魏尧的身上,说道:
“定王出列,替母领旨。”
魏尧起身站起,从礼部宣读太监手中接过了旨意,然后高举圣旨,对皇帝行礼:“儿臣替母妃谢过父皇。”
皇帝一摆手,对魏尧道:“起来吧。”看着跪地不起的群臣,皇帝沉叹一口气:“全都站起来。今日之事,乃是给尔等一个警示,有空就多想想怎么出政绩,怎么把自己的手头的事情做好,别成天琢磨着怎么来管朕的家事。退朝。”
说完这话,皇帝便大袖一挥,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宣和殿。
众文武百官站起身,不约而同的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真是惊魂一刻啊。
魏尧手中捧着圣旨,来到云公良面前,云公良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魏尧点头致谢,云公良摆手,翁婿无声交流,一些先前开始便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大臣一副想要上前与魏尧搭话的样子,云公良看在眼中,捻须一笑,对魏尧轻道:
“你岳母亲自下厨,做了招福爱吃的四喜丸子和酱香肉,你们晚上一同回去吃个饭。”
魏尧听了颇感兴趣:“岳母厨艺很好,今晚又有口福了。”
云公良捻须大笑,再拍魏尧肩膀算是与之告别,转身对那几个前来找魏尧说话的大臣拱手致礼,云公良便离开了大殿,那几个大臣围着魏尧满脸堆笑: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魏尧对其他人可没有对自家岳父的笑脸,捧着圣旨,严肃的与他们几个点头致礼,疏离回了声:“多谢。”
然后便不再理会他们,往旁边走去,太子与晋王站在一起等他过去,魏尧上前,太子率先笑了:“孤早前就觉得淑妃娘娘过几年会回来,果真给孤料到了,三弟也算时熬出头了,今后再不会受委屈。”
魏尧对太子微笑:“无论母妃回宫与否,臣弟都从未觉得煎熬过,兄长们对臣弟十分友爱,未曾令臣弟受过委屈。”
太子见他滴水不漏,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兄弟间说话还这般刻板,真是无趣。孤先走了,等淑妃娘娘的复位大典过了之后,孤携太子妃去给娘娘请安。”
魏尧谢过:“多谢太子。”
太子离去之后,魏尧与晋王一同出了宣和殿,晋王身量高,体态丰,走起来气喘气喘的,与魏尧秀颀如松的身形形成了很好的对比,晋王平日里多为薛相所控,有时在朝堂上说的话,做的事,也都是事先排练,受人摆布的,他自己的话,平生似乎没什么大志,只在吃喝玩乐上有研究,这也正是薛相和薛贵妃头疼的地方,任薛家权势滔天,薛贵妃宠冠六宫,可晋王自己却得过且过,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