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近视了?按照这个距离来看,起码有三百度。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想要近视也挺不容易的,可见应纯之平时有多么操劳。
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大多数都是加固城墙的建议,眼看着马上就要结束了,应迦月终于忍不住小声道:“诸位大人,迦月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隐约有几分期待,但也难掩忐忑。
众人纷纷将头转了过来,看向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但碍于应纯之的面子,没好直接说什么,只问道:“你能有什么想法?”
应迦月知道他们定然看不上自己,所以态度放的很谦卑:“迦月见识粗鄙,还望诸位大人不要见笑。”
应纯之偏袒女儿,直接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面对着众人犹疑的眼神,应迦月缓缓走到那沙盘面前,伸手指了指那几片相隔甚近的湖,献策道:“无论是金军还是蒙军,他们的骑兵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不善水路。我以为,这些大大小小的湖可以通连起来,变平地为天险。”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皆愣了愣,应纯之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应迦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己提出来就被否决,没想到应纯之竟然认同了自己的建议。
其实她是有私心在里面的,作为八百年后的现代人,她虽然对历史算不上精通,却也知道南宋联蒙抗金灭了金国之后,蒙古铁骑南下灭了南宋,所以对于此时的楚州来说,不仅要防御金国,更要防御未来的蒙古。
而蒙古未来的回回炮作为冷兵器时代的巅峰,打城墙就跟玩儿似的……加固城墙基本没什么用,对付他们,水路才是最有效的防线。
一众官员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佩服:“令嫒真是聪慧过人啊。若是能将这些湖连成一片,接通运河,筑垒湖岸,虽说要花费一定的人力,却可以长期有效的牵制骑兵!”
“身为女子竟有这等见识,不愧是应大人之女!”
应纯之骄傲到不行,抚着胡须笑道:“虎父焉有犬女?”
他随即下令道:“即日起,军民开凿湖荡,既是为了保卫楚州,从此就叫做管家湖!”
****
金军将领孛术鲁答哥躺在榻上,一边听着小曲一边道:“楚州最近有什么动向?”
他便是那日偷袭楚州未成,被秦九韶打退的金军将领。行军途中还不忘了享乐,也是不可多见。
底下一副汉人打扮的人恭恭敬敬道:“楚州城内倒是风平浪静,同往常一样在加紧布防。只不过……听说应纯之突然多了个女儿,常常跟在他身边进出。”
孛术鲁答哥向来好.色,一听便来了兴趣:“哦?此女相貌身材如何?”
手底下的人答:“曾在城中有幸一观,姿容秀美,楚腰纤纤,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孛术鲁答哥坐起了身子,猥琐道:“枉我征战多年,还没有尝过宋国女人的滋味,就算是为了这个美人,我也要一举拿下楚州!”
跪在地上的手下献计道:“将军,与其攻下楚州再收了她,倒不如现在将其掳来,既可以消磨应纯之的斗志,还能够利用她的身份劝降楚州。到时候,将军温香软玉在怀,何愁不能大胜?”
“你说的有道理!”孛术鲁答哥忍不住流了流口水,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一刻。
看到手下还跪在地上,孛术鲁答哥直接踹了他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抓人啊!”
****
应迦月坐在椅子上已经等待一个时辰了,昏昏欲睡。
这是一家琢玉的店铺,面前坐着的,正是方圆百里内最擅长揉光的匠人。
作为应纯之唯一的女儿,应迦月自然是不愁银子的,但她平时也没地方花钱,便用这些银子在街上买了一块透明澄澈的水晶石,找了好久才在城西找到一家能打磨玉器的店。
没错,她要给应纯之打造一副眼镜!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眼镜……
考虑到这个时期如果戴眼镜会被当成异类,应迦月决定做成一个放大镜形状的吊坠,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那种,这样应纯之平时看书的时候可以拿在手上,旁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行不行,你这还是太厚了。”
应迦月在纸上画了半天,又用手比划了几下:“我要的是这种形状的,大概这么薄。”
那工匠从来没做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道:“姑娘,您这要求也太精细了,我恐怕做不到啊。”
应迦月又递了一张银票过去,为他鼓劲道:“加油!你可以的!”
……
申时,应迦月拿着简易近视镜回了府,直奔应纯之的书房。
进去的时候,应纯之正在看兵书,眼睛离书不过半尺的距离。
“当当当当——”
应迦月将那镶着铜边的水晶片递了过去,直接放置在应纯之眼睛和书的中间,应纯之原本眯着眼睛艰难地看着书,世界冷不丁清晰了起来!
他大惊失色,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看到应迦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奇道:“你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见爹爹眼睛不便,让人用水晶石磨了这个出来。”应迦月嘿嘿一笑,将绳子挂在了应纯之的脖子上,“以后看书便清晰许多了。”
应纯之待她好,她自然要待他更好。
应纯之如获珍宝,将那水晶石凑在自己面前看了又看,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应迦月,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却又不太愿意在面上表现出来。
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好,爹爹知道你的孝心了!”
