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起身对苏霓锦比了个‘请’的手势,表兄妹俩就去了院子里。
沈珏在十几口筐之间看了几眼,找到一只做了红色标记的,将筐盖子打开,其他筐里装的都是新鲜果子,只有这筐里装的是东西。
苏霓锦凑过去看,第一眼就被筐中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了,拿起一只拳头大的兔子,放到掌心看,这东西看起来像水晶,但又不太像,正犹豫时,只听沈珏道:
“这是琉璃,是大食国的。咱们中原虽然也有琉璃瓦,但可没这颜色多。”
苏霓锦恍然大悟,见筐里还有好些东西,有大食国的琉璃工艺品,有高丽的百年山参,有锡兰国的猫眼石等等,确实都是中原街面上难得一见的新奇物品。
“这些是从胡商那里买的吗?”苏霓锦盯着筐里的东西问。
“是啊。这些从大洋彼岸来的东西,只有胡商在卖,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价格还不便宜呢。我这回出海,其实就是想去海的尽头看看,那些胡商看起来漂泊无依,实际上赚了不少呢。”沈珏感慨。
苏霓锦听到‘出海’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直接亮了。
“我们沈家有好几条船,不过都是在国内从南到北的运输东西,还没出过淮海,别说大洋了。”沈珏年纪虽轻,但已胸有蓝图。
“那你们这回是第一次出海吗?”苏霓锦问,声音中夹杂着兴奋。
沈珏点头:“是啊。大祁有禁海令,普通的商船不能随意出海,我也是筹备了快半年,把船挂在大食国的船后头,从直隶港出发,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点东西回来。反正就当是出去见识见识,历练历练呗。”
苏霓锦脑内一阵风暴。
‘海上贸易’四个字在她脑中不断盘旋。
这个时代有禁海令,那也就是说‘海上贸易’还没有正式展开,只有一些小量的外国商人以临时商队的方式进入大祁周边的海域。
其中具体是什么操作模式,苏霓锦不懂,但她却知道,海上贸易能带来的巨大经济价值。
“表哥,你那船上还有空地儿吗?”苏霓锦问。
沈珏不解:“啥?”
苏霓锦看了看厅里说话的兄妹俩,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院子里说话,苏霓锦对沈珏招招手,让沈珏蹲下。
“如果你船上还有地方的话,帮我也带点东西呗。”苏霓锦说。
沈珏愣了片刻,笑了:“表妹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我那船不大,装的东西也不多。”
苏霓锦不解:“都难得出去了,为什么不多装点?”
沈珏幽幽一叹,往厅里瞥了一眼,指了指沈朝,小声说道:“你舅舅怕我败家,只肯给我三万两,我自己硬拼硬凑了两万两,总共五万两,估计也装不到多少。不过,出海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第一次嘛,少点就少点。万一亏了也不心疼。”
苏霓锦没法和他说太多,心中暗暗有了个决定。
沈氏留沈朝和沈珏在家里吃饭,苏佑宁和苏轸都不在家,也就他们四个一起,开饭前,苏霓锦拉着沈氏到房中说话。
“娘,借我点钱吧。”苏霓锦开门见山。
沈氏看着她一愣:“借什么钱?要多少?”
苏霓锦斟酌一番后,对沈氏比了一只手掌,沈氏猜道:“五百两?”
“五万两。”苏霓锦直言。
沈氏吓了一跳:“你要这么多干嘛?”
