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丫头递上来的浅纱水绸,突然兴起,展身做了一个敦煌飞天舞的动作,惊起丫头呼声无数。双臂轻叠,兰花指轻拈水绸,笑吟吟地道:“娘,思嘉好不好看?”
青夫人倒有些出神,然后又惊又喜道:“思嘉年纪尚幼,竟已有如此美貌。方才那个动作又是哪种舞蹈?娘从来未见过,好似仙子飞天一般。”
我乐了:“这本是飞天舞啊!”
“思嘉是何时学会起舞的?怎么为娘倒从来不知道呢?”
我一愣,磕磕巴巴地道:“不曾有人教授,都是思嘉自己琢磨出来的…”乐昏头了,差点露馅。
青夫人欢喜地道:“你生辰之日,思嘉可以将这支舞跳给你爹看,你爹必定欢喜。”
说着,她便过来扶着我坐到梳妆台前,要亲自给我梳头。
跳舞?这可是我的专长,而且谢思嘉的韧带都已经差不多拉开了,简单的飞天舞还是难不倒我的。我还真有些技痒。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又不是及笄,不过是十四岁生辰,谢宗主弄这么大排场,恐怕不止是因为谢思嘉突然大好这么简单。一个女儿放在家里,傻了十三年,突然大好了,而且才情相貌都还算出众,谢宗主必定想趁此机会昭告天下,以盼谢思嘉能顺利嫁出去!
一想通这层,我顿时有些后怕,差点把头从被青夫人抓在手中的头发里拔下来:“娘,思嘉不想这么快嫁人。思嘉病了十三年,有所知觉也都是在大好之后,思嘉还想在家多呆几年,不想这么快嫁出去!”
青夫人笑了,一边忙碌一边对着镜子中的模糊的影子道:“你若不想这么快嫁人,便多陪娘几年也是好的。鸢天今年已经十九了,娘和你爹也不曾着急。只怕思嘉到时候有了心上人,自己要等不及呢。”
我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谢鸢天都十九岁了,也没看谢宗主和青夫人怎么着急。我这个小身板好算歹算连十四都不到呢,再怎么着也好几年给我折腾,我且把小心肝放回去。一想通,我立刻轻松起来,连被青夫人拉扯着的头发也觉得疼了,笑嘻嘻地道:“思嘉想多陪娘几年的。”
青夫人笑呵呵地嗔了几句,便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手中的活计上去。
因为谢思嘉尚未及笄,所以不能正式绾发。但是又因是正式场合,我总不能像平时一样梳个马尾就跑出去,那也太对不起我这身漂亮衣服了。青夫人巧手,力排众意在我头上架了一个小发架,将头发都绾到发架上,在我脑后束了一个从左到右慢慢向上翘起的大髻,十分俏皮可爱。然后她又给我挑了几件金灿灿的首饰,其中一枚带着坠饰的簪花贴在了发髻那个翘起来的尖尖角上。
我左看右看嫌额前光秃秃的难看,便伸手从首饰盘里掏出一条宝石链子,折腾了几下改成一个简易的额坠垂在额上,细细的金链子从头发缝里直延伸到发髻上,用一个小金扣扣住。甩了甩头,也没见偏移,我大乐:“娘,这样好不好看?”
一回头,好家伙,青夫人双手还举在空中,杏目圆睁,直直地看着我发愣。再看屋子里的其他丫头,一个个都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活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一样。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奇怪地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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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长大成人(四)
更新时间2009-12-26 20:41:51 字数:2130
青夫人回过神,喃喃地道:“你祖母紫伊大人当年名满天下,艳绝江南。你母亲亦是少见的美人,十六年来养在深闺人不知,只怕会被选入宫中。到嫁了你父亲,婉卿随你父出游,人们方知祝侍郎家的女儿竟是这样一位绝色佳丽。你姐姐鸢天艳冠群芳,堪称江湖第一美女。思嘉,你年纪尚幼…”
我正在为谢家女子的光辉历史咋舌,青夫人突然伸手捧住了我的脸,掌心温暖,指尖却微凉,吓得我一下回过神:“娘?”
