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商铺里的货越来越多,品种也越来越全,席云芝新进了一批珍珠首饰,这些珍珠都是沿海渔民自己养殖的,珍珠的样子虽不好看,并且良莠不齐,但价格却要便宜很多,席云芝早就派人去收了好些回来,然后统一请师傅成批做成首饰。
虽然珍珠用的多了,但成本却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很多,因为她早年跟着席家的商队走过一座沿海的渔村,发现那里的村民有养珍珠的习惯,养个几年后,他们将大的,圆的,光泽良好的珍珠挑出来卖给珠宝店,经过几轮挑选下来,总会有一些送不上台面的小珍珠留下,因为小珍珠太小,没有人愿意要,所以他们一般都是廉价卖给药店做珍珠粉的,席云芝便专门收这些被当做剩品的养殖珍珠,论斤称,八两银子一斤。
人家用一颗珍珠镶嵌的,她就将珍珠打磨后,镶嵌两颗三颗,这样的东西虽然不会入大家千金的眼,但却很受一般家庭的女孩子们欢迎,因为这些经过琢磨的珍珠同样很漂亮,但价格会比一般珠宝铺的要便宜许多,因此,前来店里选购的小姐夫人们络绎不绝。
经过加工后,平均一件首饰的成本最多不过是在三十钱左右,但是她卖出的价格却是三到二十两不等,这其中赚的就不止是翻倍这么简单了。
而绣坊那边,经过绣娘们的日夜赶工,最后两批货物也全都交到了船上,绣娘们全都累坏了,但当席云芝拿出每封一百两的红包递给她们时,她们又完全忘记了疲累,情绪高昂相约下午就要去逛街。
她们邀席云芝一同前往,但席云芝想着南北商铺今日有一笔帐需要结清,便就推了绣娘们的邀请回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逸突然跑来店里找她,说是替她的夫君来传话,叫她晚上多准备些酒肉,他要请营地的人去府里吃饭。
“夫人,爷这些天可把营里整治的够呛,三四百人的营地,一下子精简到了八十人。”
席云芝不解:“那其余的人呢?”
赵逸正趴在柜台上倒水,听席云芝问,便答道:“给了一笔安家费,遣回乡里呀。”
见席云芝不说话,赵逸又补充道:
“爷说了,好兵再多也养,孬种一个不留。”
席云芝不懂这些,便就笑了笑,然后对赵逸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我多准备些饭菜便是。”
赵逸喝了水之后,便就回去了营地,席云芝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忧愁,她家夫君似乎正直过了头,这样是不是很容易树敌得罪人呢?
晚上席云芝肩负重任,要负责近百人的伙食,全部靠她和刘妈动手的话,可能到晚上也准备不出太多的菜肴,她便叫了一个南北商铺的伙计,跟她去了张延的得月楼,叫得月楼的厨子紧赶慢赶的做了一式八份,十几道大菜,全都是大块肉类,被夫君整治的士兵们这些日子定是辛苦至极的,对蔬菜的兴趣必定不大,其他的她不能保证,但最起码今天晚上她会尽力让他们吃好吃饱。
趁着厨子们做菜的空挡,她又去集市买了些当季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又买了很多糕饼点心,准备让他们吃完了饭,带回营地去。
买完了一圈,席云芝回到得月楼,将厨子们做好的东西装入楼里专门给大家宴会中送菜的箱子里,让席云芝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
回到家里,她又招呼着刘妈和如意如月,将蔬菜捡摘,水果清洗,糕饼分装,全都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席云芝正要帮着去摆桌,却听见院子外头想起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光凭声音便能分辨出这支队伍的严格治军。
席云芝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走出厨房,便看见她家夫君冷峻身姿自马背上翻下,早晨她亲自给他穿上的衣袍早已被撩起了下摆与袖口,手臂爆出的青筋让他看起来男人味十足,这就是她的男人,步覃的这种形象看在席云芝的眼中,就连他手里拿的马鞭都是帅气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军人的铁血,当然了,还有汗味。
接过夫君手中的马鞭,步覃对着身后大手一挥,沉稳的喊道:
“进来,坐下。”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八张圆木桌子,这些桌子都是之前请营里的兄弟帮忙耕田时留下的,此时正好用上,但席云芝不得不承认,上一回见他们时,还是一盘散沙,现在一个个竟然也都染上了一丝丝厉兵秣马的血性,并且所有动作都是相当规范,一眨眼的功夫竟全都跟标枪似的坐定,没有一个人敢向从前那般交头接耳,说说笑笑了。
步覃看了一眼席云芝,席云芝便就立刻会意,跟他去了小院,打水入房,给他擦洗身子。
步覃坐在凳子上,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饶是见过多回,但席云芝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发红的脸颊和发抖的手,不敢看的太放肆,步覃见她的脸红到了耳根,觉得好玩极了,唇角微微一动,但又即刻忍住,故意挺了挺胸:
“再擦一遍。”
“…”
席云芝不是没看到自家夫君唇角微动后,紧接着又忍住的样子,知道他想戏弄她,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羞涩,转到他的身前,装作若无其事般替他擦拭起来。
步覃原想看她更加羞涩的脸,没想到她竟识破了他,反而变得镇定起来,步覃不禁撅了撅嘴,却也没说什么。
席云芝见状,不禁轻咳一声问道:
“夫君,可是水太凉了?”
