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望着面容喜悦的明慈,露出了微笑。曾经,他与她惺惺相惜,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对她愈发怜惜甚至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但是现在,他为她而骄傲。
合罕银狼是天空之下的勇士,难道还会因为她的术士身份而不敢收留她吗?这个姑娘好大胆,竟敢用这种方式来挑战合罕王子。
黎赤图笑道:“司牧是小将衔,你已经挑战了小将,又有独特的本领,可以胜任我们的司牧之职。”
明慈笑道:“是。”
说完她就奔向明慈湛的方向,对方正带着笑意望着她,见她奔来便展开双手。然而她只是冲到他背后,然后猴子似的一跃跃到他背上,半骑着他。明湛无奈地只好驮着她转了两个圈。她兴奋得一直跟着狼群一起高声长啸,逼着明湛带她继续驮她转圈圈。
那天晚上她果然喝醉了。合罕酒都是极烈的烧刀子,她第一次喝,非要学人家一口闷。闷了之后就上了头。也没见她吃多少羊肉,等于是空着肚子,顿时就醉得直接昏死过去,瘫了下去。
李玄等人也被灌得舌头都大了,头昏脑胀地拎不清楚。
看着大约是打算彻夜狂欢的狼群,明湛跟黎赤图打了个招呼,俯身把明慈抱了起来,先回了她的小帐篷去。
把她放在那虎皮小榻上,明湛去点了火把。回头一看,她早已经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了起来,睡得正香,面色微微泛红。她穿着马布裙,十分可爱。
明湛给她稍微擦了擦滚烫的手心,手按在她的领口上,最终还是松开了。就让她穿着硬邦邦的皮革马布裙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明慈被号角声吵醒,确切地说,是被人家拎起来的。她脑袋疼得要炸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雪花怒道:“你给我起来!”
明慈勉强睁开眼,陡然发现一个巨大的狼首正靠在自己面前,顿时就吓得完全醒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昨天刚刚上任为合罕部落的司牧大人。而眼前这位是她的优先服务对象之一。
这位王女还带着两位人形女护卫,把她拎起来的正是那两位女护卫。
明慈也没有试图解释她是喝了酒才成了这样,之类之类的。只好苦命地爬起来,顶着一头东翘西翘的小辫子,翻下床,在女侍的提醒下先给头号贵宾雪花王女殿下准备早餐。
我了个去,这哪是小将级别的司牧大人干的活?!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抢着干!
当然,若是明慈知道,雪花以前也不会这样黏着司牧,唯独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大约也会哭笑不得。
雪花吃什么?吃肉。
“烤羊肉?”
雪花摇摇头。
“煮羊肉?”
雪花一脸嫌弃。
“炖羊肉汤?”
雪花还是摇头,道:“我不要吃羊肉。你得给我换点新花样。”
果然,这丫头大约是冲着她库存的蛟肉来的。
无奈之下,明慈只好升了火炉,给她烤蛟肉吃。看她和小火两个一兽一边,吃得欢,不时摇晃着脑袋,明慈自己就很无奈。
女护卫甲道:“司牧一会儿要先去马场,牛场,还是羊场?”
明慈想了想,决定把最硬的骨头放在最后啃。于是她道:“先去羊场。”
女护卫甲又道:“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言罢行了个礼,就退下了。搞了半天这两个竟然是她的护卫!
女护卫乙道:“属下名毕利,刚才那是属下的妹妹毕益,日后都随侍在大人身边。”
原来是不影响办事效率,所以由这个留下来做自我介绍。明慈理了理头上的小辫子,道:“我要先梳洗,然后到羊场去。你一边和我说说羊场的事情。”
毕利叫了穿长裙的侍女进来,送了奶茶和片好的羊肉。见明慈皱眉,便道:“这是明湛亚夫交代的。大人来自中原,恐怕不适合与我们银狼族共食。黎赤图王子叫人去北戎抓了个厨子来,专门给大人做的。亚夫说,请大人不必太过较真。”
明慈笑了笑,这才接过奶茶和羊肉。说实话,一大清早吃那么油腻又腥的东西并不是一种享受。她一边道:“我哥呢?”
