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大儿刚才的模样,容吟霜就觉得后怕,要是她没有正好赶到,又或者她就是赶到了,却也没法制住那女鬼的话,大儿今日怕就遭难了。
看着左右手牵着的两个孩子,暗自下决心,晚上回去就在他们身上画下金刚符,以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祭拜了一个上午,两个孩子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容吟霜估计茶楼里现在正忙,大伙儿也应该全都吃过午饭了,她回去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就带着两个孩子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两荤一素一汤。
吃完了之后,才回到茶楼里。
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宝叔忙着算账,只是跟她点了点头就忙的不可开交了,大儿和幺儿吵着要找李管事听故事,容吟霜就带着他们去找李管事,可在茶楼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听见小六指路,才在门外转角处看见了他。
他正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走过去一看,就见冯书才伏在路边吐得稀里哗啦,脸上全是泪痕,双眼通红的厉害。
“他怎么了?”
李管事正在替他顺气,回头一看是容吟霜,就站直了身子,对她说道:
“雀姑过世了。”
容吟霜蹙眉:“雀姑?是谁啊?”
李管事正要解释,就见冯书才听见‘雀姑’两个字之后,就哭的更加厉害,不是那种假惺惺的哭,而是正正宗宗的嚎啕大哭,丝毫不顾颜面的那种。
李管事见他这样,也不敢再在他身边说话了,就把容吟霜请到了一旁,说道:
“雀姑就是冯贤弟的青梅竹马。半个月前据说病死了。”
容吟霜将李管事的话放在脑中缕了缕,终于明白其中的关系,疑惑道:“哦,也就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位昌文馆大学士尹子渡的夫人吧。”
李管事见容吟霜搞懂,十分欣慰,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她。书才贤弟一生的挚爱,就这样没了,他能不伤心吗?”
“…”
容吟霜又将脑袋够着看了看冯书才,见他吐完之后,就整个人倒在路边上,哭的死去活来,吸引了好些路过之人的注目,纷纷猜测这人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
脑中想起先前在半山腰遇到的那人,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只女鬼,不会这么巧,就给她遇上了吧。
又想起先前看到的尹子渡的样貌,不像是冯书才说的那样不堪,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冯书才一连好多天都是烂醉如泥。
原本他醉他的,跟旁人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每天都醉在茶楼门口,跟个叫花子似的,李管事跟他有交情,也佩服他的才气,于是就每天给他送一日三餐。
但宝叔可就没这份心思了。
一来他与冯书才并不认识,二来,就算认识,冯书才日日躺在茶楼门口晒太阳,影响总是不好的,于是宝叔就跟李管事提起让把他赶到其他地方去的事,谁知道李管事却十分护人,说什么也不肯把冯书才赶走,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宝叔拗不过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吟霜在三楼将冯书才的颓废样看的分明,若是没有李管事说明,她还真的无法将这样一滩烂泥跟学富五车的两榜进士相提并论。
思虑着走出了茶楼,去到了城东尹府门前,只见匾额前头拉着白布,檐下挂着白灯笼,灯笼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奠’字,这是府中近日有人过世的架势,但最显眼的还不是这些白布白灯笼,而是贴在门柱,和周围墙壁之上的明黄纸符咒,容吟霜眯眼看了看,都是一些加持过法力的驱鬼符,民间为了辟邪,经常会贴这些东西的,容吟霜也就没怎么在意。
在路边的货郎那儿问道:“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尹府里谁过世了?”
货郎指着那里回道:“尹府的夫人,半个月前病死了。前几天才刚刚出殡,怎么你认识啊?”
容吟霜摇摇头,跟他买了两只拨浪鼓,然后又问道:“我再问一句,请问他们家夫人可是葬在西山?”
