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妤绕过大雁塔前的空地,从外面直接饶了一大圈才回到原来那个市集,市集里的人早已经被这里的鞭炮声所吸引,全都捂着耳朵围在大雁塔外看什么情况,也没人注意到齐妤她们兔子似的跑开。
好不容易从那令人窒息的鞭炮声中跑出来,爬上了王府的马车,老车夫还捂着耳朵想问她们怎么回事,被琥珀催促着赶紧驾车离开。
老车夫不明所以,赶忙听命行事,驾着马车奔驰回城。
车里,齐妤主仆三人等到鞭炮声渐渐远行之后,才敢放下两只手,齐妤靠在车壁捂着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的心口,明珠欲哭无泪给她抹胸口顺气,琥珀则没有这么好的涵养,放下两只手的同时,就骂出了一句大家的心声:
“这王爷莫不是个傻的吧?”
亏她刚才还那么期待,以为王爷要跟王妃浪漫一把,年三十除夕夜,带着王妃喝酒吃肉,畅谈人生,难得看见王妃这么好的心情,难得看见王妃跟人聊这么开心,难得看见王妃脸上有笑容,王爷只要再少放几个漂亮的大烟花,今天晚上就可以说是十分成功了!
只要王爷把王妃讨好了,王妃不再讨厌王爷了,那他们今后不就可以顺顺当当,圆圆满满的在一起了吗?
可谁知道,谁知道王爷会急转直下,突然来这么一出!
试问哪个女人喜欢这种震天响,恨不得把人震出毛病来的大炮仗啊!
说他傻都埋汰了‘傻’这个字。
与疾驰而过的马车擦身而过的是一队骑马的官兵,看样子,应该是西山大营的前锋探哨兵,也难怪,毕竟这么大的动静,便是军营没有急报,也肯定是要来一探究竟的。
齐妤她们回城的这一路上,遇到的不仅仅是西山大营的前锋探哨兵,还有巡防营的,五城兵马司的,京兆府的,知府衙门的,就连禁卫军都出动了,纷纷往震天响的地方进发,路上也有不少行人在往外窥探,有抱着孩子的,有三两成群的,有指指点点的,人们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妤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她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会觉得楚慕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呢?还觉得从前对他诸多无解,甚至心中还升起过一丝丝的小愧疚,觉得从前小看他了。
可瞧瞧他做的事儿,齐妤觉得便是从前觉得他脑子有病,都是高看他了。他哪里是脑子有病啊,他根本就没脑子啊。
看着这全城戒严的架势,楚慕这一通炮仗的影响力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整个京师都为之震动了。
齐妤几乎可以想象明日那些人得知是摄政王楚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后,有多丢人!
事情确实如齐妤所想那般,各府衙的兵丁急速奔向巨响声音的源头,上峰们都在等着回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大年三十,到底是哪路不要命的孙子居然敢在重兵把守的京城造次,别说京城外有四座大营,光是城中的各府衙兵丁就有成千上万,这回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说也是要抓几个头目抄家灭族的。
而此时此刻,楚慕也意识到似乎事情闹大了。
他倒不是怕那些找来的兵丁,而是连他自己都觉得炮仗声太吵了。
韩风和纪舒抱着头过来问他:“王爷,这也太响了,咱用水扑灭吧。”
楚慕还没说完,纪舒就有话说了:“不行啊,炮仗放不完不吉利!”
各府衙兵丁冲进了浓烟,不等楚慕发话,就几盆水泼了下来,鞭炮声果然小了很多,再来几盆水,就全熄灭了。
为首的禁军统领挥去面前浓烟,怒斥:
“哪儿来的混账东西,放这么些个炮仗,想死就直说,老子给你个痛快!”
