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姑娘们用完了饭,李欣说漏了嘴,说李莞在京城也开了几家铺子,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姑娘们便起哄说要来瞧瞧,李莞想着这些京城姑娘全都是官家小姐,若是她们能经常穿着馨雅堂的衣裳布料出门应酬的话,对馨雅堂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心思动到这里,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当即爽快的带着李家几个姐妹并其他有兴趣的姑娘一同前来,事先派了人到店里知会,冯掌柜特意给安排了七八个丫鬟婆子到店里伺候这群娇客,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见旁边有人呼唤。
李昭笑嘻嘻的拉着宋策走过来,不住往李青使眼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样子,李欣和李茹凑在一起偷笑,李青满面羞红,有个这样的哥哥,简直丢人的想钻到地缝里去。
偏偏有些人毫无自觉,李昭来到众人面前,问道:
“你们来买衣裳吗?我和子恒兄去吉云诗社,正巧瞧见你们。”
李青局促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菀妹妹在振兴街上开了家衣裳铺子,我们…一起来瞧瞧的。宋公子好。”
李青带头跟宋策见礼,其他姑娘也跟着见了礼,宋策的目光却看向了站在姑娘们身后,从台阶上转身过来的李莞,她今日穿着一身绾色湘裙,斜襟宽袖,发上盘着细辫,清丽可人。
但吸引宋策看过去的并不是李莞的美貌,而是她那不甚友好的目光,凝眉颦蹙的样子更添几分风情,脑中突然想起,这姑娘今年似乎也十四了,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


第41章
这个念头在宋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连自己都惊讶了。
而李莞对于李昭硬是要把李青和宋策凑成对的做法很是无语,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宋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宋策表面上才学不错, 但曾有先生评语说他学文不灵,不灵的意思就是空有其形,不得要领, 少年中举其实有多番因素。
一是因为宋亦民是翰林院首座, 而宋策那一届,乡试的出题官是宋亦民的师兄袁大学士, 两人私下关系很不错。袁大学士算是宋策的启蒙老师,那些经义解释与思想,大多是听从袁大学士的,所以宋策在某些环节上确实占了不少便宜, 这也是为什么他少年中举,但在宋家家道中落以后, 却花了足足十多年的时间才金榜题名。
而且那十多年中, 宋策除了读书, 几乎什么都不做, 府里府外事宜全然交由李莞打理,等同于李莞给他围建了一座坚强壁垒,壁垒中是他的私家花园, 他每天只需坐在私家花园里钻研读书,不管外界纷争,所以单从读书天分上来说, 宋策可能连李崇的三成都不到。
再说宋家今后会发生的实际情况,明年宋亦民就该犯事被流放西北了,宋家会从那时开始没落,女人嫁进去便是一生操心的命,若性格温和的,在赵氏手上兴许走不过两个回合,若性格强势的,便如李莞这般,下场就更惨了,给那对母子利用感情,玩弄于股掌,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从台阶上走下,来到李青身边看了她一眼,见李青满面羞红,娇羞的咬着唇瓣,双眼都不敢往宋策看去,感觉到李莞在打量她,李青的脸就更加红了,一扭身子,什么话也没说,便钻进馨雅堂,站在门口对外面的姑娘们喊道:
“你们不是说要来看衣裳,站在外面做什么?”
