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洗澡要她伺候,出浴要她伺候,底衣也要她穿!哦对了,这小子第二次把自己的腰带打成死结,终于让她给逮着了!
他哼道:“反正我就赖着你了,你看着办吧。”
宁昭昭不想跟他吵,认命地让人打了水来,准备给他泡脚修茧子。
颜清沅得意。
等她给他洗脚的时候,他还要犯贱说一句:“棒槌你知道吗,就是一口饭,你端来也和别人端来的不一样。”
宁昭昭狠狠拧了他一下,低声道:“我都听说了,你从前就是个活神仙,三餐不用吃,觉也不用睡。你再这样,看我理不理你。”
颜清沅笑道:“所以我说,在你身边我才是个人样啊,你以为我说笑的?”
宁昭昭其实知道上次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据说好几天以后才止住不咳血。那时候她挺着大肚子不见了,对他是多大的一个打击?
她也很意外…他竟然,这般割舍不下她。原以为对他这种男人来说,江山多娇,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吧。
认识他以后,他从温润如玉,变成步步为营,变成面目狰狞,然后变成现在这样的粘人鬼…
但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以前的生活状态竟然是这样的。
“这么折腾,就不怕你会英年早逝?自己都是个大夫吧,晚上不睡,白天不吃,多伤身,嗯?”她耐心地给他擦干净脚。
颜清沅闻言低笑,心里却想着:英年早逝?没那么夸张。就算我现在还和从前那样,活个四十多岁,还是可以的。他也曾经想过,到那个岁数,他就能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完。可遇到这棒槌之前,他可从来没觉得能活着,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有趣得他都有些惜命了。
见他不答,宁昭昭道:“说话啊,以后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颜清沅凑过身子去把她隔着洗脚桶抱过来,笑道:“那你看着我啊,每天盯着我吃饭睡觉。你看有你在,我是不是听话很多?”
顿时宁昭昭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捏着他的脸道:“身子是你自己的,还得我成天看着你啊!”
颜清沅笑着亲了上去。
最终她脸红道:“修脚呢。”
她很奇怪呢,刚刚看他还和萧佐商量了半天,应当是有大事要发生…怎么转个身就成这样了?
“不修了。”
他搂着她躺下了。宁昭昭耐心地等着,他却什么都没做…
她有些意外。
然后,卫三就来了!
“主子,宫里发了丧钟,说是皇上驾崩了!”
“!”宁昭昭连忙滚了起来。
颜清沅冷笑了一声,表情平静得简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边起身开始穿衣。
宁昭昭也爬了起来,利落地穿好衣服,随意梳了个头,和他一起出了门。
齐帝屋里,此时已经站了秦皇后和齐闵。
“朕还没死呢!他们竟然就发布了丧讯!她,她难道要把那个替身葬入皇陵!是朕瞎了眼!是朕瞎了眼啊!简直就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啊!”一国之君此时也是声泪俱下,拼命捶打着床板,痛哭失声。
扭头看到颜清沅和宁昭昭,他的情绪更激动了,挣扎着要爬起来:“你,你来得正好!你给朕,杀了宋慧心这个贱人!杀了庆王这个逆子!”
眼看他挣得目眦欲裂,脸色铁青,秦皇后也是吓着了,连忙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颜清沅的脸色很冷漠,看着皇帝,道:“别嚷了,你再一口气上不来死在这儿,你就真的只是一个臭虫,尸首只能丢进乱葬岗,连你的名字也不能写上了!”
替身已死,被葬入皇陵。若是这老东西再死了,到时候难道他们要抬着一具尸体去揭穿宋氏?
秦皇后目中含泪,道:“忠王,你就少气他两句…”
此时齐帝虽大喘着气,但已然冷静下来。
他道:“对,对!朕不能把自己气死,朕得睁眼看着,看着宋慧心这个贱人是怎么一个下场!”