五城兵马司副统领也跟着破口大骂:
“大过年的,真他x的找事儿!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
周围兵丁们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一直维持到了浓烟散去的时候。
炮仗声停止,露出原本藏在浓烟后的人影,楚慕维持捂着耳朵的姿势和禁军统领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第49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一场惊天动地的炮仗声,让皇城内也歇了宫宴守岁的兴致, 皇亲辈分最高的平王叔做主让一些宗室亲眷先回府, 宫里就留下一些重臣和直系皇亲。
齐振南也留在宫中, 他手下管着皇城禁卫军和巡防营, 除夕夜突然出现这种恶性放炮事件,他这个总长官怎可袖手不理,自要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不可。
御书房内如今还剩下不到十人, 太后和皇帝坐在一起, 皇帝躲在太后身边, 依旧惊魂未定, 太后也好不到哪儿去,因着安国公府自顾不暇的关系, 太后近日越发担忧了。
王公王叔们或坐或立在一侧, 兵部尚书焦急的负手转圈, 齐振南则立于廊下, 禁卫军统领和巡防营、五城副统领入宫回禀情由,见了齐振南先是一拜,齐振南领着三人进御书房,三人跪地禀报:
“启禀皇上,太后及诸位大人,恶意放炮的地点已经找到。是在城西大雁塔附近, 如今官兵已经将围观的百姓尽数驱离, 炮火也已熄灭。”
平王叔忍不住怒道:
“地方找着了, 人呢?哪个混球这么大胆,今天是什么日子?年三十晚上他敢恶意放炮,惊扰宫宴盛典,惊吓皇上,便是定他个身首分家,秋后斩决也不为过!”
三个统领被训的低下了头,左右互相对望两眼,有苦难言,最后还是禁军统领大胆开口:
“王爷息怒,这罪怕是定不了的。”
平王爷还没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发火:“怎么定不了?本王乃三朝皇叔,还处置不了一个混乱法纪的人吗?别说要他的脑袋,便是抄他家,灭他九族本王也使得!”
巡防营统领都快哭了:
“王爷,真使不得。他是…”
“他是谁?难道是朝中谁家亲眷?本王今儿还就把话放这里,便是老宰相家的亲眷子侄,今晚这罪他也赦免不了!”
平王叔拿老宰相做了个比方,把老宰相说的连连摇手反驳:“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老臣家眷子侄。”
齐振南瞧回来复命的几人神色为难,便猜到恶意放炮的人定不简单,沉声问道:
“到底是谁,快说。”
三位统领拱手一致答道:
“是摄政王爷楚慕。”
一时间,御书房中陷入死寂,平王叔脖子硬梗了片刻,突然就软了下来,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的小油菜,蔫儿蔫儿的坐回座椅之上,再没有刚才要把人抄家灭族的气势了。
因为确实抄不了他家,灭不了他九族…
太后和小皇帝对望一眼,太后战战兢兢的问:
“摄政王爷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他不来参加宫宴的真实原因吗?他,他是不是,对哀家和皇上有诸多不满啊?诸位王叔,大人,哀家今后可该怎么办呀?”
太后完全被脑中的可怕猜测吓惨了,抱着小皇帝嘤嘤哭泣起来。
御书房的众臣看着这个太后,有些无奈。
历朝历代有那太后弄权,把持朝政的,咱们这位太后倒是没有野心,可她成天不是耳根子软人云亦云,就是抱着小皇帝自怨自艾,丝毫没有身为大楚第一尊贵女性的自觉和魄力。
也许是被摄政王破城闯宫时杀人如砍菜切瓜的血腥画面吓到了,太后只要对上摄政王,那就怕的像只小鹌鹑一样,尽管她的太后之位还有小皇帝的皇位全都是摄政王一手保下的。换句良心话说,楚慕当年之所以要杀那么多人,威慑朝野,完全就是为了他们母子今后能顺顺当当,稳坐龙椅中帐。
朝廷里,任何人都可以怕楚慕,恨楚慕,太后和皇帝都不应该才是。
齐振南唉声一叹:
“太后莫要惊慌,先前臣等是以为有人蓄意寻衅滋事,威胁禁宫,这才下令全城戒严,如今知晓乃摄政王所为,便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臣这便下令撤除城中岗哨。天已不早,明日乃新年伊始,太后与皇上还需入太庙祭祀,现下不如回宫歇息吧,这件事交由臣下等来处理便好。”
太后就巴不得听到让他们娘儿俩回去休息的话,至于对上楚慕的事情,还是交由这些肱股之臣们去做就好了。
“如此,哀家与陛下便先回宫了,有劳诸位耆老大人。”
语毕,御书房中众人起身恭送,看着太后与皇帝离开之后,兵部尚书才来到齐振南身旁,低声问:
“国公,您说摄政王此举究竟何意?”
