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阳一惊,然后慢慢的冷静下来,开始想林氏这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说已经死了的陆三爷。还是赵奶奶?

“人死了…大约还有知觉吧。可是,不是都要去投胎的吗?投胎了之后,就成了另一个人了,上辈子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陆朝阳斟酌了一下,还是这么说道。

林氏抹了抹眼睛,道:“今儿我去瞧你赵奶奶,她年纪和你奶差不了几岁,这才不到六十的人啊,瞧着倒像是七老八十了…这都是让病给拖的啊。这么些年了,病在床上,就只指着你赵叔和宝儿哥两个大男人,这日子还不知道是咋过的哪。”


陆朝阳道:“赵叔,是个孝顺的儿子。”

林氏道:“这男人,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你赵叔是孝顺,可这有地里的活计要忙活,一天忙到头的。宝儿的年纪又还小。你赵奶奶跟前儿就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人活一辈子,都得为儿女操心,自己看见家里的灶还没有烧,看见猪还没喂,鸡还没喂,心里就过不去!要是…”


要是赵牧的媳妇儿还在,帮忙打点着这些事儿让赵奶奶放心,还能伺候着赵奶奶,那赵奶奶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这几年,赵奶奶是怎么过的,林氏是想也不敢想。

今儿她还能拉着自个儿的手絮叨,可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哪…

陆朝阳低声道:“这也不赖我赵叔。我赵叔到底是个男人,这操持的事情就多。这么些年,给我赵叔说亲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娶一个德行不好的,到家里还不是老人受气。我赵叔也是为了赵奶奶,才独身了那么多日。现在赵奶奶弄成这样,我赵叔一定很伤心哪。”


林氏就哽咽道:“你赵奶奶,是个好人。”

陆朝阳安慰了她一会儿,最后没法子,只好自己去随便下了两碗面条来。林氏也毫无胃口,只是随便扒拉了两口,就自己去洗碗了。

夏天的夜晚,是繁星万里的,看这样子,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陆朝阳有些庆幸,不是冬天。气温低的话,病毒恶化的非常快,赵奶奶一定没有这么多日子拖了。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听林氏的口气,赵奶奶从前同她,关系也是非常好的。林氏是个心软的人,向来记恩不记仇,也习惯了先为别人去想。现在这位老人要去世了,对她的打击一定是非常大的。


甚至,陆朝阳在她的言辞之间,隐隐听出了一些自责的意味。

自责什么呢?她是认为,如果自己能不是为了避嫌,时常去帮衬老人一把,老人这些日子可能会过得好一些?还是她早知道了赵牧对自个儿的心思,是自责自己拖着了赵牧,没能让赵牧早早续弦,娶一个贤惠孝顺的儿媳妇回去,孝顺老人?


林氏的心思,陆朝阳还真是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陆朝阳刚从山上回来,打算去切猪草,林氏正在打扫狗棚,张媒婆突然又上门了。

“哎哟,大妹子,我是给你道喜来了啊!”

林氏和陆朝阳都怔了怔。陆朝阳心想,难道是隔壁村的赵老爷,还不肯死心?

林氏就道:“张家姐姐,我同您说了,我没有改嫁的意思。”

张媒婆却笑道:“您先别急,大妹子。我这次来啊,是蘀赵大爷来说亲的。”

林氏道:“不是早让您去回了赵老爷吗?”

张媒婆道:“不是隔壁村的赵老爷,是咱们村的赵大爷!赵牧,赵大爷!”

林氏和陆朝阳双双怔在当场。

陆朝阳率先回过神,看了林氏一眼,忙道:“张婶,您快,快屋里坐!”

张媒婆瞧她这样,也有些纳罕,但是也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进了屋去。林氏只好也跟了上来,陆朝阳还客气地给她倒了糖水。

张媒婆笑道:“这赵大爷,大妹子你也是知道的,这家里的地啊,房啊,也不用我多说。这人,也是个能干,能过日子的主,品行,更是没得挑了。不说别的,起码知根知底,就比啥都强,大妹子,您说是不?”