“…”步覃勾着唇,长臂勾住她的纤腰,将自己埋入她的胸前,呼吸了一番她的香味后,手掌便就下滑,在她臀部的两块柔软嫩肉上搓揉了几回,这才沉着声说道:
“晚上一并算账。”
步覃成功将席云芝引得再一次局促,这才心情大好的站起了身,自己换了衣衫走出他们的小院,去到前厅。
***
席云芝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盘散沙怎会变成如今这般连吃起饭来都整齐划一的队伍,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吃起饭来还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都啃下肚,但却无一人喧哗,无一人起身,无一人交谈。
吃过了饭后,只剩八十人的精兵队统一向席云芝和府里的其他人道谢,那声音真是响彻寰宇,齐齐跺脚的姿态令他们看起来,就像马上要奔赴战场的雄狮,颇具震慑。
席云芝将饭前分装好的糕点分给他们,他们一开始都不敢收,眼神一个劲的往步覃身上瞟,直到步覃点头之后,他们才敢恭恭敬敬的收下了席云芝的好意。
晚上回到房间,席云芝站在屏风后头换衣服,便对步覃问道:
“夫君,那些士兵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步覃倚靠在软榻上看书,听了席云芝的问题,便慵懒的从鼻腔里发出一道性感的声音:
“嗯?他们这样不好吗?”
席云芝从屏风后头走出,穿着一间粉蓝色长款中衣,上头绣着一朵花开正艳的牡丹花上蝶舞翩翩的美景,这是兰表婶她们前几日特意绣了送给她的,虽然是外衣的款式,但因为料子较薄,也太过花哨,席云芝不好意思当做外衣穿,只好在家里睡觉穿一穿。
“也不是不好。”席云芝乌发披肩,她一边低着头系腰间的绳结,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跟从前太不一样了。”
步覃偶然抬头看了一眼,便就收不回目光,目光灼灼的盯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席云芝,粉蓝的色调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无暇,向来束起的长发水银般流泻而下,单薄的身段裹在一件略宽松的外衣下,妖娆却不失纯美,长长的睫毛向下低垂,露出她完美的侧脸与颈项,水嫩模样比彩蝶还要轻灵几分,他的妻子何时竟蜕变的这般貌美,还是她从前都有意藏起了她的美丽呢?
“这样的兵才配称得上‘兵’这个字。”
步覃干脆将书册放在一旁,就那样看着她,席云芝好不容易系上了绳结,便就对上夫君灼灼的目光,她下意识往衣裙上看了看,果然还是太花哨了吗?
步覃对她招了招手,席云芝走过去,步覃便坐起了身,将她困在自己的手臂中:
“告诉我,你打算穿这身来勾引我吗?”