姑娘们受了李青的召唤,这才想起她们此行目的,一哄而入,门前就剩下李莞和李昭、宋策三人,李昭见李莞一眨不眨的盯着宋策,有些不满,干咳一声:
“那个…菀妹妹不请我们进去看看?京里的姑娘最多开个绣庄什么的,你倒是厉害,开了这么多家,比一般男子都强势。”
李昭看似句句在夸李莞,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宋策,李莞性子强势。
宋策岂会不懂,只温润一笑,令人如沐春风,不得不说,宋策的皮相确实很好,公子如玉,朗朗如月。
只听他对李莞道:“四姑娘小小年纪便这般有头脑,委实令人敬佩。”
李莞收回目光,往旁边一让,一副你们爱进不进的样子,李昭敛下不喜,对宋策比了个‘请’的手势,宋策原本是不想进去掺和的,但李莞的态度又让他十分好奇,带着探究的心思,便跟着进门去了。
馨雅堂有三层楼高,占地面积大,每层都分三块区域,左边裁衣区,中间卖成衣区,右边卖布料区,规模比朱雀街上的庆余堂不遑多让。
李青看后连连称赞:“真不错。有些款式,我在庆余堂都没有看到过呢。瞧这布料,看着像丝绸却又跟普通的不太一样,捏着还不皱。”
李青看中了一块湖蓝色的艳丽布料,放在手里捏了捏,感觉特别新奇,旁边的伙计立刻上前解说:
“小姐眼光真好,这是今年江南最盛行的烟花缎,颜色鲜艳,做成衣裳,即便是坐着也不会发皱。”
在场的姑娘都穿过真丝衣裳,那些丝缎漂亮是漂亮,可每每坐下便会有褶皱,若是能有一款布料,做出来真丝的效果,却不发皱,确实很令人心动,于是姑娘们纷纷围了上前去。
李昭和宋策坐在一旁客席上喝茶,李莞和李青也坐在旁边,李莞问李青要不要也去看看,李青低着头悄悄往宋策看去一眼,犹豫着的对李莞摇了摇头。
这表情怕是开始有心思了。
李莞心中暗道不妙,放下茶杯站起身,拉着李青的手说道:“去看看吧,那布料可难得了。”
李青被李莞拉走,李昭拦都没来得及拦住,李莞边推着李青往前走,边回头往他们这里瞪来一记不太友好的目光。
李昭指着她,好半晌甩袖一叹,多好的机会,又给破坏掉了。
宋策倒是淡定,敛目自饮,环首将这铺子上下楼看了一圈,对李昭道:
“你家这个四姑娘看着不简单啊。”
李昭有心数落李莞一番,幸好还记得同宗同德四个字,就算他看中宋策,但到底还不是一家人,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分,只支吾一句:
“从前在大兴长大的,性子有些野,子恒兄莫要见怪。”
“不见怪。倒是有趣。”
宋策的回答让李昭心上一紧,挑眉看来:“子恒兄,你不会是…”
喜欢李莞这种性格的姑娘吧。后半句话李昭没说出口,若是真的,那就难怪他给子恒兄介绍了这么多回青姐儿,他都不为所动了,因为青姐儿的性子温婉,绝不似菀姐儿这般强势。
宋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李昭的意思,不禁笑了,说道:
“想什么呢。女子性格还是温婉些好。”
李昭松了口气:“对对对,温婉的好,温婉的好。”
“好了,咱们茶也喝过了,该走了吧,别让于兄他们久等了。”
宋策说完,李昭一拍额头,好像这才想起今儿是跟同学们到诗社里喝茶论诗来的,一时撮合心切,居然给忘了正事。
如今李青也被李莞拉走了,继续留下并没有任何意义,喊来伙计吩咐两句,才和宋策一同离开了馨雅堂。
李青拿着布料,见宋策他们离开,目光忍不住跟过去看了两眼,可还没看到什么,李莞就阻隔了李青,两人四目相对,李青羞涩的低下头,把手中布料递给李莞,说道:
“这布料确实很好,可有做成的衣裳款式吗?”
李莞把布料递给一旁伙计,把李青拉到一边,轻声问她:“青姐姐,你…喜欢宋公子吗?”