那货郎收了钱,连忙点头:“是的吧。尹府也是有头有脸的,正房夫人死了不葬西山葬哪里呢。尹家在哪里有一块地,算是祖陵了。”
容吟霜的猜想得到货郎的证实,心中便有了数了。
尹子渡的妻子,就是冯书才的青梅竹马雀姑,雀姑半个月前‘病死’了,被葬在西山,那日她去祭拜相公之时,就是在西山脚下遇见的尹子渡和那个女鬼…
难道那个女鬼就是雀姑?若真是她,可为什么是那副中毒而死的模样呢。
带着心中的疑问,容吟霜又再一次踏上了西山之路。
尹家在这里有祖陵,所以找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要是不知道,还可以问一问路。
尹家所在之地不像是梅远道,在半山腰上,没什么坟冢,尹家所在山脚,周围皆是坟冢,热闹的很,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穿着寿衣寿服,站在坟前的苍白鬼魂,要不是她腰间带着铜葫芦,再加上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正气,这些地方还真不是一个女人家该来的。
找到了雀姑的坟墓,看样子是新盖的,周围干净的很,墓碑前头还放着几盘瓜果祭菜,容吟霜拿出三炷香烧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那青紫一片的鬼脸出现在她面前。
此时的容吟霜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浪了,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惊吓吓到,淡定自若的站了起来,对那青紫女鬼说道:
“雀姑你好,我叫容吟霜。”
那女鬼收回恐怖的鬼脸,惨白白的围着她打转,说道:“你是上回那个要收我的人。你怎知我叫雀姑?”
容吟霜勾唇说道:
“我认识冯书才。你还记得他吗?”
雀姑听容吟霜提起冯书才,面上一愣,而后才说道:
“哦,他呀!没什么印象。”
“没什么印象?”容吟霜挑眉:“我可是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雀姑看着容吟霜,决定保持沉默。
容吟霜也不着急,就那么任她看着,良久后,才听雀姑说道: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容吟霜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雀姑怀疑的看着容吟霜,青紫的眼看起来诡异的很,容吟霜却依旧从容淡定。
“你可以帮我?”
她还是有些不信任。
容吟霜扬扬眉,说道:“你可以说说看,我能做到的帮一帮也无妨。”
雀姑突然靠近,却被铜葫芦的金光挡在半尺处,只听她急切的说道:“好,那你替我去尹府走一趟,你替我告诉老爷,其实我不是病死的,我是被毒死的,是被我的婆婆孙氏下毒毒死的。”
“你是被…你的婆婆,毒死的?”容吟霜觉得这出戏的剧情跳的有些太快,她有点跟不上了。
雀姑郑重点头:“是,我的婆婆孙氏嫌我这么多年都没给尹家生下一儿半女的,我又不肯老爷纳妾,她这才下毒手的。”
“所以,你就一门心思想要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尹大人这件事吗?”容吟霜几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我就想告诉我家老爷,他敬爱的母亲的真面目。”
容吟霜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还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就对雀姑说道:
“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帮你传达。”
“好,你带我一起去,我想亲眼看看我家老爷知道后,那个毒妇的下场。”
“…”
容吟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主动的鬼魂,一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看着她好久,才将她收入了袖中,一路都在思考问题的所在。
去到城东尹府,容吟霜直接让门房通传了一声,说是尹大人亲自让她来的。
门房进去通传之后,将容吟霜的模样形容了一番,尹子渡就明白了来的是谁,心中虽然纳闷,却还是让她进门了。
容吟霜去到院子里,就看见原本应该躺在她茶楼外头暗殇的冯书才也在尹府,只见他似乎就醒了大半,坐在尹家院子里的石桌旁,目光有些呆滞,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动不动。
门房家丁把容吟霜带到了尹子渡跟前,尹子渡对她点头说道:
“这位夫人,可是令公子回去之后有哪里不适?”
容吟霜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犬子,而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想要找尹大人罢了。”
回头指着冯书才说道:“这位冯公子便是我店里的常客,没想到竟与尹大人也有此渊源。”
尹子渡有些惊奇的看着容吟霜,见他指着冯书才说事,就也随和的接过话头说道:
“我与书才是结拜兄弟,这么多年了,有些误会太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容吟霜不知二人先前说了什么,便只是笑了笑,尹子渡又问:“不知夫人来找尹某,所为何事?”
