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6章
傅新桐缓缓站起, 不顾周围一片狼藉,从容的样子让周氏看在眼中只觉得刺眼,相较于周氏的暴怒,傅新桐简直可以说是轻松自在了, 俨然两人的身份对换,被抓的人不像是傅新桐,反而像是周氏。
“哼哼,我会不会饿死这件事另说,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吗?你与你大哥周稳在望山亭私会, 当天晚上,周稳就找侯爷叙旧, 这才有了如今的事,这些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傅新桐的声音很轻, 在安静到可怕的屋子里越发牵动人心, 周氏脸上再也露不出笑容,蹙眉冷道:
“你们都知道?不可能!你是骗我的, 是在套我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话是这样说着,可是周氏心里却开始发虚了,因为傅新桐说的这些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一想也不对,如果他们早就知道她和大哥的计划,又怎么会让顾兴卢中他们的计,做出今天的事情呢?
傅新桐回身坐在床板边上,笑的很甜:“我是不是骗你的你自己想想就是了,你让周稳悄悄的给侯爷送了你姐姐的亲笔信是吗?是你姐姐的亲笔信触动了侯爷的愁肠,叫他踩入了你们事先设置的陷阱。”
傅新桐想起来自己晕倒前看见的那封信,上面字迹娟秀,纸张有些年头,尽管她但是没有来得及细看信里的内容,但是依稀能够感觉到出来,那信是出自已故周昭仪之手,顾兴卢站在画像前看了信之后,就顺手把信搁置在书架上,急急出门去,那两张信纸就和那没有来及的遮起来的画像一样,让顾兴卢迷失了自我。
周氏眯着眼,盯着傅新桐,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傅新桐从里到外全都看个清清楚楚似的,片刻后,冷静的说道:
“既然知道是陷阱,你们又为什么要让他踩进来?别说是为了想让他看透我的真面目,抢兵符,起兵造反这种事情,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别告诉我你们为了对付我,会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周氏一边说话,一边变换着表情,也许是她平日里的和善面具戴多了,此时露出本相,越发的狰狞。但傅新桐已经来不及去看她的表情了,周氏的话让傅新桐彻底震惊:
“你说什么?抢兵符,起兵造反?”
这话从何说起?
傅新桐脑子转的飞快,这到底怎么回事?顾兴卢不会糊涂到这步田地吧,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念想,居然枉顾两府几百人的性命?镇国公掌管的是西郊大营的兵符,顾兴卢将她打晕之后,也是将她藏身到了西郊山崖之上,这就说明,顾兴卢现在已经人在西郊大营,抢兵符的目的是为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可是凭着顾兴卢抢来的兵符,真的可以控制住西郊大营的人起兵造反吗?
周氏看着傅新桐面露惊讶,便明白傅新桐只不过知道一点皮毛,当即发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啊,果真是骗我话的。哈哈哈,你这个臭丫头,心眼儿可真多,我差一点就被你给骗了。”
傅新桐惊愕不已:“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有本事就说清楚,你们到底让侯爷干什么,起兵造反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现在还是侯夫人的身份,若是侯爷造反了,你只怕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你还有儿女在,难不成你也要他们替你们的疯狂陪葬吗?”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周氏的想法了,脑中一直拥堵的细节忽然间就通了,她想她终于明白上一世为什么顾歙会弑父反被杀了,顾歙和侯爷都是如此,若非有万般缘由,都不可能向对方拔剑相向,可是如果承恩侯受了周氏他们的蛊惑,去抢了国公手里的兵符,打算用西郊大营的兵力造反,那么顾歙为了保全镇国公府和承恩侯府数百条人命,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因为如果由着顾兴卢造反,那么两府几百性命皆要跟着陪葬,宫里的皇后娘娘,镇国公府,承恩侯府,甚至还有顾家二伯府上,造反的罪名何其大,天子容天下,却绝不会容造反之人,所以顾歙必须出手。
但是他到了最后关头,也许又不忍下手了,所以干脆让顾兴卢杀了自己,用自己的血唤醒顾兴卢,所以,上一世才会发生顾歙弑父反被杀的结局,上一世她记得,顾兴卢反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一度沉沦,镇国公府与承恩侯府则因为顾歙的死而渐渐没落,却始终没有被爆出承恩侯起兵造反之事。
是了,事情如果这样发展的话,那傅新桐脑中的谜团就算是全都解开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顾兴卢已经抢了兵符来到了西郊大营,马上就要动真格的起兵造反了,现在也不知道顾歙听没听说这件事,如果他听说了,那么他会像上一世那样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傅新桐忽然感觉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忽而抬头,对一旁看着她的周氏说道:
“你放我走!我要去救顾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傅新桐双腿软了没法行走,往前爬了两步,抱住了周氏的腿,愤慨咆哮道。
周氏伸手推开了傅新桐,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像个名副其实的癫妇人,看见傅新桐崩溃的样子,她很兴奋,发狂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我就是要你们全都没有好日子过,我要把你们全都踩在脚底下,让你们还敢轻视我。镇国公府和承恩侯府,还有那个在宫里面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还有顾歙,顾兴卢,还有你!我要你们全都去死!当年皇帝加注在我们周家身上的事情,我要还到你们顾家身上,让你们尝尝门楣败落,流离失所,处处被人欺负的滋味儿!不过,我想你们没机会尝试了,顾兴卢起兵造反,皇帝还能容他?他是顾家的人,皇上又岂会放过顾家,到时候,你们都会被午门斩首。”
傅新桐恢复了些力气,在周氏脚下挣扎着,说道:“我们全都被斩首,那你的两个子女呢?你也亲手毁了他们的安逸生活,你于心何忍?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周氏再次笑了起来,这回的笑容像是从鼻腔里出来的声音,听着十分诡异:
“哼哼哼,没想到你还挺好心,我的儿女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能做出这件事,就势必会把他们安排好的!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妨全都告诉你好了,也让你明白明白我的手段。这些年可把我憋苦了,没人知道我的本事。我告诉你,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之后,顾家全都会沦为阶下囚,但我们不一样,我大哥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杀了造反的顾兴卢,到时候我们周家会重新起复,我大哥会重振我周家声威,到时候,我和我的孩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留在顾家才是真正的糟践我们呢,顾兴卢眼中只有顾歙,顾歙是两府世子,他和宁哥儿也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顾家可曾把宁哥儿当成是子孙?难道这顾家的爵位,偏就只有顾歙一人能够继承吗?他们是眼瞎了吗?看不见我的儿子,他们吃肉,连一口汤都不给我儿子喝,这样的人家,我们还要跟着后面耗什么?”
傅新桐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确定上一世的事情正在发生,她以为她可以改变顾歙的结局,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容她改变,顾歙这辈子兴许依旧难逃弑父反被杀的命运,她救不了他。
重生以后第一次,傅新桐有悔恨的感觉。她若是能早点发现周氏他们的诡计就好了,顾歙就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傅新桐彻底沉默了,周氏挪开脚,将傅新桐的上身给拉扯起来,摇晃了两下,咆哮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根本不怕顾兴卢,从头到尾,都是我将他戏耍于股掌之上,他以为我那个姐姐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和我一样,野心可比我大多了,我只想过安稳的好日子,可是她却想做皇后!为了做皇后,她在宫里做了多少杀人灭口的事情,那双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可偏偏她生的美貌,那些男人看见她,连魂儿都没了,谁还管她心肠是好是坏呢?顾兴卢不是第一个沉迷在她美色中的男人,却也许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姐姐死了。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故意留下了一封自己如何受到污蔑与欺辱的信,放在我大哥身上,那封信就是我大哥对付顾兴卢的筹码,顾兴卢也许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是个怎样可怕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不仅要丢了自己的性命,还要把两府之人全都牵连下水,皇后赐死我姐姐,我姐姐利用她弟弟报仇,再公平不过了,世间之事,不过就是比比谁的手段更高明,多亏了顾皇后有个好弟弟,一直对我姐姐痴心不悔,哈哈哈哈,这一场很显然是我们赢了。”
第167章
第167章
木屋的大门被猛地踢开, 发出一声巨响,山崖上的风呼呼的灌入屋子里,将地上的草屑吹起,一个冷着脸的, 满脸胡茬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两只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星似的,缓缓朝着周氏和傅新桐走来。
傅新桐愣愣的看着他,顾兴卢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他不是被骗了要去起兵造反吗?看着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气的浑身肌肉仿佛都在喧嚣的顾兴卢,傅新桐身上的血气一点一点的恢复, 顾兴卢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情有转机, 顾歙也许不用死了, 是啊,顾兴卢在这里, 顾歙不用死了。
木屋里最为震惊的人当属周氏, 她此时看见顾兴卢,比看见鬼还要难以置信。
“侯,侯爷,你,你听我解释。”
不用说,顾兴卢会这幅表情,一定是在外面听了不少时候了,周氏觉得自己脸上已经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笑还是哭?周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错乱,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温婉与美丽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病态与扭曲。
“我,我就是,吓,吓吓这丫头,我说的都,都不是真的,我…”
蹩脚的解释没有说完,就被顾兴卢掐住了脖子,高举手臂,周氏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双脚离地,在那里乱蹬,脸色没一会儿就变得青紫,顾兴卢在气头上,真是对她动了杀心,眼看周氏就要被掐死了,傅新桐从地上挣扎站起来,拉住了顾兴卢的手臂,焦急的说道:
“爹,现在不能杀她,皇上那里没法交代呀。”
傅新桐真怕顾兴卢当场把周氏给杀了,不是替周氏求情,她处心积虑的算计了这么多年,要将顾家置于死地,死是必须的,只是担心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因为主犯死了而让事情变得复杂。
顾兴卢的手松开,周氏从他手中掉了下来,跪在地上捂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咳嗽。
顾兴卢在先前屋里唯一一张傅新桐坐的,没有被周氏砸掉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捂着脸,疲惫叹息,周氏缓过气来之后,忽然裹着身子闷笑起来,就像是那种被咬着喉咙的感觉。