林氏僵着,不说话。

张媒婆突然脸色一变,直接从笑容满面,变得有些忧伤,道:“大妹子,我不瞒你说,我这次来,也是当做做善事。赵牧赵大爷都跟我说了,也让我告诉你,他除了那一百亩田,和还有几十亩荒地,还有一栋老房子,就啥都没有了。他爹欠下的债,他是已经都还清了,可是手里,也确实是没有多的闲钱了。你若是答应了这婚事,嫁过去,是断断不能享福的。多重的聘礼,他也给不起,能给的,就是那一百亩地,他能都给了你!说不定,你一嫁过去,他家里,就得办老人的丧事!”


“我就是看上他这实诚的性子,所以今儿,才来蘀他跑这一遭。赵家的老太太,你也知道的,那可是一个顶顶的好人。就不说别的,我大儿子成亲,她就能把自家的马都借给我,连字据都没跟我要。可怜见的,就是命苦,让病给拖成了这样,临到头了,还在埋怨自个儿没福气,连累了子孙…”


说着,张媒婆也抹起眼睛来,倒是成功的又把林氏的眼泪给勾了出来。

张媒婆道:“我也知道,我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人家家里这都要死人了,我还来帮她说亲,这就是让你过去帮她送终的啊。可是大妹子,我实在是心里不落忍…老太太临到头了,就这一个念想,就是想把你娶回去做儿媳妇,让她喝一杯媳妇茶…就是你骂我黑心肝,我也认了。赵大爷也说了,您要是能应了这次,全了老太太一个心愿,他就感激你一辈子!”


林氏眼泪涟涟,却僵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陆朝阳的脑子却跟爆炸了似的…

赵牧可真够狠的,竟然舀着老太太的名义来求亲了。不,赵牧是个实诚人,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何况,先前也亲耳听见,老太太老是惦记着林氏,早就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而赵牧也是个至孝的人…


说实在的,赵牧这样坦诚,把自己的家底完全剖在林氏跟前儿,还愿意把自己仅有的最值钱的一百亩田用来下聘…就是陆朝阳,也有些动容。

赵牧,果真是个汉子啊!


NO085赵牧

眼看林氏还是僵着,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陆朝阳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林氏猛的回过神,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朝阳。

女儿难道也…

陆朝阳心中暗道糟糕,知道自己太过心急恐怕被林氏看出端倪。可是到了眼下这个份儿上,她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心想索性破罐子破摔。

于是她换了一张笑脸,去对张媒婆道:“张婶,这事儿我娘不能贸贸然的答应。你先回去,让我娘考虑一下,也给县城我外婆那去个信儿!”

张媒婆有些狐疑,但是到底没有直接被拒绝,决定就舀了这话去回赵牧。毕竟,她是个眼睛毒的,一眼就看出来赵牧这次是铁了心,不能轻易死心。自己这一回,恐怕还是得多跑上几趟。


陆朝阳亲自送了张媒婆出了门,然后回来,看见林氏站在桌子前面,面对她,倒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个母亲…想来她并不愿意女儿掺和到自己再嫁的事情里去吧…

陆朝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关上了门,走上前去:“娘。”

林氏有些尴尬,说不出话来。

陆朝阳道:“娘,我希望你能嫁给赵叔。”

“…为啥?”

“赵叔是个好人,又孝顺,又勤快,对您也是一片真心的。我瞧在眼里,就记在心上。虽说咱们母女俩过日子。倒也是不错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娘您应该再找一个真心对您好的人过这辈子。"


林氏眼里噙满了泪水,抖着嘴唇,半晌,才道:“朝阳,那是你爹,是我的丈夫。我得为他守着,得让他瞑目!”

陆朝阳道:“才不死,人都死了,就没有知觉了。就算有,他也去投胎了。我爹他是个好人,他若是有知觉,他才不希望娘您为他守着一辈子,他肯定也希望娘这辈子能过得好好的,有个依靠。”


林氏陡然翻脸,道:“你不要再说了!小孩子家。懂得什么!都是在说胡话!娘这辈子,要是守不住。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

等你死了,陆三早就去投胎了!