齐振南还未开口,平王叔冷哼一声:“他还能有何意,不过就是仗势欺人,有恃无恐。显摆这朝中无人能奈他何罢了。”
平王叔确实是三朝皇叔,就连楚慕也要喊他一声皇叔的,与先先帝一个辈分的老皇叔们,如今也就剩下他和宁王叔了。
其他几个在场的王公皆不约而同的无奈叹息,都是既气愤又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叹息。
“天确实不早了,咱们也该离宫了。”
齐振南说完,对三个统领吩咐:“你们负责安全将诸位王爷和大人们送回府中,然后把城中临时增加的岗哨都撤了吧。”
三统领拱手领命,巡防营长问:
“国公,那这件事儿咱要写报告上表吗?要是写,该怎么写?”总不能直接写摄政王半夜没事干放鞭炮玩儿,弄得京中四大营和各府衙人仰马翻吧。
这话问到三统领的心坎上,是啊,今夜动静闹这么大,又是调兵又是探哨的,他们这些看守京师安全的部门总要给其他官署衙门一个交代啊。
“还有,今日城中百姓定然也被吓到,总要有个官方说辞,若什么都不说的话,百姓中流言四起,届时若引人心惶惶,只怕又是一番麻烦事。”
五城兵马司统领如是提醒。
齐振南深觉有理,最要紧是稳定军心和民心,不能因一个小小的事故就造成京师动荡混乱。
“京城百姓年节时燃放爆竹多有损伤发生,这几年我与礼部及工部皆在商议此事,决定自中秋开始在京中特意安排几处爆竹燃放的点,如今把时间提前,改为正月开始,一会儿我去礼部和工部,将此条例尽快拟定出来,你们去让京兆尹也贴出相应告示,便说昨晚城西的炮竹燃放只是一个朝廷试点,未曾上下通传到位,交接不详,让百姓们不必惊慌,安然过年便是。”
三位统领连连赞道:
“如此甚好。那属下等便去照办了,告退。”
见他们都退下之后,齐振南还是没得歇息,直接从宫里出来去了六部,派人通传把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从家里请过来,重新敲定这些条例。
从除夕夜一直忙到了正月初一,只得天亮时在回府轿子里小睡了片刻,心中不知对那个莫名其妙,大半夜放炮仗的楚慕又多了几分怨念。
******************
齐妤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的好,她是亲眼看见那一地火龙炸出来的,回来以后见光时眼前总冒金花,耳中还不时伴有耳鸣,歇了好一会儿才好转,所幸的是,在楚慕一阵巨响的鞭炮过后,往年时不时半夜放几根炮仗的百姓们,今年倒是一个都不敢放了,后半夜安安静静,勉强睡了一两个时辰。
早上按时起来,今日她和父亲,祖母约好了一同去将军府拜年,无论发生什么,这件事在齐妤心里还是十分重要的,再累也要去。
穿戴整齐后,明珠请齐妤去饭厅用早膳。
齐妤走出房门出现在院子里,便有主院的仆婢上前来与她恭贺新禧,齐妤一一回应,让琥珀分发早就准备好的赐福红封,一路派发红封到饭厅,明珠已经在饭厅摆好了丰盛的早饭,厨房准备了各种腊肉,酱菜,配上糯米圆子吃,算是正月初一的习俗,齐妤吃不了多少,所以所有菜都是用小碟子装的。
让齐妤没想到的是,她刚到饭厅,楚慕就出现了,看见齐妤,楚慕笑逐颜开,殷勤过来打招呼:
“王妃,新年好啊。”
齐妤现在看见楚慕这张脸就免不了想起他昨天放的那三万响鞭炮,那一地火龙,烟熏火燎的画面,是必然要被齐妤记一辈子的。
福了福身,齐妤回了句:“王爷新年好。”
楚慕在齐妤身旁坐下,主动接过明珠给齐妤盛过来的小圆子,昨晚回来之后,他也稍稍反省了一下,事情的发生过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把齐妤吓得落荒而逃,反正怎么说都是他考虑不周,这不一大早就过来跟齐妤打招呼了。
明珠也给楚慕盛了一碗圆子,楚慕夹着一颗圆子在桌上找了一圈,问道:
“糖呢?”