席云芝大窘:“没有…”
步覃勾唇将她抱起:“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成功了,小妖精。”
“…”
席云芝无奈的叹了口气,通过好多次的交锋,她早已清楚的知道,她的夫君在兴致大起的时候,耳中根本听不见旁人的话,只是一味的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去自言自语。虽然她很想告诉他,这是自欺欺人,不好,但…夫君每次的口气都这么温柔,她实在不忍打断他。
帷帐落下,席云芝身上立时增重百余斤两,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安全感爆炸,温柔的吻密集落下,勾起了她的全身感官,步覃在亲吻之余,还不忘说一句话:
“先前我就想跟你说,这绳子别系了…反正待会儿就要解开。”
“…”
第38章 挑祸
这两天的日子过的空前平顺,席云芝每天安排了店里的事,便就早早回到家里,研究从张延那得来的菜谱。
她家夫君爱吃的东西不多,不爱吃的倒是挺多,每回吃饭他总是盯着那几样东西吃,但她会做的也就只有些家常,所以夫君一定觉得吃饭无趣的很。
所以,她就向张延取经,张延大方,直接丢了一本菜谱给她,说让她自己去琢磨去。
她正坐在主卧的小绣房中看书,如意和如月却冲了进来,脸色像吃了几个绿头苍蝇般难受。
“夫,夫人,不得了了。”如意是个胖丫头,着急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点结巴。
如月见她说不清楚,便赶紧接替说道:“知州老爷找上门来了。”
“还,还,提着好多礼物。唉呀妈呀,这是要变天呀。”
如意像个婆婆般在那儿呼天抢地,但她们的话倒是成功勾起了席云芝的兴趣,放下书册,从软榻上坐起了身,蹙眉道:
“你们是说知州老爷——卢修?”
***
洛阳知州卢修,年过六十,许是平日里忧思过滤,满头白发,个头不高,背脊有些些伛偻,但整体气质还行,圆圆的肚皮让他看起来有点官老爷的架势。
因为卢修是上门摆放步覃的,但步覃不在家,卢修又让丫鬟通传主母,席云芝便只得以主母的身份,出来接待。
卢修看见席云芝,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对席云芝扬起了和善又喜气的笑容,他是父母官,断没有向席云芝行礼的,便只抱了抱拳,做出客人的谦恭姿态,席云芝温婉大方的对他福了福身子:
“参见知州大人。”
卢修笑呵呵回道:“步夫人多礼了。”
席云芝便自主走到主家之位前,对卢修比了比副位,请他入座,又叫如意如月沏茶后,方才坐下。
“我家夫君平日多在营地,大人若有何事指使他做,便告知于我,我替大人通传便是。”
席云芝的一番话虽然听起来客气,但实际却是有双层意思,客人在上门拜访,主人不在家,但客人却明显知道这位主人在哪里的情况下,是不会再要求拜见主母的,要求女主人出面接待,那不是有特别的事情,那便是不懂礼数。
卢修哪会听不出席云芝话中的意思,当即击掌,守在外头的两名衙役便先后搬进来两只箱子,摆在席云芝和卢修中间隔着的茶案上,并且当着席云芝的面打开了。
只听卢修指着箱子说道:
“不敢劳烦夫人通传,这是在下的一些心意,还望夫人收下。”
席云芝看了一眼,一箱是金灿灿的金锭子,另一箱则是人参,鹿茸等极其珍贵的药材。
“在下听说步将军的腿疾痊愈,心下甚慰,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来拜访,却怎奈事务缠身,寻不得机会,正巧日前犬子冲撞了步将军,得将军教训后,回府收敛了许多,在下这才想趁此机会,上门道谢一番,谢谢步将军替我训子,那孩子平时被我娇惯坏了,正缺个人管教呢。”
正说着话,如意如月端来了热茶,席云芝亲自端到了卢修面前,请他用茶,敛下眸子后,这才谦恭有礼的说道:
“哦,卢公子的事,夫君也向我提起过,原是夫君脾性刚硬,着实怨不得卢公子冲撞,大人言重了,这些东西万是不敢收的,还请大人收回。”
卢修的笑容越来越盛,看着席云芝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和善,但是席云芝却能从他交握的双手看出他有些发怒,心道,好一只口蜜腹剑的老狐狸,但也明白,他能稳坐洛阳知州,定是有些本领的,伪善便也算是他的一项技能。
以喝茶掩饰目光中不易察觉的了然,见卢修也在喝茶,席云芝目光一转,便又说道:
“对了,日前云秀妹妹传我入府,情绪不稳,如今应是无事了吧?”