苏霓锦知道不能跟沈氏说实话,因为沈珏自己本身都是实验着干的,能不能带回东西是未知数,带回了东西能不能销掉也是未知数,如果实话实说,沈氏必然一万个不肯。
“娘,您就别问了,总之这笔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您就相信女儿一回吧。”
沈氏身边有钱,五万两这个数目虽大,但沈氏肯定是拿得出来的,也不会对苏家现有的生活质量产生影响,现在就看沈氏同意或不同意了。
如果她同意,苏霓锦就有六万两投资,如果她不同意,苏霓锦就只能少赚一点,投资一万两下去。
沈氏盯着苏霓锦看了好一会儿,苏霓锦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撒娇喊娘,最后喊的沈氏实在没办法了,无奈一叹:
“等着。”
过了一会儿后,沈氏从里面拿了一只她装银票的盒子出来,数出五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拿在手中犹豫要不要给苏霓锦。
苏霓锦扯了扯沈氏的衣袖:“娘,给我吧。我真的有急用。”
沈氏架不住女儿撒娇,把银票往她手里一塞:“拿去拿去。省着点花吧。真是冤孽,上辈子欠你的。”
苏霓锦拿了钱,原想再安慰沈氏几句,可想到还要找沈珏去说话,他下午就要去直隶港了,得在他离开前,把投资的事情落实好才行。
从沈氏那儿拿了五万,苏霓锦又回自己房间,把这阵子存的一万两全都拿出来,凑成满满六万两,拿到了沈珏面前,郑重交给他。
沈珏听了苏霓锦的来意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的钱,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万一亏了,他无颜相见等等。
苏霓锦好说歹说,说明了自己对海路的看重,沈珏没法子,只得忐忑收下。
沈朝下午送沈珏去直隶港,苏霓锦坚持送他们父子出门,沈氏对女儿今日的殷勤很是不解,问道:
“你在看什么?”
苏霓锦的目光盯着舅舅和表兄的车马直到看不见,才对沈氏回了一句:
“看我的未来。”
沈氏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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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副身家托付给了沈珏之后,苏霓锦又恢复到一穷二白的时期,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字,苏轸的一些珍藏书画,都快被她学遍了,她又写了不少出来,打算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再来一波销售。
皎月进来她的书房,看了一圈挂在周围的字画后,将一封烫金字的请柬放到了苏霓锦的书桌上。
“什么东西?”苏霓锦问。
“国公府来的帖子,云姑娘请小姐去国公府参加花宴。”皎月答。
苏霓锦将那请柬拿起来看了看,纳闷苏黛云怎么还会邀请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沈氏前两日给国公府送了不少礼物,将沈朝沈珏父子带来的新鲜瓜果和海鲜送了一大半过去,国公夫人这才让苏黛云花宴邀请苏霓锦一同前往的。
“若是平时去不去倒无妨,可这是谢帖,不去显得咱们不通人情。”沈氏说。
“那你跟我一起去。”苏霓锦着实不想赴宴,她上回在国公府闹了那么一出,怎么还敢单枪匹马的过去?
“帖子是云姑娘发的,又没有邀请我,我去也只能以拜见老夫人的名义去,可那日偏偏老夫人去上香,不在府里,我怎么去。”
沈氏想了想后,又道:“你别想多了,既然是正式下的请帖,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你去点个卯,给夫人请个安就回来也成啊。”
道理说通了,苏霓锦不想去也只能去了。
她的小轿子直接抬进了国公府,让苏霓锦没想到的是,她刚下轿子,就被国公夫人宁氏给派人接了过去。
宁氏在花厅里见的她,苏霓锦紧张了一路,觉得宁氏肯定是要为上回假金钗的事情找她麻烦,她做好了被骂或冷嘲热讽的准备,然而她坐下之后,喝了一杯茶,宁氏竟然都没有提一句假金钗的事情。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霓锦聊着家常,让苏霓锦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呀。”
只听丫鬟一声叫,苏霓锦看过去,只见一个奉茶的丫鬟在递茶的时候没注意,将茶水泼到了宁氏的裙摆上。
宁氏身边的管事娘子立刻上前来抽了丫鬟一巴掌:“毛毛躁躁,怎么办事的。”
丫鬟捂着脸哭泣,宁氏冷冷一瞥,管事娘子就立刻把人赶了出去,扶着宁氏起身,宁氏来到苏霓锦面前,说道:“锦姐儿,你先坐坐,我去换身衣裳便出来。”
苏霓锦起身:“夫人,要不我直接去找云姐姐吧。”
“急什么。”宁氏说:“我还有好些话与你没说完呢,等我一会儿,我就来。”
说完,不等苏霓锦反应,宁氏便离开换衣服去了。
国公夫人让苏霓锦等着,那苏霓锦自然只好等着了,尽管她根本就不知道,宁氏和自己还能有什么家常要说。
苏霓锦坐在位置上等待,心怎么都定不下来,便站起身在花厅里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经过一座玉石屏风时,感觉屏风后人影一动,苏霓锦心上一紧,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装作恍然未觉的转身继续在厅中转动。
站到门边的一只花瓶前,借着看花瓶的机会,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后的人影又是一动,苏霓锦心道不妙,眼波流转,忽的伸手将面前的花瓶一推。
花瓶落地而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外面伺候的丫鬟被这声巨响吸引而来,纷纷探头观望里面怎么回事。
“我就是看看,没想打翻的。”苏霓锦一边搓手一边说,余光瞥见玉石后的人影停止了动作。
苏霓锦趁着丫鬟进来查看的时机,从花厅直接溜了出去。
宁氏换好了衣裙,坐在镜子前让管事娘子给她按摩,管事娘子的眼睛不时看向花厅的方向,问宁氏:
“夫人,这样能行吗?”
