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方小姐,你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就由你来告诉大家这孽子的恶行,不要怕,在场之人皆为你做主!断不容此子做那伤风败俗之事。”
方小姐垂眸瞥了一眼纪衡,轻咬唇瓣,目光中带着犹豫,但忽然就把心一横,低头嗫嚅,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她说的话。
“那日我与丫鬟上街,丢了那香囊,被纪公子捡到,因香囊上有我姓名,几天后他找上了我,并借此轻薄于我,我不从,他便想逼迫,若不是我的丫鬟忠心,拼死护住了我,后果不堪设想,我回到家中,羞愤不已,只得禀明父母亲知道,今日若纪家不给我一个交代,严惩这恶贼,我今日回家之后,便悬梁自尽,求一个清白。”
方小姐的话像是锤子一般敲在纪衡的头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这般违心之言,拼着力气对她怒道: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是他们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般害我?”
方小姐恍若未闻,低头抽噎起来,竟是不再说话。
纪衡说完这话,身边的人收到那中年叔伯的眼神,借由拉回纪衡的动作,狠狠的踢打了纪衡几下,纪衡两日没吃没喝,早就体力衰竭,如今被打也只得蜷缩身体,护着头部,急促喘气。
那中年叔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回禀宁氏,说道:
“老太君,事实摆在眼前,您之前还一口咬定这孽子不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如今看来,是您看错了他,对这样的不肖子孙,您还有什么惋惜的吗?留着他在族内,早晚会出大事,您千万不要因为一念之仁,而纵了这恶子啊。”
宁氏哀戚的一叹息,说道:
“我原想着他是大爷之子,当是忠孝礼仪之品,见他如今身负功名,直觉他不会做此等恶事,可…”
言语神态,无一不是仁慈祖母该有之样,做足了那种子孙不孝的惋惜之态,那中年叔伯是纪家族老纪奉,他是宁氏一手提拔,向来以宁氏马首是瞻的。
闻言说道:“此等恶贼生于我纪家,实乃家门不幸,我纪家先祖高风亮节,光风霁月,原道此子考取功名,为祖争光,却不想内里败坏至此,这样的人品若如何能叫他身负功名?今日之事,我已请了院士康先生前来作证,这样德行败坏之人,断不可叫他扬名,妨碍社稷。”
他话音落下,就有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凑到宁氏面前,此人乃白鹭书院副院士康全礼,是个空有学术,没有风骨之人,收了纪奉三万两银子,便上赶着过来处理事情,纪衡是白鹭书院的代课讲学先生,若是要将他身上举人身份除名,必然是要书院方面写文上表国子监,所以,纪奉早早的就将他请了过来,就是为了督办后续事宜。
他对宁氏弯腰行礼,极尽谄媚之态,说道:
“老太君放心,这等行为卑劣之子,我断不会容他在书院内,明日我便写书文上表国子监,必革了他的举人功名,义正视听。”
宁氏又是一叹。
纪衡心中冷笑,若到这个时候他还搞不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那他也就是蠢的了。
周氏见他嘴角含讽,眉眼轮廓又点林氏的样子,不觉心中又是一恨,说道:“老太君,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咱们就绝不可姑息,请家法吧。总要叫他知道今日的教训!”
宁氏知她的心思,也不戳破,只微微点了点头,周氏便如获圣旨,对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嬷嬷说道:“去把家法请上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周氏又走到了冯氏面前,对她说道:“姐姐,实在对不住了,我们纪家教子无方,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老太君给你们一个交代,断不留此子从此祸害人,你们今日辛苦,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冯氏站起身来,将哭丧着脸的方小姐扶起,正要走,却是回头不放心的对周氏又说了一句:“那事儿…”
周氏对她蹙了蹙眉,小声说道:“我既答应了你,必然做到,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冯氏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带着不住落泪的方小姐就要出门去了。可刚走到门槛处,就被外面进来的人给堵了进来。
周氏拿起家法,正要对纪衡打下,就觉门边一暗,下意识的回头过去,只看见一身命妇正装的秦氏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外,堵住了冯氏和方小姐的出路。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美貌少女,恭谨搀扶着秦氏,而那女孩的简直就是她的死对头——林氏的翻版,不是宋玉汐,又是谁?