席云芝有意将话题转到席云秀的身上,却见卢修如她意料之中的脸色微变,却又立刻恢复,转变快到根本叫人看不出来,只听他镇定笑答:
“云秀怀有身孕,冲撞了夫人,老朽在此替她赔个不是。”
席云芝笑着放下茶杯:“我与云秀是娘家姐妹,平素虽不多交集,但总是姐妹,她有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又岂会计较于她。倒是卢大人你今后打算如何安置她?”
席云芝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足以在卢修面前掀起千层浪,只见他转过目光,借着端茶杯的手来掩饰心慌,强作镇定道:
“夫人所言何意?”
席云芝挥手叫如意将卢修手抖泼洒而出的茶水抹净,这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哦,也没什么,只是之前回娘家拜访了五婶娘,她与我说道了一些关于云秀妹妹在卢府发生的事,说实话,初听之时,我也如二婶娘那般心急如焚,但后来定下来便又想,这事既然发生了,便也是云秀妹妹的命数,怪不得旁人,就算为这事全都闹开,也没有意义,反倒累了席家与卢家的名声,便就劝说二婶娘宽心,却不料日前,我又在街上听到一些流言,这才想替云秀妹妹问一问大人。”
“…”
卢修没有说话,而是脸色青红一阵,端着杯子的手越发抖的厉害,席云芝见状,好笑在心,面上却仍是一副忧心妹妹的神情。
“步夫人通情达理,令下官颇感欣慰,也请步夫人放心,云秀的事,我…自有主张,我也实话跟夫人说了吧,云秀腹中怀的是卢家的骨肉,我心疼她还来不及,绝不会亏待于她的。只不过,下官仍想多口问一问,这事儿是从席家五奶奶口中得知的吗?”
席云芝做出一副放心了的神情,点点头道:“嗯,开始是从五奶奶口中得知,但后来,街上竟也起了疯言疯语,就不知是怎么回事了。卢大人也别怪我妇道人家多事,但我与云秀妹妹撇开姐妹情分不说,亦同为女人,女人就得认命,可千万不能坏了名声,还使两户家族受累,那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
卢修对席云芝点点头,便就匆忙提出告辞,席云芝见他两鬓已被冷汗浸湿,心中想笑,表面却又维持和顺的姿态,做足了当家主母的礼数,亲自将他送出了府外。
看着卢修几乎落荒而逃的马车,席云芝的嘴角这才勾起一抹笑,转身进屋,却看到如意和如月巴着那两箱宝贝直咽口水,如月抹了抹嘴,对席云芝问道:
“夫人,这些东西怎么办呀?”
席云芝扫了一眼后,便就说道:“就这么放着吧,等夫君回来告诉他一声,横竖咱们拒绝过,他不收回,我也不好硬塞。”
“是。”
***
步覃晚上回来,看到厅堂中放的两箱东西,席云芝将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后,问他东西留还是不留,反正收下的是她这个妇道人家,若是夫君不收,只需回一声妇道人家不懂轻重便足以退了。
但步覃却说:“无所谓,都给你吧。今后这些事不会少,我懒得应付,你做主就好。”
席云芝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又问:“可若是我收了他的东西,他今后要你给他办事儿怎么办?”
“办事?”步覃被这个说法逗笑了,霸气断言道:“他敢吗?”
“…”
席云芝回想那卢修今日的神情,估计一时间也不会想起送礼这回事了,便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早起后,有研究了大半天的菜谱,直到下午,她才去了店里,谁知道,店里却有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在柜台前等她。
席云春一身华贵,云鬓高盘,官太太范儿十足的端立在柜台前,看着伙计给她递出来的首饰,见她入内,竟然一改从前漠视的样子,对席云芝笑面迎来,那姿色绝美,令人为之动容。
“姐姐,你可算来了。你这掌柜做的可不够地道呀。”
席云春本就美艳,这番软言软语听着就叫人酥了一半的骨头。
席云芝迎了上去:“妹妹怎的来了?”
