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姜夫人的意思,是一个农家女,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了这一段,只要陆展瑜没有忘记她,还来接她,那么以后就算是陆展瑜怎样的平步青云,陆朝阳也跟他是患难夫妻,也不用担心享不起那个福分。
陆朝阳却想,可若是她从一早,就没有想过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尊崇的地位,只想平平淡淡,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守着老公孩子热炕头的过一辈子呢。
也许年少时的迷恋,都太过朦胧。真正让她心动的,是那个在一个叫仁心堂的小药房,陪着她朝朝暮暮,平凡琐碎的男人。也正是因为那样,才真正情根深种。可是,那样的福分,没有多久,却又生变故。以后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回来。
陆朝阳算着日子,约莫是又过了一个月左右,陆朝阳盘算着,林氏的身体应该养得差不多了,应该是能下床了。心里愈发焦灼起来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伤害林氏,到底值不值得。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展瑜回来了。
那天也是一个傍晚,不过比赵宝儿来的时候还要晚一些。陆朝阳正听着春末的虫鸣,一声又一声。
姜夫人突然大声道:“弟妹,弟妹!你快出来!”
陆朝阳鲜少听见姜夫人这么失态的声音,也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喂奶了,连忙把孩子抱好,跑了出去。
结果却见姜屠户带了一个人回来,灰蒙蒙的影子下,看得不太清楚。他一抬起头,双眼通红,下巴上也胡子拉碴。身后背着一个包袱。
大郎牵着马进来了,笑着同他说话。他也笑,摸了摸大郎的头。
陆朝阳怔在当场。
姜夫人打心里为陆朝阳高兴。这种时候,陆展瑜竟然还抽身赶了赶回来,看来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日后,陆朝阳跟着熬出头了,就只等着跟着享福了。
她连忙推了陆朝阳一下,道:“发什么愣啊,老弟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
陆展瑜这才转过身,看着她,笑道:“朝阳,我回来了。”
陆朝阳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哦。”
姜夫人拉住姜屠户,笑道:“老弟,快进去歇歇脚吧。”
这是要给他们夫妻俩腾出地方来的意思。
陆朝阳点点头,抱着孩子带着陆展瑜进了房,看陆展瑜去关上了房门。
陆展瑜回过头,突然“啪”的一声,脸上就先挨了一下。他错愕地抬起头,却看见妻子也是不可置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最终,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泪水夺眶而出。
“朝阳。”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好像还有一些无奈,话尾似有些许缠绵的意味。
陆朝阳再也受不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展瑜哥!”
她压抑的太久,从来没有像这样,痛哭失声。
陆展瑜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无心中有万分的歉疚。想到差一点在那场大火中失去她,自己却被软禁无法回来看上哪怕一眼,那时候的心痛如绞,便也觉得喉头发哽,灼热的泪滴落下来。
他轻声道:“朝阳,你还相信我吗?”
陆朝阳已经平静下来,依偎在他怀里,陆念归坐在陆展瑜腿上。听到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道:“我信。”
陆展瑜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陆朝阳轻声道:“展瑜哥,陪我回去看看我母亲吧。”
陆展瑜道:“我回来就是为这个。其实我最对不起的,除了你们母子,就是岳母。她待你如掌中珠宝,把你交给我,我却叫你吃了这许多苦,还连累她老人家挂心。”
陆朝阳道:“这…也不是你愿意的。”
“若是可以,我们还在丽县好不好?我不想进京,我想侍奉母亲终老。”
陆展瑜道:“好。等事情平息了,我就陪你留在丽县,我们一起侍奉岳父岳母终老。朝阳。”
陆朝阳松了一口气。她明白,她可以陪着他走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可以不离不弃。可是,若是将来到了京城,那条路,或许她就不会陪。因为那不是她想要的,更不舍得再让林氏牵挂伤心。
好在,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陆展瑜都懂得。
夫妻俩也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陆朝阳也没来得及多问问关于那场大火,想知道陆展瑜知道多少。
姜夫人已经在门口笑道:“先出来吃饭吧。”
陆展瑜答应了一声,给陆朝阳擦了擦泪痕,然后就亲自抱着陆念归,一手牵着陆朝阳,带着满脸的笑意出了门去。
见着陆展瑜,陆兰英也好奇的在一边瞪大了眼睛,可是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己也不好上去说什么。
陆展瑜把孩子给了陆朝阳,然后向姜屠户和姜夫人行了个郑重的大礼。
姜屠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道:“陆老弟,你这是干啥啊!我老姜可受不起你这样的礼啊!”