真不容易啊,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保留的痛骂宋慧心呢。
秦皇后急道:“闵儿和忠王,还有小七小十二,阿彤湛儿,都是皇家子孙,本宫和昭昭是皇家妇,无论如何都要进宫去奔丧。可这个时候进宫,不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把咱们一网打尽吗!”
齐帝立刻抓住了秦皇后的手,道:“不…你们谁都不许去!”
宁昭昭突然道:“来宣旨的太监呢?”
“什么?”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宁昭昭解释道:“就是那个,来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的,那个太监,以及他的随从。”
秦皇后道:“已经打发下山…皇上在这儿,总不能让他们看见。”
宁昭昭对颜清沅道:“你去…让人把他们处理一下。到时候就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贼人,所以没能把信送到。”
她想了想又道:“不是说西山大营是被‘歹匪’灭的吗?那宫里的侍卫没了也不稀奇。先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回去复命。咱们明天再进宫。”
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布局,总好过匆忙去送死。
而且今晚必定全城的贵族和诰命都起来进宫了,形势太复杂了。
颜清沅听了,立刻对身边的卫三说了几句话。卫三领命去了。
有了缓冲期,帝后也终于冷静了一些。
“接下来可怎么办?就算拖到明天早上…”秦皇后有些焦急。
这时候,还是皇帝冷静一些,道:“历代君王驾崩之前,都会召见自己的储君。罗衣,那时候,你也是知道的。”
那时候,秦皇后还是太子良娣。先皇病重的最后那半个月,基本上都是他在身边伺候着,寸步不离。驾崩的时候,也是皇储在身边,送了他最后一层。
这是齐宫约定俗成的规矩。皇上驾崩,皇后也是不送的。唯一能在身边的,就是皇储。
秦皇后自然知道那件事,但是…
“庆王一直陪在…那替身身边啊!”
就算按照这个规矩来,那不是间接承认了他就是皇储!
齐帝低声道:“不…当时在父皇身边的,除了我,还有京城暗卫头子。父皇在临终前交代了我是他的继承人,然后咽了气。全城三万暗卫,都在那一天易了主。”
秦皇后听得愣愣的。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过程…
“宋慧心也不知道。这本就是历代君王和暗卫之间的,延续百年的约定。那个替身并不是暴毙,而是所谓的,久病。甚至,听说他还召见过大臣。今夜,宋慧心突然发了丧讯…全城暗卫必定起疑!”
齐帝抬头,看了颜清沅一眼,道:“你们明日再进宫,只你带着忠王妃进宫。那种场面,相信你们应付得来!”
秦皇后道:“可臣妾是皇后…”
颜清沅淡道:“放心,所谓的遗召很快就会宣布了。您大约会被褫夺后位,最多给您一个太妃的位置,让您在别院颐养天年,永世不得回宫。”
他没理齐帝,而是转身对宁昭昭道:“我明天进宫。你在这儿和他们一块儿呆着。山下兵马已经盘点好,山上很安全。”
齐帝斥道:“她是你的诰命,以后要做你的皇后,这种场面怎么能少得了她!”
秦皇后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帝。
他这是承认颜清沅了?
颜清沅皱眉道:“我说过,要做皇帝了?”
齐帝是真的到陌路了,此时就气得对着颜清沅大声咆哮:“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朕求你吗?!”
颜清沅淡道:“嗯。”
秦皇后等众人:“?”
齐帝不可置信地瞪着眼。
颜清沅笑道:“你说的对,我等着你求我啊。”
事实上皇上不止一次表露出这个意思。他等到今天,还不就是等着老头子求他啊!
268.第268章 大黑的心声
颜清沅会这么说,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秦皇后虽然对皇上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了,可是…这种事情是大逆不道啊。
齐闵急道:“二皇弟,你怎么能这么对父皇说话呢!”
颜清沅不答,只是看着榻上躺着的国君。
齐闵道:“弟妹,你劝劝二皇弟…”
他知道颜清沅最听宁昭昭的话了!