宁氏也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秦氏会突然出现。看了一眼宋玉汐,知道定是这丫头从中搞鬼,饶是心中恨极,宁氏却也不得不起身恭迎。冯氏母女被随行的桂嬷嬷等拦住,又只好退了进来,门边守卫便被宋家的人占据。
秦氏是加一品命妇身份,而她不过是个三品外命妇,老侯爷在世时,二品诰命仍加身在原配身上,她从头到尾也只得一个从三品外命妇的身份,和秦氏这种一品诰命夫人有着很大的区别。所以,他见了秦氏,势必是要起身行礼的,带着众人对秦氏行礼,而后,让出了自己的主位。
“太夫人今日怎的有空前来?”亲自侍奉秦氏坐下之后,宁氏从旁问道,却是不敢与她平起平坐,先不说自己身份不及,再说两人虽是亲家,可到底也不亲厚,她没有底气坐下。
秦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淑人来了京城,也不使人知会我一声,若不是听人提起,我到今日都还不知道呢。”
宁氏表情僵硬,内心在咆哮,秦氏装的一手好假,虽知她是嫁妆,可宁氏却还得应对,说道:
“太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来京城第一天,就派人递过拜帖,太夫人事情太多,可能忘记了也说不定,但我确实是递了帖子的。”
秦氏一副迷茫的样子,说道:“哦?有这回事?七丫头啊,平日里我那院子的往来册子你也看了的,你可瞧见了?”
宋玉汐鼻眼观心,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面菩萨般剔透精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纪家老太君递来帖子的时候,祖母正在歇息,许是就错过了。”
秦氏这才恍然大悟:“哎呀,那这样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宁氏上前僵笑:“不敢,不敢。”
秦氏也不与她争谁对谁错,指了指拿着家法的周氏,和被打翻在地上纪衡,像是刚刚看见一般,大惊说道:“哟,这是怎么回事?”
宁氏舔了舔唇,心里把宋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明知道秦氏上门是来找茬儿的,可她偏偏又不能赶她,瞪了一眼宋玉汐之后,这才说道:
“哦,家里子孙犯了错,正在审讯中。横竖都是一些家世,太夫人若是要来叙旧,这里的事情便交由老三家的去办,咱们可去花厅…”
不等宁氏说完,秦氏就打断了她,完全忽略了宁氏话中那句‘家事’,开口问道:“是吗?子孙犯错是难免的,谁家没个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你也是知道的,我素日最烦这些琐碎之事,恨不得日日清闲,你也无需顾及我,该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我也好和你学学如何治家。”
周氏见宁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心想着老太君因为纪兰的原因,对宋太夫人抹不开面儿,她这个时候若是能够上前帮扶一把的话,老太君定然会记得她的好,于是就上前说了:
“太夫人有所不知,这都是后宅私事,如何能在外人面前…”
还没说完,就听秦氏一拍桌子,冷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你们家的姑奶奶是我的儿媳妇,我与淑人是亲家,如何我就成了外人?你这话说的出来,是将你家姑奶奶置于何地?是要与我宋家恩断义绝的意思吗?”
周氏顿时就懵了,她哪里会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能让秦氏曲解成这个意思啊,什么和宋家恩断义绝?这话她就是连谐音都没说出来过啊,这冤枉的也太深入了吧。
“不不,我,我没说要和宋家…老夫人您怎么能信口雌黄冤枉我呢?”周氏仗着是在自家,想来秦氏也不能在自家地盘上欺负了自己,就实话实说了。
秦氏蹙眉又怒:
“好好好!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纪家!不仅要与我宋家恩断义绝,还要说我仗势欺人,怎么的?你还想去京兆告我一状不成?或者让你家老太君写个折子去宫里告我一状?此等恶妇,着实可恶!”
要不怎么说坏人坏,好人要比坏人更坏呢!
好人不是不懂什么叫冤枉,只是平日里不屑做,可真当她们愿意做的时候,那也是有同样效果的。
周氏见秦氏蛮不讲理,当即就要再辩,却被宁氏一掌拍下:“你给我住口!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与老夫人说话!跪下!”
