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行以为她是怕自己禽兽,便说好。
当天中午,棋归就让金嬷嬷去把房间收拾出来,表明了自己要和燕君行分房睡的决心。
因为沉鱼的事情,金嬷嬷非常不快。不是不快燕国无情,竟把公主陪嫁的侍女拉去犒赏三军,而是不快那个小贱蹄子,心急下手,弄得陈国又被扇了脸面。不过后来想想,这个西贝货失宠也是好事,这些日子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地方出,正好趁她落魄,也可以好好敲打一番。
可是没想到她这边行李刚搬出去,宫中果然就来了一个深宫老嬷。
那是燕王后身边的人,眼高于顶,就是军机府的诸位夫人,也要让她几分。看到棋归搬行李,那是要分房睡的节奏,顿时就急了,跪在燕君行和棋归面前一顿苦求。
“眼下正无战事,王上和王后娘娘商量过,正要放侯爷您和公主整月的婚嫁,不用上朝也不用进宫,就是想侯爷能和公主好好努力一把,早点给添个子嗣…若是让王后娘娘知道,这才刚大婚,竟就要分房了,王后娘娘不免要失望。”
饶是棋归这么脸皮厚的,也架不住这么直接。只低着头看鞋尖,在心里嘀咕,道,你不说,王后不就不知道我们分房睡了吗?
燕君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了棋归一眼,就道:“公主只是把行李搬出新房,并没有说要分房睡。耿嬷嬷您放心,也不用多疑。”
耿嬷嬷这才安心了,有些严厉地看了棋归一眼,道:“听说侯爷要了公主一个侍女,可能让您不快了。可是您既然已经嫁到燕国,便是燕国妇,连身家性命都是燕国的,还望您能体谅侯爷。”
…虽然她的猜测并不对,可是也从侧面说明了,陈国公主果然是没有半点地位啊!
棋归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逼。
耿嬷嬷虽然很不客气,不过对调教小鱼的事情,也是非常尽职的,也并没有因为要她去调教一个侍女,就觉得委屈,反而把这当成了一件非常正经的工作来做。劝完这对新婚夫妇,她就主动跑去找小鱼了。
棋归觉得很憋屈,就问燕君行:“怎么办?”
燕君行倒是耐心地安抚她,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都作数,绝对不会对你不轨。耿嬷嬷是王嫂面前的红人,她在,你就委屈一下吧。”
棋归只好点点头。
晚上只好又和燕君行挤一个窝。想着其实燕子君行伤成这样,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又觉得踏实了,便缩在角落里,安静地抱着枕头睡。
燕君行侧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就在今天下午,她不在跟前的时候,手下的人汇报了她在府中的一举一动,包括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在燕国人面前,她是陈国公主,所以遭到轻视。
在陈国人面前,她是个西贝货,所以陈国人别有用心,恭顺的外表下是不屑和冷漠。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轻视她,甚至试图侮辱她。可是她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汇报的人都说,倒有一番宠辱不惊的做派。
难道是流浪四年,已经习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燕君行其实能感觉到她那种不太明显的倔强。就像她提出分房睡的时候。
其实吧,想一想,或者她在丐帮的日子,倒是真的要比在军机府好过一些。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里外不是人的。纵然她宠辱不惊,可有今日,一是陈国所逼,二是被他诱惑哄骗。
燕君行觉得,起码自己不应该这么对她的。不然也太不仗义了。何况折磨陈国的公主来打陈国的脸,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何况现在她挡在前面,就算不管她的事情,也是扇在她脸上,终归还是会有一点痛的。
不明显的月光下,她粉嫩的小嘴唇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是个孩子梦见了吃什么好吃的…
“叫花鸡…”
某人顿时哭笑不得,把头转过去,还是看着床顶。
燕君行从小习武,大伤小伤也受过无数,复原能力极强。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得跟没事的时候一样,可是隔天,他就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
张毅之在收银针,棋归就装成一个贤妻良母,给他更衣。如果不是腰带系了几次都系不上的话,她的样子也的确够贤惠。
燕君行站了起来让她好系一些,一边叫了门口的侍兵,道:“传膳,让厨房做滑鸡粥,再把十三叫来。”
然后棋归就给他打了个死结。
张毅之背过身去偷笑。
燕君行倒是毫不在意,摸摸有些尴尬的棋归的头,还笑了笑,自己解开腰带重新系了,然后让棋归扶着他去桌边坐着。
他道:“今天我要见你那个送嫁的将领,独孤单,你陪着我吧。”
棋归老老实实地点头。事实上经过昨天,她就变得非常老实,符合一切贤妻良母温顺恭良的典范。不过燕君行觉得她好像有点萎靡不振。

第23章 被冤枉的

燕君行对敌国将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独孤氏原是卫国将族,后来卫国被陈国灭了,独孤氏就投效了陈国。虽然世代为将,颇有战绩,可是在这一代却因为陈王的多疑,被抄了家削了官。陈国自诩礼仪之邦,认为独孤氏本就是不忠不义之臣,所以一有人煽动,很容易陈王就相信了。
其实燕君行和燕君铭兄弟一直认为,独孤氏投陈那么多年,才被人陷害,运气已经很好了!
