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看在,听在范文超的耳中就不是滋味儿了,照理说,他和小狼狗认识的比较早,接触也比较多,可小狼狗还没完全被他驯服,就被另一个人几句好话给牵了过去,这事儿搁谁谁也不高兴啊。
言昭华只顾自己喝茶,不去管这些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要是这时候能拆一本话本子看看就好了,对了,她的话本子…猛地抬头,就看见裴宣已经动手在看放在言瑞谦手边的那两摞书了,言昭华定睛看了看,裴宣动的是谭孝之推荐给言瑞谦的那一摞时文选集,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裴宣拿起一本,翻了两页之后,突然说道:
“这是你推荐的?”
谭孝之的心神都放在裴宣和范文超身上,听见裴宣开口,立刻过来回应,说道:“哦,是。这是雁卿居士编纂的历年考题,有详解与注释,很适合一般学子阅读,我瞧见了,便想推荐给言贤弟。”
裴宣只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就又不开口了,就好像没听见谭孝之说的那一长溜话似的,谭孝之没得到回应,也是一尴尬,端起茶杯兀自喝了两口,以为裴宣只是随口问问的时候,裴宣又再次开口,而这一次说的话,更加令谭孝之汗颜了。
只听裴宣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
“李闫清这人崇尚墨家,他选来做注解的题案,全都是墨家典范文,他是十年前考的进士,十年前的主考是林首辅,林首辅亦是墨家门徒,李闫清方有出头之日,但如今却是江山更迭,今上以儒家治国,由翰林院主考天下学子,翰林院学士薛柯本人也是儒家之道,你在一个儒家当道的时候,让他读墨家的题案,他要考不中,算你的,还是算他的呀?”
这番长篇大论,不仅把谭孝之给说愣住了,就连言瑞谦,言昭华也愣住了,言昭华反正是不太懂什么墨家儒家的道理,但就算不懂,也能听得出来裴宣这是在拆谭孝之的台,只见谭孝之一脸的尴尬,也许他本人也不知道裴宣说的是对还是错,更加拿不准该如何辩解了。
裴宣合上书本,谭孝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赔笑道:“世子,说的对,的确是我疏忽了,以为雁卿居士文采斐然,乃当年各科翘楚之辈,并注解详细,便想以此鼓励言家贤弟,没想到,险些酿成大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错把墨家当儒家,幸好得世子提点,要不然,若真碍着言家贤弟之前程,那谭某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不管裴宣说的对还是不对,谭孝之都打算把这件事认下来,这样还能在恭王世子面前留一个大方得体的印象。
可谁知道,谭孝之刚一承认,裴宣又开口说道:
“不过李闫清的才学还是值得肯定的,虽为墨家之流,本人却能将儒墨两家融会贯通,写出标新之文,在当时亦是佳话,如今翰林院薛氏薛柯说到底也是李闫清的弟子。”
这下谭孝之就更加尴尬了。哪有人先是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错误,然后在他认错之后,又回头说他没有错,那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这就让人不好捉摸了。
言昭华在旁听了,更是蹙眉不已,将谭孝之表情尴尬,不禁开口说道:“那到底这书买的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呢?世子说话叫人听不懂。”
谭孝之感激的看了一眼言昭华,裴宣亦将目光落到了言昭华身上,勾唇一笑,道:“书哪有不对的道理,不对的是人罢了。”
言昭华:…
第一百章
裴宣的话让言昭华无话可说,谭孝之更是不知道咋回事,当然,他也感觉出恭王世子对他的敌意特别大,不管说什么似乎都不对。
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尴尬的坐在一旁,言昭华见状,觉得这谭孝之也是够无辜的,被裴宣这么个说话不中听的缠上,要说今日谭孝之也是为了言瑞谦才推荐了这些书,被裴宣无缘无故的奚落,想了想后,对裴宣说道:“怎么人就不对了,只要是好书,有用的书,管他是谁呢。”
裴宣放下了那书册,终于把落在谭孝之身上的目光调转到了言昭华身上,谭孝之也看着言昭华,觉得心头美美的,言小姐这是在替他说话吗?