毕利道:“随黎赤图王子出征了。”
“…”打战去了啊。
仔细问了问。发现同来的伙伴,整个营地只剩下她和夏青了。夏青正一头扎在医营里,根本没空搭理她。
在北荒,打战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打猎和吃饭一样正常。而且已经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军事制度。雪花提醒明慈,司牧最好不要过问战事,更不能和大将交往过密。两者之间有王族来沟通。比如,军队提出申请,需要多少赤骢,多少牛羊,或是多少草。那便由王族去审查是否合理,最终结果交到司牧手里。
司牧的官职虽然比不上军部大将,但司牧和掌管毛皮生产以及其他琐事的官员都是直接隶属于王族,和军部泾渭分明。而王族也靠此牵制军部。
现在正是初春,正是那些羊下羔的日子。整个部落的羊数量一般控制在三千左右,不能多,也不能少。因为牧羊主要供应的是柔软适合贴身穿着的羊皮草,和军队行军时的粮食。牛则供应的是牛奶和厚重的牛皮革,牛角,牛肉等需求,数量也不多。牛和羊都是凡物。
现在正是羊群下崽的季节,浩浩荡荡一大群母羊带着大同小异的小羊,在狼族的看守下悠闲地溜达。不可谓不是一种奇景。
明慈骑了毕利给她准备的一只赤骢,到羊场报道。
三千只羊共有羊牧八名,五名女性,年纪都偏小。羊牧之下还有二十头奶狼狼,充当牧羊犬的角色。把明慈乐个半死。
明慈意思意思检查了一下羊群的放牧情况(其实她啥也不懂),老神在在地听羊牧说羊场的事情。所幸羊牧大多是小孩子,虽然其中也有不少稳重的,但也非常可爱。对陌生的中原人充满了好奇,时常问她能不能摸摸她的头发,或是摸摸她的眼睛,看看她的牙齿。
然后对了一下羊羔的数量。这次开春,羊羔共计一千多头,不多也不少,等同往常的正常状况。而在草原上,连银狼都知道,羊群的数量是要严格控制的。羊吃草,不留草根,而且喜欢撂蹶子,刨草根吃。
草原上最根本的东西就是草,没有了草,就没有了羊,没有了一切吃草的畜生。但是草原又很脆弱,一不节制就会沙化。那银狼去哪里觅食?所以银狼们宁愿少吃点羊肉。没想到他们比人有远见得多。
明慈这个司牧的任务,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样合理分配掉多出来的这群羊。既不能让合罕的羊产品供应不足,又不能出现过分的富余。
然后去了牛场。牛的数量略多一些。牛会反嚼,所以可以多养一些。大抵和羊群差不多。只不过牛牧的年纪要稍稍大一些。
到了马场,竟远远就看到硝烟满天,内里充满了马群的嘶鸣,或凄厉,或愤怒。明慈怔住。她还以为自己到了战场上。座骑也开始不安骚动,刨着蹶子,把不擅骑术的明慈惊得差点摔下去。
她这匹坐骑,形貌十分狰狞,像雄狮一般面上全是长鬃,通体赤红,唯胸口上有一个类似大熊的V形白毛圈子。个子足有明慈胸口高,非常健壮。但却非常温顺,且行得很稳。但此时,它却异常暴躁。
毕利呵斥道:“独仑白花,停下来!小心亚夫大人惩罚你!”
该赤骢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明慈一脸:“独仑…白花?”
她知道明湛的合罕名字叫独仑,意思就是清澈的河流,与他的名字相印。但,这匹马,叫…明湛白花?
毕利道:“这是亚夫大人最心爱的坐骑,也是大人的所有坐骑中最勇猛的一只。在司牧大人有自己驯服的坐骑之前,独仑白花都将跟随大人。”
合罕的赤骢,是以驯服人的名字,和脖子上的毛色命名的。
明慈道:“前面在干什么?”
毕利道:“现在是驱逐女儿的时节。”
“…什么驱逐女儿?”
毕利道:“赤骢是不允许近亲生育出残傻后代的。因此,在每年开春之际,家族中的雄赤骢就会把十岁以上的小母兽都驱逐出家族。而大母兽必定不肯,所以此时便是雄兽和母兽争斗大战的时节。但最后所有母兽都会想通,把女儿放出去。”
“那放出去之后呢?”
