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坐了藤轿赶去了城西旺家巷子,打听了李劳家的住址,她才走到门边,就突然看见大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哭泣的妇人来,随即还有几个女儿也被赶出了府外,然后就是老人,一家几口似乎都是被赶出来的,正在街上抱头痛哭。
李劳家的大门被猛地关上,发出巨响。
不用容吟霜上前问,就听那个首先被赶出来的妇人叫骂道:“好你个挨千刀的李劳,你竟是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吗?你这样会遭报应的,你将我们都赶出来,就可以和那淫、妇双宿双栖了吗?我告诉你没门儿!我,我就是放火烧了这房子,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那妇人边哭边骂,旁边的老小也是怨声载道的。一家人扑到了大门前,或敲或踢,一家子都会凶悍的,也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大家就激愤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在门外叫骂,倒是让街上的人看了不少笑话。
“李劳这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家里那只母大虫赶出来?”
“嗨,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李劳以前在家里能有什么地位啊,我听说啊,他老婆发起火来,可真是会上房揭瓦,搅得他每一刻安宁的,没听她先前说要放火烧房子吗?没准儿还真做的出来。”
“哈哈,烧房子好啊。李劳做的那些龌龊事谁不知道啊。就该让她老婆把他的房子铺子全烧了才好!”
“李劳做了什么龌龊事?说来听听。”
“这个我听说啊…”
容吟霜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趁着前门混乱之际,找到了后门,用放在门边的一把镰刀将门后的栓挑开,然后她便从后门进入了李家的宅子。
宅子里黑通通一片,黑气覆盖了院子。
容吟霜边走边四处观望,心中觉得悲凉,这便是那孩子死前的怨气吗?
忽然一些惨叫的声音自后院传来,容吟霜循着声音找去。
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狼狈的躲避着,他的腹间似乎已经受了伤,单手捂住受伤的位置有血滴下,他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往前逃窜,边跑还边说: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我杀我,我给你钱了,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怎么还要杀我呢?”
陈三家的面色青白,眼角煞红,像是听不见李劳的话一般,不由分说的追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刀锋上沾着血迹。
“陈三家的。你疯了吗?”
随着李劳的一声惨叫,陈三家的直接扑了上来,坐在李劳身上,就抬起了刀向下刺去,李劳赶忙截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你自己把女儿送给我玩儿的,她死了,我也赔了三百两银子给你,你收了银子,现在还要杀我,这还有什么道理?不是我说,就你那个女儿,若是卖去窑子里,哪里值三百两银子,也就是我心善,才给了你那个价钱,就当是我买了她总行了吧?我买了她,她死了,就不关你事了,对不对?”
李劳的话并没有让陈三家的有所触动,而是更加用力的将刀往李劳的头上压去,力气之大,根本不是李劳能够抵御的。
只听一声断了弦般的惨叫,容吟霜赶到那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陈三家的把刀刺入了李劳的喉咙,李劳双目圆睁,张大了嘴巴,一开一合,没几下就有大量的血涌出脖子和嘴巴,身子抖了抖,整个人就双腿一瞪,死了。
容吟霜大惊跑了过去,将陈三家的推开,探了探李劳的鼻息,果真是没气了的。
陈三家的把李劳给…杀了!
容吟霜站起了身,回过头去看站在一侧的陈三家的,只见她面色阴森的可怕,在浓烈的黑雾之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这个笑容,让容吟霜也不觉感到了头皮发麻。
只见陈三家的突然抬起了手腕,用手里那把尖刀往自己的脖子刺去,容吟霜大惊失色,赶忙抽出桃木剑,一下子打掉了陈三家手里的刀。
没了刀的陈三家的倒在地上,对容吟霜瞪来一双恶鬼的眼神,叫人心惊胆战。
第102章 诀别
“玉儿。你若杀了你娘,那你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容吟霜急着大叫。
‘陈三家的’听见容吟霜喊她‘玉儿’,这才放缓了神色,一团黑气从陈三家的身体中升腾而起,在半空凝聚成玉儿的模样。
只见她小小年纪就是一副看透沧桑的模样,容吟霜觉得十分心疼,只听玉儿空洞的声音说道:
“回不了头,就回不了头吧。杀了他们,最起码我是报了仇了。”
容吟霜听了只觉得心情沉重的很,这个世界对这孩子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明明就是那些恶人的错,可是偏偏责任却要这个孩子自己来承担。
容吟霜说道: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是他们对不起你。罪责理应由他们来承担,你却何苦背上这罪名?恶鬼杀人害命,是要永不超生,你为了这些人,宁愿把自己的后世全都放弃吗?这样值得吗?”
玉儿看着容吟霜,乖戾之气稍有收敛,不过却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恢复如初,狠戾说道:
“我若不杀他们,可又如何对得起这一世的自己?从八岁开始,我就被这个女人逼迫着接客,难道她不该死吗?”