后来倒是平反了。他们的继承人,就是这位独孤单将军,打了几场胜仗,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惜的是…因为父辈被冤入狱,还被揪着祖上的旧事不放,对独孤单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以至于他每天都在想着要以死报国,证明自己的忠诚和独孤氏的荣耀。
正是这股不怕死甚至可以说是求死的劲儿,在战场上,许多老将遇到也是要退一些的。
“…这样的人被用来做送亲的将军,怎么想也觉得不靠谱。不知道陈王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当着棋归的面,燕君行毫不避讳地和自己的兄弟讨论这些。
棋归忍不住站了起来,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燕君行出手如风,拉住她的手,棋归大骇,退后了两三步,却始终是挣不开。
那一刻燕君行有些心软。
他知道这么做会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作为一个西贝货,和她一起见独孤单,若是他说了什么话,棋归在陈国人那里一定会遭到百般的质问。
他的手就松了松。
从昨天开始,棋归的精神就非常紧绷,今天还这么闹一出,使她更加明白了燕君行的无情。或者不该说无情,该说是他以他的家国为重。这无可厚非。一个小小的棋归,即使是无辜被牵累,可是被他抓住了,便不能反抗,必须服从他的意志和理想,除非她自己有能力挣脱。
她自嘲地笑了笑。起初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怦然,现在也已经如死灰一般。亡国,流浪,她很清楚明白地知道,永远不能忘了自己是谁。就像她做了乞丐,无论多么难受,也得忘了自己曾经是赵国的公主。乱世之中,若是不想死,那便都是靠自保。
燕君行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道:“你就陪我坐一坐。”
眨眼的功夫,棋归的神色恢复了轻松,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笑道:“好。”
然后就用力地,挣开了他的手,好像很厌恶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燕君行好像也不介意,回过头去和燕君铭说话。
独孤单是和金嬷嬷一起来的,金嬷嬷来请示,说是军机府的几位小姐来找棋归请安。从棋归的角度来说,两边她都不想去。
二选一的话…她犹豫了一下,看向燕君行。
燕君行道:“你去。”
棋归点点头,就跟金嬷嬷走了。
燕君铭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王兄,道:“这才几天的功夫呢,就老实地和只猫似的了,还是十哥你有一套。”
燕君行笑了笑没说话。
军机府的女孩子有四个,年纪最大的就是陈夫人的姑娘,叫依灵,今年十四岁,听说是个才女。平时在府里,也是以大姐头自居的,军机府的很多年轻小帅哥都暗恋她。
还有一个是管夫人家的闺女,今年十岁,叫管宁。身量娇小,还没有长开,可是看得出来是这几个女孩子中最漂亮的。
还有两个分别是姜夫人家八岁的姜莲,和黄夫人家同岁的黄娟。
棋归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也没有想和这些女孩子怎么好好相处,只是坐在椅子里,等着人家给她请了安,就一言不发了,心想这些人觉得无趣,总是会走的。
谁知道她们都是不走,陈依灵看着她笑道:“公主,您的额饰好别致啊,能不能拿下来给我看看?”
