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侯爵府,不出所料,燕君行黑着脸对着她。
不过好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孩子,看来他也没有太无聊。经过一天的相处,二郎已经不那么怕他了,反而站在他身边的凳子上,跟他一块儿摸着那玉棋子玩儿。
棋归连忙道:“二郎这个不能玩儿,快给娘。”
小孩子玩这个东西,是很容易吃下去的!
二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燕君行,好像有些舍不得。
燕君行不耐烦地道:“干什么呢,我们俩下棋呢,你先去收拾你的吧。”
“…下棋?”
她已经跑到跟前儿了,见这爷俩果然是在下棋!
燕君行放了话就不再理会她,伸手指点了一下二郎,然后道:“明白了吗?”
二郎:“…”
因为棋归突然出现,把这孩子给吓着了。
燕君行一瞪眼。棋归连忙道:“好好,二郎你好好下棋,娘先去梳洗…”
到了隔间,她换好衣服,小米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也是一脸的销魂。
“听喜儿说…上午的时候,爷就在院子里乱晃,晃荡来晃荡去,见到了在花园里听先生讲书的世子爷。爷听了一会儿,觉得不满意,说是孩子太小,对着他念叨这些他未必懂。这个时候,就该寓教于乐。”
“然后呢?”
“然后,爷问了世子爷每日读书和练武的时辰,皱着眉说读书的时间太长,他那么小,光累着,也没用。便决定将读书的时辰从两个时辰改成了一个时辰。剩下的一个时辰,让世子爷自己去玩儿。世子跟爷回了屋,爷就开始教他下棋了。”
“学得会吗?”
“据说是勉强上了手,但不大会下,爷和世子下了一下午,这一局也还没下完。爷是一边指点,一边和世子爷下。并说棋便如人一般,得遵循一定的道理。循循善诱,说了许多道理给世子听。”
他还真是…比她更会带孩子。
听了这些,棋归心情很好,拆了厚重的发髻随便绾了个发髻,垂下半把青丝,就出去了。
二郎在凳子上站得笔直笔直的,眼里就盯着那个棋盘。
燕君行瞥了她一眼,看见她一把柔顺的长发垂在腰后,虽说那身衣裳没什么特别的,一点腰身都不显,可瞧着却能让他想起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腰。
他是很喜欢她这样半垂着青丝的。
棋归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垂下长睫一笑,款款走到他们父子俩身边,笑道:“二郎想出来没有?若是想不出来,可得先吃晚饭啦。”
二郎回过神,懵懵懂懂地道:“父亲,二郎这是要输了吗?”
燕君行瞥了一眼,道:“还有一条活路。”
二郎便有些踌躇。
燕君行叹了一声,道:“就让人把棋局封好送到你房里去,你娘忙了一天,也累坏了,先去把手洗了,吃晚饭。”
二郎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棋盘,但也没有说出忤逆父亲的话来。等人把棋盘端走了,他蹬着一双小短腿儿艰难地想从凳子上下来。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刚才气氛端凝,他就像个小大人似的,个子太矮棋盘太大,他索性就站在了凳子和他父亲对峙。现在倒好了,他那样子分明就还是个孩子嘛!
棋归连忙一把把他又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笑着又亲了一口。
顿时二郎的脸又红得跟什么似的。
燕君行正要呵斥她,不防她又低下头又亲了儿子一口,这回还亲得特别响。
她笑道:“娘的二郎真乖,娘的二郎真聪明,娘的二郎真能干…”
小米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道:“侯爷,公主,奴婢先去传膳…”
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出去了。连被带来看热闹的四郎也被乳娘抱着出去了。若不是棋归一直喜滋滋的抱着二郎,怕是连二郎也一块儿被带走了。
面对一脸严肃的燕君行,棋归的反应是笑了笑,然后把二郎的眼睛遮住,凑过去,在燕君行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燕君行一怔,满肚子火气就不见了。他反而笑了起来。
二郎道:“娘…”
棋归松开手,笑道:“等着吃饭!”