不等裴宣回答,谭孝之就再次开口说道:
“在下的确才疏学浅,在世子面前班门弄斧了。多谢言小姐替我解释。”
言昭华欲言又止,看着谭孝之,终究没把那一句‘我不是替你解释’的话给咽了下去,想想他也够郁闷的了,若她再这么补充一句,他还不得郁闷死啊。
裴宣嘴角的笑越来越深,言昭华却看的头皮越来越发麻,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今日裴宣到底怎么了,说他生气吧,可在场这么多人也没谁惹他,可若说他不生气吧,说话又阴阳怪气的,要知道,裴宣这个人,除了在人后嘴巴毒一点,人前的形象可是维持的相当不错的,至少这么多年来,没有谁传出过他脾气古怪这种话来。
茶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冷,连范文超和言瑞谦都感觉到了,总之一杯茶水喝出了别样的味道。
自从言昭华替谭孝之‘解释’过以后,裴宣就真的没有再说什么,喝过一杯茶之后,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继续畅谈的欲望。
“得了,茶喝完了,咱们也该走了。”范文超主动提出离开。
言瑞谦立刻响应:“好啊好啊,是该走了,樊哥儿还让我早点回去看他新买的砚台呢。”
言昭华自然也不想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中多留,站起了身来,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身子忽然麻了一下,言昭华忍不住往旁边倒去,却正好撞在了裴宣的身上,只见他伸手扶了一把言昭华,低柔的嗓音在言昭华耳旁说了一句:“小心着些。”
言昭华一愣,下意识觉得裴宣这句‘小心这些’有另外的深意,赶忙站好,转了转脚跟,发现发麻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将手臂从裴宣的胳膊里抽出,然后低着头就快步跟着言瑞谦身后离开了,裴宣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过目光,落在谭孝之身上,谭孝之正为刚才的事情纳闷,被裴宣这么一瞪,脑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位恭王世子今日针对他,不会是因为言小姐…吧?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他今日对自己的态度了。心中五味陈杂。
他的确是对言小姐有心的,之前远远见过她一面,姿容绝顶出色,而从其他方面来看,言小姐也确实是一个能娶回家里做妻子的女人,长宁候初初立下战功,从原来的二等侯府,晋升为了一等侯府,并且宫中已然有消息传出,今上已经着中书令与礼部共商封赏言修长女县主事宜,这个消息还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爹威武候与长宁候算是朋友,听说了这些,他娘当时就喊了他过去,跟他分析利害关系,并说了有意向言家提亲的事情。
其实在一年前,在言修还没回京的时候,他娘就已经找谢家老夫人柳氏旁敲侧击,提过他和言昭华的亲事,只不过,柳氏一直压着,看样子是不太情愿的,他娘提了几回,老夫人都装聋作哑,只以言昭华仍在孝期为由,不给任何回应,这事儿才一再耽搁,如今言候回京,皇上大赏,等言昭华要被册封县主的消息传出,她的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谭家就没有太多的优势了,所以,他娘才会让他私下先跟言昭华接触接触,毕竟是个小姑娘,若是能把言昭华的心把持住,那么这件事儿就好办了。
谭孝之原来是不同意这么做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他有才有貌有家世,未必就要娶言家的这个姑娘,所以一直拖着没出手,可这一年里,他入仕之事缕缕失败,他爹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小,眼看着从前差不多家世的府邸都有了不小的进益,唯独他们谭家,进一步似乎都困难,谭孝之是长子,这些事情总不能完全顾及不到,所以才听从了他娘耿氏之言,私下接近言家姐弟。
言瑞谦是言候的长子,虽还未封世子,但想来也是早晚的事情,谭孝之左思右想之后,才决定从言瑞谦这儿入手,果真让他成功了,眼看今日约到言家小姐,只需在喝茶之时多表现表现,以他的才貌,就算不能让言小姐立刻倾心,也能在她心上留一席之地,谭孝之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中途会杀出裴宣和范文超这两个程咬金,将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并且还让他发现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谭孝之下楼的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心里权衡,到底该如何抉择,是罔顾裴宣,继续纠缠言小姐,还是…果断的放弃,转而卖给裴宣一个人情。