宁昭昭沉默不语。
时间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只有空旷的房间里,烛火还在摇曳跳动。
终于,榻上的齐帝开了口。
“是朕…犯下的错。是朕,对不起先皇后,对不起罗衣…也对不起大齐。如今,算朕求你,你就,帮朕这一次!”他的声音嘶哑,每一声几乎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仿佛生生要带血!
一国之君,至高无上的尊荣,都只能放下了。
秦皇后忍不住别开了脸,眸中有些酸涩。
颜清沅垂眸冷冷看着他,不客气地道:“你也知道这是你造的孽,你该庆幸当初我娘生了我,给你赎罪!”
齐帝此时已经彻底了低了头,道:“是…”
也许对于一个国君来说,尊严彻底被粉碎,是一件比死还难受的事。
颜清沅冷笑了一声,拽着宁昭昭的手大步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齐帝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悲鸣,仿佛是一只受伤的牲畜!
齐闵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秦皇后也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齐帝流泪道:“朕…留着这条性命,朕要留着这条性命,朕要看着江山重归安稳!朕,哪怕生不如死,也绝对不能死!”
从受伤,一步步被折磨到现在,他终于彻底崩溃了。
秦皇后轻轻地给他顺气,哽咽轻声道:“皇上,皇上是为了大齐江山,忍辱负重,皇上千万想开…”
齐帝哭道:“他恨朕,他那么恨…罗衣,你和闵儿,是不是一样恨朕!”
齐闵已经泪流满面,此时闻言连忙道:“父皇!您永远是儿臣的父皇,儿臣怎么会恨您?二皇弟,二皇弟只是一时没想通…”
可是秦皇后虽然温柔地给他顺着后背,却不吭声。
齐帝看看天真的长子,又看看沉默的秦皇后,此时心里只是又痛又悔。
“罗衣…朕知道错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朕吗?”他喃喃道。
秦皇后虽然前半生任性妄为,可也是个普通的,传统的女子。多年夫妻,焉能没有感情?
又这样朝夕相对…
她动了动唇,突然想到玉仪,顿时刚柔软下来的心肠就一阵钝痛!
“皇上…别多想。”最终,她轻声道。
齐帝看着她的眉眼,突然也想起了小女儿玉仪…
她生在一个雪化初晴的日子,那眉那眼,漂亮精致得不像话。
他至今记得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对蜷在被窝里,一脸疲惫安详满足的秦皇后道:“御花园的桃花开了,朕的小女儿啊,就是踩着桃花来的。朕以后必定用千盛红妆给她做嫁。”
转眼,那么多年。
转眼,玉仪的尸骨已经下葬。
齐帝再也忍不住,扑到秦皇后怀里失声痛哭:“罗衣…是朕,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玉仪!”
听到那个名字,秦皇后浑身一震,闭上了眼,泪水也汹涌而出。
剩下一个齐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也跟着嚎啕大哭!
宁昭昭被拉出了房,却并没有走远。
颜清沅还站在门口发愣。
突然听到里头的哭声,颜清沅皱了皱眉。
宁昭昭看着他在月色下清冽的侧脸:“阿沅…”
颜清沅低头看着她,突然道:“你是觉得他可怜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个疯子,目无尊长?真可笑,生我的是我娘,养我的是端王府,他算什么东西!我对他已经够客气了,要不是有那点血亲,我早就杀了他!”
宁昭昭吓了一跳,然后皱眉道:“我以为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上一次,齐帝为了宋氏,隐瞒了玉仪被杀的案子。他的确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但是没有这次,这么…吓人。
颜清沅有些烦躁地道:“我当然不在乎…不,我是在乎的。这天下谁都是爹生妈养的,谁愿意打小就寄人篱下啊?你知不知道那种滋味啊棒槌?逢年过节,我看着人家父子母子天伦,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早早离开端王府?你以为我真的天性就野,就不怕死啊?那是因为端王府里人人排挤我知道吗?我他,娘就是侧妃带着的拖油瓶!”
侧妃刚进王府,虽然端王爱重,但那时候王府年纪大的姬妾还不少。膝下有儿子的就更嚣张。侧妃也是夹缝求生,总不能到端王面前去告状!
