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的心跳漏了一拍,觉得这个潘昭仪一定是疯了,用膝盖想也知道皇上是心血来潮想做手工,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偏要较真儿,真是命都要给她吓短几日了。
祁墨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确认没错,抬头对潘辰问道:“你想做什么样式?”
潘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将自己早先画好的一个图纸递给了他,祁墨州放下工具,接过潘辰递来的纸,纸上画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三角支架,比他要做的架子高一半,最关键的是这个形状。
“像是勾股弦的样子,却又长些,高些,农田中并不常见,为何想做这个样式?”
潘辰不确定这个时代三角形这个名词有没有被发明,犹豫着解释:“因为我觉得这个样式,更坚固一些,就好像是…房顶屋脊,不就是这个形状嘛,再大的风也吹不倒啊。”
祁墨州顺着潘辰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发现她画的这个架子和屋脊有些相似,一时竟无法辩驳,只觉得这架子凭的多了些灵性,不置可否的站起了身,将图纸递还给了潘辰,然后便收拾了兴致,对潘辰说道;“这种样式的架子,朕没做过,你做好了之后让朕看看。”
潘辰怎么能说不,哦了一声后,祁墨州就负手走入了她的寝殿厅中,潘辰将东西全都交给了月落她们去收拾,自己则识趣的跟进了门,李顺体贴的在门外站岗。
潘辰亲自泡茶,依旧是薄荷橘皮茶,泡完之后去到寝房内,递给了正在看她窗台上水漏的祁墨州,祁墨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舒缓了一口气,对潘辰问道:“这水漏和院子里的日晷都是你自己做的?”
潘辰一愣,点点头:“是,皇上。”
祁墨州很是意外,坐到潘辰床边的一尊秋千椅子上,第一回来她寝房,灯光昏暗,他只顾着埋头办事,倒是没仔细观察过她的房间,第二回又是匆匆离去,今晚是第三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居然让他感觉到了新奇,所有的东西,都和她画的那只架子一样,让人一眼就觉得,有这样精妙心思的人绝不会是个蠢人。
潘辰给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的一阵紧张,总觉得皇帝今晚的兴致不在床上,眉头深锁,两只手指偶尔搓在一起,显然脑子在想事情,看来困扰他一个多月的难事依旧没有解决,晚上之所以到后宫来,估计也就是给潘筱一个面子吧,可是面子给到了她宫里,不是更加打潘筱的脸吗?
他腿长,坐在对她来说偏高的秋千椅子上,就算挺直了背脊坐着,双脚也能踩在地上,整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直的像一根标杆,散发着古剑的锋芒,正宗军姿让他看起来坚毅挺拔,要是表情不那么冷的话,就更完美了。

“你在潘家行几?”
祁墨州看着眼前这乖巧的女孩儿,灯光下,她那双黑亮的眼睛点漆一般,嘴唇丰润似樱桃,据说唇丰之人重感情,眼睛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这世上太多以身份取人的迂腐,在潘辰的身上,祁墨州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淳朴,难得与她起了谈兴。
潘辰没想到自己一个炮灰陪跑,居然也有和老板交流的机会,看来印证了那句话,再坚强的钢铁也有熔点稍低的一段,说的通俗一点,可能,也许,其实就是…大姨夫吧。
老板心情不好,她可得乖乖的:“回皇上,行七。”
潘七一生最出名的两个特点,第一个,就是没有特点;第二个,就是入宫做了昭仪。
“潘相对你和你娘好吗?”祁墨州又问。
潘辰想了想,分析了一大堆祁墨州的心理,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要听好,还是不好,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发现,其实祁墨州没有传闻中那样严苛,他只是不喜欢阿谀奉承,眼神锐利,脑子聪明,在他面前做作,那不就等于找死嘛,所以,潘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父亲对我和娘都挺好的,不愁吃穿。”
祁墨州看着潘辰,觉得这女孩儿说的话很中肯,的确在之前的乱世中,能够保证妻儿不愁吃穿,就是好的,但祁墨州想问的却不是这方面的好与坏。
“其他呢?潘相对你和你姐姐,可有分别?”