容吟霜刚要开口,就听见园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尹子渡就对容吟霜比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一路小跑着过去,将正游园的老夫人孙氏搀扶了过来,孙氏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看着丝毫不像是会对自己儿媳下毒手的恶妇人。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肚儿圆圆的年轻女子,尹子渡对那女子也是呵护备至的。
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景象,还真看不出来像是会做那些不堪之事的人。
容吟霜还未开口,就觉得袖口一动,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一股黑烟将那大肚女子团团围住,发出桀桀怪笑。
不好!中计了!
容吟霜心中暗叫,抽出腰间桃木剑就往黑雾冲了过去。
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雀姑说的根本就是假话,从头到尾,想害人的都是她自己而已,奈何因为尹府门前贴满了驱鬼符,她进不了尹府,正好遇到前去找她问话的容吟霜,这才想出此等奸计,跟着容吟霜闯入了尹府,看来她的目标正是这个被尹子渡呵护备至的大肚女子了。


第40章 冰释前嫌

容吟霜果断出手,往那大肚女子身上种下金刚符,黑雾立刻由那女子身上弹开,那女子受到惊吓,蹲在地上不住颤抖,因为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尹子渡赶忙过去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有容吟霜挡在身前,雀姑化成的黑雾无法近身,一阵席卷便躲入了厅堂。
容吟霜追了上去,厅堂的门猛烈关上,隔绝了门外。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
凄厉的喊叫在厅堂中传开,容吟霜持剑慢行,回道:
“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骗我带你进来,你想杀了她…”
黑雾在她面前显现人形,说道:
“没错,我就是想杀了那个贱女人!她是什么东西,竟敢背着我与我的相公厮混在一起,肚子里还有了孽种,我岂容她活着。”雀姑神态近乎疯狂的说着生前的事:“可是,相公宠她,不让我动她,说只要我动了她,他就休了我!哈哈哈,他要休了我!夫妻七八载,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要休我!”
“…”
容吟霜就那么站着,听她说着:“不对,不仅是那个女人,我的相公外头还有女人,有个卖酒的酒肆,我相公经常去光顾,有一天我偷偷跟着他出去,就看见他跟那个卖酒的贱女人有说有笑,那个女人竟然敢对他笑…还有!李家那个寡妇也是不安分,她总是送东西来我家,都是她亲手做的,她一定也是看上我的相公,只不过我盯得紧,她没法子只好用这等下作手段引起我相公的注意…还有东边卖菜的,她卖菜不老实,就因为知道我相公是做官儿的,她就想讨好我,卖菜的时候还故意多给我好些,为什么?肯定是心怀不轨。还有家里的丫鬟燕儿,双儿,她们全都不怀好意,背地里偷偷的看我相公,这两个小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敢存那龌龊心思,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们五十大板,她们哭的楚楚可怜,装作要死的样子,然后我的相公就心疼了,竟然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丫鬟打了我几巴掌,还说要休我!”
“…”
听到这里,容吟霜几乎有些崩溃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些什么想法,这些从她口中说出来,她觉得十分正常的事情,她却非要经过一番歪曲理解,仿佛要把除她之外的女人全都列入假想敌的行列,仿佛所有的女人都要跟她抢相公似的。
“那你是怎么死的?是被你的婆婆毒死的?”
容吟霜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雀姑又笑得尖声细气,言语中不乏得意:
“当然不是!我是自己喝毒药死的。我的相公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丫鬟竟然执意要休了我,我不过是打了她们一顿,他竟然就要休我!他娘不仅不帮我,还编排我的坏话,我气不过,就在他娘面前喝毒药死了。哈哈哈哈哈。”
容吟霜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雀姑却还不停歇,言语中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狂笑尖锐道:
“我死的时候就说过,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搅得他家宅不宁。当年我为了嫁给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丝毫不感动也就罢了,他竟还执意要休了我。外面的狐狸精那么多,我如今化为厉鬼,她们一个都休想靠近我的相公,我要她们全都去死!”