“你有一双最美丽的眼睛,比赤玉更美丽的眼睛”,她拉着我站起来,上看下看,突然热泪盈眶,“婉卿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思嘉,答应娘,生辰之日必定要献舞一曲,娘可以请人来教你。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娘的小女儿是多么的美丽。也让婉卿在天之灵看一看,让她安息。”
泪水挂在青夫人长长的睫毛上,在烛火里显得晶莹剔透。我突然发现青夫人也是一位极美的女子,她的美温婉而平淡,并不突出,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不知谢宗主是否也是因为这种迷惑,而在爱妻过世之后,娶了这么一位看似相貌平平的女子呢。
这我当然不知道,除了谢宗主,问谁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很肯定,那就是生辰宴会上,那一支飞天舞是跑不了了…
找人教?还是免了吧。不是说青夫人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舞蹈么。我看我还是自己琢磨吧。
于是我悠哉得几乎天妒人怨的日子里,终于有一件可以称之为大工程的事情要拉开序幕了。
首先,当然是配乐。
前世跳飞天不是一次两次,那些舞步节奏我就是再死一次我也记得起来。但是问题就是,我在这个时空上哪找女子十二乐坊给我演奏“敦煌”去TAT。
而且这个时空的乐谱我也不懂。无奈之下,我只好抓来谢宅里看起来最风雅的厉某人和某某竹子。哼哼唧唧了半天,又揣摩了好几天,总算让脸色越来越古怪的二人帮我把谱给弄出来了。我拿来看了看,嗯,全是字,看不懂。厉某人弹给我听了听,好像差不多。然后我又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慢慢地回忆起那段配乐里到底有哪几种乐器,于是便可以去请乐师了,嗯,恐怕鼓要特制…
那天傍晚,厉某人突然笑道:“思嘉,你这曲子甚是奇特,而且从来也未听你说过你会跳舞。不知道为师是否有这个荣幸,先睹为快呢?”
我忙着用毛笔歪七扭八地记录下乐器和节奏,头也不抬地道:“好啊。先生若是想看,便同羽先生商量商量,一同为我奏乐。”空山先生擅琴,竹林先生擅笛,彼此引为知音。但他们为人极为自负,千金难求他们合奏一曲。
竹子笑了:“这有何难。”
我一愣,停下笔看向厉某人。却见厉某人凤眸含笑,朝我点了点头。我笑了,搁下染了我一手的毛笔,道:“思嘉若是再推脱,倒显得小家子气。”也正好放松一下我的小胳膊嫩腿。
然而我还没站起来,竹林里就已经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我回过头一看,孙念如提着剑,衣襟甚至还有些凌乱,像是刚练过剑,万年面瘫脸上阴霾遍布。他大步走到我面前,看也不看我一样,剑也不收,便抬手向厉某人行礼:“先生。”
厉某人慢慢地抬起头,妩媚的凤眸突然变得深不见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念如,甚至是一种好整以暇的姿态,他慢慢地道:“念如,突然来找我,难道是想通了?”