潘辰眉心一跳,觉得皇帝的问题已经稍稍有点变味了,他话里的‘姐姐’指的肯定就是潘筱了,而她和潘筱之间的差距,十个潘瑜也追不上啊,并且问题已经上升到士族嫡庶有别的层面,换句话说,也就等于是在问她社会体制,可这体制如何,怎么轮也不该轮到问她呀!除非这就是皇帝最近苦恼的问题,新帝登基,改朝换代,皇帝已经发觉了士族体制有问题,这是想抑士族,举贤良吧。
祁墨州见潘辰愣着不说话,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没说清楚,这孩子不回答,是因为她也想到了问题背后的含义,祁墨州微微勾唇,觉得这个潘七比那个所谓的潘家嫡女要通透多了。
“怎么不说话?很难回答吗?”
潘辰喉头上下动了动,把心一横,说道:
“回皇上,不难回答。父亲待我和姐姐自然是不同的,姐姐是嫡出,我是庶出,前朝体制归列,嫡庶有别,父亲读圣贤书,最重礼,照本宣科,治家入道,原不止父亲一家如此,古来士族皆如此,出身即定终身,这原是循礼而为,但于庶族而言,却总少了些人情,我与姐姐的分别,并不是父亲个人的私心偏袒,而是父亲顺应时事之果。”
祁墨州原本有些兴致恹恹,与她说话也就是寻常解闷,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长篇大论说出这么多道理来,并且这些道理说的有条有理,思维敏捷,大胆精辟,顿时就提了些精神,觉得最近困扰他的问题,也许可以换个角度,换个人来说说,从她的秋千椅上站起来,负手踱步,祁墨州又问:“照你这么说,一切只需循礼而为?庶族有能之士,因为出身问题,就该给士族让步?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
潘辰抿唇,不公平…皇上你是天秤座的吗?但很明显皇帝现在就是觉得士族体制有问题了,明知道他的意思,潘辰当然不可能和他对着干,顺着他说话总没问题的。
“确实不太公平。”
祁墨州不想让她混过去,既然能够说明白这些,那么至少也该说出点别的意见才行吧,又问:“不公平的话,那该怎么办?”
潘辰眨巴两下眼睛,到底是有那么点怕了,这种妄论国事的行为,简直是作死。可皇帝一双凌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潘辰不自觉的捏了捏后颈,支吾说道:“不公平,就想法子公平起来啊。”
祁墨州似乎有所感慨,捏着眉心疲惫轻言:“想什么法子?士族的势力相当庞大,从地方到建康,每个地方都有士族,把持权利,无孔不入。”
潘辰看着皇帝头疼的样子,似乎有点能理解他,因为从前祁氏雄踞北方,世代为臣,做的都是臣子的事情,可突然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祁氏篡位了,祁家没有底蕴,有的就是兵力,夺天下嘛,靠的就是兵力,可治天下却绝不是只有兵力就可以的,可不用兵力该怎么治天下,从前也没人教过皇帝,他要是想把这江山坐稳了,头疼是肯定的啊。

第17章

祁墨州说完那句话之后,才惊觉自己居然对个小姑娘说这些,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自嘲般摇了摇头:“罢了,这些事情不该说与你听的。”
语毕便转身要走,潘辰忍不住开口:“以朝廷的名义公开选拔,不计士庶,人人凭才学本领参加。士族势大,那就分散其势力。”
祁墨州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了潘辰,只见她站在檀木梳妆台前,诠释了钟灵毓秀,祁墨州收回了脚步,转而走向了潘辰,在她面前两步处站定:“不计士庶?公开选拔?”这八个字是甘相为首的二十多个开创派官员在内阁日夜不分讨论了一个多月,群策群力想出来的法子,这孩子居然脱口而出,祁墨州想不惊疑都难。
潘辰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个‘科举制’的法子应该已经有人提出来过,所以祁墨州初闻这个方法并不是惊喜,而是疑惑,只不过,潘辰也明白,往往都是提案容易,实施困难。果然祁墨州又问:“士族既然势大,如何分散?”