吃这种实心圆子肯定是要蘸糖的,可这桌上却连个糖碟都看不见。
“奴婢这便让人去取,王爷稍待。”
楚慕看齐妤默默用早饭,用酱菜配实心圆子,不免想起他之前让人调查齐妤时,上面写的齐妤的喜好是桂花糕那项,他还曾经为了讨好齐妤,连续好几天给她送桂花糕来…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慕不难发现,齐妤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吃甜。
“王妃穿戴如此整齐,一会儿是要出门吗?”楚慕将齐妤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齐妤今天穿的比昨天和他出门时都端庄慎重,琥珀手里还挂着她的裘披。
“嗯。”齐妤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是去将军府吗?本王也备了些薄礼,待会儿随你一同去,正好给国公和老夫人拜年。”楚慕昨天就打听好了齐妤今天的行程,知道齐妤今天是和国公府一同去她的外祖家拜年。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楚慕说什么要不会放弃的。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如果可以拒绝的话, 齐妤是一万个不想跟楚慕一起去自己外祖家拜年的。可有人一口一个尽孝, 说的就好像齐妤不让他去给老人家拜年请安, 就是不孝似的。
最关键是, 齐妤若不让他一同前往, 那他便拉着齐妤,也不让齐妤出门。
最终两相僵持,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 齐妤只得妥协,楚慕便兴高采烈的叫人把他准备好的礼品一样样的搬上了齐妤的马车。
齐妤和父亲,祖母约好了早晨在将军府见面, 快到将军府的时候,琥珀在马车外告诉齐妤:
“王妃, 国公他们好像已经来了。”
齐妤并不觉得意外,每年父亲来将军府都会特意提早些,有时候齐妤和齐甯到场,他都已经早早在将军府的中堂坐下不少时间了。
齐妤下车之后, 正上台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 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外祖母身体不好, 你别乱说话。”
“我保证就是请安,老人家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总行了吧。”楚慕姿态亲昵的伸手拢了拢齐妤的绒毛衣领, 尽力配合道。
齐妤避开他的手, 尽管仍不放心, 却也没法现在打发他回去。
楚慕与齐妤并肩而行,将军府的中门早已大开,仆人们上前与齐妤见礼,齐妤让琥珀一一的赏,舅妈王氏听说齐妤来了,一直迎到了影壁,王氏是个四十多岁的端庄妇人,嫁到将军府之后,便与舅舅聚少离多,独自陪在婆母身边,为夫家撑起了门庭,是个很能干,也很不容易的女人。
“你今日怎的晚了,可叫我们好等。”王氏拉住齐妤的手,正要把人拉进府去,就看见了乖乖站在一旁等介绍的楚慕,王氏问道:
“哟,这位是…”
王氏没见过楚慕,自然不认识。
“是王爷。舅妈这是第一回见吧。”齐妤说。
楚慕从话语中听到了身份,即刻作揖:“原来是将军夫人,总听妤姐儿提起,舅妈安好啊,本王今日叨扰了。”
楚慕今日是做好十足准备来的,就连说辞都是一套一套的。
王氏得知他的身份,见他这般和善,受宠若惊:“王爷哪里的话,快请快请,老夫人久候多时了。”不敢耽搁,赶忙热情迎着他们进门去了。
王氏将齐妤他们迎到中堂外,齐甯听见声响赶忙跑了出来,笑吟吟的来到齐妤和楚慕面前,对两人娇俏俏的行礼:
“姐姐姐夫来的好晚。”
楚慕见她气色不错,笑问道:“多日不见,妹子的气色好多了。莫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齐甯以为齐妤把她和薛玉章和好的事情已经告诉了楚慕知道,听他这般打趣,顿时红了脸颊,咬着唇横了楚慕一眼,然后便扭捏的转身跑开了。
楚慕瞧她这般,不解问:“她怎么了?”
齐妤怕他一会儿进去大惊小怪,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便轻声告知:“他们夫妻和好了。”
“和好?”楚慕压低声音,惊讶的问:“就你对薛家那些手段,他俩还能和好?薛玉章还有没有点血性?”
要是楚慕没有记错的话,上回齐甯在平阳郡王府被老郡王妃打回了国公府,连嫁妆都搬回去了,齐妤得知以后,直接带人上门寻衅,可不是寻常的替妹妹出气打回去,她直接让人动手把薛玉章的嫡亲妹妹,薛玉清的满嘴牙给打掉了,然后还差点废了薛玉章。
就这,薛玉章都能忍?