容吟霜心中一凛,似乎也有些动摇,不过在最后还是想通了过来,说道:
“她固然该死,但我希望她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借由她的手,将李劳杀死,这是你娘的罪孽,算不得你身上,可是,你附在你娘身上,若是杀死了你娘,那么这个罪责就必须由你来承担了。你想她死,完全不必自己动手。”
玉儿听得有些迷茫,由半空降至地面,哀戚戚的说道:
“不必自己动手?谁又会替我动手呢?”
“你娘杀了李劳,待会儿李家的人冲进来就会看到这一切,他们自然会把你娘扭送报官,杀人的罪名足以让你娘受到该有的惩罚。”
容吟霜的话让玉儿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可最后一点却是弥久不散,容吟霜又问道:
“你是否还有未了心愿?”
玉儿突然对容吟霜跪了下来,说道:“我想再见一见我的傻哥哥张宝。这个世上只有他是真心待我好,只有他从来不会嫌弃我脏。”
容吟霜想起了那日她出殡之时,冲出来要杀了陈三家的那个傻公子,见玉儿神情哀戚,容吟霜便叹了口气,点头说道:
“好,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便将玉儿的魂魄收入袖中。
正要离开,却见陈三家的从昏迷中渐渐转醒,她隐入树丛,就见陈三家的在院子里惊恐的发狂叫喊起来,仿佛她的眼前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一边后退,一边抱头叫道: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我,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我,我只是,只是想让你赚钱,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让你赚点钱给我花花,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赚钱,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把你弄死了。你去找他,去找他!”
陈三家的不住后退,姿态疯癫,突然她的手摸到了一只手,她回头一看,就见李劳瞪大了双眼,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嘴巴长大,就那么盯着她。
“啊——”
陈三家的惊叫一声之后,就吓得翻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不住颤抖,姿态更加癫狂:
“我,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钱,钱我也不要了。我还给他,还给他!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子,陈三家的把刀子当做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的抓在手中。
随着陈三家的一声狂吼,李家的前门终于被人撞开,先前被中了邪的李劳赶出家门的李家人全都冲了进来,就看见李劳捂着脖子倒在血泊里,而一旁的陈三家的手里拿着刀,姿态癫狂。
这画面,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家人怒了,全都冲上来踢打陈三家的,李劳的老婆就着陈三家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殴打,打的陈三家的只剩一口气之后,才想起来扑到丈夫身边去哭叫。
容吟霜带着玉儿的魂魄从李家后门走了出去。
转到街上之后,就看见一队官兵拨开人群,急匆匆的走入了李家敞开的大门,没过多会儿,就见鼻青脸肿的陈三家的被拷上了锁链,带出李家,只听带头的捕快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当街喊道:
“来看看啊。杀人了。这个女人杀人了啊。”
人们全都围了上来,陈三家的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被打的懵了方向,不住在喊着:“不是,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我女儿杀的,是我那个死了的女儿杀的人。”
“…”
人们从家里拿来了烂菜叶臭鸡蛋,一下一下砸在陈三家的身上,有几个认识她的自然也知道,她那个女儿早就死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为了脱罪,竟然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
捕快们在她身后推她,把她推着往前走,陈三家的无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大众的同情,她说的越多,只会让人们越厌恶她,砸在她身上的东西就越多。
容吟霜带着玉儿站在人群最后全程观看了这一幕,玉儿身上的戾气便完全消失了,只见她低下了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容吟霜见她这样,便说:
“走吧,我带你去见张家公子。”
容吟霜根据玉儿的话,很快就找到了张家的位置,玉儿把她带到张府院外的一片围墙旁边,然后让容吟霜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了围墙中的二层窗户。
没多会儿就见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一张胖嘟嘟的脸露了出来,喊道:
“玉儿,玉儿是你吗?”
张公子一见敲他窗户的不是玉儿,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容吟霜仰首对他喊道:
“你想见玉儿吗?”