宁氏闭着眼睛笑道:“怎么不能行。那丫头虚荣势力的很,我都这么帮她了,她难道还会不抓住机会?”
管事娘子闻言,跟宁氏一起笑了起来。
这边两人还没说完话,就听见那边花厅里传来动静,宁氏睁开眼睛,在镜子里与管事娘子对望一眼,拧眉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撞破了,便千万别让她离开。”
“是。奴婢知道。”
管事娘子去花厅那边查看一番,只看见满地碎瓷片,却不见苏霓锦的身影,管事娘子瞥了一眼玉石后面,发现后面的身影也已经不见,不知道她们不在的时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管家娘子拿不定主意,赶忙回去禀报宁氏。
“夫人,锦姑娘打破了花瓶,人也不见了。还有那位……也不见了。”
宁氏将手中正在簪的簪子往梳妆台上一拍,怒道:“什么?那还不赶紧去找!”
第三十五章
苏霓锦趁乱从花厅跑了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刚才玉石后面藏的是什么人, 但是她今天来国公府肯定是个圈套,苏黛云办花宴是真,请她却不是真, 宁氏真正的目的在玉石后面。
那个人影从高度看, 分明是个男人。
宁氏究竟想干什么?
怀恨在心,所以找人毁她清白?
可苏霓锦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姑娘,就算是分家出去的四房姑娘, 可若是她的清白在国公府被毁了, 传出去必然会连累苏家其他姑娘, 宁氏不可能让苏霓锦连累她自己女儿的名声,可若不是要毁苏霓锦的名声和清白,那又为什么让一个男人藏在玉石后头看她呢?
苏霓锦急急往门外走,现在这情况已经不容许她讲礼数了,直接脱身最重要。
可宁氏的主院在国公府的最里面, 她从长廊出来之后, 就有主院里的人追了出来,在她后面喊她:“锦姑娘,你去哪儿,夫人让你快回来!”
苏霓锦充耳不闻, 径直往前快步走去,行走间, 似乎听见一阵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声, 苏霓锦循声望了一眼, 瞧见一座水榭,那是苏黛云的地方,她在府中宴客世家小姐们都喜欢在那水榭亭台中。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苏霓锦干脆换了条小道,往水榭方向去了。
水榭名为春熙堂,据说是宁氏特地找了江南的工匠来,按照江南的风格给苏黛云打造的,苏霓锦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这个地方的造价确实很高,当时让原主羡慕不已。
苏霓锦循着记忆从水榭大门进去,苏黛云的花宴已经开始了,看见苏霓锦突然闯入,苏黛云面容一窒,她身边围着的人都是熟悉的脸,其中最让苏霓锦意外的是一身红衣,拿着团扇,挽起妇人发髻的杜嫣然。
是了,苏霓锦想起来之前听娘亲说起杜嫣然和裴遇已经成亲的事情,据说两家都是低调着办的,杜嫣然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平阳侯世子夫人了。
苏霓锦和杜嫣然隔空对望一眼,苏霓锦唇边勾起一抹笑,她生的貌美,便是水榭中的姹紫嫣红的花都抵不上苏霓锦的半分娇艳。
两个女人正面对上,首先拼的就是颜值和妆容打扮,杜嫣然便是穿着最为喜气的华美红衣,可在芙蓉如面,媚骨天成的苏霓锦面前,还是艳丽不起来。
首战败北,杜嫣然不自然的收回目光,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一对翠玉镯子,这是婆婆平阳侯夫人在她与表哥成亲第二天,敬婆婆茶时亲自戴在她手腕上的,杜嫣然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平阳侯世子夫人,而苏霓锦却什么都不是。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身份还是比不过她!