宁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身份不如秦氏,也不可能真的为了秦氏的两句戏言就真的写折子告她去,周氏又没有诰命在身,还是个没脑子的,若让她继续说下去,秦氏一怒之下,处置个她却是易如反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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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宁氏让周氏跪下,秦氏看了她一眼,这才抬手说道:“跪就算了吧。回头再说我这个老太婆仗势欺人,可就不好听了。”
宁氏两手掐着肉,脸上笑道:“怎么会,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老姐姐笑话了。”
既然秦氏说是一家人,那宁氏也就不和她客气了,老姐姐叫起来。
秦氏指了指纪衡,说道:“这孩子犯什么错了?瞧着倒是很周正,听说还是个举人?”
这话是对宋玉汐问的,宋玉汐点头说道:“这是我姨娘的儿子,从前我也叫他一声哥哥的,小时候我们过的辛苦,但纪家哥哥他对我可好了,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总是先给我,有人欺负我,他都替我挡着,人品顶顶出色。已经是个举人了,身负功名,只待明年再考,一个进士老爷是跑不了的。”
秦氏听了这话,便点点头,说道:“哦,如此看来,不仅心地好,还颇有学识。”
“可就不是嘛。”宋玉汐哪里有不说纪衡好的道理。
秦氏又问了:“那他既然是举人了,便是有功名在身,即便犯什么错,也该由朝廷来审讯他吧?这读书人,就是在公堂上也是可以免去跪拜的,这,这孩子如今跪的是谁啊?我瞧着这里也没什么朝廷命官,谁在审他呀?”
宁氏知道要坏事,却依旧沉着应对,说道:
“老姐姐有所不知,这孩子学识可以,但人品道德太差,说出来不怕您笑话,他私下里可不是外表看着这样好的,这叫自家的孩子没法儿说,小时候便是偷偷摸摸的习惯了,长大了更是不成样子,居然起了歹心,街上捡到闺阁女子的香囊,居然还想以此逼迫人家,如此恶行,天理难容,他是纪家子孙,上面有老长辈,总不能对他的恶行不闻不问,总要管教一二的。再说他的功名,许是少年得志,越发惯得他不成样子,这不便请了他书院的院士一同前来旁听,读书重的是人品,他这样道德伦桑之人,想来他们书院也是不敢再收的。我虽然惋惜,可也希望他受个教训,从此变好不是。”
宁氏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按照字面的意思来看的话,叫人抓不着任何错漏。又有书院的先生康全礼凑上来说道:“是,老太君大义灭亲,实乃难得,此子影响实在恶劣,书院好心好意留他下来,可他却偏偏不思进取,不知自重,我原也是不信的,可在他房里竟真的搜出了方小姐的香囊,又有方小姐当面的指认,也不由得我不信,虽然有些惋惜,但为了还我书院一个清风之气,我也只能秉公处理了。”
宋玉汐看着这脑满肠肥的院士,冷笑一声,便不做声,将主场交给秦氏来断。
只见秦氏点点头,倒是没有当即反驳他们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始终低着头的方小姐身上,冯氏见秦氏递来目光,她是詹事府五品少詹事的嫡妻,身上没有诰命,但她却是认得秦氏的,知道秦氏治家厉害,不敢与她多对视,干脆上前给秦氏行礼,说道:
“老夫人明鉴,我家绣娘遭遇此事,回家后便欲轻身,是我百般劝阻这才拦了下来,问明缘由之后,才来找的老太君和三夫人,这事儿她们说会给我一个说法,总要惩治了恶贼,叫他今后不得祸害其他人才好呢。”
多方证词看似十分周全,有人证,有物证,还有人情法理在,眼看着纪衡的罪名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宋玉汐冷冷瞧着这些人,也许上一世,天资聪颖的纪衡就是这样被她们冤枉了,从此一蹶不振的吧。果然可恶!