张公子听见容吟霜的话,一个头点的像是捣蒜般,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来。
“你且进去,我待会儿就让玉儿去见你。”
张公子一听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我进来,你让玉儿快点过来找我。”
容吟霜见他把胖胖的身子缩回去之后,就将玉儿从袖子里放出来,然后对她说道:
“我一会儿对张公子施以引魂咒,你与他阴阳相隔,无法真切的见到对方,只能将他的魂魄引出,与你相见,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他说,他醒来之后,应该还是会记得的。”
玉儿再次谢过了容吟霜,容吟霜捏起心诀,对着二楼窗口站着的小胖子打出了引魂咒,果然,小胖子就那么软趴趴的睡了下去,由身体之中站起来一缕魂魄。
玉儿飞身而上,飘在窗前与他对视,两人默默无言良久后,才对张公子伸出了一只手,两人隔着窗台两手交握,此时无声胜有声。
“傻哥哥,今生无缘,只盼来生,咱们说好了,不管下辈子做什么,咱们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张公子不住点头:“好。好。”
玉儿的魂魄往前飘动几寸,她弯下身子,在傻公子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虽然这个举动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不会留下任何感觉,但是她就是亲他一下,亲一下这个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对她好的傻哥哥。
容吟霜看着他们,不禁叹了口气,也不去打扰,就那么静静的倚靠在墙外的一株树干上,等待那注定无缘的小两口话别。
半个时辰之后,玉儿从上而下飘至容吟霜的身前,说道:
“夫人,我的心愿已了,你收了我吧。”
容吟霜点点头,说道:“此生无缘,来生再聚,你的傻哥哥命相很好,定会一生无忧的。”
玉儿点点头,静静的在容吟霜面前站定。
容吟霜抽出桃木剑,念出坚决,将之超度,玉儿身上发出金光,渐渐的飘向远方。
而张公子的魂魄就那么站在窗边给她送别,两人隔空挥手,做出今生最后的诀别。
容吟霜捡起地上的十四枚铜钱,又一次叹了口气。挥一挥手,将张公子身上的引魂咒除去,他的魂魄回到了身体,却是不再看见他心爱的玉儿。
只见他两只手巴着窗台,目光忧郁的看着远方,梦里记忆虽然不那么真切,却让他感到了无比的真实。
就在刚才他似乎看见了玉儿来跟他告别,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似乎仍然残留着她的倩影,挥之不散,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他的心。
垂目看了看窗下,先前用石子砸他窗户的女人已经不见,只空荡荡的街道。是那个女人让玉儿来见他的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今夜他在梦中还能再见一见他心爱的玉儿吗?
世人都说他是傻子,可是,只有玉儿知道,他不傻,只是没有那么聪明,可是即便是这样不聪明的他,也能明白,玉儿是个好姑娘,所以定亲的时候,他特别开心。
后来玉儿跟他说了心事,以为他会嫌弃她,可是他却没有,因为在他心里,玉儿就是最好的,他跟她回去和岳母谈判,他将他祖传的那只金锁给了岳母,让岳母答应今后不再让玉儿出去做那些不好的事,可是,谁知道,岳母收了金锁,也答应了他,却还是没有遵守约定,又一次把玉儿送了出去。
而这最后一回,他的玉儿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张公子就那么站在窗台前看着空无一物的远方,痴痴的,呆呆的,张府的人看见了,也不会多在意,因为,他们家的公子本来就是痴痴呆呆的,只有玉儿知道,他并不傻…
第103章 国师的邀请
玉儿的事情让容吟霜一脸失落了好几天。
无论顾叶安怎么安慰,她都无法从那份哀愁中走出来。容吟霜每日从温郡王府回来之后,就跟着婆婆子然居士后面继续做早课,静坐一个时辰,练气的同时顺便修一修心。
子然居士虽然不知道容吟霜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媳妇的心情低落那是看的出来的,也不阻拦,也不询问,就那么两相对坐,静思己心。
上午都用来打坐静思,下午容吟霜才回去店里看一看。
茶楼的生意早就步入正轨,人之初也没有她什么事,所以,虽然名义上是说她在照看生意,其实大多数时候,她也都是一个人待在三楼,看看书,写写字,练练心法什么的。
五月的天还不那么炎热,穿着轻薄的春衫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撒下,容吟霜正在研究张道祖给她写的道法运行法门,正练得人气合一,畅通无阻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掌柜的,西边雅间那位道长让我来喊您过去。”
“…”
容吟霜从软榻上下地,西边的道长,那说的不就是张道祖吗?容吟霜赶忙应了一声,说道: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容吟霜收拾收拾之后,便没有耽搁,打开房门往西边走去。
敲门而入,张道祖对她招手,容吟霜走了过去问道:“师叔你找我?”
“是啊,找你呢。我那徒弟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恐怕你是消耗太多修为道术了,生怕你垮了,特地让我给你整点补身丸送过来。”
“…”
容吟霜看见张道祖一副偷笑的表情,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我没什么,就是心情有些郁结,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跟身体没什么关系。”
张道祖却说:“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容吟霜将手腕递出,张道祖给她把了脉象之后才放心下来,将桌上的补身丹药推到容吟霜的面前,说道:
“行了,既然炼出来了,就给你也无妨,反正用的材料全都是那小子给我找的,免得他一天到晚的跟我计较这个计较那个,我给点他媳妇儿吃,他总不能再计较了吧。”
说完,就将桌上的瓶子塞入了容吟霜的手中,见容吟霜收下,张道祖这才坐下端起了一杯茶,说道:
“我说徒弟媳妇儿啊。”
容吟霜抬头看他:“嗯?”