杜嫣然虽然没有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该得到的她一样不少都得到了,她有婆母抬爱,夫君宠爱,世子表哥慧眼识珠,宁愿娶她也不愿意娶苏霓锦,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以,杜嫣然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自卑的?该自卑的是苏霓锦吧。
这么想着,杜嫣然心里便好受了许多,人也自信不少。丝毫没有挖人家墙角,抢人家姻缘的悔意。
苏黛云身边永远是梁音,因为梁音是苏黛云的忠实粉丝,形影不离,看见苏霓锦,梁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想起了上回被苏霓锦坑害的事情。
梁音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苏霓锦当枪使了,害的她被母亲和姨母训斥,最近好不容易才取得了表姐的原谅。
“苏霓锦?你来干什么?”梁音不甚友好的问。
苏黛云和其他姑娘也很惊讶,只见苏霓锦拿出一张请帖,言笑晏晏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受邀人啊。”苏霓锦拿着请帖走到苏黛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跟苏黛云打招呼:
“是不是啊,云姐姐?这请的客人还没到齐,云姐姐怎么就开宴了呢?”
苏黛云眼神略显闪躲,可见她也知道今日是宁氏借她之名骗苏霓锦来的国公府。可她想不通,苏霓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黛云抬眼看见主院的几个婆子在水榭门外探望,不动声色回:
“是啊,我是邀请了你,可先前母亲派人来告诉我,她与你有事谈,我又不知你们要谈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不成?”
“不敢不敢。”苏霓锦说:“夫人与我的事情已经谈完了,便让我过来与姐妹们说说话,不知……我的位置在哪儿啊?”
苏霓锦环顾一圈,一副果真在找自己位置的模样,苏黛云露出僵笑,明知道苏霓锦在说谎,却又无可奈何,她今日在府中开花宴,请各府世家女来府做客,苏霓锦不过是捎带着骗过来的,并不是她正经的客人,怎么会给她准备多余的坐席。
可现在苏霓锦当着众人的面要坐席,她若不给岂非叫人生疑。
“来人,给锦姑娘看座。”苏黛云不甘不愿道。
水榭外的主院婆子们不敢贸贸然闯进小姐宴客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霓锦在众家小姐们之间坐了下来。
梁音见苏霓锦落座,很是不满,往苏黛云看去,小声道:“表姐,你怎么还请她呀?”
苏黛云对梁音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梁音见她这般,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苏霓锦耍手段才让表姐不得已请她的,登时又瞧不起苏霓锦几分。
“长得像个狐媚子,做的事也像。表姐别管她,咱们说咱们的,只当没这个人好了。”梁音安慰苏黛云。
苏霓锦高调出场原也不是有意,是被主院那些婆子逼着过来的,跟这些鼻孔看天,目中无人的贵女们坐在一起,总比在外面不知道被宁氏怎么算计要好。
她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肯定有人要去花园,到时候她从花园找个机会溜出去就好。
打着这个找机会溜走的主意,所以除了一开始苏霓锦说了几句话,真正坐下来之后,她倒是很安静,兀自喝茶吃点心,,并不与身边的人多交往。
被苏黛云宴请而来的姑娘们并不是第一天认识苏霓锦,只觉得苏霓锦变得比从前很不一样,从前在宴会中,苏霓锦总是到处与人攀谈说话,处处钻营的样子令人心生不快,如今倒是变了个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那形单影只的样子,仿佛笼罩着哀愁,美人独坐的哀愁,素来更有感染力。
众人不禁联想到苏霓锦的境遇,明明跟平阳侯府订亲的人是她,眼看就要成亲了,可偏偏被杜家给截胡,杜嫣然抢了人家的姻缘,抢了人家的身份,不仅不愧疚,还堂而皇之,不知羞耻的到人家面前耀武扬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令人不齿。
苏霓锦在宴会上坐了一会儿后,果然看见宴会中有几个姑娘起身去花园了,她便也不动声色跟着往花园去。
花园里的路七拐八弯,好在苏霓锦对这花园很熟悉,跟那几个姑娘走了一阵儿后,就迅速拐进一个小垂花门,只要从那院子穿过,就能直接到前院的影壁附近。
苏霓锦脚下生风,一个劲儿的埋头往前冲,眼看胜利在望,转过假山就能看见出口了,谁知刚到转角处就差点撞上了个人。
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一眼,苏霓锦愣住了。