金嬷嬷道:“放肆,公主的额饰,岂是你能碰的?”
棋归摆摆手,让金嬷嬷去拿了首饰匣子来,打开,里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她拿出来给陈依灵,道:“喏,给你看。你要知道,这戴在人家头上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取下来的。”
陈依灵被教育了,小脸涨红,道:“我们燕国人,不像你们陈国人这么娇柔做作,我们燕国女子,都是豪爽的。”
棋归笑道:“豪爽地要去拿别人的头饰?”
她道:“那你把你头上的分心给我瞅瞅。”
陈依灵竟然抬手就想打她!
金嬷嬷连忙退了两步,嘴里一边嚷嚷着:“放肆!放肆!”
却没有半点要去护着棋归的意思。
棋归一把就抓住了陈依灵的手,心里也在蹭蹭的冒火,眼里发寒:“干什么?还想打人?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绣花呢!”
陈依灵吓得退后了两步,突然一回头,看到燕君铭,就带着哭腔大喊:“君铭哥!君铭哥!你快来看,这个陈国女人欺负我!”
燕君铭本来想假装没看见的,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来,道:“有话好好说…”
棋归一把甩开陈依灵的手,气哼哼地坐在一边。
陈依灵连忙跑到燕君铭身边,抽噎着控诉棋归的罪状。
棋归道:“是她先动手的。”
燕君铭看向其他人,道:“是吗?”
屋子里就这么几位少女,还有一个金嬷嬷。那些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众口一词。
“不是!”
“是她先打依灵姐的!”
“就是她!这个陈国女人欺负我们!”
陈依灵眼泪汪汪,好像是这一切最最有力的证据。金嬷嬷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不说话。
棋归冷冷地道:“你们,真不害臊。原来燕国人的所谓直爽,是这个意思。”
陈依灵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燕君铭,好像在说,快点打死这个坏女人给我出气!
燕君铭有些尴尬,道:“就算是她先打你的,我也不能怎么样。她可是我嫂子,我要是动了她,我十哥也不肯。你先别哭,待会儿我去和十哥说说。”
一群女孩子就围着他叽叽喳喳,纷纷告状,其编造能力实在是令人咋舌,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就能睁着眼睛说出棋归要抢陈依灵的分心,还说拿首饰跟她换,陈依灵不肯,然后她就想打人了。
不信,看,首饰盒都拿出来了。
燕君铭抬头一看,棋归正百无聊赖地抓着手指玩。
若真是陈国公主,这么做倒是有可能。可是她分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燕君铭又实在招架不住这些女孩子,只能频频后退。
突然有人有些恼怒地道:“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是耿嬷嬷!
立刻,这些女孩子都噤声了。
耿嬷嬷严厉地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对棋归道:“公主,武侯爷说请您过去。”
棋归站了起来,道:“好。”
金嬷嬷刚刚退避三舍,现在又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不忘挤出两滴眼泪,做可怜状,那话分明是说给耿嬷嬷听的:“公主,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小姑娘家,淘气一些是有的。等过一阵子,也就好了。王后娘娘经常教导,妇人要贤良,要大度…”
棋归懒得理她。
进门的时候,和独孤单擦肩而过。独孤单的脸色很难看,浑浑噩噩的,撞了她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棋归自己揉了揉肩膀,然后继续往里走。
燕君行的心情却颇好,坐在桌边和张毅之说话。抬头看见棋归,笑道:“来来,给你做的烧鸡。你看看和叫花鸡比了如何?”