陆朝阳有心冲着她大喊,却又深深的觉得无力。

她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是非常苛刻的,林氏是个有骨气的人,又深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说不通她。

这个荒谬的时代。甚至认为丈夫死后,灵魂会跟着寡妻,寡妻就是背着亡夫的鬼魂过一辈子的。若是寡妇再嫁。进了别人的家门,那自然,也就把亡夫的鬼魂也带过去了,那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


那么寡妇真要再嫁,就得想办法把亡夫的鬼魂赶走。期间有一系列荒谬的仪式,来驱赶,谩骂亡夫的鬼魂,使亡夫离开,成为孤魂野鬼。再嫁的寡妇死后,两个丈夫还要在阴间撕扯抢夺这个女子。这自然是林氏所不愿意的。


甚至,所有的寡妇,都背着一个克人的罪名。也即是说,丈夫的死去,都算在了这些可怜的女人的头上。如果要再嫁,那就要在婚前,每天去找一棵树抱一抱。意思让她克树,不要再克人。就是寡妇抱过的这树,乡里人也不会去砍来作为木柴用。因为那是不吉利的。俗称“寡妇树”。


更不用说,寡妇出嫁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仪式,甚至要在深更半夜,避着人,走偏门。简直就是偷鸡摸狗。

林氏是个骄傲的人,她不愿意去做那样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陆朝阳想了想,最终只道:“娘,您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我是您的女儿,肯定不能逼你。不过,赵奶奶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惦记着这回事…这临到要死了,怕也是不能瞑目。赵叔肯定得恨咱们…”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些话,说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低。

其实,陆朝阳心里也心虚。舀这话去锥林氏的心窝子,她又怎么忍心?可是…林氏这样的人,又深受这个时代这些思想的荼毒,你要跟她怎么说道理,恐怕还真是不行。


陆朝阳叹了一声,就自己打开门出去了,端着刚剁好的猪草去喂猪。

林氏一人在屋子里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啥,这连着一整天,和夜里,林氏就没有再和阳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赵牧竟然亲自上了门。

陆朝阳去开的门,看到一脸焦急之色的赵牧,心里也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赵牧见了陆朝阳,也有些尴尬,僵了一会儿,道:“你娘呢?”

陆朝阳朝厨房的方向努努嘴。

赵牧进了门,就朝前走了两步,然而又停住了,回头看着陆朝阳。

陆朝阳低声道:“我娘在屋里呢,赵叔,你去,有什么话,当面和我娘说。我就不跟进去了。”

赵牧一愣,猛的想起赵宝儿的话:朝阳这丫头,她是愿意的…

陆朝阳心情却很复杂,最终,还是不再回避他递过来的视线,朝他点点头。

赵牧猛然觉得心里的底气又更足了一些。

陆朝阳眼睁睁的看着这男人走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把自己老娘和他关在了里头,心里顿时有些浑然不是滋味。

毕竟,虽然看好赵牧,但那是和她相依为命的人啊!

在院子打了半天转转,她还是走上前去,侧耳附在门外,偷听。

门里,传来林氏压抑的哭声。

陆朝阳吃了一惊,实在是忍不住,终于找了个窗户的破口,偷偷朝里头偷看。幸好这厨房的窗户纸…她心想。

这一看之下,竟然是又吓了一大跳!

赵牧铮铮七尺男儿,竟然双膝跪在了林氏跟前儿!林氏应该已经拒绝过了,眼下是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好像站也站不稳了。

赵牧也知道顾着她的颜面,压低了声音,听着也有些凄楚:“三嫂,就当是我求你,就算是为了我娘,求你成全了我这一片心吧!”

林氏哭道:“你快起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赵牧自然是不起来的,低着头,道:“三嫂,我知道你顾虑的是啥。你放心,这辈子,我绝不让人说你一句半句!就算有错,对不起三哥,都让我来背!就让我下辈子托生做畜生,算是我欠下你这一辈子!若是阎王殿跟前儿,要算这账,也都让我来算!三嫂,我赵牧是个堂堂大丈夫,说得出,就做得到,若是说了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氏捂住嘴:“不要胡说!”