第360章 为了节俭

等吃了晚饭,棋归让人把二郎送了回去,就想跟燕君行好好说话,不防小妞妞来了,闹着要和他们一起睡。
棋归现在对燕君行是满腹柔肠,十分不愿意。倒是燕君行想到对孩子要言出必行,还是把妞妞抱上了床。
无奈小妞妞兴奋的不行,怎么哄都不睡,还抓着燕君行讲故事。燕君行无奈,只好把玩着棋归的头发,声音平稳地给她胡乱扯些故事听。
棋归倒是先睡着了。
燕君行瞧着她,声音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心里不停的想着今天她披着半把青丝出来的模样,心道真是可惜了。
她那个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相见的时候,简直还是个少女。
当初她跟着他的时候,是吃了许多苦头的。
小妞妞看着他发愣了,故事也不讲了,突然就道:“爹爹喜欢娘。”
燕君行有些诧异地笑了起来,道:“对,爹爹喜欢娘。”
妞妞不高兴地道:“爹爹喜欢妞妞,还是喜欢娘?”
燕君行笑道:“都喜欢。”
孰料小丫头不满意,又道:“只一个。”
就是只选一个的意思。
燕君行非常认真的想了想,便道:“那爹爹喜欢你娘,没有你娘,哪来的你啊。”
小妞妞顿时放声大哭!
把燕君行哭得措手不及,连棋归都被吓醒了,连忙把小妞妞抱在怀里,下了床,又是拍,又是哄。
看着讪笑的燕君行,棋归有些恼,道:“让你招她!”
小妞妞一边哭,一边可怜兮兮地抓着棋归的领子,道:“爹爹坏!爹爹坏!”
棋归怒瞪燕君行。燕君行百口莫辩。心道这小丫头最喜欢挑唆人,从前他一笑置之,没想到今天轮到他受了。又觉得这是个毛病,得改!
在棋归的轻哄下,小妞妞逐渐安静下来了,只趴在棋归怀里,哽咽道:“娘喜欢爹爹,还是妞妞?”
棋归噎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憋着笑的燕君行,便柔声对妞妞道:“都喜欢。”
妞妞自然不满,鼓着腮帮子道:“只一个!”
棋归用力想了想,无奈地道:“那娘喜欢爹爹。因为爹爹不胡闹,不呷醋,不…”
她还没认真的把道理说完,妞妞又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燕君行简直笑岔了气!
最后,奶娘和棋归一块儿哄了半天,才把妞妞哄了下去。妞妞好像极生气,巴着奶娘的脖子,叫嚣着要人带她去找姨娘,说是再不理爹和娘了。
棋归嘱咐小米,去了沉鱼那里,若是这小丫头片子问起来,不管她问什么,都让沉鱼说是最喜欢她的。才让人带她去了。
夫妇俩一块儿哭笑不得。
“这脾气…”燕君行无奈。
“像你。”棋归头也不抬的道。
燕君行噎了一下,想了想,说醋劲儿,她确实没他大。只好有些无奈地搂了她在怀里,道:“还好我不是个姑娘家。”
两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棋归每天进宫去帮果果修赵史。燕君行倒落了个无事可做,索性纠结了一群昔日的伙伴,每天出门狩猎。这样一来,别说是燕君铭,就连棋归都经常找不到他在哪儿。
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狩猎场上自然也是一把好手。棋归就每天带着他猎回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进宫献给太后,好平息太后的不满。
紫宸宫。
太后不高兴地嚷嚷道:“还说是你身体不好,想留在家里陪你!这下倒好,都陪到山里去了!成天到晚的不见人,十七八岁的孩子,都比他稳重!”
燕君铭也在,就帮着燕君行打哈哈,道:“十哥武将出身,做了这么久的文官,也难免心里痒痒…”
太后就盯着棋归,道:“哀家知道他性子野,你也不管管他!”
棋归就叫苦不迭。心道您要不是把我拉到宫里来,他也不至于天天往山里跑,如今连家都不挨了,我找谁哭去。
面上只好厚着脸皮道:“这横竖没有出京…就是狩猎罢了,臣妾也不好老拘着他在家里。”
太后不满极了,就道:“你管不住就说管不住,没的每天还要拿着他打回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气哀家!”
棋归:“…”
燕君铭看她脑袋都快钻到地底下去了,连忙道:“王嫂连别管十哥,登基大典的事儿,您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太后又火了,道:“这本是你十哥忙的事儿,你来问哀家做什么!”
燕君铭:“…”
苏太贵妃连忙道:“您别生气。这事儿虽说是王上和侯爷忙的,可是内宫之事,还得您做主不是?”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每日那么多仕女来给您请安,您瞧着觉得怎么样?现在天下大定,该好好给王上充裕后宫了呢。”
果然太后转移了注意力。
这回轮到燕君铭傻了眼,一边给棋归打眼色,一边道:“王嫂,这事儿不急…国孝不是还没过吗?”