左思右想之后,谭孝之便做出了决定。
要是言昭华已经对他倾心了的话,那他还能为了她拼一拼,可如今言昭华对他根本还没上心,何来倾心?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女人,得罪了恭王世子,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谭孝之从楼上下来,对言家姐弟就没有之前上楼时的热情了,就连言瑞谦和他告别,他也只是淡淡拱了拱手。
等言瑞谦和言昭华上车之后,就将两个马倌儿牵着裴宣和范文超的马过来,谭孝之把心一横,快步走到了裴宣的马面前,从马倌儿手中接过了缰绳,居然亲自替裴宣把马牵了过来,恭谨说道:“请世子上马。”谭孝之也是世子的身份,按理说无须做到这个地步,但他想用这个动作消除裴宣对他的恶意。
范文超在旁看着谭孝之这毫无气节的举动,暗自冷哼一身,脚下一踩,就翻身上了马,裴宣面无表情的盯着谭孝之,让上赶着拍马屁的谭孝之感觉到了空前的尴尬,就在他以为,裴宣要在这儿给他难堪的时候,裴宣却忽然笑了,还亲切的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然后才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和范文超两人绝尘而去。
谭孝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重重呼出一口气,暗自祈祷自己今日这识相的举动,恭王世子能够明白。
茶楼中的小二追了出来,手里提着两捆书,对谭孝之说道:“这位公子,你们的东西忘拿了。”
谭孝之看着那两摞让他失了颜面的书,想抬手让小二扔了,可转念一想,却又牵马过来的小厮把书给接了过去。
他做事素来喜欢做两手准备,若是裴宣那里给不了他帮助的话,他还可以调转过头去攻陷言家姐弟,这两摞书不管怎么说,肯定还能让言家姐弟记起一丝丝他的恩情吧,留着总没坏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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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华坐在马车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还在回想刚才是哪里麻了一下,可将腿转过来转过去的看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回想出来,到底是哪里麻了,才让她那样失态的倒向了裴宣。
言瑞谦见她从上车开始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不禁开口问道:“姐,你看什么呢?”
言昭华抬头看了看他,坐直了身子,没高兴搭理他的问题,掀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去,言瑞谦见她不理自己,干脆坐过来对言昭华说道:“姐,你觉得永城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言昭华还在考虑刚才的事情,没多想言瑞谦的问题,只听言瑞谦又说道:“哎呀,就是…你绝不觉得,今天永城兄是故意在书坊等我们的。我和他虽然认识,可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他干嘛无缘无故的给我买书呢?还有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听到这里,言昭华才忽然反应过来,放下车帘子,拍腿说道:“哎呀,我的书!”
她精心挑选了十几本,还想着晚上看呢,可走的时候,给裴宣拉了一下,让她把这茬儿都忘记了,真是的!
言瑞谦觉得自家姐姐聪明的时候简直可怕,可笨起来也是无敌,居然抓不住他话的重点,跟他谈男人,她居然心心念念她那些杂书!
“别岔开话题,我问你永城兄的事情,你跟我说什么书呀!”
言瑞谦很直接的将话题给拨正了回来,言昭华有些气馁,想起今天晚上就没书看了,着实有点高兴不起来。
“他的事,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只是我觉得这人有些功利,你今后和他交往的时候,注意着些,这类人一般做事都有目的性,别太信任,小心给他骗的卖掉。”
言昭华是真心这样觉得,从谭孝之对裴宣的态度就能窥见他真实的性格,趋炎附势之辈,没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一章
言瑞谦愣愣的看着言昭华,不知道怎么明明是自己在问问题,最后又变成了姐姐对他说教了,无奈说道:“什么跟什么呀!我不是问你,他和我,我是问你,你和他!”
言昭华瞪着言瑞谦,冷冷说道:“我和他什么?你老毛病又犯了,不把我名声毁掉不甘心是不是?”