李青大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手里帕子绞了两下,娇斥一声:“说,说什么呢。”
李莞心凉一半:“那就是喜欢了。”
李青大窘:“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菀妹妹,这种话可不敢瞎说。”
“我没有瞎说,看你这样子,分明就是喜欢嘛。”李莞有心逼她一逼。
两人站在角落,说话声音很小,其他姑娘们全都被店铺里的布料迷住了眼睛,一个个的让婆子给量身呢,叽叽喳喳,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这里,李青想走,却被李莞拉着,最后避无可避,只好无奈一叹:
“真没有。我,我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你也瞧见大哥那样子,怕别人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似的,我,我…宋公子那样的人品,宋夫人恨不得要为他娶个天之骄女回家相配,如何看得上我们?别说我了,就连灵儿,宋夫人的表外甥女,都未必入得了宋夫人的眼。”
李青被逼无奈之下的一番话让李莞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李青居然看得这般透彻,将宋策母亲赵氏的性子分析的一丝不差。回想上一世自己的执着,李莞越发觉得蠢透了,活该给人耍一辈子。
情急之下说了这么多,李青也有点后悔,试图挽回:
“唉,其实我也不是说宋夫人不好,只不过…只不过…确实不太合适。”
李莞忽的笑了出来,笑的李青莫名其妙的,手臂一下被李莞搂过,李莞心情大好,对正在量身的姑娘们喊了一声:
“今儿大家尽管挑,做的衣裳买的布全都算我的。”
姑娘们发出一声欢呼,越发雀跃的挑选起了布料。
全都定做了两身之后,李莞又带她们去了珠颜堂和馥郁堂,买了些珍珠首饰和香料,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回到李家。
一些没有跟着出去玩耍的姑娘瞧见她们带回去的东西,羡慕的不得了,一个个的传看,甚至约好了时间,下回一同去店里挑选。
李灵因为早上跟姑娘们闹了些小别扭,用过饭后,便一直跟在夫人们身边,看她们打叶子牌,得知李莞送了不少东西给人,心中越发愤愤不平,觉得李莞实在太高调了,就显得她一个人财大气粗似的。
可这事儿旁人又挑不出她的毛病,总不能说她不该送东西给别人吧。正坐在那里生闷气,就听两个下午一同出去玩耍的姑娘一边比划手上的珍珠链子,一边悄声谈话,将今日瞧见李昭和宋策的事情说了出来,李灵坐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大哥想让子恒哥哥做妹夫,这事儿李灵知道,但子恒哥哥从未表态,所以李灵知道这事儿成不了,便从未放在心上,可是听她们说,今天子恒哥哥破天荒的应了大哥的邀请,还进去李莞开的馨雅堂小坐,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把怒火代入到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李灵立刻就想到,宋策可能是因为李莞才进馨雅堂小坐的,毕竟上回她们在亭子里说话,子恒哥哥走时,居然特意看了李莞一眼,跟李莞道别。
种种迹象拼凑在一起,让李灵的心里如那百爪挠心般不舒坦,这个李莞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待在大兴,她爹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做个醉鬼,偏偏要来京城抢风头,简直可恨。


第42章
端午家宴过后, 李家便算是在京城正式安定下来。
李崇每天早出晚归,李莞想见他一面都很难,偶尔遇见了, 李崇也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莞实在不放心,害怕李崇逃不过上一世的下场,所以她只能悄悄的, 暗地里吩咐人盯着李崇。
她的人盯了十天以后回来禀报, 说是李崇这些天从衙门出来后,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城中的一处茶坊, 名为悠然。
李莞不知道李崇什么时候喜欢上喝茶。想来想去,怎么着都放心不下,找了一日追踪过去。
那悠然茶坊位于西城小叶街和三全街的交界处,门朝南开四扇, 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李莞下了马车后,盯着的两个小厮就迎上前来行礼:“姑娘来了。”
“我爹还在里面?”李莞问。
“在呢, 每天都要待到打烊, 这才刚进去没多久。”其中一个小厮答道。
李莞想了想后, 对银杏和阿成道:“你们把马车赶到旁边的巷子里去, 我进去瞧瞧。”
“姑娘,老爷要知道咱们跟踪他,会不会生气呀?”银杏捏着手中拿的帷帽, 忧心忡忡问。
李莞没说话,将帷帽戴上,便跨入悠然茶坊的门槛。
茶坊有两层楼高, 第一层是大堂,最里面搭建了一座小戏台,戏台上有人唱戏说评弹,大堂里的茶桌围绕戏台扇形展开,大概有二十几张桌子,楼上是雅间,环境还算不错。李莞先将楼上环顾一圈,没看到李崇身影,又环顾一圈楼下大堂,看到李崇坐在戏台正对面的那张桌子上,捧着茶杯,聚精会神的听评弹唱戏。
那样子就跟普通到茶馆来喝茶的客人没什么两样,可在李莞的印象中,李崇并不是个喜欢听戏喝茶的人。
找了个最边边角的位置坐下,跑堂过来给茶单,李莞点了一壶碧螺春,四干果,四蜜饯,打算耗一个下午的时间看看李崇到底在干什么,这个看似普通的茶坊,有什么能够吸引他每天过来点卯,直到打烊。
两刻钟过去了,李崇一动不动坐在那儿,戏台上的戏已经换了一出,这其间,无论李莞怎么看都找不到任何能够吸引李崇的地方,可是李崇偏偏就跟石头墩儿似的坐着,传神听戏喝茶。
茶坊门口走入一人,身姿挺拔,秀颀如松,穿着一身鸦青团纹直缀,面容冷峻,相貌十分出众,不用看脸,光是周身的气势李莞就能很快分辨出来,不是陆睿是谁。
李莞下意识低下头,心中正在纳闷,没听说陆睿也喜欢喝茶听戏呀。而且像他这种身份,要喝茶听戏怎会来这种市井之地?
