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芝笑着转过身,看见韩峰和赵逸脸上都洋溢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赵逸最是咋呼:
“夫人,你什么时候把这店给卖出去了,还卖了…三千两。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席云芝但笑不语,将银票从襟中掏了出来,走入大堂叫道:
“张延,他们走了,出来吧。”
对某人的胆色,席云芝多少还是知道点的,遇事就别指望他敢冲上去,第一时间就会像老鼠一般躲起来。
果然,经由席云芝一叫,张延便从后厨房走了出来,还一副在里面挥汗如雨干活被打扰的不爽样。
“干什么?你不是说不卖店的吗?这才说了几天啊?”
他当然心情不好,正如席云芝所说,这家店开着,他每天多少不等还有钱进账,要是不开了,他还有个毛球呀!
席云芝勾着笑,从一叠银票中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说道:
“这是五百两,算是遣散费,够不够?”
张延大惊大喜,恨不得把头点的像捣蒜:“够,够,太够了。掌柜的,你太仁义了,我张延总算没看走眼,哈哈哈哈…”
“…”
层出不穷的夸奖让席云芝哭笑不得,张延这人不去天桥说书,还真对不起他那滔滔不绝的口才。
席云芝不再理会张延的谢天谢地谢祖宗,去了后厨,既然钱已经到手,店也买了出去,她也不能再多逗留了,看了看厨房里的用具,也没什么好带回去的,上回老刘送她的一坛酱汁已经被闫大师吃的剩下一半了,她也不打算带走了,便也还是送给张延,随他以后是自己煮了吃,还是去外头开店用。
张延又是一阵喜极而泣,抱着席云芝大腿,怎么拉都不肯松手。
饭庄开了两个多月,里面凝聚了她不少心血,真的要走了,多少还会有些不舍得,赵逸一个借力,从一旁的墙壁上飞身而上,将那块黑底红字的匾额取了下来。
“夫人,席家肯定不会要这块匾额的,咱们带回去,留个纪念也好啊,是不是?”
席云芝笑了笑,便由着他了,一行三人,一块匾迎着晚霞走向了回家的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席云芝便将卖掉铺子的事对大伙儿说了一遍,堰伯对她的手腕佩服的不得了,步承宗也对她赞赏有加。
吃完了晚饭,席云芝搀着步覃去了步承宗的后院,他正和堰伯下棋,见他们过去,堰伯便主动给步覃让了位:
“少爷,还是你来吧,老爷非让我跟他下棋,可我的棋艺实在太臭了。”
席云芝和堰伯合力将步覃扶着坐到了步承宗对面,步覃将双拐交给席云芝摆在一旁,自己则捏着一颗黑子纵观全局,步承宗佯装糊涂,半眯着双眼,说道:
“恢复的怎么样了?”
步覃在白山黑水间落下一子,淡淡然的说道:“快了吧。”
步承宗应对自如,不紧不慢的在边角下了一子,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的是心绪。”
步覃瞥了一眼步承宗的棋子,正巧席云芝过来奉茶,正要弯腰走去步承宗那一边,却被步覃截住了,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直接放到步承宗面前,然后便指着自己身边空处,让她坐下歇歇。
席云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自己不累想去过去侍奉步承宗,却被步覃按着不让她起来。
步承宗看的好笑,故意拖长了语调说道:“我当初就说云芝是个好姑娘,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这男人啊…总是绕不过开三尺红绸,当初何必较劲呢?”
见步覃鼻眼观心不说话,步承宗却绕过他,探头看了一眼席云芝,为老不尊的对她眨眨眼:
“你说是不是,孙媳妇?”
席云芝噙着笑,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步覃,这才点了点头,算是答了步承宗的话。
“我要是你,就好好看看这盘棋该怎么救,我的大军已兵临城下,你却仍夜夜笙歌,这可是要亡国的前奏啊,爷爷。”
步覃冷着面孔,一派老成的对步承宗说道。
谁料步承宗只是垂目看了一眼棋局,便随手落下一子,轻而易举的杀出一条血路。
“嘴巴还是那么毒,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就孙猴子的这点把戏,能逃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吗?我这便杀出血路,封了你的援军,看你如何应对。”
步承宗不甘示弱,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转手几回便又对步覃攻了回去。
“封了援军,我便转战,又有何难?”