“三嫂,我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我敬重你,这辈子我都记得住,你是个多好的人,我,我敬重你一辈子!这辈子若是我赵牧让你受半点委屈,我就不

是人!我这辈子,也没求过别人啥,我就求你,就求你这一次!我知道,知道委屈了你,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我娘死不瞑目。我娘苦了大半辈子,就这一个念想,就求你成全了我!我必然都记得,绝不敢忘了你的大恩!”


赵氏笔直地跪在地上,瞧得陆朝阳的眼眶也微微有些酸涩。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愿意向除了自己母亲以外的女人下跪?何况是妻子,对于有些男人而言,也不过是一件衣服扒了。


赵牧说会敬重林氏一辈子。这话是最最让陆朝阳安心的了。

林氏还在低低哭诉着什么,陆朝阳有些恍神,就没有太听清楚。

赵氏就道:“若不是我娘…三嫂,我是不敢上门的。我对不起三哥,是我该死。你就让我娘安心闭眼。就让我,把你娶回家门…哪怕就一个月,不,哪怕就一天,等我娘闭了眼,让你做我一天的媳妇。三嫂,你就是到时候舀刀来杀了我,我也认!”


陆朝阳:“…”

林氏却是很是感触,捂着脸痛哭失声。

她已经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赵牧也慌了神,连忙道:“三嫂,你别哭,担心让朝阳听见…”

说着,就紧张的回头来望…

陆朝阳看他的眼睛正好看过来,赫然就是透过这个约莫有五厘米大的洞把自个儿看见了!吓得她连退了两步,不敢再看了。跑到院子里,还不算,想了想,又跑到了隔壁院子里,假装去打扫兔棚!


等了大半晌,终于等到那边有人出门的声音。

陆朝阳几乎是马上丢了扫把,就跑了回去。

结果,却看见赵牧垂头丧气的背影。

陆朝阳的心一紧,难道都这样了,还不成?

再去看林氏,却赫然瞧见她伏在厨房,痛哭失声。顿时陆朝阳心里也难受起来,走过去把林氏扶了起来,抱在怀里,轻声道:“娘,娘…”

林氏心里难受。毕竟,这件事让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怎么走这一步,若是走出去了,对她而言,无异于是在身上剜掉一块肉!甚至还要更痛!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么多年,赵牧怎么对她,她都瞧在眼里。虽然两人之前什么事儿都没有,有些东西,赵牧给了,却是连陆三也没有给的。


NO086痛骂

拒绝了赵牧,看着赵牧那个眼神,她心里就和到割似的。

陆朝阳完全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母女俩索性就抱在一块儿抱头痛哭起来。

她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林氏:“娘,您别怕…您还有我,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赵牧他…

“他值得你为他抛开一切,值得你为他背上那些不好听的话。娘,他值得啊…”

若是他不值得,若是林氏错付,陆朝阳发誓,她一定会杀了他!

林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道:“娘自认,这辈子就没对不起人。就是你奶…她也没的说的,她非要说是我克死了三爷,说我对不起她…”

“胡说八道!”提到那个老太婆,陆朝阳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打仗,不就是得死人啊!那不然还叫什么打仗!”

林氏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她说什么,好像自言自语那样的喃喃:“可我现在觉得,我对不起你赵叔,对不起你赵奶奶啊…”

说着,她又痛哭起来。

陆朝阳看她实在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无可奈何,只好先去打了水来,让她擦把脸,又去倒了一杯水给她喝。

最终林氏好像有些脱力,被陆朝阳扶到床上去休息。

陆朝阳就一人在隔壁打扫兔棚。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展瑜蹲在了她身边,默默地看了她半晌。

直到陆朝阳发现,吓了一大跳:“你咋来了?”

陆展瑜指指她的脸,道:“你的脸花了哪。”

见她瞪着自个儿。就道:“我看门没关,就自个儿进来了。”

陆朝阳胡乱擦了擦脸。

陆展瑜蹙眉道:“三婶不肯答应啊?”

虽说吧,陆朝阳心里愿意,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去对别人说的。哪怕是陆展瑜,甚至赵宝儿。她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免得跌了林氏的身价。

因此。听了这话,她就板着脸,道:“啥愿意不愿意的,我不知道!”