既然她想要跟她客套寒暄,那席云芝也断无冷脸的道理,一句话,她要装,她就陪她装。
“姐姐还问我,姐姐这般本事却不叫妹妹们知道,莫不是怕妹妹们前来你这铺子里讨要,真真叫人心寒。”
“妹妹言重了,不过是小本买卖,入不了妹妹们的眼。”
席云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用这般虚假的表情与语调说话了。从前她们对她冷脸,她也乐得轻松,如今却要硬生生的把热脸再掏出来贴上,真够折磨人的。
“你看你看,姐姐妄自菲薄,就是不拿咱们当亲姐妹。”
席云春早就做惯了这种姿态,只不过这回换了个对象,对她来说并无困难,见席云芝脸上快要露出不耐,她便又赶忙换了个话题:
“对了,云秀妹妹的事儿,姐姐知道了吗?”
席云芝心中一紧,神色如常道:“知道呀,云秀妹妹有了身孕,真是天大的好事。”
席云春听席云芝这般说,用帕子掩唇笑了笑,这才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拉着席云芝的手去到了一边,偷偷在她耳旁说道:
“姐姐不知,云秀妹妹这胎可不是好事,你知道这胎是谁的吗?”
席云芝佯装不知,摇头道:“不是卢相公的吗?”
席云春娇媚摇头:“当然不是,是她公爹卢大人的。听说云秀妹妹在成亲当晚…便被醉酒公爹辱了身子,卢相公是碰都没碰到她,如何能叫她有了身孕?”
“…”席云芝看着席云春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怕极了,她说道这件事的表情,倒像是幸灾乐祸,哪里有一点妹妹被人欺辱了的不甘与愤怒,她与席云秀的感情,自不可与她席云芝相比,毕竟她们才是和睦共处了十几年的姐妹,而她早就被她们摒弃在圈外多年,与她们没什么情分。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席云芝面上却做出惊讶:“什么?竟有此事?”
席云春点点头:“是啊。妹妹我也是昨晚刚听我相公说起才知道,这就赶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姐姐了。”
席云芝猜不透席云春到底想要干什么,便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哦,如此多谢妹妹,只是云秀妹妹也太可怜了,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见席云芝脸上真的露出遗憾,席云春忍不住又道:
“也不算可怜,就在昨天,卢大人派人送来了信,要请我家相公六月初八去卢府喝他的喜酒,他要将云秀妹妹直接纳入房。”
“…”
这件事,席云芝倒是不知道,没想到那个卢大人的效率这么快,竟然真的豁出脸面,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来。
“虽然是做妾,但毕竟是知州大人的妾,比一般人家的平妻可要好太多了,所以,妹妹才说云秀妹妹一点都不可怜。”
一个女人原本是嫁给的儿子,可没过过久,就又转嫁给了公爹,这名声传出去,云秀妹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席云芝看着眼前这个不以为意的女人,觉得人心真是凉薄至极,她从前与云秀那般要好,可一朝事发,别说是伸出援手,就是一句同情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突然,席云芝有些庆幸这么些年她们对她疏远,这样的姐妹情分,她宁可不要。
第39章 香饽饽
知州老爷要纳妾了,纳的还是四个月前自己刚入门的儿媳妇,这个消息简直就是让洛阳城陷入了大风暴中,街头巷尾的百姓都以谈论此事来证明自己消息没有落后。
席云芝觉得这位卢大人这般豁得出脸皮也属难得,自己霸占了儿媳不说,还敢堂而皇之的将之纳为妾,他这么做,也就等于切断了商素娥和周氏对他的威胁,席家那边也不知是个什么反应。
原本席云芝是不知道其中过程的,可是席云春自那日来跟她示好之后,几乎天天都来她店里报道,然后以幸灾乐祸的口吻向她展示她的第一手消息。
“二婶娘成日哭,都哭到老太太面前去了,老太太让五婶娘全权处理,五婶娘倒是真的处理了,她竟然直接去到知州府要求知州老爷休了结发妻子,让云秀妹妹做正室。”
席云芝站在柜台后头算账,听席云春这般说话,倒是抬起头来讶然问道:
“那卢家怎么说?”
席云春一声嗤笑:“能怎么说?五婶娘此举也不知是何用意,卢家怎么可能同意,卢大人纳了自己的儿媳,虽然是个天大的笑话,却也能解释情之所起,情不自禁,若是再为此休了结发妻子,那卢家就真的不要洛阳城抬起头来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