悄悄抬头,透过帷帽纱看去,就见陆睿直接走到了李崇那一桌,在李崇旁边的座位坐下,李崇看见陆睿要起身行礼,被陆睿按着肩头坐下。李崇今年三十一,陆睿该有二十二了吧,他年纪虽然比李崇年轻不少,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已然超越年龄,绝对不容小觑。
难道李崇每天来这茶坊,是因为跟陆睿约好了有事要谈?
李莞在心中纳闷的想,可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更何况,看李崇刚才的样子,并不太像是两人约好的,难道是碰巧?难道陆睿平时就有听戏喝茶的爱好?
带着满腹疑惑,李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那一桌,努力分辨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
可是,自从陆睿坐下去的时候,两人寒暄了一句,那之后便再无交集,他们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茶客,机缘巧合坐在一桌。
李莞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简直快要忍不住冲上去质问他们的时候,戏台上的吹拉弹唱停下了,一曲戏唱毕,要换下一个节目。
李莞看见陆睿端着茶杯往李崇看去,而李崇依旧目不斜视,甚至比刚才盯着戏台的神情更加专注。
下一个节目是琵琶曲,报幕人上台报幕,说是来自江南的乐师,弹奏的是一曲烟波春柳。堂下不少茶客都纷纷叫好,节目没开始,就有人往戏台上扔花签和银袋子,看样子下面出场的还是个什么角儿。
戏台后方传来脚步声,紫色衣裙自后台走出,一个靓丽纤细的身影抱着一只琵琶,半遮着面来到戏台中央,戏台上已经为她摆放好了弹奏凳子,紫色身影坐下后,缓缓抬首,露出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容。
远山黛,柳叶眉,杏眼桃腮,眸中含着雾水,正如那江南烟雨般迷蒙,单就容貌轮廓而言,好像透着股子熟悉,连李莞都看愣了,回神后才想起来去看李崇,只见李崇盯着戏台上正调琵琶的女子,一脸痴迷。
李崇的表情让李莞一下子就认出了戏台上的女子是谁。
苏姨娘!
尽管因为年代久远,李婉已经记不起苏姨娘的容貌,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这正是苏姨娘!
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将李莞从震惊中拉回。
她不记得上一世李崇和苏姨娘是不是在茶楼中相遇,只知道李崇纳苏姨娘入府的时候,对府里说的苏姨娘身份是出身清白的普通农家女,李家世代书香,家中男丁即便是纳妾,也绝不能纳那种烟花柳巷,卖身卖艺的女子,所以李崇要纳苏姨娘为妾,势必会为她重造一个来历。
李崇似乎沉醉在苏姨娘的琵琶声中,两眼痴迷的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陆睿起身要走,李崇都毫无所觉,陆睿身后随从在桌上留下茶钱,跟着陆睿离开。
陆睿走到门边时,忽然往李莞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吓得李莞掩耳盗铃般慌忙低下了头,陆睿发现她了。
可陆睿发现她,她躲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她是跟着她爹来茶坊的,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躲的?
心理活动一大堆,李莞鼓足勇气抬头,却见陆睿早已离开。所以,陆睿到底是来找李崇干嘛的?
而李崇现在几乎已经是完全被台上苏姨娘的琵琶声给迷住了,任周围多喧嚣,他亦能聚精会神的聆听。上一世李崇是三年后才中的状元,李家没有迁家到京城,苏姨娘和李崇是在大兴认识的,没想到,这一世到了京城,两人还能遇上,难道这就是李崇的命运,摆脱不了了吗?
既然李莞现在知道是什么把李崇迷住了,那便没有继续留下来观察的必要,可李莞还是不懂,照理说,如果李崇遇到了他喜欢的苏姨娘,应该不会每天愁眉苦脸了,可为什么他每天来看苏姨娘弹琵琶,回去之后,依旧闷闷不乐呢?