傅新桐看向她,只见周氏从地上慢慢的跪爬了起来,转过身,目光落在顾兴卢的身上,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用膝盖缓缓的走向顾兴卢,一副还要继续求饶解释的样子,嘴里嘶哑的声音念叨着:“侯爷…侯爷…”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索命的孤魂野鬼,特别渗人,她跪行到顾兴卢身前的时候,袖子忽然一动,原本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露了出来,傅新桐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周氏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迅速的向顾兴卢脖子那里刺去,傅新桐来不及思考,冲过去就把顾兴卢推到了地上,周氏的匕首正好插在了她的腹部,因为有一个缓冲隔开的力气,伤口没有很深,所以傅新桐没有立刻倒下,只捂着侧腰的伤,疼的脸色发白。
顾兴卢在地上看见了周氏手里闪过银光,可来不及防守了,以为要毙命于她手,没想到傅新桐会冲上来替他挡了一刀,一脚踢在了周氏的面门之上,力气之大,将周氏素来引以为傲的翘鼻直接给踢断了,鼻血直流,门牙也断了一颗,口鼻里面全都是血,跪在地上捂着脸惨叫。
顾兴卢扶着面色惨白的傅新桐下山:“忍一忍,我带你回去。”
傅新桐也不知是疼痛过度,还是惊吓过度,在知道顾兴卢没事之后,就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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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新桐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在刀山火海,冰川湿地中走了一遭,再次体验了一回前世死亡时那种窒息的感觉,感觉身子被缚在水中,难以动弹,奋力挣扎一下,耳边似乎听见一道低柔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这声音将她的心魂从困在湖底的身体中勾了出来,慢慢地浮出水面,在见到天光的那一刹那,傅新桐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她和绣娘一起绣起来的鸳鸯大红承尘。
“新桐,感觉怎么样了?”
傅新桐转过头,看见顾歙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顾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傅新桐动了动嘴角,顾歙便端着茶水送到她的嘴边,傅新桐就着杯子喝了两口,干涩的嗓子才觉得稍微好一点,沙哑着说道:
“我没事,事情怎么样了?”
顾歙见她这般,还在关心事情,也是无奈,低声说道:“已经没事了,这其实是我和我爹用的苦肉计,他将你绑走是迫于无奈,那时候周氏在背后盯着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爹只好把你带走,他带你去了西郊大营,假意抢了国公的兵符,让周氏和周稳以为他真的被迷惑,进而暴露出他们的根据地。我之前不是离开家好些天嘛,就是一直在找寻周稳藏兵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傅新桐静静的听顾歙说话,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在望山寺里,那天我们在望山亭遇见了周氏和周稳,那之后我就一直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去那么偏远的寺庙,多番查探之下,果真发现了望山寺的秘密。你被我爹带去西郊大营那日,我便带着人去将望山寺缴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才听说你受伤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忽略你的安危,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
傅新桐见他满脸紧张,嘴角挂起了微笑:“又没有伤到肺腑,就是皮外伤而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哪里不严重,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画屏手里那件血衣时,差点要疯了。你也是太傻了,做什么替我爹挡刀呢,他皮糙肉厚的,就算给周氏刺一刀也不会怎么样的。”
顾歙提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疼,更加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自责满满。
傅新桐却只是笑笑,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觉得后悔:“我当时也没想别的,脑子一热就…只要你们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周氏说你们中计的时候,急的都快吐血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房间里满是顾歙充满歉意的声音,傅新桐静静的听着,虽然身子有点疲累,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世的命运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顾歙再也不用自我牺牲以保全两府上下,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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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中,顾兴卢跪在殿上,比前几日瞧见他时还要憔悴不堪,皇后顾氏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沉声问道:
“你可知错?”
顾兴卢鼻眼观心,静默不语。
顾氏屏退左右,让人将殿门关上,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下她和顾兴卢两人,她蹲下身子,与仿佛失了魂魄的弟弟面对面,说道:
“到今天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些年是鬼迷心窍吗?周秀瑾的狠毒你还没有领教到吗?她就是一条世上最毒的蛇,就是死了也能用她的毒祸害世人,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今次若非云雁机警,早早的发现了周秀芝的险恶用心,你就险些要着了她的道了。到时候你若真做出什么举兵造反的事情,我顾家满门将无一幸免,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还有新桐,她与云雁才刚成亲,就因为你的事情受伤了,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他们吗?”