“姐…”言瑞谦哀嚎:“就我们俩,毁什么名声啊,我又不会到外面去说。我反正从一个弟弟的身份来看,谭孝之虽然有些配不上你,可肯定比裴宣要强。”
言昭华伸手就给了言瑞谦一个暴栗子,冷声怒道: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怎么又扯上裴宣了?”
言瑞谦捂着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的叫道:“姐,你不会迟钝到连裴宣对你有意思都看不出来吧?我上回看的真真儿的,裴宣对你就是不怀好意!”
又是一个无情的暴栗子,这回言瑞谦躲过去了,言昭华没打到他,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说道:“你再胡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言瑞谦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屈服于自家姐姐的威武之下,乖乖的缩到一边去了,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呢喃:“什么嘛,我说了又不信!早晚吃大亏!”
见言昭华的眼睛又瞪过来,言瑞谦才赶忙闭上了嘴,讨好的笑了笑,言昭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似平静的表情之下,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波澜的。
裴宣…对自己有意思?言昭华把言瑞谦这句话反复放在脑中琢磨着,她结合两世的经验来判断,谁都有可能喜欢上自己,唯独裴宣不可能吧,喜欢一个女孩儿,是他那么表现的吗?甚至,言昭华都怀疑,裴宣这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真正喜欢上谁,旁的人也不会喜欢上他!努力回想上一世,她还真想不起来,裴宣最后娶的是谁!虽然她没有特意关注过,可是恭王世子成亲这事儿,只要发生过,那么肯定会在京城里掀起不小的风浪来,她就算再怎么消息闭塞,也不能错过这么大的消息啊。
所以,言昭华几乎都要怀疑,裴宣上一世是不是没娶妻啊?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路,昏昏沉沉的,马车就回到了定国公府。
谢馨柔的贴身丫鬟在门口等她,看见她下车,就迎上来,说道:“表小姐,您可回来了,我们大小姐说,您要再不去支援她,她都要把将来的嫁妆给输没了。”
“…”
言昭华赶到后院的时候,就听见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此时正是日头最盛之时,姑娘们居然没有躲到廊下乘凉,反而一个个撑着伞遮阳,谢馨柔和张莹莹两人分庭对垒,正比赛掷壶呢。
张莹莹在场上,谢馨柔在旁边看着,见言昭华回来,立刻招手让她过去,借着迎她的时候,对言昭华小声说道:“这丫头也太猛了!我原以为她就是个书呆子,没想到掷壶也是好手,她现在卯足了劲儿对付我,我派人喊你好几回了,都没个人跟我商量。”。
“那你是想输,还是想赢啊?”言昭华瞧了瞧张莹莹的手法,确实像是练过的样子,不过谢馨柔也不是什么本事没有,输赢难定呢。
“我…我就是不知道啊!你觉得我应该赢,还是应该输?”
言昭华当然明白谢馨柔这句话的意思,她和张公子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可这张小姐却似乎不满意她,言昭华老实说道:“我觉得,你今儿还是别赢了。小姑娘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再赢了她,没准儿就更不喜欢你了。”
谢馨柔点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避让避让,谁让她姓张呢。别让人家以为我谢家的女儿咄咄逼人,对吧?”
言昭华被谢馨柔这些话给逗笑了,撞了撞她,说道:“合着你自己想明白了呀!还偏让我说!”