秦氏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指了指冯氏身后的方小姐,说道:
“就是这孩子吗?出来让我瞧瞧看。”
方小姐眼睛红着,听说秦氏要看她,不知所措的瞧了一眼冯氏,冯氏内心紧张,表面却很平静,对方小姐使了个眼色,方小姐就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给秦氏磕了个头,说道:“小女方绣娘,拜见老夫人。”
秦氏点点头,却是不叫她起来,说道:“这位方小姐容貌生的倒是极好,就是这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身染疾病,碍不碍事啊?”
方绣娘没想到秦氏会突然和她说这个,惊讶的抬了抬头,却是不敢和秦氏对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慌乱的,愣了一会儿之后,嘴唇发白,抚脸说道:
“没,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两天睡的不好。心里总是烦闷的。劳老夫人惦念了。”
秦氏却是不信,坚持说方小姐有病:“不不不,我虽然不是大夫,可看人却有一把眼力劲儿,你这样子可不是没有睡好,桂嬷嬷,将杜太医宣进来,原是我出行时配备的太医,正好让他来给方小姐瞧瞧,若是有什么隐疾,也好及早救治。”
此言一出,方小姐顿时像是软了一般,瘫坐到了地上,冯氏也是面如死灰,周氏知道内情,赶忙出声阻拦: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这方小姐…”
还没说完就被秦氏冷冷瞪了一眼,对一旁伺候的桂嬷嬷又说了一句:“三夫人太聒噪了,吵得我心烦。堵了嘴押到一边去,待会儿再教导她,不该她说话的时候就不能说话的道理。”
桂嬷嬷一拍手,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就走了进来,宁氏也是一惊,说道:
“老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还带着人来,要当面拘她,却是个什么道理?”
秦氏靠在软垫上,好整以暇的说道:“不是拘她,是教她。你都喊我一声老姐姐了,我替你管教一下儿媳,难道还不能了?”
宁氏欲言又止。眼看着周氏被押到一边,堵上了嘴,外头走入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身上还穿着太医的官服,来给秦氏请了安,然后就在桂嬷嬷的指引下,来到方小姐身前,方小姐身子发软,倒在冯氏怀中,身子不住颤抖,冯氏想要阻止,却被桂嬷嬷按住了身子,无言的警告让她一动都不敢动,太医鼻眼观心,将方小姐的手放到诊脉枕上,一番闭目把脉之后,这才起身对秦氏说道:
“回禀老夫人,这位小姐身子无碍,只是坐胎有些不稳,只要喝两剂安胎药就行了。”
此语一出,冯氏和周氏全都气得咬牙,宁氏还算是沉得住气,当时就反应过来,冷冷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方小姐腹中,居然已经有了孩子?这孩子是谁的?方小姐可否指出来啊?”
果然是个坏老太婆,这就脑子转过来,想从方小姐下手了。
方小姐靠在冯氏身上,冯氏的手暗自在方小姐的腰上掐了一下,方小姐蹙眉,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后低着头,指向了跪在后面的纪衡。
有了方小姐的指证,冯氏也是个演技派,当即就放开女儿,站起身来,走到纪衡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耳刮子抽起来,嘴里还骂道:
“好你个烂心烂肺的王八混蛋,居然,你居然早已做出此等恶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秦氏蹙眉,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就上前阻拦,冯氏力气很大,像是想要宣泄自己的害怕一般,力气大的很,激动的差点连桂嬷嬷对推倒,幸好桂嬷嬷一把老骨头还算健朗,和旁边的婆子一起将冯氏给拉开了,被拉离纪衡的冯氏也像是戏骨上身,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没想到却遭了恶人毒手!我可怜的女儿哇…”
趁着冯氏大哭大闹的时候,纪奉也收到了老太君的暗示走出来,说道:
“老太君,我们纪家真是家门不幸啊。还留此等恶贼做什么?我就说他包藏祸心,如今可是倒好,害了人家方小姐一生,这可不是家法伺候就能解决的事情啊,我看是要将他剔出族谱,将他除名方能叫旁人不受他连累啊!”
宁氏还未说话,就听秦氏冷哼一声,从外头又给带入一个人来,看见此人,冯氏和周氏简直要崩溃昏厥了,周氏被堵着嘴,要不然她又想插嘴问问秦氏,到底是带了多少人来她家,这里是她家,不是镇国公府啊亲!