皇后顾氏的责难之言在殿中回转,听着有些空灵,顾兴卢闭上了双眼:“姐姐当年不该背着我将她赐死,从那之后,她就成了我心里的朱砂痣,怎么抹都无法抹去了。”
“我若不背着你将她赐死,你会让我杀了她吗?她不死的话,咱们顾家还要不要活了?就算她不死,她也是帝妃,与你顾兴卢半点关系也不可能会有!别再痴心妄想了。”顾氏两手抓着顾兴卢的肩膀,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可我就是喜欢她,忘不了她,我依旧不敢相信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顾兴卢的神情很痛苦,顾氏也理解,毕竟是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女人,怎么能说忘就忘呢,而顾氏也不是一定要让顾兴卢忘了周昭仪,只是想他能够明辨是非,知晓善恶,不要再为了那点子无妄而做出什么伤害家人的傻事来。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都是事实,是你亲耳听见的,我不求你立刻能够振作起来,但是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氏痛心的说出了这番话,让顾兴卢四十多岁的人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焦灼,情理缠斗,苦不堪言。
“还有一件事,就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顾氏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这个她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她对顾兴卢问:“你知道这么些年,皇上为什么会对咱们顾家多番提携吗?为什么我在后宫地位牢不可破吗?”
顾兴卢低着头摇了摇,等她说下去,可顾氏却没了声音,殿中响起了衣服的摩擦声,顾兴卢红着眼眶抬起头,就看见顾氏已经将外衣除去,背着身子,露出大片背脊,背脊近胸口处有一处皮肉外翻的伤痕,从背后贯穿到前胸,看样子有点年头了,可伤痕却依旧狰狞,可见当年伤的有多厉害。
顾氏将衣裳穿好之后回身,对顾兴卢说道:“这个伤口,是你喜欢的周昭仪当年伙同御林军统领樊青软禁我与皇上时造的孽,她想杀皇上,是我用身体挡住她的倒刺剑,让皇上幸免于难,九死一生才从鬼门关夺回了这条命,你自己说说,这样我该不该用尽一切办法将周秀瑾这个女人赐死除去?顾家如今的荣宠是我用命换来的,我在后宫的地位,也是我用命换来的,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权利毁掉我用命换来的这一切?”
顾兴卢的内心依旧还在那道骇人的伤口上,五内俱焚之下,喉咙口腥甜一片,猛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就算是祭奠自己这么多年执迷不悟,害人害己。
为了一个将他玩弄在掌心里的女人,他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家人全都坑害,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死是个顾兴卢也难以挽回。
他错了,真的错了!这么多年…真的错了。
尾声
三个月后的夏至,傅新桐和顾歙手牵着手走在前往白马寺的山路上,身边来来往往的好些香客,顾歙一手牵着傅新桐,一手提着食盒,拾阶而上,两人有说有笑。
“我总觉得准备的少了些,万一寺里的主持们也要来吃,岂非不够了?”
顾歙莞尔:“你以为寺里的主持们跟你似的好吃啊?他们都是得道高僧,岂会耽于食物之上?”
傅新桐不服:“怎么得道高僧里就没有好吃的了?再说了,我也没怎么好吃啊,就是多跟你讨了几回金丝蜜吃,就让你记着了。”
“我说错了,不是你好吃,是你肚子里的那个好吃,我的夫人是多不好吃的一个人啊,如今被那他给连累了去。”
傅新桐腹中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闻言不禁笑了:
“你也别冤枉他呀,他才多大,还没到他好吃的时候呢。”
“是吗?那我就搞不懂,到底是谁好吃了?”
“顾歙,你有完没完,一定要在谁好吃这话题上纠缠不休吗?”