我分明看到孙念如的眼中喷出怒火,但是他开口说话还是毕恭毕敬:“念如是来找思嘉小姐的。”说着,他突然转向我,长长的睫毛笼着眼中的神采,低声道:“思嘉,跟我走。”
他的样子十分不对,和厉某人之间也十分不对。孙念如一向尊师重道,我现在勉强还是在上课时间,他如此冒昧地要我走。我看了看厉某人,但是没看清楚就把视线又定格去了孙念如脸上。只见他额前布着细密的汗,身形还算稳定,但双唇紧抿。
“思嘉…”他极低地又唤了我一声。
我心底极奇异地动了一动,转过头去笑着对厉某人和某竹子道:“先生,羽先生,念如来找我,一定是有要紧事。思嘉先无礼告退了。”
厉某人笑眯眯地似乎想说好,但是孙念如已经突然极冒昧地抓住了我的手,拖住我就走。我连用毛笔抹了半天的乐器清单都没拿,就被他拖得脚下一踉跄,然后被迫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孙念如一言不发地拖着我就走,另一只手还提着剑。我使劲挣过,根本挣不开。他的力气大得吓人,骨节简直像钢铁一般。我觉得疼,有点想骂人。到远远地离开了吟翠居,他放开了,我倒因为惯性一头撞了上去,被他一把扶住。
我低头一看自己小手的红痕,不由得一把推开他,怒道:“孙念如!你到底做什么!闷声闷气地发什么脾气!”
孙念如也不辩驳,我刚才差点撞上他的剑,他就把剑丢到一边的地上,然后站在那里抿着嘴狠狠地盯着我。人来人往地看着,倒像是我这个刁蛮的大小姐又欺负了他这个闷声发大财的念如少爷。我愤愤不平地举起我被他抓得条条红纹的手,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松开了。
我气呼呼地挠挠耳背:“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他就一直不对劲,整天心事重重。我跟他说话他也常常听不见,练剑的时候几乎是要人命,逼得凌云隐等节节退让。问他是怎么回事,他都一言不发。我正愁没地方找切入口呢,他倒自己撞上门来了。
面对我被他抓伤的手,孙念如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他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扑闪了两下。我突然又不忍心了。
“念如…”
“思嘉”,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伸手来拉我的手,呐呐地道,“对不住,我太心急了…你疼不疼?”
疼,非常疼!我本来想这么大喊来着,但是看这孩子的样子我又实在装不出来,只哼哼地别过脸:“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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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长大成人(五)
更新时间2009-12-28 21:40:01 字数:2042
一行丫头走过,他触电似的放开我的手,甚至还退开了一步。我想问,又问不出口,只得学他闷声发大财,走过去帮他把剑捡起来。瞪他一眼,我凶巴巴地道:“你是个剑客,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把剑丢在地上?如有下次,就罚你不许吃晚饭!”
孙念如低着头,我把剑收入他腰间的剑鞘他也一动不动。我叹了口气:“算了,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孙念如突然紧张起来。
“回出云楼,怎么了?”
孙念如狼狈地别过脸,又一言不发。看那样子我就心下有气,转身地就要走,却又被他一把拉住。我火起:“孙念如,你不放我,又不肯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漂亮的脸涨得通红,双唇又紧紧抿起,说不出的倔强可怜,却还是一言不发,也再不管人来人往,只管拉着我。我好气又好笑,抽不回手便不抽了,无力地推了他一下。
“算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念如,我们都知道你有心事,但是你不说,便罢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谢思嘉当你是朋友,绝不强人所难。”
他的眼睛眨了眨,里面突然有什么东西晶莹地亮起来。他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低下头道:“思嘉。”
“嗯?”我抽回手,斜睨了他一眼。虽然我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但是人来人往的总归不好。
“我出身卑微,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若不是师父收留,别说是习武,连现在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他说得有些艰涩,微微别过了脸,但接下来的话却说得异常坚决,“我这一世也不会背叛剑宗,无论是为了什么。”
我一愣,他突然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思嘉,若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正名,你可会,嫌弃我?不再将我当做,朋友…”
咦?怎么会有这么傻帽的问题?我很想跳起来狠狠揍他的脑袋,但是最终还是没忍心。这孩子平日里话一向少得可怜,说的好听是少年老成,说得难听就是有些自闭。我心知这与他的生世一定有关,但是他又极能隐忍吃苦,为这个安慰他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今天他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就知道他果然还是在意的…想一想,又觉得为这个孩子感到心疼,我真是一丝一毫火气也没有了。
我走过去,低下头轻轻捧住他的手,柔声道:“念如,我说过,你是天之骄子,总有一天会名满天下。但是这不重要。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谢思嘉的朋友。我还待及笄之后,你带我下山去闯那重重楼呢。”
我手里的那双大手突然轻轻颤了颤。我抬起头,看见万年面瘫孙念如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牙齿的笑容,他深麦色的皮肤突然变得光彩夺目,不可正视。仿佛千年的冰雪终于融化,炎炎夏日的黄昏,我竟觉出如春暖花开的酥柔温暖,仿佛堕入云中。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带着笑意道:“重重楼之约,我定不食言。”
他老这样握着我的手,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忙抽回手别过脸道:“你若食言,我必要你好看!”