“也没说一定要马上迎进宫啊。现在先选下了,明年国孝一过,也轻省很多。”
说着太后一虎脸,道:“王上,这是事关祖宗社稷的大事儿,可由不得你和你十哥当年那样胡闹!”
燕君铭指望棋归给他说情,可是棋归只低着头装死。顿时他就在心里叹了一声世态炎凉,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道:“王嫂别忙,这事儿还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太后不屑地道:“斟酌什么!”
燕君铭却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王嫂,您听朕说。”
然后就把当初在武侯爵府,和燕君行说的话,此时又搬了出来。其中包括大燕国库收入,后宫开支,以及如今天下之势。
他说了大半晌,口干舌燥,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正气凛然。
棋归瞧着他也可怜,又想到自己的闺女,自然心里就柔软一些,不由得也站了起来,道:“娘娘,王上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天下初定,旧地正乱。王上一心为百姓着想,率先节俭,也好安定天下百姓的心,让他们知道他们跟着的是一个圣贤之君啊。”
若是别人说这话,太后估计就骂过去了。可偏这么说的是棋归。
棋归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人。她也从来不妒忌不争宠,甚至主动张罗着燕君行纳妾。只是后来没得逞罢了。所以棋归说这话,必定不是为了私心,何况她也不可能知道果果的事儿。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祖宗礼法不可废。”
燕君铭道:“朕没说不选,只是觉得不该大张旗鼓。旁的不说,光是招呼那些仕女,就平白添出不少开支。不若等国孝过后,朕先选一位王后,一切概不铺张才好。”
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就没见过抠成你这样的王上!”
棋归笑道:“若是国孝后选,便不是王后了,是皇后了。”
说得太后心情又非常好了。
燕君铭过了关,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太后较了真,问起苏太贵妃。苏太贵妃把最近宫廷开支大幅增加的事儿说了。太后果然皱眉。她虽然大气,可也不是个没度的人。如燕君铭所说,天下方定,大选还远着,这时候就开始铺张浪费,实在不划算。
棋归连忙又道:“如今权贵之家,开支亦不少。多宝阁等地是日日客隆,京中已有了些一掷千金的风气。”
太后一怔:“这么离谱?”
棋归道:“回娘娘的话。从前京中买首饰,胭脂水粉,就以臣妾为例,首饰上了百两便是极好的,胭脂水粉也就那个价位。如今出去,三百两以下的首饰竟是瞧都没有人瞧了。还有衣物布匹,随便一件打眼些的,以臣妾身上的穿的正装为例,不若十两银子。如今若不至少二十两以上,俨然都是见不得人的了。”
她一向抠门,回京之后就没买过什么新首饰,也跟这个原因有关。
太后倒抽一口冷气,道:“涨得也太厉害了些。”
燕君铭连忙道:“都是采选的风声纵出来的。如今有人三餐不继,这些衣物首饰,倒涨价涨得厉害。”
太后瞪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道:“天下初定,就物价飞涨,如此下去,只怕民不聊生。”
燕君铭道:“对对,所以朕觉得,该把采选的事情先放一放。”
不等太后说话,棋归就笑道:“王上真是个仁和之君,这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这双簧倒是唱的不错。横竖采选的事情是被压了下来。
太后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奢侈品的物价上去了,没空搭理燕君行燕君铭这对兄弟俩又在出什么幺蛾子。连带着棋归也轻松了不少。
后来棋归出宫,遇见了还在半道上的燕君铭。她一怔之后就上去请了安。
燕君铭似乎是踌躇了一下,道:“十嫂,朕有话,一直想对您说。”
棋归一怔,连忙道:“王上言重了。”
燕君铭有些不好意思,道:“因朕莽撞,连累李将军送了命。朕…”
这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他知道李宛已经是棋归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她现在又有了个侄女,可那,毕竟是不一样的。
听说李宛,棋归也叹气。

第361章 此生共老(完结篇)

燕君铭看她叹息,有些不落忍,连忙道:“您别生气,朕已经打算好要加封李将军…朕知道那算不得什么,可死者已矣,这是朕现在唯一能做的了。朕以后一定会好好照拂八部骑兵的旧部的。”
棋归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开了,轻声道:“王上的一片心意,李宛若是知道了,必定也能含笑九泉。战场上本就生死无定数,臣妾…并不生气。”
燕君铭也松了一口气,道:“十嫂,您是朕的亲嫂嫂。也不用跟朕说那什么国事,这事儿本就是朕不好,朕一时忘了形,才…”
再让他说下去还得了!