“…”
小两口的寻常话语里透着浓的化不开的甜蜜,家长里短也能说出别种滋味来。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白马寺山前,山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衣的僧侣,容貌清俊,傅新桐一直就觉得顾家的男人长得都挺好的,哪怕是剃了秃瓢也比其他秃瓢有气度。
顾兴卢那日自宫中回来之后,就与顾歙在书房谈了一夜的心事,第二天,写下了罪行状,递上朝廷,并卸了自身爵位,到白马寺剃度出家去了。
出家后的顾兴卢少了从前的暴戾,脸上时常挂着解脱的笑容,随和了很多,与顾歙的关系也好了不少,虽说现在两人身在两界,但顾歙只要一有功夫,就来白马寺找顾兴卢谈心,下棋,‘大师与施主’的关系比‘父子’关系还要融洽。
“阿弥陀佛。”
顾兴卢法号慧净,六根清净的净。
顾歙与傅新桐也与他一般双手合十,算是行礼,慧净师父接过顾歙手里的食盒,侧身请两位入山门。
夏日山路,绿荫成林,将暑气隔绝,漫山遍野都透着股子桂花的香气,青石台阶上斑驳的光影看起来都那样可亲。傅新桐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不由得对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期盼。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凡事后退一步,总能发现那一片属于自己的海阔天空。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正文完结。还有个番外,稍等稍等。
第168章
番外:
五年之后
端静公主府张灯结彩, 全府上下正在准备孩子的百日宴。
傅新桐从里到外的张罗着,手里抱着个两岁的孩子,孩子一会儿抓抓她的脸,一会儿抓抓她的头发, 偶尔还上嘴啃两口,傅新桐无奈,只好把她交给身后的奶娘,一边整理一边说道:“糖糖乖,娘做事儿呢, 过会儿陪你玩儿。”
小女孩看着傅新桐,嘴巴高高噘起, 过了一会儿就跟变天儿了似的,哇的哭了起来, 周围好些个人围上来, 糖糖只大哭着,然后小手往傅新桐那儿扒拉, 嘴里奶声奶气的喊着:“娘, 娘,糖糖要娘。”
傅新桐无奈叹了口气,接过了糖糖,看着女儿喜笑颜开的样子,傅新桐对一旁奶娘感叹道:“糖糖这几日怎么了,越发难带了些。”
两个奶娘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出了缘由:“是小世子,小世子正淘气,前两天也不知怎的,回来跟县主说夫人不要她之类的淘气话,县主这怕是当真了。”
“瑞儿?哎哟,尽添乱。”傅新桐感叹一声,手里的糖糖到了她手上就跟猴子上了树,再也不下来了,傅新桐只能继续抱着,对周围的人说了句:“行了行了,都去忙活吧,明日要来好些个客人,可不能出了差错。”
然后就抱着糖糖往房里去,房里满是奶香,糖糖一下就来了精神,两只黑眼珠子乌溜乌溜,嘴巴也吧砸吧砸,刚断奶没多久,还是经不起这样的诱惑。
傅新桐抱着她去了内房,就听见细细的奶声,进去的时候,看见两个奶娘正在陪床上给个胖小子洗屁屁呢,刚把了一场尿,身上的粉儿已经褪了,比刚生的时候紧绷结实了不少,头顶上不像一般的小婴儿毛色浅淡,这个小子头发乌黑乌黑,跟一两岁的孩子似的,糖糖在傅新桐手上可兴奋了,咯咯咯的笑,旁边奶娘给她拿了个摇铃玩,她就安静下来了,连傅新桐把她放在配床上,跟胖小子坐在一起她都没什么意见。
傅新桐腾出手来,走到床边,对躺在床上坐月子,正喝鱼汤的萧氏问道:“娘,外头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你身子怎么样,明儿能出去吗?”
萧氏精神好得很,血色正好,圆润了不少,说话中气也挺足,要不说傅新桐生两个孩子的时候底子好呢,就是萧氏遗传的好,只见萧氏将鱼汤喝完,交了空碗,一边擦拭一边说道:“能啊,我早下床走动了,就是不能出屋子,脚都关闷了,明儿可得好好的透透气。亲戚那边都通知了吗?傅家的人明儿也得请他们上座,咱们从傅家搬出来之后,家里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老夫人着急着呢。”
傅新桐听了之后,点头道:“都安排好了,放心吧。老夫人是该着急呀,府中里里外外,哪里不要花钱?从前有爹和娘你们多少顶着些,好些能担过来的就自己担过来了,现在家里什么都得他们自己掏钱,可不着急吗?明儿老夫人定又要与娘你哭穷了,你得悠着点,这几年,你都七八万两接济过去了,谁家也没有这么接济亲戚的。”
萧氏一叹:“唉,都是亲戚,哪儿抹得开面儿,她开了口,我总不好回她,再说你爹现在是彻底撂挑子了,一点都不管傅家的事儿,也就是我这里她还能再讨些回去过日子。”
傅庆昭自从到了端静公主府,成了驸马以后,对于傅家的各种求救都只一句:我是入赘女婿,做不了主。他一个驸马,可不就是入赘嘛,这么说也没错儿,可谁不知道,他就是不想帮衬呗。
“三四年讨七八万两回去过日子?那是过得什么日子呀。老夫人就是又没钱,可偏还要过贵族的生活,就她这手笔,做派,搁在一些个没生计的王府里,也是比不上她的。有什么可怜的地方呀。”
傅家老夫人从前便是这样,既要排场,又要面子,可手里又拿不出,也不想法子去挣,就一天到晚打别人钱的主意。大房和三房都和她分开过账,大房这几年过得不错,傅音渺也开始学傅新桐做生意了,都家非但不阻止,还很支持,几家铺子越开越红火,时常会拿些好礼回来孝敬大夫人,太太平平的日子,可不越过越好嘛;三房就稍微差点了,三夫人成天的怨天怨地,傅灵珊嫁去了宋家,一年里最多也就回来个几回吧,其他时候连府门都出不了,刚成亲那会儿,三夫人就可劲儿的让宋家帮忙,又是把傅毓敏弄入宫里,又是要宋家给给她儿子作保进吏部,一个忙接着一个忙的要求宋家帮,把宋家算是彻底惹毛了,就算他们家有能耐,可也不能这么指挥吧。
从此之后,再也没帮过忙,每回傅灵珊回家,三夫人都要骂上一通宋家和傅灵珊——还亲家呢,连一点小忙都不帮,归根结底还是你没用!再后来傅灵珊回来的越发少了,谁也不愿意回家就听埋怨呀。