雀姑说完这些,就再次化作黑雾向容吟霜袭来,黑雾变成利剑,疾射而来,容吟霜以桃木剑挡开,黑雾破散,而后再次积聚,狂风暴雨般对容吟霜袭来。
容吟霜不愿再与她多加纠缠,直接咬破手指,凌空画出一个破魂符,直接打入黑雾,只听‘砰’的一声,雀姑恢复形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浑身像是被几股闪耀着的闪电缠住,动弹不得,表情狰狞的对着容吟霜嘶吼。
容吟霜以桃木剑指着她说道:
“你真是有负冯先生对你的一生痴恋。”
雀姑被困在地上,听容吟霜提起冯先生,突然晃了晃神,说道:
“冯先生…有才,哈哈。是啊,有才。”一阵恍惚过后,突然又抬头怒道:“我当年为了能尹子渡娶我,为了能给他挣个好一点的前程,就设计有才和隔壁的寡妇有染,再去告发他,所以,尹子渡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可是他丝毫不念我为他做的一切,他凭什么要休我?他对得起我吗?”
容吟霜知道真相之后,简直怒到极点,指着雀姑说道:
“竟然是你!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尹大人,我看你做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喜新厌旧,喜欢上了青梅竹马的结拜兄弟,就不惜以损人利己的行为去伤害冯先生,你让尹大人背上了不仁不义的名声,你让冯先生痛失爱人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过命的兄弟,你这个女人,竟然死了都不知悔改,你有此歹毒之心,留你生世也是害人!”
雀姑听了容吟霜的话之后,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激动的挣扎起来:
“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想嫁给他,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一辈子,我只是…不想让他喜欢上其他女人。难道这也错了吗?”
容吟霜冷道:“错了!大错特错!你这不是爱,是占有!你若是真爱他,就不会令他背上无情无义的名声,你若真的爱他,就不会处处防备,处处监视他,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逼着他远离你,去找其他女人。”
雀姑狂啸:“我没有,你胡说!你胡说!”
容吟霜冷静对答:“我没有胡说!你之所以会有如今的下场,根本就是你自找的。尹先生原本对你是有情义的,所以他才会在你下葬之后,独自一人去西山祭拜你,想必心中也是珍惜你们之间感情的。”
“…不,不,他不爱我。他根本不会爱我!我,我,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永远都不会爱我了!他不会了…”
雀姑的神情无限恍惚,渐渐的褪去了狰狞面貌,一个劲的摇头,默默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容吟霜叹了口气,念出剑诀,将之超度。
打开厅堂大门,只见尹子渡和冯有才皆立于廊下,容吟霜走出之后,冯有才迎了上来,说道:
“容掌柜,你先前怎么了?”
容吟霜看着眼前这个落拓了半生的才子,心中委实惋惜,摇头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清楚,其实当年并不是尹大人…”
冯有才恢复了精神面貌,对容吟霜比了比手,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是我错怪了尹兄,被恩怨蒙蔽了双眼这么多年,我真是太失败了。”
容吟霜疑惑道:“呃?你已经…知道了?”
冯有才点头,尹子渡接着说道:“当年之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委,原来当年竟是雀姑为了我,去学子监诬告的,我两个月前已经找到了当年与你‘通奸’的那名寡妇,得知她当年是收了雀姑的五十两银子,这才配合她作证,累你受了难。”
容吟霜仍有不解,于是又问:“可是雀姑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嫁给你吗?”