冯氏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大喊大叫,毫无形象的哭泣也忘记了,就那么呆坐在地上,直到看见这个人,她才明白今日之事是糟了的。最后的勇气都被她拿来撒泼用完了,现在居然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了。
李渡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应该被方家关起来了吗?她还准备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再秘密的解决掉他,然后让周氏给自家女儿找个冤大头下家,可她这里事情还没解决,李渡怎么就给人翻了出来呢?
再看那李渡,一身儒衫脏污不堪,身上多处血迹,脸上手上全是青紫,显然是遭受过很严重的棍棒教育,一只眼睛里全是血丝,眼角肿起来多高,鼻梁似乎也有点歪的样子,下巴上满是青胡子,身子歪在右边,一只手捂着胸腹,可能是肋骨断了或错位了,让他站不直,一只脚也像是瘸了般,被人扶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只脚是拖在地上走到,整个人看起来居然比纪衡还要惨烈。
若说纪衡是被禁吃禁喝软虐、待,那李渡就被认认真真的打去了半条命啊。就连秦氏和宋玉汐都有点看不下去这李渡的惨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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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方小姐。
只见她像是突然被人注入了力气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李渡面前,一下子就抱住了他,大哭起来:“李郎,是我对不起你啊,李郎!我是想救你的,我想救你的。”
李渡从身后扶着他的一人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回抱住了方小姐,说道:
“绣娘,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我没用,考不到功名,却累你受这样的苦。可是绣娘,咱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将自己的错误,冤枉到旁人的身上,咱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万不可再让这错祸及他人,成为别人手里的刀,若是害死了旁人,咱们就是下地狱,也洗不清这身罪孽了。你我今生若做不成夫妻,便求来世!我死了之后,就在忘川等你,你万不可着了她们的道,让她们用你害人啊!”
方小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我们不害人!我不害人了。只要李郎好好的,我再也不害人了。”
李渡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以为你是在救我吗?你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等你替他们害了人之后,他们便要杀了我,然后将你嫁给他们要你嫁的人,他们嫌弃我门第不高,配不上你,要将你嫁给官家子弟,我护不住你,是我对不起你!”
方小姐如梦初醒,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母亲,冯氏此时才像是回来些力气,站起来就要来拉方小姐,却被方小姐一把甩开,尖声叫道:
“你说我替你们做了这事,你就放我和李郎回乡,你骗我!你们想杀了他!”
冯氏冷声说道:“闭嘴!你闯的祸还嫌不够大吗?我费心费力为的是谁?这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凭什么娶你?就凭他乡间的几间大瓦房吗?”
方小姐失望透顶,突然来了勇气,一把推开了冯氏,冲到秦氏面前,扑通跪下,说道:
“老夫人,是我冤枉了纪家公子,和我有私情的不是他,我腹中骨肉也不是他的,是我的母亲和三夫人联手冤枉纪公子,她们骗我,说只要我替她们做成了这件事,我娘就放我和李郎回河间府的乡下太平度日,我昧着良心指认纪公子,全都是为了李郎,如今李郎被折磨成这样,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请老夫人治我的罪。”
秦氏让人将她扶起,送到一边去,周氏和冯氏被押了过来,秦氏冷声问道:
“怎么,这件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氏低下了头,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住了,索性全都说出来:“这件事原也不是我的主意,只不过,我与三夫人从小认识,自己生的女儿做出了这样的丑事,肚子里还有了孽种,这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我便想来问问三夫人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三夫人就让我配合她冤枉纪大公子,并承诺我,事成之后,我替绣娘打了胎,三夫人替她找一户殷实人家,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我便被这好处迷了心窍。”
方小姐顿时伏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原来母亲不止要杀了李郎,还想杀了我的孩子!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秦氏和宋玉汐听到这里,也是颇为认同方小姐的话,的确是够狠心的。先骗着女儿演这一出,骗她演完了放了她情郎和孩子,让她们快乐的回乡,可实际上,却是把情郎给关了起来,打个半死,就等事情解决之后,再一举杀掉,然后打掉女儿的胎,让她嫁给一个殷实人家…话说,殷实人家是挖了你家祖坟啊?要被你们这么算计了娶你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