“就被其他马群的雄兽抢走。雄兽和雄兽之间也为了处女马打得死去活来。”说着毕利笑了起来。
明慈慢慢驱马向前走,道:“动静可真大。”
毕利笑道:“可不是嘛。母兽活像就是故意和雄兽做对似的,十几匹,几十匹母兽玩命似的跟丈夫撕咬,要保护自己的女儿。那些家伙平时妻妾成群享够了福,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苦头了。偏偏还是要豁出命去抢母兽。”
说着话,便到了马场。中间的场子被圈了起来。马牧们都守在外围,人形,狼形,都被那凶狠的争斗激发出了血性,跟着拼命嚎叫,好像在给那些玩命的雄马鼓劲加油。
到了马场内,独仑白花再也受不了,一拱把明慈从背上掀了下来,然后冲进了马场,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一头漂亮矫健的小母兽。那头小母兽似乎已经饱受惊吓,已经有两头雄兽在为她争斗。待独仑白花冲了进去,就变成了凶恶的三兽大战。
明慈被掀在地上,还被那家伙在脑袋上踢了一脚,顿时头昏眼花。毕利和毕益忙去扶她。她缓过来,然后爬起来,好气又好笑,骂道:“有色无主的家伙。”
毕利和毕益把她拖到了马牧们站的地方去。
她刚刚被掀下马,顿时就成了骄傲的马牧们心目中的废材。身为司牧,不但骑别人驯服的坐骑,竟然还被已经驯服的坐骑从背上掀了下来,真是奇耻大辱。
马牧无固定人员,几乎每个有一定地位的男子都可以轮得到。所以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观念,鄙视上司,拍拍屁股就能走。
明慈到了这儿,没有半个人跟她打招呼。他们拒绝和被掀下马背的人交流。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激烈的兽群战。只见常常会有好多头母兽集体去踢,咬雄兽的情景。很多家伙的胸口,脑袋都被踢得肿起来了。但似乎都不想停战。
据毕利说,母兽的体形相对苗条,本不是雄兽的对手。平日里也不会反抗雄兽,默认它为一家之主,让它出去抵御外敌,去捍卫家族。但到了这个时候,再凶猛的雄兽也架不住它所有妻妾的围殴。而且发怒的母赤骢,也是非常凶猛的。
正文 NO.057:变态拷问王
明慈轻声道:“我很好。下了山之后。我过得很好。等我在中原办完事,我就会回北荒去。”
明雾道:“罢,去做你想做的事。但在中原,没有任何人能碰你一根毫毛。”
言罢,一滴心血从明雾的额心飞了出来,慢慢地沉入明慈的天庭百汇。明雾道:“若是有难,便叫师兄来。”
明慈有点动容了,修士的心血是十分宝贵的。她若是心怀不轨,在对方闭关期间突然发动心血,挑准时机,要害他走火入魔也是可能的。
最终明湛起来去送明雾,二人走到门口,明雾停了下来,转向他,目中有些审视。那后辈坦然地望了回去。
明雾欣赏他的胆识,道:“好好对她。”
明湛无声地点了头。
等明湛钻到明慈那里,明慈已经趴到床上去发呆。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心痒痒,道:“我可以上来么?”
明慈果然往旁挪了挪。他在心里叹了一声,还是这么没心眼,看来前两天那件事。果然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明湛脱了鞋子爬上床,和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撑起脑袋看着她。
她道:“我让毕利去查端木城主的下落了。他是你父亲,你打算怎么做?”
他道:“我连端木白都杀了,你说我会怎么样?”
有的时候,这个人其实是冷血得让人心悸的。
他低声道:“父亲又怎么样呢?他就不曾做过好事。我母亲生下我,受了十月怀胎分娩之苦。而他把我扔在柴房里,让我自生自灭。我以他的血统为耻。”
明慈不禁去握他的手:“哥。”
明湛翻了躺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上,长出一口气,道:“妹,若我知道我娘真的是…那我一定会杀了他。”
在中原,弑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即使是在崇尚母系的北荒,也是很忌讳的。
明慈有点心理障碍,沉默了一会儿,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把脑袋挨过去一些,抵着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明湛挪了挪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些发麻酸痛的肩膀,勉强笑道:“你先休息。”
说着果然又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夏青无意间路过院子,发现他在浇冷水。冰冷的井水,一桶一桶地往下淋,浑身虬实的肌肉却没有放松,反而有些更紧致的迹象。
大叔抬头看,果然见一小色鬼在窗台上流口水,但她似乎不懂得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道:“你浇再多也没有用,没有听说过么,大热天要喝热水才解渴。”
明湛暴躁地把桶子丢到一边,还狠狠地踹了一脚。
等他把那桶子砸得粉碎,他道:“夏青。你手上,最厉害的清心丸,到什么程度?”