棋归连忙行了个礼,道:“王上,您真的不用往心里去,臣妾…”
燕君铭却觉得她这样就是生疏,非常不乐意,道:“十嫂,朕知道,从来朕就没少给您和十哥惹麻烦。您要是生气,朕也无话可说。朕想把辽南连着赵地那块都封给十哥和你,你们…”
说着,他有些寂寥。若是燕君行夫妇远走辽南,他自是极舍不得的。放眼望去都是他的臣子,可他们,是他的兄嫂。当年他还能率性而为的时候,就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身后都有他们两个在,还有他们那里可以让他们投奔。
就是登基称王,若是不高兴,还可以半夜出宫跑到他们家去要酒喝。以后…京城里再也没有武侯爵府。连果果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跟着一起去了。
棋归看出他眼中的不舍,笑了一声,轻声道:“臣妾先替将军谢王上封赏。只是臣妾身体不适,怕是要在京城多逗留一些时日,还望王上恩准。”
闻言,燕君铭眼中一亮,笑道:“恩准,朕自然恩准!”
说着,就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棋归笑着告退了。
当天晚上,燕君铭耐不住,就跑到武侯爵府,非要跟着燕君行蹭酒喝。兄弟俩都有些感慨,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把酒言欢过。
看着这些菜色,燕君铭高兴得不得了,道:“早知道就不该在宫里和十哥饮宴,看看这一桌子的菜色,还是我十嫂知道我。”
棋归和果果在一边拿着针线研究,闻言笑而不语。你的口味,还用得着猜?专门爱吃肉,还不爱吃得太精细。就燕君行这些天打回来的野味,也足够你吃得高高兴兴的了。
看他们喝得高兴,棋归和果果便退了出来。此时已近冬初,院子里很有些冷。
“我听王叔说,要把辽南那一大块都封给爹。以后爹就是辽南王,娘就是辽南王后了”,果果今天也很高兴,难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指着自己,笑道,“王叔还说要把赵阳专门封邑给果果,让果果做赵阳郡主。”
这个燕君铭,圣旨还没下,他自己倒先到处嚷嚷了。
不过他会把赵阳单独封给果果,棋归还是有些惊讶。片刻后她又笑了起来。
母女俩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又一块儿到小五屋子里去,并叫上沉鱼红颜一起,继续讨论针线。
直到半夜,燕君铭被宫人叫走了。他非常不满,可是也没有办法,还是被燕君行劝走了。
燕君行来把棋归领回了屋。
看他精神抖擞地脱外套,棋归笑道:“能不能隔个一天再去狩猎?”
燕君行回过头笑看了她一眼。
棋归走上去,搂着他的腰身,轻声道:“你就是欺负我肚子里有个小的,不能和你一起去。”
燕君行笑道:“好,那就等着你。”
他拉了棋归的手。先前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燕君铭喝了一次酒,倒有些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意味。
他对棋归道:“日后我们便只做那寻常夫妻。我半生戎马,如今了无牵挂,便与你浪迹天涯,共话桑麻。”
棋归靠在他怀里,轻轻答应了一声,道:“好。”
此后,燕君行便带着棋归和一家大小,依旧在京城滞留。开春时节,燕君铭择定良辰吉日,登基称帝,年号不变,便成为百年以来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君王,为大燕高祖之帝。
燕君行被撤下密相之职,另封云麾兵马大元戎,重掌武职。并封邑辽南,由侯爵位进为辽南王。原武侯爵世子燕明则,也进为辽南王世子。
太后张氏劝降有功,进为皇太后,封邑加两千户,年俸翻倍。
太贵妃苏氏进为太皇贵妃,等于连升两级,封邑加一千户,年俸翻倍。但是已经慢慢放下执掌后宫的实权。
淑妃姜氏,抚养王长子,辅佐太后,太贵妃执掌后宫有功,进为皇贵妃,执掌凤印,在立后之前先代掌后宫。封邑年俸具有增加。
另有两名待罪宫妃,辛氏重新进为辛嫔。朱氏重新进为美人。路修仪进为六妃之一的二品路妃。刘贵妃身体不适,与长春殿静养,除去年俸增加之外,无其他赏赐。
孝安武昌公主,赐婚辽南王燕君行,不日完婚,为辽南王后。几个孩子皆有封赏,除去二郎由侯爵世子被提为辽南王世子,男孩子们都特地提了进为王子,一个都没落下。小妞妞被进为郡主。
静平郡主伴驾修史有功,特旨封邑赵阳,赐号赵阳郡主。
如此全家受封,在京城里也只他们一家。
此外,燕君铭并没有忽略当年闹事的那些老侯爵。轮军功辈分,该封王的封王,该赏赐的赏赐。只是活着回来的也不多,就那么三四个,封了王的都是追封。剩下的,本来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几年,但是封赏一下来,家里的小辈就闹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什么长幼尊卑?