那时候他多小啊,有天蒙蒙撞撞,走到花园里看到侧妃在池边大哭!
旁人都说他是侧妃生的野种,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苟合生下来的孽种,竟然也敢带进端王府…
舒服的日子谁不会过?没有人天生就不怕死,非得去刀尖上滚着过日子的!
他是没办法!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在端王府只是个外人,只会拖累侧妃!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说他城府深沉,说他顽劣不堪。可是他难道就天生是这样的吗?
“这一切都是谁害的!”颜清沅指着身后的门,道,“都是他,你知道吗?所以颜家死了多少人,所以颜家人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我弄成今天像疯子一样,都是因为他,你知不知道!”
他抓着宁昭昭的肩膀几乎是有些声嘶力竭得咆哮。
那是宁昭昭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他…
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颜清沅,突然就失控了!也许他活到这个岁数,就是为了让曾经对自己不屑一顾,狠狠打碎自己所有童真的那个男人屈服吧!
被掐得肩膀生疼,宁昭昭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别…这么尖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颜清沅猛的回过神,然后一把用力把她拥进怀里。
他把头埋在她脖颈之间,声音嘶哑:“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恨他…你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最恨他。我恨他把我变成了一个疯子,我那时候每天都再想,如果不是这样,你一定不会离开我,你一定会喜欢我!”
宁昭昭几乎也要哭了:“阿沅,你别这样,我不会再走了。”
颜清沅的双手收紧,低声道:“昭昭,你不能离开我…我不想,不想再像从前一样…那样我简直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会,我不会。阿沅,我不会再离开…阿沅,你听话,别难过了。”
“我才不难过!我是生气!我是恨他!”
想了想,可能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愤怒地道:“我是讨厌他!他才不值得我恨!”
颜清沅抬起血红的眼睛瞪着她,看那样子倒是很想一口咬死她。
宁昭昭连忙摆正态度,踮起脚,勾下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可爱的小鼻子和他的轻轻抵在一起。
她轻声道:“谁说你是疯子来着…”
酝酿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呢!
结果谁知道他立刻就道:“你说的。就你说我是疯子。”
“…那不算!你还天天叫我棒槌呢!难道我就真是个棒槌吗!”
你当然是。颜清沅眼珠子转了转,没说出来。
宁昭昭满意,才又道:“你才不是疯子呢。你是我的阿沅啊,是我孩子的爹…你年轻英俊,又聪明,又疼我,又听话。我啊,最喜欢你了。”
颜清沅愣愣的。
宁昭昭低声道:“你的心口是热的,每天靠在怀里听你的心在跳…你不知道我流落在外的时候,我有多想你,再害怕的时候,想想你,我就一点都不怕了呢。”
“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夫君啊。”
以后,我会把你培养成最好的奶爹。宁昭昭暗暗想着。
颜清沅愣了半天,直到她主动又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他又呆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向自己,缱绻深吻。
宁昭昭被咬得舌头有些疼,忍不住就想推他。
结果那只手被拉起来放在了他心口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温暖的小东西,那样激烈又那样脆弱。
秦皇后擦着眼泪一打开门,结果就看见大门口两只正吻得难分难舍…
顿时她就被雷劈了!
虽然不贤淑可是很端庄的皇后娘娘,这辈子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竟然在人家大门口,门里还是他们的长辈,就做这种事情啊!
宁昭昭先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想把人推开!
结果还被颜清沅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两口!
紧接着出来的齐闵,竟然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似的,还红肿着眼睛情绪低落地道:“二皇弟,弟妹,你们还在这儿啊?”
他心里想着,原来二皇弟也是关心父皇的,不然就不会等在这儿了…
(孩子你真的想多了!)