果然不是问的公开选拔,如今法子是有了,可就是实施方法未决,潘辰抿唇,斟酌说道:“要分散其势力,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我要说了,皇上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这种损害士族利益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是她说的,那她可就玩儿完了,所以在开说之前,潘辰觉得还是跟祁墨州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祁墨州蹙眉不解,很难相信,眼前这孩子真有什么好方法,不过,就她能想出那八个字,可见其眼界与心胸就比那个潘家嫡女要高阔许多了,一时间,祁墨州对潘辰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颔首一顿:“但说无妨。”
潘辰垂眸,长长的睫毛下,剪瞳如墨,有种烟雨江南的灵秀,肤白赛雪,丰唇若樱,一字一句,在静谧的内室中,敲打着祁墨州的耳膜。
“士族名门自古便存于世,各族联姻结盟,势力盘根错节,以家族为基础,以门第为标准,在政治上高官厚禄,经济上封锢山泽,外人很难介入,但外部难以击破,为什么不从内部打击呢?士族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其嫡系子弟受祖辈余荫,有能之人也有,但凤毛麟角,更多是沉溺于清闲享乐,不思进取之辈,这种人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若是要整治士族,势必要从这些人身上找豁口,许这些无能之人于巨大的利益,让他们窝里斗去,到时时候纠乱频发,头疼的就是各族家主,皇上只需做壁上观,何需费一兵一卒,人心自会瓦解。”
祁墨州已经完全被潘辰之言给带入了角色,此时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什么后宫女子,只要能提出对国家有利方法的人,祁墨州一律尊重,不耻下问:“方法是好,但耗时太长的话,存在太多难以估计的后果。”
潘辰点头:“的确,所以还要第二条,第三条,三管齐下。天下初定,国库空虚,士族既然打着为君主分忧的旗号聚拢势力,那么在国家有难贫困之时,是不是该慷慨解囊,救国家于水火?”
“什么意思?”祁墨州在勤政方面,确实是个好学生。
潘辰也不藏私,直言道:“捐钱。”
“捐钱?”祁墨州明白潘辰的意思,要从削减士族的财富开始着手,但这件事谈何容易,有些不赞同:“不太容易实现,他们只需回一句‘没有’,朕也不能派兵直接去抄家呀。更何况,那些士族掌控地方,朕这边收钱,那边他们于百姓强征,不是更加民不聊生?”
“皇上听我说完第三条。”潘辰笃定一笑,祁墨州立刻肃然:“请说。”
“第三条,若是肯捐钱的士族,那皇上就放心大胆的跟他们收,三天一个急报,五天一个募捐,多多益善,而对于不肯捐钱的士族,那也好办,让他们捐地,捐房产,到时候再结合第一条,让士族内忧未解,外患丛生,这样一轮刷下来,来,必然有所收获。”
潘辰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他再次坐回了秋千椅上,心绪翻动堪比这一个月中最激烈的时候,久久不能平静,这番话听着虽然粗糙,但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让祁墨州被烦恼包裹快熄灭的小火苗又重新燃起,不过,震撼归震撼,却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么做的目的。
“他们捐地,捐房产…朝廷上收回了这些之后,那百姓如何耕种?百姓没有田耕,定会发生起义暴乱,到时候…”说到这里,祁墨州猛地开窍:“你的意思是,将地收回,再以朝廷的名义,还于百姓?”
“不错。人和地才是立国的根本。”潘辰不禁为这个男人点赞了,居然一下子就想通了症结所在。
祁墨州得到潘辰的点头回应,内心惊诧不已,再回头去想潘辰所提的三个条件,瞬间就多了几分叫人看不清,弄不明的层层雾霭,谁能想到,那些看似粗暴的连环手段最后抽丝剥茧,居然是为了掩藏最后这个目的,一直以来士族掌控了经济与土地,逐年坐大,朝廷势微,君主不得不受士族豪强要挟,使其居高位,享优策,可士族野心不断壮大,若再不加以遏制,将来必成大患。
祁氏自北方而来,兵力雄厚,能暂时压制住士族豪强,可这种压制并不是长久的,收回土地所有权,从根本瓦解士族的经济,这个方法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祁墨州思及此,便再次转身,急急走到门边,却又猛地回头,大步流星走到潘辰面前,对潘辰说了一句:“你的建议朕接纳了,这便去内阁与甘相他们商议,这段时间朕会很忙,你想想要什么赏赐,想好了就去太和殿告诉朕。”
潘辰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呐呐的点了点头:“好,我,我想想啊。”
祁墨州不是说客气话,是真的想赏她,对于人才他从来都不会吝啬。得到潘辰回答之后,祁墨州才转身急急离开了潘辰的寝殿,连李顺都来不及招呼,恨不得用马踏飞燕飞去内阁才好。
月落星霜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熄灭了,皇上居然从柔福殿拂袖而去两回!整整两回啊!