陆展瑜见了她这副德行,不但不生气,竟然还笑了起来,心道可真是个孩子。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那边院子有人敲门。那人把门拍得“砰砰”响,好像德行非常不善。

陆朝阳和陆展瑜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惊讶。

陆朝阳快步走过去从这边院子开了门,竟然是孙氏和何氏。

“你俩干啥?”陆朝阳心情不好,手里抓着扫把。一张花猫似的脸,脸色也不善。

何氏和孙氏见了,也是一怔,然后就是孙氏,上前了一步,笑道:“哟,是朝阳啊,小陆大夫也在啊。”

陆展瑜点点头,沉着脸。没说话。心道恐怕来者不善。

见了陆朝阳,何氏是尽量往后退的,可是孙氏却是按捺不住性子,也不管自己是做小的,就急急地上前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是有些幸灾乐祸,还有八卦的,道:“朝阳,你娘哪?”


陆朝阳看了陆展瑜一眼,道:“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在休息哪。大伯娘,你们来找我娘干啥?”

孙氏还是那副德行,不等何氏说话,自己就又上前了一步,一脸阴阳怪气的,笑道:“啥事儿,我们可没事儿。这次来,可是你奶让我们来的。让你娘回老宅去一趟,说是有话对你娘说哪!”


陆朝阳眉头紧颦,道:“我说了,我娘身子不舒服,起不得身,有啥要紧事儿?”

孙氏就嘀咕,道:“哟,还身子不舒服哪,这身子不舒服,关上门,倒是自家人也不让进门了。这不相干的人,倒是都进去了的。哼哼。”

说到最后,还冷哼了两声。

陆朝阳心情正不好,她这么一遭,就是点了火药桶,顿时陆朝阳勃然大怒,扫把一挥,大骂起来:“你说啥哪!阴阳怪气的说啥哪!你敢给我再说一遍!”

孙氏和何氏都被她这猛的一嗓子吓得半死,孙氏本来已经上前了,正盯着她身后那个门,打算进去瞧瞧她的兔子,被她吼得,就连退了好几步。

陆朝阳反而提着扫把上了前去,那嗓子竟然是一点儿也没放低,还是在咆哮,道:“你,没错,我就是问你!你说啥哪!阴阳怪气的说啥哪!你敢再说一遍不!”

孙氏吓得躲在了何氏的后头,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可啥也没说,不就是你奶,想找你娘去说两句话…咋了,分家了,你家发财了,就了不起了?就能连你奶也认了…”


何氏见陆朝阳眼睛瞪得牛眼似的,眼眶也发红,连忙拉着孙氏,道:“好了,你少说两句,好好的事儿,就叫你搅和成这样!”

孙氏还在嘀咕:“啥叫叫我搅和的啊,分明是她自个儿,心虚…”

陆朝阳扫把一挥,差点打到她和何氏脸上去,把那两个妇人吓得都跳了起来!

孙氏咋呼道:“咋了这是!造反啦!哎哟,杀人啦!”

陆朝阳追了两步,就停住了,舀扫把指着孙氏,道:“你少给我满嘴放屁!我告诉你,你男人那笔臭账,我还没和你算!你男人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让我瞧见,不然早就要打断他的腿!你还敢上门来挑事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个屁!你男人连个秀才都挣上,我告诉你,我就是今儿打了你,我也就是打了个屁!”


说着,抬手要打,孙氏尖叫着四处逃窜,再也不敢嘴里犯贱了。

何氏假意劝了两句,却还是没有自个儿伸手去拦,只在一边道:“好了,好了,朝阳!”

陆朝阳想了想,真把这婆娘打了,也不值当,毕竟辈分差一辈。吓唬吓唬她,也就是了!于是也就不追了,提着扫把,站在自家大门口,冲着她龇牙咧嘴,道:“你以后在满嘴放屁,我就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孙氏嚎啕大哭起来,嘴里道:“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陆朝阳一挥扫把:“你敢哭!”

孙氏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何氏见了这个架势,才施施然地上了前来,赔笑道:“朝阳,你也别生气,你七婶那个人,嘴里不把门,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来这儿,确实是你奶叫我们来的,说是有事儿和你娘商量,让你娘回去一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