大叔想了想,道:“上古有一种神兽,名叫赤冀,吃了它的肉,会断绝七情六欲。但这种神兽如今已经见不到了。唯有一种它的后裔,名叫螭鱼。我家有一味丹方,便是用这螭鱼的肉做引,做了一种清心丸,名叫忘忧。”
他低声道:“吃了会如何?”
大叔道:“清心凝神,大利修行,别的什么坏念头也没有了,换句话说就是可以断情绝爱。大概可保上个把月。但一个月后,你会头疼一阵子。”
待他拿出来,明湛毫不犹豫就吞了。
夏青笑了一声,道:“好小子,我这药可珍贵,难道你真打算一个月吃一颗?”
明湛偏过头,道:“说罢,什么价?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夏青想了一会儿,道:“罢,自家兄弟,我也不多算你的。你吃的那颗算送你的。我这里还有五颗,每颗五千灵石。就先给你了。你若是吃完了,还可以跟我要。”
明湛毫不犹豫地道:“好。”
顿时大叔无语。
明慈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便也变得心事重重。明湛的心情不好,而且她有感觉,他必定不会对她说半个字。
毕利带回了消息,华颜确实在几十年前曾经进入端木府。这本是毋庸置疑的。但那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是很难查清楚。但是毕利带回来一头豹妖。是头妖兽。看年头已近千年。长得气宇轩昂,但眉宇间戾气很盛。
这是头黑豹,名字很没创意,就叫黑风。
黑风本是城千里之外的一山之王,但早已经归隐。他闭关突破时,他妻正产子,后来他感应到劫数,强行破关而出回到洞府,发现他妻已经被人辱杀而死,四个新生孩儿全被掼在地上,活活摔死,小肠内脏流了一地。
这些年黑风一直寻思着要报仇,凭借亡妻身上,那恶人的气味,硬是追到了这孤月城。但他虽修为不低,却还是不能就这样闯入端木府去杀人。
明慈听完毕利的叙述,不由得有些惊讶,转向黑风,道:“你确定,那人是…端木城主?”
黑风阴沉着脸,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他,他身上还有我亡妻的血印。阿合在死前打入他体内的豹族血印,令他每年都会头痛一次。”
毕利道:“确实有端木城主今年来罹患头风症的消息。”
黑风顿时目眦欲裂:“你们若是能助我杀了那恶人,我愿将山中所有珍宝相送!”
明慈站了起来,低声道:“你莫急。最近也不要到处乱窜,先留在我们这里。等我们有了消息,必定第一个告诉你。”
她犹豫了一下。
明湛也站了起来,沉着脸,道:“既然打算合作,那就应该坦诚相待。你无需有顾虑,大不了日后可同我们远走北荒。”
黑风道:“阿合和孩儿们死后,我早已生无可恋,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能有什么顾虑呢。”
明湛道:“好,光奴,去安排一下客人的住宿。”
光奴道:“是。”
夜里,明慈对明湛道:“哥。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嗯?”
明慈道:“是我师父。听起来,他和你娘是很相熟的。当年在端木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他必定是知道的。”
孤月山虽然不想和合罕狼族做对,但是私底下却做了不少手脚。端木府好像被护在了一个铁桶里,当年的人都消失无踪,无论如何都半点风声也查不出来。
狼族的耐心令人发指,现在那里还他们带来的随从埋伏着。但是到现在,他们也都没有见过端木城主和端木夫人出府。
明湛似乎有点冷漠,道:“木伯来去无踪,凭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除非他自己愿意出现在我们面前。”
明慈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难道你心里一点疙瘩也没有吗?”