姜夫人也道:“是啊,陆老弟,你可别这样。”
陆展瑜认真地道:“大哥,你这份大恩,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拙荆和小儿,若不是有你和嫂子照看着,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姜屠户看他说得情真意切,也有些动容,伸手去扶了他,道:“你和老哥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老哥心里就是把你当成亲兄弟,帮你照顾弟妹和侄儿怎么了?当初,老哥的命可都是你救回来的。这样说起来,我也该给你作个揖,行个大礼才是。”
陆展瑜连忙推让。
姜夫人扶着陆朝阳,笑道:“你们也别礼来礼去了。也难得老弟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来日可莫忘了弟妹待你的这一片心可好。”
陆展瑜看着陆朝阳,眼中幽深,道:“不,不敢忘。”
O.296:一起回娘家
纵然是陆朝阳这样脸皮厚的,被他这么一看,也有些脸红
姜家只有两个房间,当天晚上,陆展瑜就和姜屠户父子睡一个房,女眷们睡一个间。
第二天一早,陆兰英看见陆展瑜,也是非常兴奋的,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此时就上了前去问陆展瑜,道:“展瑜哥,我们是不是能回家了?”
陆展瑜看了陆朝阳一眼,道:“在这儿再住一阵子吧。”
陆朝阳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而陆兰英道:“兰英啊,我们还得再住一阵子。”
陆兰英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是当着姜屠户夫妻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陆展瑜就带着陆朝阳,和陆念归,拜别了姜夫人,打算先去赵家。他来之前,就已经买好了几身衣裳,都让陆朝阳和陆念归换上了,另外还有几件跟姜夫人借来的首饰。姜屠户昨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借给他们夫妻俩,做出是从京城刚回来的样子。
陆展瑜在前头驾车,陆朝阳在车里坐着,一边想着措辞,一边想着自己要做成什么样子才能让林氏相信。
突然就觉得有些惊恐。
为什么她一直在欺骗自己的家人,欺骗最心疼她的林氏?
上一次订婚的事情,是安全过去了,林氏没有发现。可是这次的事情,是否还能顺利瞒过去?若是半道儿上,林氏知道了真相···…
恐怕会一口气都上不来,直接昏过去吧?然后林氏就再也不相信她了,并且伤心透顶。
想到这个可能,陆朝阳开始愣神。
马车什么时候停下了的,她也没有发现。
直到陆展瑜把头探进车里来,又叫了几声,她才猛的反应过来,勉强笑道:“瞧我。”
陆展瑜察言观色道:“想什么呢?”
陆朝阳摇摇头。
陆展瑜还想再问,可是赵家发现这辆马车,又看到驾车的是陆展瑜,早就沸腾了先是一群小厮和长工短工出来围着看,然后赵宝儿和陆玉梅夫妇正好从山上回来,拨开人群看了一眼,看到活生生的陆朝阳抱着孩子,脸上带笑,从车上下来。陆玉梅怔在当场,一时之间眼泪都流出来了。
“朝阳…”
陆玉梅上了前去,好像不敢相信那般,上下看了看,又伸手去碰了碰陆朝阳的胳膊,眼泪掉的更凶了:“咋倒瘦了,不是说怀孕了吗?”
陆朝阳笑道:“有点害喜,最近倒消停下来了,所以到瘦了。”
现在她说谎话也是无比顺口的。
陆玉梅连忙拉着她道:“快进来给娘瞧瞧。娘正打算去京城呢。可这身子也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劝也劝不住。”
陆朝阳心里正记挂着。赵家到处阄哄哄一片,丫鬟婆子全都来围观这个死里逃生的大小姐有好些面孔,都是陆朝阳不认识的了。
她正盘算着,不防林氏竟然已经从楼上冲了下来,头发也没梳,一群丫头婆子都跟在后面,又是劝又叫的。
林氏直冲到陆朝阳跟前儿,还不敢相信那般,仔细看了又看·眨眼就成了个泪人:“囡囡!”