,三夫人觉得家里没指望了,唯独宫里的傅毓敏还有点盼头,可是傅毓敏入宫,那就好像是下雨后的一汪水洼汇入了江流大海之中,想着要凭姿色做宠妃,可是入了宫才发现,来自天南海北的姑娘,哪个不是有着倾国之貌,她那点姿色,根本拿不上手,宫里凭着出身给了位分,傅毓敏是官家出身,拿了个七品婕妤的位,可宫里,单就这婕妤就有好几十个,全都住在储秀宫里,三人一间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三人成虎,成天勾心斗角,还总跟宫外要钱,只说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没钱就没位分,三夫人信了,到处借钱也要供着傅毓敏在后宫里的生活,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此特别感谢木偶波儿的深水鱼雷,谢谢!还有其他给我投雷的亲们,(*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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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热闹的街上, 各式货郎穿行叫卖,街边小摊张罗买卖,店铺里一派蒸腾之相。
在西子胡同的转角,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出来, 悄悄的注视着前面一辆青篷马车,马车在一所宅院前停了下来,大脑袋上一紧,赶忙缩了回去,小脑袋还不察觉, 被大脑袋一把给抓了回去。
从马车里走下一位妙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斜襟襦裙, 手里捧着一束从集市上刚买回来的鲜花,生的十分玲珑韵致, 虽不似天仙下凡, 却也是绝色美人了,两个婆子出门迎她, 恭敬的禀告家里的事情, 少女将花交到一个婆子手里,点着头进门去了,那宅子的大门也给关了起来,朱漆大门之上,黑底金字,写着‘林府’二字。
这是太医院院正林大人家,先前进门的妙龄少女,便是林大人的独生女林潇潇,年纪轻轻,就有一双回春的妙手,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女先生,受人敬佩。
傅星落倚靠在胡同转角的墙面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连衣角都抱在怀里,生怕被人家发现,在他的左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天真无邪的仰望着他,奶声奶气的说道:
“舅舅,你不是说你在战场上有杀熊的胆吗?”
傅星落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对那小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声小声道:“轻点儿轻点儿,别被人给发现了。”
顾小瑞双手抱胸,对天翻了个白眼,小小年纪,一张嘴儿可是厉害,丝毫不给傅星落留面子:
“舅舅,你这哪是杀熊的胆啊,分明就是杀鼠的胆儿嘛。”
傅星落一咂嘴:“啧,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偷偷摸摸一回身,再探头往巷子里看一眼,见那林家小姐的马车已经进了后院,林小姐也进门去了,傅星落这才松了口气,英雄气概瞬间回到了体内,拉着面前的小子,挺起胸膛就走:
“走走走,窝着干什么呢?像什么样子!”
顾小瑞老成在在,双手抱胸跟在傅星落身后,简直找不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的这个舅舅,都快三十岁了,连个舅妈都没给他找到,现在看见一位美貌的小姐就成了这样的鼠辈,说出去真让人笑话。
一大一小,并肩而行,穿街走巷,傅星落不时回头数落:“你说你,这张嘴简直跟你娘是一模一样,就不能跟我说点好听的呀?舅舅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
顾小瑞耳中听着自家舅舅的牢骚,小手抓了抓白皙圆润的小脸蛋,一张脸这么点大就能看出以后颠倒众生的命运,见顾小瑞不说话,傅星落停下脚步,佯装着板下了脸,对顾小瑞说道:
“我跟你说话呢,做什么不理我?”一手戳在那张小俊脸上:“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可是你舅舅,你得…”
后半句摆谱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顾小瑞指着旁边的永和斋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舅舅,我要吃永和斋的饼。”
永和斋是京城出了名的糕饼铺子,跟其他用盒子打包走的饼铺子不同的是,永和斋每天都有新鲜出炉的糕饼当场做出来让人买了吃,就在永和斋的外头,搭建了棚子,摆上桌椅。
傅星落满腔的训言无处去,别看他老训着顾小瑞,可真说起疼爱来,那是一分不少,外甥要吃糕饼,做舅舅的自然要买的,拉着他进去挑了几块,就坐在永和斋的外头,伺候小少爷喝水吃饼。
顾小瑞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胖腿晃荡着,他模样生的漂亮,又可爱,虽然不怎么爱笑,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跑堂的婆子都额外送了他一块枣糕。
“刚还没说完呢。你说说你,是不是你娘教你的,老是拆我的台,我告诉你啊,你要再这样,我可告诉你爹去。”
傅星落年纪一大把,没有成亲,也不是不想,就是回来之后,在京里待了好几个月,然后就又上战场去了,在战场上待了两年,挣了些功勋,如今已经是西郊大营的副都统了,直属镇国公管辖,可就是这媳妇儿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他自己又不愿意将就,怎么将就,家里三申五令,以后要敢纳妾,打断他的腿!不能纳妾,那就只能娶一个妻子,还不得找个两情相悦,自己喜欢的呀,一来二去,就给耽搁了。
上回从战场下来的时候,腿受了伤,就是那位林小姐给他医治的,傅星落第一次跟女孩儿接触,顿时一见倾心了,可是他怂,只敢偷偷的喜欢,到今天连个表白都没敢上。
顾小瑞吃下了一块饼,饱了,见傅星落准备开吃,就指着他们面前的饼对傅星落问道:“舅舅,你知道这饼的名字是什么吗?”