棋归沉默地点点头,走过去端了盘子直接躲在榻后面,坐在榻下的踩脚板上,默默地吃起来。
“…”
张毅之有些尴尬,连忙道:“那么,武侯爷,我便先,退下了。”
一边却扭过脸,忍不住想笑。
燕君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自己转身出去了。只是走到门口,就得到了一大圈的消息。
“刚刚进门的时候,独孤将军撞了公主一下,也没有赔礼道歉。”
“公主想要依灵小姐的分心,依灵小姐不给,公主就要打她。还好被复侯爷瞧见了,才拦了下来。”
“当时还被耿嬷嬷给瞧见了,约莫是害怕耿嬷嬷会告诉王后娘娘听。”

燕君行关上门,走到榻尾,蹲在棋归前面。她正在发狠用手抓着烧鸡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是油。
他伸手替她拿掉落在裙子上的鸡骨头,道:“慢点吃,担心噎着。”
棋归看了他一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我真的没有抢她的东西。”
燕君行道:“我知道。”
棋归低下头,继续吃。
燕君行斟酌了很久,道:“你也…别难过。过一阵子,她们发现你没有恶意,就会好些的。”
棋归无所谓地道:“我也没有难过,也说不上难过。”
这是真话。这么些年了,她什么没有见过?最难过的时候,比这差了千百倍远。可是只要吃一只烧鸡,她的心情又会好起来。
只不过…她讨厌燕国,讨厌军机府。
她吃饱喝足,道:“这个味道不如叫花鸡好。”
燕君行笑道:“你心里不痛快,多好吃也吃不出来。”
他坚信,军机府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还不如叫花子做的。
棋归不理他,去洗手擦脸。
燕君行道:“要不这几天你就别在府里乱走了,就说是留下来照顾我的伤势吧。你看怎么样?”
棋归道:“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凭什么要躲着。”
可是她却用实际行动躲着燕君行。
和陈依灵的事情,当然不可能闹到燕君行面前来。府里的女孩子敢去闹一闹燕君铭,却没有敢跟燕君行撒泼的。这件事似乎是被耿嬷嬷压了下去。
陈夫人还特地带着陈依灵来给棋归道歉。
燕君行看着又躲在榻脚下的棋归,无奈地把她叫出来,并让人请陈夫人进来。
陈夫人的样子很谦恭,脸上带着泪珠的陈依灵看起来就是又倔强又可怜,好像忍了天大的委屈。
陈夫人推了陈依灵一下,对着棋归歉意地笑了笑,道:“公主,依灵从小被我惯坏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了。依灵,快给公主赔罪。”
陈依灵倔强地凝着眉毛不肯说话,然后就大胆地看着燕君行,好像在说,你真的要我和这个陈国女人道歉?
燕君行看了棋归一眼,发现她脸色淡淡的,果然如她自己说的,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
他突然很厌烦,直接打断了面前这对母女,然后对陈夫人就说了几句重话:“依灵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能总这么惯着。”
陈依灵立刻大声道:“你是宁愿相信这个陈国女人也不相信我!”
棋归觉得她的脸皮真的够厚!
燕君行冷冷地道:“不管是陈国人,还是燕国人。难道燕国人生来,就是可以撒谎的么?你若是这样觉得,那你不配做燕国人,更不配做陈昭的女儿。”
陈夫人本来还想说两句,这下就讪讪的。
燕君行又道:“这和是哪国人无关。可惜你不懂得这个道理。”
陈夫人连忙拉了陈依灵一下,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连忙退了出去。心里却直犯嘀咕,难道是那个陈国女人已经先告了状?
燕君行看向棋归。
棋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点没有要感谢他的意思。
燕君行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罢,我给你选几个侍女,培养成你的心腹,然后慢慢把那些陈国人都换掉。”
棋归直接拒绝了,道:“不用,反正我在这儿也呆不长。”
燕君行语塞。她又溜到了榻尾,躲在那不出来了。
夜里两人免不了要同床。燕君行上了床,就看见棋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看她披头散发,穿着白色中衣的样子很是可爱,便笑道:“怎么了?”
棋归磨了磨牙,道:“将军,请您下榻。”
燕君愣了愣,道:“这不是我的屋子吗…跟我客气什么?”
他已经在下榻了啊!