星霜对潘辰痛心疾首的说道:
“娘娘,您怎么就不知道留住皇上呢。这,这,这怎么又走了呢?”
月落没胆子训潘辰,就独自扯着帕子角落哭去了,潘辰正在给水漏加水,回头看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星霜,无奈的说道:“皇上有事要忙,我得懂事啊,你们也得懂事,不能耽误皇上。”
星霜没想到自家娘娘不仅没有认识到错误,居然理由还说的一套一套的,恨其不争道:“娘娘,您可千万要醒醒了。下个月就是选秀大典,一轮选秀过后,宫里至少得加二十个小娘娘,说句不怕得罪您的话,您本身的位分就不高,宫里要再来许多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娘,那,那皇上还会来咱们柔福殿吗?”
星霜虽然不是从小长在皇宫里,可在皇宫也生活几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宫里有宠的和没有宠的娘娘,待遇就是不一样的,其他宫里的娘娘削尖了脑袋往皇上面前凑,可自家娘娘倒好,皇上主动送上门两回,她都给人放跑了。
潘辰加好了水,走动星霜面前,傻兮兮的对星霜笑了笑,眼睛灿若星辰,笑起来,两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特别特别甜,星霜忍不住别过头去抽泣,明明自家娘娘生了这么好的一副皮相,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
潘辰成功用笑容堵住了星霜接下来的抱怨,成功溜去了小书房里,继续搞她的工具创作,至于星霜她们担心的,皇帝今后来不来她这里,还真不是潘辰会去考虑的问题,要是真让她自己选,宁可皇帝今后再也不要来,她愿意做一个被老板遗忘的边缘员工,自由自在,多好啊。皇帝来了,她得陪着,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就算祁墨州不是个无缘无故杀人的人,可谁能保证她一辈子平安无事呢?封建君主制度下,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种就不说了,单是这后宫里,也是波诡云谲,心计重重的,潘辰巴不得祁墨州去宠其他漂亮小姑娘,别来她这里了才好呢,她的眼界从来就不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只为争一个男人的临幸,投资回报率太低,也太无聊了,不过她既然进来了,那就只能夹缝中求生存,她不要皇帝的宠,只要皇帝的用,她今天这一番话说出去,必然会成功在祁墨州的心里解锁了她这个人的新用法。
至于她和祁墨州说的那些话,要是被潘家知道了,估计潘坛会有把她塞回娘胎里打掉的心,不过,潘辰一点也不后悔说那些,自己反正是被家族像送一条咸鱼一样送进宫来的炮灰,谁会指望一个炮灰,一条咸鱼为家族有所作为呢?
更何况,潘辰自己也不会愿意为把自己当一条咸鱼样送来送去的家族去谋福利,做事情,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八岁,连着十日高烧不褪,潘家也没有特别重视,原主就那么死了,这才让她穿进了身体,除了对柳氏有点感情之外,潘家其他人于潘辰而言不过就是名义上的,让潘辰为他们去争宠,或者为潘筱去固宠,484傻?

第18章

由于皇帝第二次出走柔福殿后失踪,潘辰也再一次被后宫侦查小队‘提审’,潘辰只坚持一个方针,两个基本,方针是装傻,基本是无论太后怎么问,她都说‘妾身的错’,‘妾身不知道’,潘辰又没有犯错,也没有把柄,太后能拿一块木头怎么着呢,不了了之。
一个月后礼部主张选秀,太后与贤妃、淑妃监管,将各州、各府送入宫的几百秀女逐一挑选,最终入选了八位佳丽,有容貌姝丽的,有身材妖娆的,有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有出身高贵举止典雅的,总之环肥燕瘦,争奇斗艳,一副组团刷皇帝副本,势要榨干皇帝每一分精力的架势,来时汹汹啊。
月落一路小跑着进了柔福殿,潘辰的正在用绢帕给已经开出花的胡瓜互相授粉,月落过来之后,就对潘辰行礼,接过星霜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的勘察结果说了出来:“娘娘,定了定了。选了八位佳丽,其中四个封了良媛,三个封了婕妤,还有一个与您一样封的是昭仪。”
月落的话刚说完,就见星霜站不住了,慌乱起来:“宫里一下来了这么多新娘娘,咱们可怎么办呀?”