傅星落一口咬掉半个饼,看了一眼里面的馅儿,口吃不清的说:“老婆饼啊。”
觉得外甥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回带他来吃。
顾小瑞点点头,老成在在的幽幽说道:“那舅舅你有老婆吗?”
傅星落:…
这小子诚心的!
就是跟他娘学的!小小年纪,套路挺深啊。
傅星落不愿意搭理他:“吃饱了就闭嘴,费什么话,喏,再啃个糕。”
顾小瑞从椅子上跳下来,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到傅星落面前:“舅舅,这是枣糕,给你吃吧,吃了早生贵子。别让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我娘操心了,喜欢林家姐姐,那就娶她,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傅星落一口饼噎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满桌找水往下顺,指着顾小瑞吹胡子瞪眼。
这小子可不就是故意的嘛。
顾小瑞板着脸吐了吐小舌头,不敢再继续待着,药下重了些,舅舅顺过气儿来就该打他了,得赶紧跑才行。
别看他没什么表情,可小心思却活络的很,正想跑,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顾小瑞揉着鼻子,正要开口,就看见自己老爹居高临下看着他,顾小瑞赶忙将快要出口的话给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都忘记了,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呀!!让团子顾小瑞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老婆饼里有老婆,吃了枣糕生贵子!欧耶!!
求问傅大哥的心理阴影面积…233333333
第170章
番外(三)
顾歙弯腰, 将儿子给提了起来,抱在怀里,看了一眼在亭子里四处找水喝,不住抹着胸口往下顺饼的傅星落, 对顾小瑞道:“又欺负你舅舅了?”
顾小瑞不敢说话,回身两胳膊搂住了顾歙的脖子,把脑袋藏到顾歙的肩窝里去,顾歙轻轻打了他一下屁股,说道:“回去让你娘收拾你。乐—文”
顾小瑞一声哀嚎, 可见娘亲在他心里更厉害。
傅星落好不容易顺下了饼,抹了一把嘴就走过来, 指着顾小瑞对顾歙说道:“看看你家的好儿子,成天变着方的挤兑我, 我不成亲怎么了?是我自己不想成吗?还跟我一套一套的, 什么老婆饼有老婆吗?枣糕早生贵子了,他这脑子里怎么就想到这些话来说的?我没成亲, 合着就成了错处, 人人都得说我两句了?”
顾歙耐着性子听傅星落嘀咕自己儿子的淘气,等傅星落说完之后,笑着说了句:
“大哥,您还跟个小孩子置气嘛。”
傅星落看着从他爹肩窝里转头过来的小子,圆圆的脸,肉包子似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心顿时就软了:“算了算了,你…”
傅星落的大方话还没说完,只听顾歙又给追加了一句:“你外甥,你最懂的,他一般都说的是大实话,没毛病。”
“…”
傅星落指着顾歙,差点一口气又背过去。
这可真是亲爷儿俩呀!