陆朝阳也顾不得了,在楼下就和林氏抱头痛哭。
身边围着许多人又是劝又是跟着哭的,就更加热闹了。
最终林氏是被赵牧强行抱上楼的,陆朝阳才发现她连鞋子都没穿。左右看了看,一群热络的婆子也哭哭啼啼的,围着她上楼去。
陆朝阳看了陆玉梅一眼。
陆玉梅也有些无奈,冲她摇摇头。赵家人都忙家里的下人陆陆续续进了许多,平时林氏跟前儿跟着的人多了,伺候得是周到了,可是那些婆子惯会嘀嘀咕咕陆的,平时总是招林氏伤心。陆玉梅发现了,却一时还没有想到办法。
陆朝阳拧了拧眉毛,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推开身边的婆子,提着裙子上了楼去。陆玉梅连忙抱着陆念归跟了上去。赵宝儿和陆展瑜也跟在她们后头。
进了屋,赵牧扶着林氏坐着,好像林氏还顺不过气来。
身边就有一群婆子叽叽喳喳的,诉说着林氏这阵子有多么伤心,多么憔悴。说自打县城药房出了事之后,林氏就是如何如何的。
这些事情,陆朝阳听着也伤心,何况是林氏。听着不停的落泪。
陆朝阳倒了一杯水在手里,喂林氏喝了,然后方转过身,淡淡地道:“各位婆婆妈妈,我娘今个儿怕是身子不太舒坦,你们有话还是改天再说吧,免得吵得我娘头疼。”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神情也很恬淡,可不知怎么着,这话听着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些婆子虽说不像那些大宅门里的那般精怪,可是也不是傻的。听她这样说,怕倒担了一个罪名,让这得宠的姑奶奶厌弃上了,也就纷纷不肯开口了。
陆玉梅适时道:“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再上来了。”
陆玉梅是当家的少奶奶,说的话一向是算数的。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人了。
林氏明显缓过神来。这次是连赵牧也发现了。
陆玉梅拉着陆朝阳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朝阳果然是在京城呆过了,说话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林氏听了,又想起女儿在京城的事情来,就连忙把她叫过去。陆朝阳乖乖地蹲在林氏脚边,道:“娘。
林氏道:“你快和娘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咋说走就走了?药房,怎么又失火了?”
陆朝阳看了陆展瑜一眼,道:“其实那天我也是走得匆忙的,并嘱咐了家人给你们报信。但是没想到,我前脚走,后脚,仁心堂就烧了。”
“听说是从前在仁心堂没治好的一个病人的家人,怀恨在心,以为是我们害死了人,才这样报仇的。说起来·我倒是记得这件事。那病人得了痢疾,拖了好几天,早就脱水了,送来没多久·就死了。他们家里人也都是痞子,为这事儿还上门阄过了,所以······”
陆朝阳问陆展瑜:“那件事情,后来怎么了来着。”
陆展瑜道:“赔了他们些银子,倒也算了了的。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还…”
林氏就直骂,这好歹毒的心思啊!
陆朝阳拉着林氏的手,轻声道:“娘·我没事儿呢。以为家人给你们送信了,可是没想到,倒出了那种事情。”
林氏道:“对了,你去京城,念归的奶娘咋没带走?”