颜清沅双唇水盈盈,搂着面红耳赤的宁昭昭道:“母后早些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269.第269章 携王妃进京
当天夜里,京城灯火鼎盛热闹非常。
不管你是耋耄老人还是风湿骨痛重症患者,只要身份摆在那,就必须从被窝里爬出来进宫奔丧,在瑟瑟寒风中跪上几个小时,撕心裂肺地真哭或是假哭。
宋氏等到天亮,也没等到秦皇后他们进宫。
虽然在意料之中,宋氏还是冷笑了起来。
“竟然连国丧都不回来,看来他真是铁了心要跟本宫作对了。本宫倒是想知道,皇上驾崩,皇后不在,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国母!”
庆王一身缟素,站在她下首,闻言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吭声。
宋贵妃看到他就更加生气,道:“你自己说说你近几日干了什么好事?皇上病重,你作为摄政王,又是皇储,不服侍在侧也就罢了,竟然还去狩猎!在府里纵情声色,你那群姬妾侧妃,争风吃醋都掐到街上去了!让人看见怎么想?”
颜清沅修运河,民望水涨船高。庆王却愈发荒唐,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却也为人诟病!宋贵妃只要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庆王闻言,冷冷道:“那群女人不都是您给儿子选的吗?是什么德行,难道您把她们送进庆王府之前,没有看清楚?”
宋贵妃勃然大怒:“你这倒是怪为娘的不是了!为娘一心为你考虑,操碎了心,你就是这么回报为娘的?”
庆王淡道:“等您宣布了遗诏,您就是皇太后,朝廷也好,后宫也罢,真正成为您的天下了…您还要什么回报,这不就是您想要的一切吗?”
宋贵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儿子吵架。不管怎么样,他不是那些她可以随意打骂的臣子。他是即将要坐上皇位的人,虽然意志消沉,但到底正当盛年。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天下人都唾沫本宫,或许连你也觉得本宫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本宫必须要告诉你,时至今日,本宫就算知道将来尸骨无存,就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怨恨本宫,本宫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庆王看了她一会儿。
宋贵妃是庶女出身,和秦皇后颜皇后,那样的大家贵女本就不能比。当年的她,相貌平庸,而庶女是没有资格接受各种才艺培养的。她少女时期甚至几度差点被卖作人妾。可是她沉得住气,利用皇上的宠爱一点一点爬到这个位置上。
当年那些风光无两的倾城美人,如今连渣都不剩下了。可是她还在,甚至掌握了最高皇权。
庆王没办法恨她,看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甚至会觉得她很可怜。可是终究是不能和她同路。
现在他也不再反抗她了。反抗又有什么意思?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就只能等着。等她得到一切,或者失去一切。等她把他塑造成大齐最尊贵的傀儡,或者是干脆大败连他的性命一起赔进去。
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后悔,那就宣布遗诏吧。”他道。
宋贵妃多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最终大声呼唤太监进来。
不多时,满庭哭嚎声中,宣旨太监敲响了晨钟。
齐宣帝在位三十载,驾崩于乾火宫。
立宋氏所生皇三子齐辰为皇储,继承大统。
皇贵妃宋氏立为太后,主掌后宫,辅佐朝政。皇后秦氏因责,封为太妃,永世不得回宫。
国丧期间,由皇储执政,着明黄龙袍,入住皇宫。国丧后,皇储登基,正式改号。
一夜之间,皇城易主。
遗诏一出,就引发了城中的骚动。
隔天一早,宁昭昭给颜清沅穿好衣服,自己也按照王妃品级大妆,收拾好了站在他身边。
颜清沅看着她皱眉。
宁昭昭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啊。”
“你跟着去干什么,又帮不上什么忙。”
宁昭昭顶着王妃冠,一头叮呤当啷,凑过去道:“帮不上什么忙,可我得陪着你啊。这是我的一片心,你懂不懂?”
挺正常的一句话,但是因为有那个宋慧心的例子在前,听起来就古怪极了。
颜清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懂。但是你不许去。”
宁昭昭抿着唇看着他。
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好…
虽然没有翻来覆去,但一直都瞪着眼。
这个脸皮厚的可以拿来当城墙用的男人,昨晚对她咆哮了那一通,竟然破天荒的有点害羞后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