“你这身修为来之不易,今后打算怎么做啊?”
张道祖的问题晦暗不明,让容吟霜不懂其意,愣了片刻后,才问:“嗯?什么打算怎么做?”
张道祖放下杯子,不再跟她卖关子,说道:“你要不要转投我的门下,跟我去溯玉殿,凭你这身修为,我让你做大弟子,将来我退了,你就是下任溯玉国师,怎么样?”
“…”
容吟霜的一张嘴长得老大,半晌没有回神。这个老头在跟她开玩笑吗?国师?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抵得上旁人在皇上面前说十句的。可比宫里那些妃子娘娘们要顶事多了。”
“…”
容吟霜还是痴呆不语,怔怔的看着张道祖,这反应可把张道祖给急坏了,当即拍了拍桌子,说道:
“哎哎,我说你倒是给我点反应啊,就这么傻站着干什么呀!”
容吟霜这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又想了想后,才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不想做国师。”
张道祖挑眉看了看她,问道:“那你要做什么呀?就像现在这样,走街串巷,替鬼超度,替人看相,也忒没追求了吧?”
容吟霜却郑重其事的说:“替鬼超度,替人看相,若是能做一辈子也是好的。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以至于做了鬼都很可怜,我若是能尽我所能帮助到他们,也是很有意义的事啊。”
“…”
张道祖叹了口气,说道:“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啊。我那个位置可是万千之人修炼修不来,机缘等不来的,你就这样放弃了?”
容吟霜微微一笑,说道:“师叔,你就别拿我开心了。你是国师,正统的道家祖师,你一生无妻无子,寡欲清心,若要入你溯玉殿,我也必须要舍弃一切才行吧?我舍不得我的相公,也舍不得我的孩子,我不想像你一样,受人尊敬活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如果能够再多帮助一些人,就再好不过了。”
“…”
容吟霜的话让张道祖也愣了好久了,他突然有点开始质疑人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坚持是他一生最难能可贵的事情,可是,怎么由这个丫头口中讲出来,他竟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怜呢?
无妻无子…受人尊敬不错,活在云端不错,不食人间烟火…也不错,可是不是真的少了些人味呢?看着容吟霜坚定的脸,张道祖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才故作端正的对容吟霜说道:
“你这是错失了机缘,这个机会,我可是谁都没给,就给你留着呢,可是你却不屑一顾,将来可莫要后悔!”
容吟霜坚定不疑的说道:“我不后悔。”
跟这个犟脾气的丫头没什么好说了,张道祖发现自己今天连他最爱吃的甜点都没什么兴趣了。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容吟霜,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然后又回头走了两步,再回头终于说了一句: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也不便多说,不过,你这身修为来之不易,也不能总是耗损,找机会学学怎么炼些补身丹药,加强自身才是道理。”
说完之后,就负手离去,容吟霜赶忙跟过去送他,将他送到门外,张道祖还是不死心,转过身来问她说道:
“你就真不愿意?”
容吟霜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没心没肺的笑了,说道:“师叔,我要是跟你走了,我的相公和儿子怎么办呢?他们才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什么功名利禄,于我并无太多意义。”
张道祖又大大的叹了口气,然后才摇头晃脑的负手走入了人群之中。
容吟霜回去了之后,又去了三楼雅间,将张道祖给她的丹药拿出来看了看,瓶身上写着‘溯玉金丹之凝气丸’,还有一瓶写的是‘溯玉金丹之固元丹’。
凝气丸和固元丹这是修道之人常用来固本培元的补身之药,她记得毋道子的典籍中也有所记载,并且列有详细的炼丹精要与步骤,只不知与张道祖的这丹药又有何区别。
打开小瓶,容吟霜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只觉芳香扑鼻,隐隐带着药香,她将瓶中的药丸倒出两颗放在掌心,却是没有吃下,吞下之后,只觉周身被一股灵气包围,说不出的舒畅,就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看来从前她只是没有觉得身体不快,因为有毋道子的道力撑着,可是如果一旦毋道子的灵力消失了,她自身却生不出任何法力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容吟霜才走出房间,坐上老王的马车,去了人之初接孩子回家。
晚上的时候,容吟霜对顾叶安说了一番张道祖想要让她去溯玉殿的事情,谁知顾叶安还没听完,整个人就炸毛了。
“什么?他竟跑去跟你说这些?他是老糊涂了吗?让你进溯玉殿,那里都是什么人待的?道士,道姑,就连在溯玉殿端茶递水的小宫女在进去之前也要被剃上三寸发丝,带发修行方可入内。他让你去,不久存心想让我绝后?太过分了。”
容吟霜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相公就说了这么多,不禁觉得好笑,故意正色说道:
“可是,师叔说了,只要我去,他就让我做溯玉殿大弟子,将来他走了,溯玉国师的名号也会留给我,让我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