还有就是陆睿。
李莞一点都不记得,陆睿和李崇什么时候有交情的。
上一世李崇中了状元以后半年,都留在京城,李家也没有迁家来京,所以对于李崇中状元后,到他意外去世的大半年间发生了什么,李莞无从得知,而上一世陆睿和李崇有没有交集,她也不知道。
这一切的谜团,现今的突破口,似乎只有一个。
陆睿。
假设她能从陆睿口中得知李崇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帮李崇解开心结吧。
这么想着,李莞匆匆跑出茶楼,银杏和阿成见她出来,跑来问:“姑娘被发现了?”
李莞把帷帽摘下,递给银杏,问他们道:“可有瞧见一个穿着鸦青色衣裳的男子出来,他往哪儿去了?”
银杏和阿成对望一眼,阿成回忆后,指着东南方的小巷说道:
“我瞧见了,好像是往那儿去的。姑娘问那人做什么?”
“你们继续守在这里,别跟着我,我去去就回。”李莞急忙交代几句后,提了裙摆便大步流星追入了阿成指的小巷子。
追出去大约小半里,也没追上,李莞停下脚步气喘吁吁,一边擦汗一边回头,只见陆睿正双手抱胸站在李莞身后不远处凝眉盯着她。
冷峻的样子把李莞的一腔热血冻凉了几分,突然觉得,急冲冲跑来找陆睿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这人可不是什么温柔性子,然而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莞深吸一口气,将气息平缓下来,走到陆睿面前站定。
气氛似乎凝结不动了,巷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人经过,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有些坑洼陈旧,前两日的雨水洼还未干涸,微风吹过,略有涟漪。
李莞将呼吸屏住片刻,鼓足了勇气才对好整以暇看着她的陆睿问道:
“我,想问你点事情。”
陆睿拧眉,一副并不想回答的样子,却还是耐着性子站在那里,没有教训李莞或者扭头就走。
“说。”陆睿沉声简短道。
李莞略微斟酌一番,才大着胆子发问:“我想问陆大人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
陆睿神情不变,语调冷然:“同朝为官,有何奇怪?”
“那我爹最近为何有些奇怪,总是闷闷不乐,陆大人可知道些缘由吗?”李莞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目光澄澈,陆睿似乎都能在她那双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鬼使神差的,陆睿伸手捏住了李莞的下巴。
绵柔如水的触感把陆睿冲动的心神给拉了回来,却依旧没有放手,捏着李莞的脸左右转动两下,指腹不经意间扫过李莞被捏的嘟起来的唇瓣,对上了李莞那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眼睛。
陆睿若无其事放手,居高临下对李莞回了一句:
“你爹为何闷闷不乐,我如何知晓?”
李莞:…


第43章
李莞奋力挣脱陆睿的钳制, 捂着脸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奶猫,全身上下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非但没有什么气势,反而让人想更加揉一揉她的脑袋。
陆睿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是谦谦君子, 可没有那种好声好气带孩子的耐心。双手背到身后, 轻轻搓了下手,而后弯下腰, 与李莞面对面,冷言冷语,凶巴巴道:
“下回再追着男人进巷子前,可得想清楚了。”
这丫头胆大, 早在大兴府就出了名的,没想到如今来了京城, 她依旧如此, 今天的事情, 虽然也出乎了陆睿的预料, 但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好了。
李莞眼睁睁看着陆睿离开,却不敢再追上去问,暗自悔恨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 居然想从陆睿口中问出消息,真是阎王殿前唱大戏,不知死活, 他陆睿是谁,那可是多年后跺一跺脚整个朝廷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垂头丧气走出胡同,李莞忍不住在街面上回顾,哪里还会有陆睿的身影,伸手抚上脸颊,还保留着先前的触感,心里既懊恼又纳闷,不过是问一句关于李崇的话而已,陆睿捏她脸干什么?
悠然茶坊里的琵琶声还未间断,清脆如珠落玉盘,李莞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需要安静下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好的捋一捋才行。
上一世在大兴府相遇的苏姨娘突然到了京城茶坊,并且与李崇展开了命运般的相遇,这让李莞很是担忧,担心李崇的命运是否不可逆转,而最关键的是,李莞不知道上一世李崇是因何而亡,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很好的替他规避。
回到燕子胡同时,马车一颠簸,银杏掀开车帘子问阿成怎么回事。
“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进了胡同,差点撞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