“…”
一老一少,白山黑水间无声的厮杀着,落子皆有一种大丈夫雷厉风行的霸道,席云芝虽然也懂下棋,但却都是女人家的弯弯路子,不比他们直面迎敌,兵法万千。
步承宗已经好久没有下棋下的这般痛快了,一直拖着步覃他们不让走,最后还是席云芝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步覃才速速解决最后一局,不顾步承宗跳脚的挽留,将席云芝带了回去。
他们走后,步承宗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去,开始说不要娶妻的是他,如今宠的人也是他,幸好孙媳妇是个好的。”
堰伯正在给他铺床,听了他的话,不禁说道:
“幸好少夫人是个好的,不然就她这翻手云覆手雨的手段,倒真叫人害怕了。”
步承宗却不以为意,吹胡子瞪眼维护道:
“怕什么?咱们步家从前就是没有一个厉害的当家主母,才会被那帮小人陷害了,若是春兰和秀琴有孙媳妇一半的手段,咱们都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春兰是老夫人的闺名,秀琴则是夫人的,提起那两个温婉软弱的主母,堰伯便是一阵唏嘘。
“老爷,只要少爷能恢复过来,咱们步家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少爷在军中的威望,不是我堰伯吹嘘,咱们萧国境内,无人能及。”
“唉…洗洗睡吧。”
步承宗心中矛盾,既想着让步家重返权利之巅,又不愿再回到那波诡云谲的吃人围城,其实像如今的生活方式也挺好,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打了一辈子仗,此时才明白,人求的,不过就是那一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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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银子
席云芝不用去店里之后,每天有更多的时间陪在步覃身边,从打水帮他擦拭、换衣梳洗,再到扶着他满院子转悠,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妥贴贴。
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几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夫妻相随的画面,郎情妾意,形影不离,腻腻歪歪的劲头让赵逸他们都有些受不了,一个个躲在背后偷笑。
席云芝被他们笑的有些还会不好意思,生怕旁人说道她不矜持,有时候便刻意与步覃稍稍拉开几步,但很快步覃就会跟上来拉住她,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
这日午后,赵逸和韩峰被步老爷子叫去了后院,席云芝在艳阳高照的前院里帮步覃洗头,她先用梳子沾湿了水替他通发,步覃靠坐在椅子上,眯起双眼,全身放松,夫妻二人久久没有说话,席云芝还以为夫君就这样睡着了,却不料他又忽然开口道:
“听说爷爷将鸳鸯佩给你了?”
席云芝听他说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这才点头答道:“嗯,给了。”
“什么时候给的?”步覃依旧闭着双眼,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席云芝有些紧张,因为她不确定夫君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心下忐忑的答道:“成亲第三日吧。”
步覃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睁开双眼转头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着灼灼的寒光:“那为何不戴?还在恼我吗?”
席云芝松了口气,温柔的摇了摇头,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光般,开口说道:
“我是想等夫君真心接受我之后再戴的,毕竟那是鸳鸯佩,若只有我一人佩戴,岂不是遭人笑话?”
步覃看着她的眸子微微敛起,转过头,继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明日都戴上吧。”
席云芝欢快的点点头:“是,夫君。”
午后的时间流逝的飞快,席云芝发现夫君很喜欢她给他梳头,那闭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就像一只从前四婶娘养的一只通体雪白,血统高贵的波斯猫,明明高傲的不得了,却在被人顺毛摸的时候不由自主发出喵喵声。
想到这里,席云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步覃立刻‘嗯?’了一声,席云芝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大着胆子告诉了他,她此刻的想法:
“我觉得,夫君像一只猫,高贵又慵懒。”
“…”
步覃睁开双眼,转头看了看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明亮的笑颜那样清澈的显现出来…算了,看在她笑得这么美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只伸手绕过椅背,在那个他在被中抚过无数次的翘臀上捏了两下,吓得席云芝左顾右盼,大惊叫出了声,他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席云芝捂着双臀,面上飞过两抹霞彩,幸好没人看见,不然她真是要被笑死了。见夫君唇角带笑,席云芝当然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只得在他肩头象征性敲了两下,却又被步覃趁机抓着她湿漉漉的手不放。
夫妻二人无声的嬉闹着,却忽然听见院子墙外传来一阵呼声:
“请问,步小将军在家吗?”