毕竟是父子啊。
明湛对端木城主并没有好感。本来有的那点疙瘩,吃了夏大叔的药之后,早就没有了。他偏过头,望着明慈。见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禁也好笑,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有本事他们就一直别出府。”
不出府?当然不可能。
大约一月之后,端木夫人终于挨不住了,出了府来。立刻就被埋伏在端木府外的护卫们捉了回来。明湛不想见她,明慈也兴趣缺缺,最终,夏大叔和雪花殿下磨刀霍霍地上场了。
一大清早就听到下面的尖声惨叫,同时,明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她终于忍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谁在烤乳猪!”
明湛的房门没动静。
明慈便自己屁颠屁颠地下去观看。越靠近那被作为暂时囚室的屋子,那香味就越浓烈。不停的有女孩子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莫非是大叔和雪花在烤乳猪,不给端木夫人吃,端木夫人才哭成那样?
她巴着窗口从里面一看,结果发现屋子里有好几头巨大的银狼,其中当头一只。最娇小漂亮的,就是雪花殿下。端木夫人和她的几个丫鬟坐在地上,各个吓得痛哭流涕。那香味正是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银狼们正围着她们,垂涎三尺,口水流了一地,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把她们全都吞到肚子里。
突然有人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明慈回过头,发现是夏大叔。
此人满脸诡异的笑容,道:“肚子饿了?我给那几个女人灌了蚀香散,现在她们的骨头都在发出这种香味,别说是那几头恶狼,连我都有点受不了了。”
明慈道:“万一雪花她们真的大开杀戒怎么办?”
夏大叔冷笑道:“吃个把人是难免的。那几个女人平日跟着那端木泼贱,没少作威作福,死在这儿也不可惜。”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果然听到一声惨叫。银狼们耐不住诱惑,已经咬死了一个婢女。在端木夫人和众婢面前,惬意地大快朵颐。
端木夫人脸色苍白。但还算保持了仪态。只是她手底下的侍女就不行了,各个鬼哭狼嚎,往窗台上扑,声嘶力竭地叫着救命。雪花她们开了杀戒,很快就放开了嗜血的本性,一下子又扑上去,逮住一个侍女,一口封喉。
明慈有点不忍心了,低声道:“滥杀无辜毕竟不好。”
夏大叔的面容很冷漠,明湛也是一样,听着这惨叫声,还在屋子里连头也没有伸出来。夏大叔道:“你现在可怜她们,但她们若是有机会,一样愿意这样折磨你。你以为端木府的冤魂会少么?她们都是吃着人肉过日子的人。”
明慈讶然道:“不过是几个普通丫头罢了…”
夏大叔冷笑道:“普通丫头?普通丫头,会在这个多事之秋,随端木夫人出府?”
明慈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持续了一整夜,夏青带着人去把门打开,然后拖了还活着的四个侍女和脸色苍白的端木夫人出来。
明慈偷偷跑回后院,吐得也撕心裂肺。
等她回到前面大厅,面容已经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毕利给她搬了椅子,她坐下了。夏青手里把玩着药瓶,坐在她身边。端木夫人盘腿坐在地上,任身边的侍女怎么哭闹,她似乎都不为所动。
端木夫人道:“你去叫端木湛出来见我!”
明慈偏过头,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两头巨狼从她身后慢慢地走了出来。顿时侍女们全都尖叫地缩成一团。她们全都浑身是血,都是来自她们的同伴。
明慈摆摆手,那两只巨狼又回到她身后。
一个侍女战战兢兢地道:“我说,我都说…”
另外几个侍女连忙也扑将过来,想去抱明慈的脚,又不敢,直道:“我说,我说!”
端木夫人闭上了眼睛。
那几个侍女哆哆嗦嗦地,把能说的都说了。但原来她们知道的并不多。可她们都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直接参与者。
华颜确实曾经进入端木府,而且进府,也是以丫鬟的名义进去的。其他丫鬟只知道她当时好像是缺盘缠。所以进府做工,签了三年的卖身契,好像是想先找个栖身之所。据丫鬟们回忆说,她的性格十分爽朗,而且似乎走过不少地方。经常茶余饭后,就拉着板凳坐在院子里,和下人们说她走南闯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