两人相视笑了笑,正好被张小姐看见了,只觉得这谢馨柔果然没把她放在眼中,和她比赛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和别人谈笑风生,如今她和哥哥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就敢这样轻慢与她,可想而知,若是定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对她呢。
走过去,冷冷说道:“我好了,该你了。”
谢馨柔抬头看着她,立刻堆笑站了起来,张莹莹就来到先前谢馨柔的位置,和言昭华站在一起,言昭华对她点头笑了笑,张莹莹看着她,也回了一个礼。
看样子,情况还没有谢馨柔想象中那么糟糕嘛,这丫头不过是耍些小孩子脾气罢了,性格看着并不是很坏,只要加以引导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有的时候,看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只要从她对人对事的细节就能看出来了。
张莹莹十个壶掷中了七个,谢馨柔一两个‘手滑’之后,她的成绩就变成了五个。落落大方的来到了张莹莹面前,笑着说道:“我输了,张小姐真厉害。”
张莹莹狐疑的看着她,没说什么,就转身往前边儿走去,收彩头去了。谢馨柔看着这娇娇俏俏的小美人儿,五味陈杂。
既然分出了输赢,那么就没必要再继续玩儿了,姑娘们也全都散了,谢馨柔跟着言昭华回了听雨轩,两人就张莹莹一事,做出了比较深刻的讨论。
“我觉得没什么,可能张小姐和张公子兄妹感情很好,一般这样的妹妹都是对哥哥有很大的依赖,把哥哥视为她的所有物,所以才对你这个可能会分走她所有物的人产生排斥,不过她还小呢,等年纪大一些,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她现在这样明着针对你,总好过憋在心里,今后偷偷的给你小鞋穿要好吧?”
言昭华这样对谢馨柔劝慰道。
谢馨柔满脸通红:“什么今后呀!今后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看不上我,我还瞧不上她呢!小小年纪就这样咄咄逼人,你还替她说话。”
言昭华不想和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说话,摇摇头,耸耸肩,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到了傍晚的时候,谢馨柔就给喊去了前院招呼女眷客人,言昭华照例不能上席,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就早早的洗漱完,将丫鬟们全都打发走,自己光着脚丫子,拖着绣花鞋,站在桌前从前看过的话本子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愿意看的了,随手拿了一本,打算将就看看,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可一转身,就看见她的床铺前站着一个人影,黑衣黑巾,一如既往的打扮,言昭华这回倒是没有惊吓的叫出来,而是不敢靠近,确定门窗都关着,心中纳闷,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从上回他送药给她之后,言昭华倒是日日盼着见他,可他在那之后,却一次都没来过,没想到今天却又突然出现了。
想起那日他给自己上药时的温柔,还有那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她嫩白肌肤的触感,言昭华不禁心跳加速,走过去,故作轻松的对他问道:“你是去哪里执行任务吗?刚巧路过这里?”
尽管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就是这样说了。
那人双手抱胸,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言昭华,像一头正等待着猎物上门的豹子,言昭华走到他面前,被那爽黑眸盯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往旁边跑,却被他长臂一伸,给拉了过去,一个旋转过后,她整个人便倒入了已经铺好的软铺之上,后背一撞,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双手就给人压过头顶。
他撑着四肢,跪在她身上,只要压下身子,就能完全将言昭华覆盖,这种无形的压力让言昭华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抖,说道:“你,你想干什么呀!吃错药不成?这,这里是国公府,你,你别乱来!”
可无论言昭华说什么,那人就是不说话,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看着言昭华,手里的力气却是不减反增,虽然言昭华的手背下是松软的被褥,可这么被人压着手腕不能动弹,那滋味也不是很好,见他不理不睬,她只能靠自己挣扎,可他的手就跟铁钳似的,哪里是言昭华的力气能撼动的。
言昭华急得都快要哭了,见他依旧稳如泰山,抬起身子就要去咬他的手,原本只是想吓一吓他,让他收手,可没想到,等言昭华的牙齿真的咬上他的手腕时,他居然还能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言昭华的唇接触到他的手腕,到底是没敢咬下去,张着嘴又缩了回来,羞恼的无地自容,那人将她两只手交叠起来,用他一只手固定,然后做出了一项让言昭华震惊的举动来。
他竟然把手腕送到了言昭华的嘴边,压低的声音,冷声说道:“怎么不咬了?咬!”
言昭华心头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这人和之前似乎很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言昭华能肯定,就是他,可今天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将脑袋转到一边去,言昭华怎么可能真的咬他,可没想到脑袋转开之后,就听他低哑的声音凑到她的耳廓边上,柔声说了一句,把言昭华吓得魂不附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