席云芝和步覃停止了打闹,对视一眼,席云芝便迅速将现场收拾好了,应声道:
“是谁啊?”
墙外的人听见应答的是个女声,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哦,是夫人吧?我是守陵一营的王冲,找步小将军有些事,能麻烦夫人给我开个门吗?”
席云芝看了一眼已经穿戴整齐的步覃,见他点了点头,她这才将手在干布上擦了擦,走到门后,将门闩拿开。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胡子拉碴,歪歪扭扭的穿着前襟印有‘兵’字的衣衫,发髻松乱,双颊泛红,脚步轻浮,手里拿着一根烟杆子,烟袋旁用两只骰子做着装饰,开了门,便笑嘻嘻的进来了。
后院也听见了前院的响动,赵逸和韩峰便也赶了过来,见识他,两人对视了一眼,自觉挡在了席云芝与王冲之间,对王冲口气颇重的说道:
“王冲,你不好好待在营地,又来干什么?”
赵逸的话中,明显透着不耐,但王冲却不以为意,腆着脸走上了前,将烟杆子别到了腰上,对在场所有人都做了个揖,然后才将目标锁定在席云芝身上。
席云芝被他看的背脊发毛,不自觉的往步覃身边躲,只听王冲突然对她跪了下来,说道:
“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吧,兄弟们好几日未进米粮,都饿的不行了。”
赵逸和韩峰听了王冲的话,一个劲的深呼吸,翻白眼,很明显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赵逸指着他就是一顿骂:
“你个混蛋在夫人面前胡说什么呀?前几日刚给过你们十几袋米,什么叫未进米粮,瞎扯什么蛋?滚——”
王冲被骂也不生气,只是赖皮的看着席云芝:“夫人,我们跟着步将军前来守陵,两处营地,总共五百多个人啊,全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儿,十几袋米…哪儿够吃啊。”
席云芝敛眸想了想,不动声色的笑道:
“那王兄弟欲待如何?”
王冲听席云芝开始跟他搭话,心中一喜,生怕她改变主意,赶忙说道:“听说夫人前阵子开了家店铺,生意不错,后来转手赚了不少,兄弟们都觉得夫人是女中豪杰,不知可否接济一番?”
赵逸听了他的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席云芝伸手制止了,只听席云芝对他好言说道:
“那都是道听途说,我的确开了一家铺子,可不过两个月,生意怎会不错,正是因为生意不好,我才将之转手他人,况且,接收铺子的是席家,便是我的娘家,又怎会赚到钱呢?”
席云芝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就连事前特意打探过的王冲都有些相信了,面露难色,却听席云芝又道:
“不过,步家倒是还有些余银。”席云芝从袖口掏出两锭五两的银角,放到了王冲早已摊平的手上。
王冲两眼放光看着银子,舔着双唇对席云芝连连道谢,便退出了门外。
待他走后,赵逸首先烦嘀咕:“夫人,您干嘛给那种人钱啊,还一下给十两。你根本不知道他…”
赵逸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席云芝接过了话头:
“好赌嘛,我知道。”
赵逸震惊的和韩峰对视一眼,只听韩峰上前问道:“夫人,您怎知那厮好赌?”
席云芝摇了摇头:“他面带醉色,双目通红,脚步轻浮,显然是宿醉刚醒,烟袋上挂着两只骰子,说明他好赌,宿醉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来步家讨银子,这就说明了他昨日在赌坊输光了,今日还想去捞本。”
“…”
席云芝的分析在情在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从前认识那人,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会仅凭行为与打扮就猜得如此精准呢?