陆朝阳一怔,忙道:“娘,马氏本就是外婆那里的人,我怎么好带走呢?何况我也问了她的·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走。可是吧她的娘老子,男人孩子都在丽县,也是不肯的。所以我也就由着她的。就是让她来给你们报信的。可是没想到…”
想到马氏·好端端的被卷进这场是非里,也是冤枉。
林氏看她神色黯然,连忙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陆朝阳想到当日马氏死在自己跟前儿的德行,也是眼眶一红,把脸贴在林氏手上,道:“娘,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林氏以为她说的是那日若不是早走了,怕是也要死在那场大火中,也是悲从中来,摸着她的脑袋·又掉了眼泪。
陆朝阳轻声道:“娘,您别哭,都是女儿不孝。”
林氏哪里还有什么伤心的。如今女儿活生生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儿,她是一点儿怨气也没有了。只剩下满心满心的欢喜。
看着陆展瑜,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玉梅连忙道:“我去让人准备饭菜。朝阳这次回来,总要在家里住一阵子的。”
她和林氏一样,也被瞒在鼓里,完全相信了陆朝阳的说法。听她这样问,林氏也关切地看向陆朝阳。
陆朝阳有些犹豫,看了看陆展瑜。这个问题,倒是先前没有讨论过的。到底要在这儿住多久。
陆展瑜轻咳了一声,道:“那是自然的,娘子该多陪岳母几日的
林氏这才高兴了。
不过她依然不理陆展瑜,而是拉着陆朝阳的手,高高兴兴地和她说着话,又问她为什么有了身孕还这么瘦。
陆朝阳又把刚才在门口哄陆玉梅的话拿出来说了,只道:“之前并不知道有了身孕呢,只是匆匆忙忙的赶路,没想到后来,到了京城,倒累着了身子,开始害喜了。不过调养了这整个月的,也好多了。娘,您瞧我现在不是精神着吗。”
听她说到害喜,林氏心里就非常柔软。虽说陆朝阳不是她生的,没有在她肚子里呆过。林氏嫁给陆三的时候,是怀过一次身子的。不过那次孩子没有保住,后来就再难怀上了。那次早的时候也是害喜的厉害…她一直也没忘记那种感觉。后来陆三把陆朝阳抱了回来,她就觉得陆朝阳好像是她那个时候生下的孩子一般,是那个在她肚子里胡阄,让她害喜的孩子。
她就笑道:“我看啊,这孩子一定是个姑娘家呢。”
陆朝阳自己知道自己肚里就连个屁都没有,听林氏这样说,倒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S:记得从上个月开始,我就一更了。今天,也只能说尽量两更。b其实是发生了一件很狗血的事。无非是一次相亲中,父母给我相中了一个公务员,巴不得我马上嫁给他。b可是我试着交往了一阵子以后,实在是觉得合不来,还是决定分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是个阴沉又算计的人,日日在我父上母上跟前儿装可怜,骚扰我的朋友,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阴影。b我是至今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很危险,很多人会冲着你的弱点放枪,会喜欢背地里阴着你。可恶的是父上母上单纯,至今还被那货“感动”着,几乎魔障,天天劝日日哄我。因此我这些日子也渐渐消沉。已经失眠整月,故而状态不佳。《悠然》是我心爱的孩子,我为我的懈怠而感到万分惭愧。
NO.297:真凶
吃饭的时候,林氏又问了陆朝阳在京城的情况。
陆朝阳只好胡诌,道:“我也没请奶娘。反正都给念归把奶断了。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我当然就想自己带孩子。”
林氏把原来伺候赵宝儿的小儿子的奶娘叫来了,让她帮着陆朝阳带陆念归。
看得出来,林氏现在就处于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甚至有些不大正常了,一整个下午,就是拉着陆朝阳,问问这个,问问那个,又让人拿这个拿那个的。
平时她最喜欢陆念归了,现在她也是理都不理了,直接把他丢给奶娘带,一心只扑在陆朝阳身上。陆朝阳也是想林氏想得厉害,一整天就和林氏黏糊在一块儿。
赵牧在家里停了一停,就马上赶回县里去了。
赵宝儿把陆展瑜叫了去,细细的问了许多问题。面对赵宝儿,陆展瑜是不做隐瞒的。
“…···五王想让我进宫做御医,伺候今土的病。最近倒是不怎么拘着我。倒是把商师弟拘在手上。我想法子祸水东引,因此朝阳这边,倒是淡了的。所以我现在才能大张旗鼓的回来,陪朝阳在家里住一阵子。”
赵宝儿不懂朝廷之事,只听说他是要进宫做御医。可是又想到那个五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恐怕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便是皱眉,道:“别的我不管。朝阳不能就住在家里了?”