孙念如又笑了。我在云里飘啊飘的时候,突然感觉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思嘉,答应我,防着厉空山。”
“…”
防着厉空山。
厉空山,人称空山先生,是大晋有名的学者,几年前就已经状元及第。曾经做过柳解元的先生,后来据说是觉得我年纪小有天赋而转而成为我的先生。但是他的出身来历甚至真名,谁也不清楚。再细想他来到谢府这段时间,什么坏事也没做过,谢宗主也对他礼遇有加。孙念如虽然与他并不亲近,但也一直很尊敬他。
也就是说,孙念如是突然和他有了矛盾。从他与孙念如说的那句“难道是想通了”,我可以断定,他们绝对私下接触过,而且厉空山似乎对他提出了什么让他反感至极的建议。难道是他想替柳宗挖走我们剑宗年轻的第一高手?
不会吧,那也不用大费周章潜伏在写宅中那么长时间啊。而且竟迟到现在才下手。况且看厉空山的为人,不像是会死心塌地为什么人效力的人啊。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小的柳宗。
我苦苦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孙念如反常我看在眼里,他今天说的话让我急在心里。这孩子倔的很,指望他自己对我说明白是断不可能。那我如今能做的,恐怕只能以身犯险,故意多接近厉空山,把他逼急了看他会不会咬人。
其实厉空山其人,我虽说不上厌恶,绝绝对没有什么好感。此人虽温文有礼,却自恃才高,目空一切,是我最避而远之的类型。但是孙念如既然这么说,这厉空山必有所图。他的矛头应该是直接对准孙念如,但看孙念如的样子分明是怕他会对我下手。我这么做恐怕是任性,但是谢宅之中,优秀武者无数,谢宗主又岂是省油的灯,他厉空山一个文人又奈我何。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心烦。我索性将灯挑亮一些,开始研究新从书房里搜罗来的异域毒经。
可惜没有能让人吃下去就把实话说出来的药,不然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夏夜的凉风吹起书角,我渐渐觉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一阵清幽的笛声,乘着夜风而来,丝丝扣入我的心中。我的头“嘭”地一声撞上桌子,疼得我龇牙咧嘴,睡意也全无。我摸摸头爬起来,那笛声突然清明起来,好像就在我楼下似的。
我去推开窗,下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难道是闹鬼了?
这内宅,除了羽竹子,我是不知道有谁的笛子吹得这样好。可是羽竹子的笛子走的是悠然采菊东南下的路线,有隐者之风。现在吹笛子的人,笛声中分明是寄托着一种高山流水式的清高,倒和厉某人有些像。可是不管是厉某人还是羽竹子,他们没事半夜在我楼下吹笛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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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长大成人(六)
更新时间2009-12-30 21:51:58 字数:2209
想到孙念如今天和厉空山对上的样子,我实在是坐不住,随便披了件外套散着头发就下去了。就是真闹鬼我也不怕,反正我都死过一次了,阴司我都随便拍。
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下了楼,我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突然发现笛子的声音其实离我挺远的。认准方向刚走两步,我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差点大叫。
“嘘,思嘉,别叫!是我。”沈一入即使捂住了我的嘴。
我气得连踹他几脚:“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沈一入无奈:“念如果然好定力,天天被你踢。”
我翻了个白眼,哼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们的住处离我这里可不近。
沈一入摆摆手,低下头吹了我灯笼拉着我就往我要去的方向走:“你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立在花园的亭子里,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长相,但是那穿衣风格也太明显。我皱皱眉:“厉先生?”