赵逸被席云芝震慑住了,好一会儿后,才纳闷摸头:“既然夫人都知道,那干嘛要给他银子呢?”
席云芝又笑了笑,没有回答赵逸的问题,转身便对上步覃了然的神情,夫妻对视一笑,相携去了书房,留下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赵逸与韩峰两两相望。
“有没有觉得夫人来了之后,咱们的智商…不够用了?”
“…”
夜深露重,席云芝在床上给步覃按腿,总觉得夫君最近腿上多了些气力,她喜在心头,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步覃,试探着开声说道:
“夫君,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步覃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下,席云芝知道他在听,便就停下翘腿的动作,坐直了身体说道:
“历山脚下空地至少有千顷,就这么空着,倒是可惜了。”
席云芝说着,便坐在那里等待步覃的回答,可步覃看书入神,半天才做出反应,只见他放下书册,看了席云芝一眼,便用书册指了指腿,却是叫席云芝继续按,不要停。
席云芝赶忙继续按压,以为夫君不愿与她讨论这个话题,便就没再说话,却不料过了一会儿,又听步覃开口:
“怎么不说了?空地千顷又如何?”
席云芝看了看他,这才说道:“空着也是空着,若是能开垦出一番良田,那咱们岂不是可以自给自足,余粮拿去买卖,也是一项收入啊。”
“…”
又是一阵静谧,步覃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嗯,那你看着办吧,找些务农熟练的百姓,先规划规划吧。”
席云芝欣喜的看着步覃:“夫君,你同意了?”
步覃没有出声,只是头在书册后点了点,席云芝开心的在步覃腿上越敲越卖力,又是捏,又是揉。
没多一会儿,步覃便默默的将书册合上,放到枕边,然后抓住席云芝的手,沙哑的声音说道:
“夜深了,睡吧。”
说着,便是一阵用力,将席云芝拉到了身边,翻身覆在身下,不顾席云芝的矜持,在她身上熟练的操作起来,各个关口如履平地,操作技术炉火纯青,进军速度已臻化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时间,是不是还有一更?摸下巴…
良苦用心
席云芝做事不喜欢拖沓,既然已经得到夫君首肯,她便可以放手去做了。
历山附近便有个村子,村里的人大多以务农为生,看天吃饭,家家户户虽有余粮,但却不算富庶,席云芝亲自去村里找了村长,吆喝一嗓子,说是有夫人请他们干活儿。
倒是出来几家汉子,席云芝在他们中挑了四五个好手,先让他们去看看地方,合计一下需要哪些步骤,这些步骤又需要多少人来完成。
农户中有一老者,村民们都叫他做福伯,无妻无子,孤寡一人,虽然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但是却是村里公认的长老,哪家地里有不懂的地方,只要去问福伯,第二天基本就能找出原因。
席云芝虽然自己也种过一些小菜,但对于这种大型农业活动还不算了解,便就将一切都交给以福伯为首的几名村民去规划,村民淳朴,虽然席云芝还未承诺规划好之后,会雇佣他们,但他们做起事来还是相当负责。
两天之后,福伯便带着结果来找席云芝汇报了。
照他们所言,若要将步家周围的千顷荒地都开垦出来,没有个几百人是不行的,如今市面上的工价是一日五文钱,若是以三百人为例,一日就需十五两银子支出,这样开垦半个月才能出个大概的渠道。这还不算之后的灌溉和栽苗所花的成本。
席云芝粗略算了算,手中的银钱倒是够了,只是这样一来,手头又不宽裕了,而且,收成好坏还不知道,卖不卖的出也是未知,如此盲目投入,风险似乎太大了些。
晚上与夫君把帐算了算后,这一想法便暂且作罢了。
转眼便是四月初,步覃的腿终于到了能够拆除绷带的时候,席云芝在艳阳高照的院子里给他搬了一张躺椅,让他的腿架在自己腿上,用剪刀小心翼翼的给他拆着绷带,夫君的脚露了出来,脚踝处有一圈伤痕,像是之前被挑断脚经那道伤痕的延伸。
步覃缓缓将腿收回,踩在地上,就要站起来,席云芝赶忙凑上前去相扶,却被步覃抬手制止,席云芝这才不放心的放下了手,警戒的跟在他身边,以防他突然跌倒。