尹子渡摇头:“不全是吧,因为当年只有一个入文渊阁见习的名额,我只是乙榜举人,虽家中有所打点,但冯兄却是两榜进士,以他的才学,那个名额非他莫属,没想到,雀姑却为了我做出…冯兄,是我对不起你。”
冯有才已经经过了一番心理翻天覆地的争斗,那几日他在茶楼门前伤怀的时候,就是尹子渡初回告知他实情,并让当年那个寡妇前来对峙之后,他心情最为颠覆的时候,此刻已捋清楚事情始末,恢复了清明心智,对尹子渡抱拳道:
“尹兄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误会你多年,我之所以潦倒不堪,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想不开,借酒消愁愁更愁,每回喝醉之后,我可也没有少骂你。还请尹兄见谅才是。”
冰释前嫌的兄弟俩在历经沧桑之后,相视一笑,所谓的一笑泯恩仇也不过如此吧。
那之后,冯有才与尹子渡两人结伴去了雀姑坟前,彻底了结了这段害人不浅的孽缘。
而尹子渡此时已是昌文馆大学士,对京城书院有着颇大的影响力,他提出要举荐冯有才入宫做书库编纂,但却被冯有才以‘荒废多年,不适宜做官’为由拒绝了,正一筹莫展之际,容吟霜便提出了让冯有才自己开设私塾,一来可以重新拾回书本,二来也是一桩利于邻里,利于百姓的好事。
冯有才听得有些心动,只是苦于没有资金开设,容吟霜便主动揽下了筹建私塾之事。正巧在朱雀街尾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空宅,容吟霜便寻了中间人,以三百两的价格将那座闲置的空宅买了下来。
然后冯有才作为坐馆先生,受她高聘,负责教习邻里小童,私塾按照容吟霜的意思,被命名为‘人之初’。
李管事对这间私塾也很感兴趣,容吟霜知他也是心在书本,对做生意并不是真正的喜爱,便提出让他也留在私塾帮忙,李管事惊喜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想事成之后,就连茶楼当月的薪水都没要,就直接收拾收拾,跑去了他心心念念的私塾中帮忙了。

第41章 子然居士

自从上回茶楼雅间里的沉默陪伴之后,顾叶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容吟霜特意去他从前会在的地方找过,也都没有他的身影,总觉得他好像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
虽然跟这只生人魂从前并不认识,但是,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并且他有很多地方都会让容吟霜想起她过世了的相公。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觉得顾叶安就是她相公化身而成,他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以真身相见,所以化作他人的模样,陪伴在她身边。
如今,他突然不见了,一连等了好多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每日特意给他留的热饭再也不会瞬间变凉了,看着那饭菜上的热气,容吟霜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倒进行的挺顺利,茶楼的业绩空前的好,自从追加了早点与午膳,再加上月娘的点心手艺,已经成功的将普贤茶楼推上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商铺之流,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私塾也开设的挺顺利,只是因为冯先生的名声还未传出去,前来报名学习的孩子还不是很多,也不过就三十多人,大儿也算在列,原本她是只想让大儿一个人去的,可是幺儿却对书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硬是要跟着哥哥一同去上私塾,容吟霜拗不过他,只好让李管事多照应着些。
李管事对于经营之道不甚熟练,但对孩子与书本却是出奇的有耐性,早晨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私塾,到了晚上再把他们带回茶楼,交给容吟霜,做的妥妥帖帖,丝毫不用容吟霜担心。
冯先生虽然是坐馆先生,但是他对外也都会说,这间私塾的老板是普贤茶楼的容掌柜,让学生们全都称容掌柜做大先生,容吟霜推辞好生推辞他都坚持,到后来容吟霜也就不跟他争执了。
十月的日子就这样一晃过去了。
这日,严掌柜又亲自来了一趟茶楼,跟容吟霜叮嘱了一番初八去郡王府的事情,容吟霜也应了下来,但是却不愿以真面目出示在众人前,希望乔装改扮一番。
严掌柜原本也就是想让她暗地里观察一番主母秦氏,倒也不是真的想把容吟霜介绍给郡王府的其他人认识,既然容吟霜这么坚持,她也没再多强求。
温郡王温国章是世袭爵位,温家先祖算是开国功臣,三代人皆无建树,也无大错,就这么平平安安的世袭了三代,富贵是自然的,在京城之中,能够平安渡过三朝帝王的公侯世家还真不多,就是不说别的,这三朝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是颇为可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