没过多久,那几个老东西就都陆续气死了。
燕君铭的日子就更舒服了。
然后是陈王。有一天,燕君铭带着燕君行和果果,大宴各国旧贵。陈王自然在列。众人看到这位新皇帝身边坐着的,一位是旧赵的女婿,一位是旧赵公主的养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大宴之上便对陈王极尽嘲讽。燕君铭视而不见。
回去的路上,陈王喝得酩酊大醉,在车里摇摇晃晃,后来竟然从马车里掉了出来,一头磕在石头上,磕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燕君铭听说了,便令人将其遗体送回陈平,好生安葬,并亲自赐下了一副棺樽。
他道:“听说,陈国旧后棋英公主迁陵时,棺上尽是饕餮。传闻陈王和旧后一向和美,莫非陈地以饕餮为祥瑞乎?既然如此,便遵照陈国旧制,将其棺上刻上饕餮,好让其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陈国人能说什么?如今赵国公主势头正盛,总不能说陈王当年是故意以饕餮来坑害其长姐的吧?也只能谢主隆恩了。
运送棺樽回陈平,竟然遇到了刺客,陈王棺樽也被人推下悬崖。这倒不是燕氏兄弟让人干的,看来陈王得罪的人也不少。
这就算了,燕君铭还特地让人去悬崖下,把陈王那摔得稀巴烂的尸体捡回来。等找到的时候,早就已经给野兽吃得差不多了。东一根西一根骨头,乱七八糟的,听说有人还捡了个不知道是什么野狗的头骨回来,倒把陈王的脑袋不知道丢哪儿了。
就这样,燕君铭还命人将其好好定入刻满了饕餮的棺樽,重新想办法运回陈陵埋葬。那时候旧陈王陵已经盗墓成风,官府屡禁不止。
办完这些,棋归的肚子也大了。
开国初年的夏日,棋归平安产下第六个儿子。偏他是建国后整个王族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宫里宫外都是大喜,上上下下对他喜欢得不得了。棋归还在月子里,太后就带着太贵妃,还有姜皇贵妃来瞧过。
众人都在逗弄婴儿,太后瞧着棋归神色疲倦,便道:“生了这一个,便好好避妊吧,如今把人都拖得憔悴了几分。可要心疼死小十了。”
棋归一怔。长嫂如母,从来她都是把太后当成是自己的婆婆来对待。如今,她突然觉得太后像是她的…母亲。
棋归轻声道:“是。”
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等孩子大一些,再启程吧。哀家真怕你们走了,京城里也没有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诰命了。”
棋归憨厚地笑了一声,道:“若是娘娘不弃,臣妾也是愿意在京城多呆一些日子,多陪陪您的。”
太后满意。
夜里燕君行回来,棋归看他自己小心翼翼地去看过孩子,然后自己换了衣服,便一边跟他说今天太后来过的事情。
燕君行沉吟了一下,笑道:“那便多呆一阵子吧。”
他从小在京城长大,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心中闪过片刻的寂寥之色,他抬头看到棋归。她看着他,正是满目温柔。他又笑了起来。
他侧身躺在她身边,低声道:“我让人选在宣平建王府,那里离赵阳很近。”
一切以旧时赵王宫的规格。
棋归轻声道:“好。其实想了想,出京去倒也不错的。孩子们年岁都差不多,到时候,您可以一起带他们进山去狩猎。”
想了想那个阵容,燕君行自己都笑了起来。
棋归笑着笑着,突然又叹了一声,道:“今儿太后娘娘也说我憔悴了许多,眨眼的功夫就要老了,这可怎么办?”
燕君行笑道:“都道白头偕老白头偕老,你若是不老,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白头偕老?”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今生给你的承诺。如此举案便可到白头,想来漫漫人生路,倒也没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