顾歙见傅星落要炸毛,赶忙又追加一句:“我刚从衙门回来,瞧见你们,现在带他去国公府,二老说想他了,晚上回去再跟大哥喝酒,告辞。”
现在顾歙是承恩侯,但夫妻俩放着承恩侯府不住,一年三百多天,得有二百天在端静公主府里住着,顾歙住上瘾了,说是热闹,傅新桐跟他说了好多回他都不愿回侯府去住,没办法,只能这样,总不能顾歙住公主府,她住侯府吧。
顾歙抱着儿子赶紧跑,傅星落在后面百般不是滋味,心里把这对爷儿俩骂了个狗血喷头,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告状去。
心情跌入谷底,往后退了两步,没在意身后有人,只听身后一声:哎呀。
傅星落才吓得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他给吓到了,怎么老天这么不开眼,撞谁不好,偏偏撞了林小姐呢。
只见林小姐红着脸对傅星落浅浅一笑,傅星落都看呆了,人来人往的街面上,两人眼神就那么给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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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歙牵着儿子的小手,往镇国公府走去,一路上听着儿子在耳边叽叽喳喳的,顾小瑞小朋友别看他不怎么爱笑,但却十分爱说话,小小年纪,道理一套一套的,就好比现在,还在跟顾歙解释自己为什么总‘欺负’舅舅。
“娘说了,舅舅这人是驴子,不鞭策不行。他喜欢那个林太医家的姐姐,可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偷偷摸摸,一点都没有英雄气概,我想让他快些给我找个舅妈,娘也是这么想的,说得赶紧把舅舅嫁出去。”
顾歙低头噙着笑,对儿子说:“那你也不能下药过猛,把你舅舅气着了,你娘可饶不了你。不过你说的也不错,他确实得鞭策着上,也就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其他人谁不知道他喜欢林太医家的闺女呀。就林小姐自己也知道呢。放心吧,不出年内,你舅舅指定能嫁出去。”
顾小瑞听后,明白了,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哦,如此便好。”
说着话的功夫,父子俩到了镇国公府,轿子先前开始就一直跟着父子俩身后,但顾歙想带儿子走走路,就没坐,国公府依旧很是清静,门房出来迎接,父子俩就进了府。
顾小瑞左转右转,轻车熟路到了主院,看见了在院子里栽花的国公夫人严氏就扑上去:“□□母,小瑞来了。”
严氏听声音就一喜,转身接住了个肉球,开心极了,蹲下身子对顾小瑞又是搂又是亲的,立马命人去准备好吃的,顾歙也上前,喊了一声:“祖母。您别惯着他了,刚吃过。”
严氏哪里能忍住了不惯着呢,拉着顾小瑞去了亭子里,顾歙进去后,严氏问道:
“你岳母的身子如何呀?明日我和国公也上门去贺喜,她这个年纪,真是不容易呀!”
顾歙笑答:“岳母身子挺好的,听新桐说,精神好得很呢。岳父特意跟我嘱咐,请二老明日定要去喝杯酒水去。”
“去去去,一定去!你爹去了白马寺,咱们顾家看着就像是冷清了下来,多子多孙才好呢,我们也乐意去赶热闹。”
下人来上茶,喝了一口后,严氏问道:
“这些日子,你去瞧了你爹没?”
“瞧了。一个月都要去那么几回,他现在好着呢,吃得下,睡得着,比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还精神呢。总说着自己将来是要成佛的…”
顾歙的话让严氏笑了笑,又无奈的深吸一口气:“唉,真想不到,他在庙里过得还好,早知道就让他早出家了。也不至于弄出后来的事儿,他没头没脑来抢个兵符,差点把国公给气厥过去,虽说现在周家那几个心肠歹毒的都给流放了,可我还没消气呢,全都是因为他!下回别给他送好吃的去,就送些青菜馒头,他不是要出家吗?得粗茶淡饭呀!变着方的让你给送好吃的素食过去,能成什么佛。”
顾歙耳中听着严氏的话,只是笑笑,顾小瑞去园子里扑腾蝴蝶去了。
从国公府里出来,父子俩就回了端静公主府。
产房顾歙是不能进去的,男儿都得止步,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傅新桐抱着个襁褓,在花园里晒太阳呢。
顾歙过去,看了一眼这个小舅子,心中惆怅,辈分太低有时候也挺无奈的。一个大舅子比他小也就罢了,这个襁褓中的小舅子,将来他还得恭敬的喊一声‘小哥’呢。
“回来了?大哥呢?不是他带着小瑞出去的吗?”
顾歙把在街上看见的事情跟傅新桐说了,顾小瑞一见苗头不对,吓得连果子都没敢吃,就跑去花园里找妹妹玩儿了,傅新桐看着那兔子般的身影,无奈摇头: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也太皮了些。”
瞧见顾歙盯着她手里的孩子看,傅新桐将孩子递到他面前,顾歙是有经验的,抱孩子手法十分准确,换了个手,都没惊醒睡梦中的小舅子。
“孩子还是这个时候最可爱了,大了就皮了。”
傅新桐也很赞同:“可不是嘛。今儿你知道糖糖跟我说什么吗?她…”
顾歙抬头,笑的如繁花灿烂:“要不咱们再生两个吧。辈分上低了,咱们就从数量上取胜。”
傅新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顾歙怀中的小舅子扭了扭身子,却是没醒,夫妻俩松了口气,见到对方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又不敢大声笑。
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首宋代诗,做的真是一点都不假,这样平平静静的日子,不管多少年都是过不够的。
人一生一世,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感情之事容不得半点将就。
只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平静快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