走了两步,步覃停下来转动了下脚踝,便又接着走,一旁的赵逸和韩峰双眉紧蹙,紧盯着步覃,席云芝看着他走路的模样,觉得不管怎么说,夫君走路的时候,右脚不再一踮一踮了,步履虽然缓慢,却十分平稳。
步覃的腿伤果真在闫大师的妙手回春之下,奇迹般痊愈了。
当晚步承宗高兴极了,硬是不顾堰伯和席云芝的阻止,喝了足足一坛子的烧刀子,最后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步覃本人倒没有他爷爷那般高兴,像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般,淡定的好像恢复的是别人的脚,与他无关一般,照常吃了饭,去书房写一会儿字,再与席云芝一同坐在床上看书。
然后,毫无意外的看着看着,就睡到了一起。
事后,席云芝靠在步覃袒露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安心的闭目养神。
步覃轻抚着她如玉般润滑的背脊,爱不释手,根本停不下来,知她未曾睡着,便开口说道:
“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
席云芝睁开双眼,从他胸膛之上挣扎着起身,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步覃,如今的她比刚成亲时要丰润一些,看着没那么瘦弱了,脸色红润,瞪得老大的双眼看起来也就没那么大的可怕,反而多了几分玲珑可爱的感觉,步覃不禁又将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揉捏起来。
“夫君要去哪里?去多久?”
见她一副‘你走了,不会不回来了’的紧张神情,步覃不禁笑了,将她的后脑往下压了压,双唇相接好一会儿,席云芝娇喘的快不行的时候他才肯放送手臂,又以指腹在她有些发肿的双唇上轻抚,这才说道:
“去一趟南宁,最多下个月就能回来。”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席云芝这才好受了些,但却还是止不住有些闷闷不乐,步覃静静搂着她,偶尔在她耳廓亲上两下,好不容易才将她哄骗着睡了过去。
看着她清丽的睡颜,只觉得全天下再也没有比这张脸更加生动好看的了。
从前只听旁人说,丈夫出远门忧心妻子在家不轨,虽然明知道她绝对不会,但那个画面步覃只是想象就觉得心慌不已,看来他真是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越想越心烦,步覃无奈的转头看着一脸香甜的席云芝…如果让她手头有事做的话,他是不是就没那么担心了呢?
历山的东南角,有一处营地,营地驻扎五百士兵,身为半山腰的陵寝镇守之用。
因为没有将领,故这五百士兵从追随前扬威将军步覃来到洛阳之后,便是一盘散沙,走入营地不觉整齐肃静,反而脏乱不堪,嘈杂声声。
赵逸和韩峰从步入营地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今天有好戏看了。
对视一眼,便从腰间拿出一只集合号角,吹了起来。
营地中先是一阵寂静,然后又是一阵比之先前还要嘈杂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有士兵从营帐里跑出来站队。
出来一个人,韩峰便在纸上记录一个,赵逸则在一旁继续吹号,指挥站立地点,就这样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歪歪斜斜站了十几队,每队也都十几个人的样子,又吹了一会儿,见营帐内不再走出人,赵逸才将号角歇了。
韩峰将纸放下,走到那些士兵面前,大吼一声:
“报数。”
士兵们当然知道赵逸和韩峰是谁,全都面面相觑,站在第一个的士兵才用轻若蚊蝇的声音喊了一句:
“一。”
其后陆续有数报出,报完之后,一个五百人的营地,竟然现在只剩三百二十八人,韩峰心叫不好,赵逸搬了张太师椅过来,步覃负手走入,面无表情的在这些士兵面前坐下。
“剩下的人去哪儿?”韩峰从前也是三品参将,生就一副铁面,板着脸呼喝的模样,确实有些震慑。
“回,回大人,都,都在城里。”为首的一个士兵颤抖着声音答道。
韩峰冷眉以对:“将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