沈一入拉着我躲入台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月光下,白衣人临月而立,身姿修长,玉笛半现。然后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他面前慢慢靠近。正是孙念如。厉空山放下了长笛。
孙念如的脸被隐没在阴影中,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隐隐压抑着愤怒:“厉空山,不要扰人清梦。”
厉空山似乎笑了笑,然后将双手背负到身后,青色玉笛在月光下隐隐泛光:“你是怕我吵醒了你的思嘉小姐?若我不在此处,你岂会来见我。”
孙念如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地,声音愈加冰冷:“你要的答案,我早已经给你,并且永远也不会改变。但你若是敢伤害思嘉,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必不与你罢休!”
他的态度强硬,厉空山叹道:“念如,思嘉小姐是我的弟子,我又怎么会伤她?但思嘉小姐现在年幼,并无贫富观念,并不代表她长大以后也可以如现在一般与你交好。”
“这个不劳你费心。”孙念如冷道。
“念如,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们现在不过是少年玩伴。再过一年,她便及笄了,取字梳髻待嫁闺中。你再也不能像今日这般执着她的手。从此能与她携手的人便只有一个,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以你现在的身份,谢宗主再器重你,也不会将女儿下嫁于你…”
孙念如又惊又怒:“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对思嘉有非分之想!你今日,竟…”
“你们并不避讳。我在谢家日久,难道连个自己人都没有么?念如,你太天真”,厉空山似叹息那般摇了摇头,“就算你对思嘉小姐没有非分之想,你可想过你那三个师兄弟。他们个个出身非富即贵,终会离开此地,将来必定成为人中龙凤。你不随我走,又要怎么与他们并驾齐驱?”
厉空山从亭中走下去,伸手拍了拍已经将脸别过去的孙念如,沉重地道:“念如,你好好想想。落叶是终须归根的。”
孙念如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压抑着怒道:“你无须再巧言令色,我绝不会改变初衷!”
厉空山轻轻地笑了,他摇摇头,道了一句:“念如,你和你母亲一样倔强。我等着你。”说着,他便负手走了。
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夜幕中,孙念如也没动一下。他的身影半边被隐没在阴影中,似乎倔强地绷紧。如此孤独。我的心一紧,竟有些不是滋味。厉空山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孙念如的生身父母是谁?难道孙念如有家不能回?
沈一入轻轻推了我一下,低声道:“出去吧。以念如的功力,他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我别过脸,低声道:“一入,现在出去,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沈一入半晌不出声。良久,他在我头顶叹了一声,低声唤道:“念如。”
我回过头,孙念如竟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略嫌青涩的俊美面容在月光的阴影下被笼上了一层忧伤的神采。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我突然这个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话,一个字一个词也不想听见。于是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环住了他的腰身,抱住了他。怀里的身躯一震,我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念如,你什么都不必说。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孙念如。”我低不可闻地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只觉得有些酸涩。
孙念如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将我扶开,手却放在我双臂上没有离去。他低下头,艰涩地道:“我自幼无父无母,曾经也多么渴望有生之年能再见爹娘一面。我也常常想我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娘又是否是个温婉美丽如青夫人的女子。”
我笑了,虽然没哭,但真有些破涕为笑的意味:“念如你生得这样好,你爹娘一定也不差。”
沈一入静静地站在我们身后,不说话。
孙念如闻言,倒笑了一笑,他道:“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青夫人待我犹如慈母。还有你…思嘉,我本是无根之人,从师父将你交给我那天起,我就将你当成妹妹。我断也不能做出对不起剑宗之事。当初我宣誓成为剑宗弟子,一世效忠剑宗之道,就绝不会背叛!”
沈一入沉声道:“那厉空山,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与你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