潘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星霜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唉,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您就别再捣鼓您的这东西,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潘辰用沾了花粉的绢帕在最后一朵花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才掸了掸裙子上沾到的嫩黄花粉,走出自留地。见星霜急得不行,潘辰才又接着说道:“星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心态不对,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咱们急不急的,新娘娘们都已经进宫了,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与其坐立难安,不如顺其自然。”
星霜看着潘辰这一派悠闲的样子,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好,想了半天,才支吾出了一句:“大道理,奴婢不懂,只是觉得娘娘也太…太不上进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星霜就忍着哭,对潘辰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潘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月落问道:“她怎么了,这是?”
月落欲言又止,她胆子小,不敢像星霜那样对潘辰无礼,潘辰见她这样,不禁问道:“有人欺负你们了?”
月落惊讶潘辰的敏锐,她什么都没说,娘娘就能猜到,也许娘娘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傻,月落犹豫了片刻,才对潘辰说出了实情。
“回娘娘,奴婢还好,就是星霜昨日去御膳房领前天预定下的甜枣儿汤,遇见了长乐宫的灵芝去取膳食,灵芝看中了娘娘的汤,说要先拿回去给贤妃娘娘享用,星霜没肯,和灵芝争吵起来,灵芝就当众扇了星霜两个耳刮子,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星霜素来心气儿高,据说她从前在家里也是当小姐的,家道中落才入了宫,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潘辰看着月落,发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不同:“这些事情是你自己打听出来的,还是星霜告诉你的?”
按照潘辰对星霜那种比较强势人格的分析,她在外面受了委屈,要么就是找比她强的人哭诉,月落平日里软趴趴的,绝对不是星霜的倾诉对象,所以潘辰对月落的情报来源感到好奇。
果然,月落低头,小声嗫嚅:“不是星霜告诉我的,昨天的事情我是听内廷司的小赵说的,星霜的身世我是听尚衣局的方姑姑说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月落,一个深藏不漏的打探小能手,潘辰对月落的印象彻底改观,胆小和软弱都不是天生的,有可能只是她避免麻烦的伪装。
潘辰没有说破,点点头就要离开,月落小步跟在潘辰身后,小声问道:“娘娘,星霜那儿怎么办?”
潘辰提着裙摆走入了寝殿之中,转头对月落笑了笑:“星霜被打也不能全怪灵芝吧,灵芝是长乐宫的一等婢女,星霜和你都是三等,本来就差了级别,星霜不是替我争甜汤,而是跟灵芝争一口气,这种斗气的行为,幼稚不说,还容易给自己招祸,就好像现在,明明星霜被灵芝打了,咱们都没理由去找人家算账,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辰眼尖,瞧见了屏风后露出的一片嫩绿宫婢裙的衣角,没有说破,而是继续和月落说话。
月落背对屏风,所以没有看出问题,想了想潘辰的问题,回道:“奴婢…知道的。因为,咱们等级不够。”
“嗯。”潘辰点头补充:“没错,因为你们等级不够,因为你们娘娘位分不够,所以,咱们怎么去找人算账,怎么去给星霜出气?”
月落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潘辰的意思,潘辰对她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屏风后的衣角,默默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往小书房去了。
星霜从屏风后走出,月落看见她就要张口喊她,却被星霜瞪了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星霜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在小书房里写字的潘辰,然后拉着月落就去了院子里。
月落知道星霜听见了娘娘说的话,有心替娘娘辩两句,可星霜不领情,气鼓鼓的说道:“你别替娘娘说好话了,我都听见了,我也没说要让娘娘去给我出气,可娘娘说的那些话也太让人寒心了,咱们等级不够,她位分不高,可要她真想替我出气的话,凭娘娘的身份,还整治不了灵芝那个小贱婢吗?不就是因为娘娘不在乎咱们嘛,觉得没必要为了咱们的事儿去折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