齐妤懒得理他,冷道:
“这问题待会儿你见了他,自己问吧。”
说完这些,齐妤便上了台阶,两个打帘婆子赶忙将厚厚的棉帘掀起,请齐妤和楚慕入内。
屋里倒是暖和,齐妤在门口卸了厚厚的裘衣,经过抱夏,进到欢声笑语的内间。
两个老人家,齐妤的祖母秦氏和外祖母顾氏正携手坐在罗汉床上,她们二人年轻时便是闺中好友,便是没有这些小辈们在场,她们也能有说不完的话题。
齐振南坐在秦氏身边,手捧一杯香茶,看见楚慕的时候,微微一愣,想起昨晚他闹出来的动静,齐振南可没什么好脸给他看。
齐妤上前给两位老人家行礼拜年,二位老夫人笑着把齐妤喊到身边,李家的两个小姐也凑上来对齐妤见礼,顾氏目光落在与齐妤一同见礼的楚慕身上,一阵疑惑,秦氏主动介绍后,顾氏才知道楚慕身份,一时拘谨,想要下地迎接,齐振南和齐妤扶着她,齐妤道:
“外祖母别折煞我们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我们这些小辈都是来向您见礼的。”
齐振南也劝道:
“是啊,母亲,您就别动了。”
便是原配夫人去世多年,齐振南依旧称呼顾氏为母亲,这是多年的习惯,无论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今日只论辈分,不论身份,祖母与外祖母安坐,孙女婿给您二老请安。”
楚慕说到做到,果真一揖到底,做足了小辈的礼数。
秦氏和顾氏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秦氏悄声对顾氏道:“开始我也不习惯。”
齐妤在二老身边说话,楚慕环顾一圈也没什么长辈要他行礼的了,便来到齐振南身边坐下,唤了声:“岳父大人,新年好啊。”
齐振南斜着眼睨视过去:“好什么好?昨日整个京师都差点因王爷你而动荡,王爷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楚慕喝了口茶,悄声为自己辩驳道:
“我也有事,昨儿夜里眼睛一闭全是火花星子,耳朵到现在还有耳鸣。”
齐振南冷哼,话语从鼻腔里悄悄出来,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不是,那你放那么多炮,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凭白搅和了宫宴,你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楚慕指了指跟两个老人家相谈甚欢的齐妤,老实对齐振南道:
“您女儿说喜欢炮仗不喜烟花,本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寻到那么多。结果什么好儿都没落着。”
齐振南听了他这个理由,实在忍不住用看傻子般的目光将楚慕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楚慕略有不自在,齐妤又没工夫理他,瞥见屏风后面坐了两个人在下棋,一个是薛玉章,一个看样子像是将军府的哥儿,楚慕对齐振南笑了笑,果断抛弃了黑面岳父,往屏风后去,在身后拍了拍薛玉章的肩膀,薛玉章回头,惊吓一跳,便要赶忙下榻行礼,被楚慕按下。
齐妤与二老还有王氏寒暄过几句后,在暖阁里环顾一圈,问道:
“今日小姨怎么还未到?往年她不是年里就回来了吗?”
齐妤的小姨姓李名情霜,年纪是李家大姑娘辈儿最小的一个,齐妤的生母是李家嫡长女,除了她们,还有个三姐妹,先先帝最后一次选秀时,被选入了宫中,不过却不受宠,为先先帝生下十二皇子楚策之后,就撒手去了,就因为去的太早了,所以齐妤对这位三姨并没什么印象。
王氏答道:
“哦,是这样的。四妹前几日派人送来了书信,说袁家今年正月里要大宴宾客,她那管家的大嫂子又怀上了,家里后院的担子就落她身上,正月里亲戚走动往来的,免不得要一番操持,且走不开呢。说是等她忙完了这一阵,就回来小住一段时日,好好陪陪母亲。”
齐妤了然点了点头,下意识往齐振南那边看去,正好对上齐振南看向这里的目光,跟齐妤眼神接触之后,齐振南便赶忙避开目光,仿佛很不愿意给齐妤看出来他在关注她们说话似的。
看着父亲这般,齐妤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齐甯和李家的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说笑,不知怎么说起昨天晚上那震天响的鞭炮声来。
“那声音简直比打雷还要大,真不知道是哪家轰出来的,听说昨日都出动官兵巡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