棋归立刻道:“我是说,请你下去。”
“…”
燕君行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无奈地道:“好好,我下去。”
棋归看着他姿势有些别扭地站了起来,然后去了一边的小榻上睡。私心里慢慢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还是蜷缩在最里面的位置,好像是睡下了。
从燕君行的角度,甚至都看不到她到底躲在哪里。看她低沉了一天,连带着燕君行的心情也不好。不过她的那些问题也实在是棘手。

第24章 好吃的

棋归的脾气没有留着过夜,这是流浪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孤苦无依的时候,自己还生气,那么没有人会心疼你。
隔日一大早,她又如往常一样去服侍燕君行更衣。这次很长进,没有打成个死结。
燕君行笑着夸她能干。
棋归得意洋洋地道:“你们燕国人的腰带最麻烦,尤其是男人的腰带,扣子还比别人多一个。不过这可难不倒我。”
燕君行笑着伸手去摸她的头。棋归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避开了。
燕君行似乎有些惊讶,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她。
这时候,张毅之和燕君铭一块儿来了,燕君铭在外厅隔着纱帘就嚷了起来:“小棋归,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燕君行诧异,小棋归?
棋归明显更放松了,冲了出去骂道:“叫什么呢?!”
张毅之疑惑地看着燕君铭。
燕君铭摸摸脑袋,讪笑道:“那是我小十嫂的闺名,哈哈。”
张毅之道:“不是叫锦华吗?”
棋归连忙道:“锦华是封号!棋归,棋归是小名。”
说完,瞪了燕君铭一眼。
张毅之就把刚刚走出来的燕君行又推了回去,笑道:“来来,我来给你看看伤。”
燕君行伤得不轻,纵然他体质不如常人,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也就是勉强能坐一会儿罢了。张毅之把他推到里面,就开始验伤,施针。
棋归推了燕君铭一下,道:“什么好东西?”
燕君铭
就来劲了,道:“你等着瞧。”
说完,就拍拍手,顿时门口的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无一例外都端着托盘。每一样都是肉菜,而且都是烤肉类的,足有十几种。燕君铭让她们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昨天我让人去抓…找了个乞,丐帮弟子,做了这个叫花鸡,想看看和军机府的有什么不一样。还有,这个烤乳猪,是军机府厨子的拿手菜,比御厨做的还好。还有这个,是片鸭。这个是燕国名菜醉鸡…我知道你是行家,快来好好品品,都做的怎么样。”
燕君行忍不住远远地道:“大清早的吃太油腻了不好吧?”
张毅之按住他,道:“是你有伤,不能吃油”
纱帘里就没有声儿了。
棋归刚做乞丐的时候,也经常挨饿,养成了饕餮的习惯,对美食尤其没有抵抗力,见着这么大一桌子好吃的,口水早就开始泛滥了,哪里还管得了燕君行,连忙拿了筷子坐在桌边等着要吃。
她先尝了那个叫花鸡,果然是正宗的丐帮味道。其实说到底,丐帮的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做的比专业大厨精致。可是棋归却最爱那种粗糙的感觉,味略嫌不足,但是让人欲罢不能,香味也比贵人家的烧鸡要出色——少了过量香料的遮掩,便是原汁原味。
觉得好吃,便连吃了好几大口。还有什么军机府的特色菜烤乳猪,什么片鸭,她的筷子一停不停,大呼过瘾。醉鸡的酒味重,那个汤料的酒味尤其浓,她一闻就知道是上等的老酒。
燕君铭笑眯眯地道:“怎么样?”
棋归塞得满嘴,嘟囔道:“不错,不错。”
张毅之心里就直嘀咕,这陈国公主,怎么倒像几辈子没有吃过肉似的。“突然听燕君铭压低了声音道:“昨天的事儿,你也别怪我…和娘们儿掰扯,我是最怕的。她们又不像怕我十哥似的怕我。”
棋归噎了一下,连忙去倒水喝。喝了一大口水,才道:“我没怪你。”
燕君铭嘿嘿笑了,道:“还有…之前我不知道,尽欺负你,那些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
棋归看着这一桌子的肉,忙道:“不怪你,不怪你!”
张毅之看看燕君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可是在你跟前儿呢,虽说是亲兄弟吧…
燕君行也很郁闷,他想了半天法子,没想到几块肉就把她收了,真是高估了她的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