陆展瑜有些犹豫,也有些歉意,道:“近日还不能。
赵宝儿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无论多么离谱,可是对陆朝阳,倒好像还是非常上心的。纵然艰难,可是该担的责任,都担了起来。因此,也叹了一声·道:“既然嫁给你了,我们娘家人也不好对你们指手画脚。罢了,我爹我娘那边,我来劝着一些吧。”
如今·赵宝儿也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不然对林氏怕是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这件事,漏洞依然非常的大。赵家人毕竟不是傻子,肯定能一眼就看出这许许多多的不对劲。赵宝儿看出陆展瑜为了顾及陆朝阳的感受,确实非常努力的在填补这些漏洞,倒弄得他自己身心俱疲的。因此,赵宝儿也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当天夜里,林氏本来想和陆朝阳睡的。但是被陆玉梅劝下了。要知道·林氏的身体还非常不好,这些日子更是汤药不离。她想着陆朝阳有了身孕,又听说会害喜,怕熏着陆朝阳。林氏听了,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直说陆玉梅想得周到,便让陆朝阳还回她自己的小楼去睡。怕她夜里累着,便让奶娘也跟着一起睡在隔间带孩子。
陆朝阳这一次回到自己的闺房·倒似是做梦一般。
陆展瑜刚沐浴完,亵衣也穿得松松垮垮的,看着她坐在镜子前头梳头。
她道:“那场火·是怎么回事?黄婆婆等人,又去哪儿了?”
陆展瑜眯起了眼睛,道:“我还在查。婆婆也不见了踪影。”
陆朝阳的瞳孔猛的一缩。
镜子里,陆展瑜的神色好像有些疲惫,有些颓然。
黄婆婆,竟然会不见踪影。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忍不住安慰他,也安慰自己,道:“说不定·婆婆和楼里的其他人,是被抓走了…···”
陆展瑜低着头,道:“婆婆其实是个心善的人。若是其他人留下了,我倒不说什么了。只是,若真是她,她倒把她能带的人·都带走了。”
陆展瑜苦笑。其实还有一层,是他怀疑黄婆婆的最大动机。事出,黄婆婆就劝过他,要他一碗大红花流掉陆念归,然后休妻。因为遇此大难,陆朝阳母子必定是他最大的软肋。只要休妻,陆朝阳的性命也可以保全,他也不至于被拖累。
这种劝说,陆展瑜当然拒绝了。黄婆婆许是为他好,可是作为一个长者,实在无法理解陆展瑜的心。她觉得只要陆展瑜能轻快些,能逃出生天,便是好的,对于陆朝阳,不过是爱屋及乌。因此还反反复复絮絮叨叨了好些日子,认为陆展瑜不该心软。
陆展瑜听着那些话,扎心窝子似的难受,也发过一次脾气。黄婆婆便不敢再说了。而且后来,陆朝阳生了陆念归,黄婆婆着实是欢喜的,看她伺候得那么精心,对陆朝阳又比从前亲厚了一些,因此,陆展瑜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决定。
黄婆婆从小带他长大,是除了他生母以外最重要的女性长辈。他断然没有想到黄婆婆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走的时候,千万恳求黄婆婆,要黄婆婆帮他照看好陆朝阳母子。因为黄婆婆虽然年纪已经大了,可是论资历,论心计,陆朝阳还需要她的庇护。
他从小到大从没有求过黄婆婆什么。他以为他这一求,能管用。
年前回去,看她们相处得其乐融融,他也没有在想过此事。
直到前些日子,他遇到一个大劫难。五王动了想要索性劫持陆朝阳母子的念头。那时候他托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丽县,信,是送到黄婆婆手里的,让黄婆婆留意一些,若有危急,便去寻求朱家的庇护。也有信送到朱庆堂手中。
可是没有想到,黄婆婆最终的选择,是放了那一把火。
他知道那火,十有八九,就是黄婆婆放的。她是宁愿他恨她啊!她果然始终还是以为,把陆朝阳母子杀掉,便能让陆展瑜心无旁骛,方便脱身哪!
这在无情的大户人家,弃车保帅,本是常事。可是陆展瑜却不知道该怎么样让黄婆婆明白——若是妻儿不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活着干什么了!
陆展瑜得到消息的时候,心肺俱寒。被软禁在王府,浑浑噩噩,直到收到姜屠户想尽办法打通关系送来的信。
这些话…却不能对陆朝阳说。
她其实还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她敬爱黄婆婆。若是让她知道,黄婆婆在她面前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其实却有这样的一面,她怕是也会觉得非常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