只见一个高大华服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在苏霓锦还在发懵的时候,对她说道:
“锦姑娘,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苏霓锦回过神,呐呐道:“敬王……殿下。”
她差点撞上的人,正是贵妃之子,敬王殿下祁显,那天她来国公府参加老夫人寿宴时,在国公府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对苏霓锦点头微笑的男人。
因为这人的出现,苏霓锦脑中几个似有若无的点正在慢慢的连接起来,她似乎有点明白宁氏想干什么了。
“多时不见,锦姑娘可好?”敬王一派温良公子的模样与苏霓锦问好。
苏霓锦将他上下身型打量一遍,更加确定心中猜测,这人的身型跟刚才躲在玉石后偷看她的身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苏霓锦在打量敬王,敬王也在打量苏霓锦,树荫下的她白的发光,仿佛从内而外透出光彩,出色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螓首蛾眉,无一处不美,堪称尤物。
有这样的美人在侧,就算她性情糟糕一点,祁显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忍受的。
“见了本王怎么不会说话了?跟上回比像换了个人似的。”敬王祁显如是说。
苏霓锦在脑中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上回见他时又是什么样子,好像也是在国公府的后花园偶然撞见,不过那一次和这次不同,那次是真的偶然,这回是有人刻意为之。
上回在花园撞见之后,原主对祁显欲拒还迎的娇羞样子历历在目,怪不得敬王说她像换了个人,因为上回见面,苏霓锦完全就是一副只要敬王对她敞开怀抱,她就能放弃矜持,忘记礼数,立刻扑入人家怀抱的样子。
祁显往苏霓锦靠近,苏霓锦一边后退,一边向后看逃跑路线,正为难之际,就听回廊上传来一道天籁之音:
“锦妹妹,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一起去赏月季的吗?”
苏霓锦回头一看,就见假山另一边回廊上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对自己招手,那是苏家三房长女玲瑶姐姐。
苏霓锦如获大赦,对着她的方向喊了声:“哦,我走错路了,就来。”
喊完之后,苏霓锦对祁显福了福身,兔子般跑向了救命的回廊。
祁显在假山后头,此时肯定不宜露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苏霓锦从自己面前跑开,看着她离去的倩影,祁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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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跑到回廊跟苏玲瑶接头后,两人便急匆匆的回到花园里。
“你怎么跟敬王撞见了?”
苏玲瑶带着苏霓锦回到花园,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凉亭坐下。
苏霓锦惊魂未定,平复许久才回道:“多谢姐姐。我是被夫人给骗过来的,刚才是想回家,没想到半路遇见了。”
苏家的三房老爷叫苏隽,夫人余氏,苏玲瑶便是他们的女儿,苏霓锦记得第一次原主和敬王在花园相遇,是余氏把她叫走的,那时候原主一心攀附敬王,还暗暗嫌弃余氏碍事,现在想想,余氏是为她好,为她挽回了岌岌可危的名声。
苏玲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凑到苏霓锦耳边说道:
“妹妹,咱们姐妹难得遇见一回,你别怪我多嘴。那敬王虽是皇子,身份高贵,却绝非良人。我听人家说,他府上姬妾成群,咱们这样的身份,虽也是官家女,可高不高,低不低的,哪里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便是他说喜欢你,也是不可能给你正妻位的。若是做妾,岂非辱没家风,叫你父亲,母亲和兄长将来如何能在人前抬得起头?”
苏玲瑶的一番话诚恳透彻,处处透着关切,三房和四房的境遇其实差不多,都是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出,只不过三房没有苏轸的本事,能考个探花自谋前程。
余氏是个爽直的,教出来的孩子也正直善良,苏霓锦很感谢她们。
“这个道理我懂,断不会做那糊涂事让爹娘为难,姐姐放心。”苏霓锦说。
“我听我娘说,过阵子陛下敬王殿下其实有意要黛云妹妹做侧妃的,可夫人不愿意。”苏玲瑶又告诉苏霓锦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