此后的日子里,应纯之就连睡觉也不曾摘下来过。
无论是指挥作战,还是看书,总要拿出这个东西放在眼前,身边的人一开始觉得奇怪,到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至于这个水晶镜片后来在贵族士绅中流行开来,也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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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皓所著——成书于宋理宗统治期间的《洞天清录》首次记录眼镜:“老人不辩细书,以此掩目则明。”
我们姑且当做月月穿越产生的蝴蝶效应吧~
重逢
第三十六章重逢
淮东制置使贾涉的大女儿出嫁, 乃是临安城最近的大喜事。
贾涉在淮河抵御金军的攻袭已经数月了, 捷报频传, 不仅杀退了敌军,更缴获了京河版籍、金银铜印上交临安。
和金国对峙了这么多年, 两淮战区有这样的胜利实属不可多得。
皇帝大喜过望,下令大操大办崔愫和贾婉晴的婚事,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了贾府,听说贾婉晴不幸毁容的事情, 特下旨封她为安淮县主,也算是给足了排场。
贾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用军功为女儿挣回了一个县主的名号, 让她在夫家能够堂堂正正抬起头来。
而史弥远也给自己的亲侄女添了一笔厚厚的嫁妆,贾涉不在临安,他便负责操办这场婚事。达官显贵们大多忌惮史弥远的权势, 皆备了厚礼来贺喜, 以至于这桩婚事在临安传得沸沸扬扬, 无人不晓。
赵昀坐在茶楼上, 看着楼下迎亲的队伍,抿了一口茶。
“真是风光啊。”
唐见知道沂王曾经同贾婉晴有过婚约的事情,以为他是在可惜自己没有娶到贾婉晴,便出声劝道:“贾大小姐没能嫁给殿下, 是她自己没有福分。”
“不。”赵昀摇了摇头, 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感情。
“嫁给我, 才可怜。”
唐见愣了一下,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索性低着头不发一言。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穿街而过,不少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
“恭喜恭喜啊!”
崔愫高坐于马上,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马上要迎娶自己心爱的人,自然是高兴的。
赵昀将目光从下面收了回来,手中把玩着着一个月牙形状的贝壳,轻声道:“贾涉打了胜仗,月妹妹也该回来了吧?”
他曾经去贾府找过应迦月,却被告知她随贾涉一起出征了,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昀是有些惊诧的。对于寻常女子来说,别说是出征了,就连听到打仗这两个字也是战战兢兢的,他没想到应迦月竟然主动跟了过去,一去就是数月。
说起来也是佩服。
她想要做一件事情,于是便去做了。
而自己少年立志要收复失地建立不世之功,却选择龟缩在临安做一个前路未卜的傀儡,苟且偷安,偏离本心。
“应该快了吧。”唐见看向了北边的方向,推算道,“最迟不过半月,大军便班师回朝了。”
赵昀将贝壳轻轻搁下,艰涩道:“你说,我是不是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
“殿下何出此言?”唐见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极轻。
赵昀将头偏了过去,没有再说话了。
****
经过数月的血战,两路金军都已被击败,金兵被斩杀了近两千人,只剩下孛术鲁答哥的一支残余部将还在淮河以北徘徊,再没有要强渡淮河的意图,贾涉便率军返回楚州,而应纯之作为楚州太守,自然要出来迎接。
应迦月跟在父亲的身后,一看见不远处的军队就满是喜色,探出脑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很快,她就在一行人中看见了秦九韶的身影。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么冲动,而是抿着唇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贾涉被人抬下了马车,一看到应纯之,便是老泪纵横:“纯甫兄。”
应纯之快步走上前去,见对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也是心中一酸:“贾老弟啊,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数年未见,两个年仅半百的老朋友没有太多的话说,却都在寥寥的几句话中读到了无尽的苍凉。
秦九韶下马步行,三七连忙将他的马牵了过去,退到了一边。
应迦月远远地看着,见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只恨不得立刻奔向他,可碍于周围有太多人,面上还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憋得十分难受。
秦九韶自然也一眼就看见了她,扬眉笑了笑,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于千万人中无声对视,两人眼底仅剩彼此。
很快,应纯之便发现了一旁难掩风华的秦九韶,觉得有几分眼熟,皱着眉问道:“这位是?”
秦九韶一笑:“应伯父,您不记得我了?”
眼前的人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神童重合,应纯之一拍脑袋:“秦九韶?我的个天爷,都长这么大了!”
秦九韶淡淡笑着,态度谦和有礼:“久闻应伯父在楚州主持边防事务,深得官家信任,年少时曾有幸在伯父身前受教,竟一直没有时间前来拜访,九韶实在惭愧。”
“哪里的话!”看到自己的门生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应纯之一时激动,上前就将秦九韶抱了个满怀,“听闻你在两淮战区屡出奇兵,打得金兵鬼哭狼嚎,真是给我长脸啊!”
秦九韶冷不丁被紧紧抱住,一时诧异了下,浑身僵硬。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应伯父还是把他当成孩子看待……
众人知道这是应纯之一贯的风格,大笑起来:“经略相公悠着点,别吓着人家了。”
应纯之嗤道:“去去去,酸什么,你打胜仗回来我也抱你!”
一旁的应迦月黑着脸,腹诽道:爹,你怎么可以抢我的戏??
她小心翼翼伸手扯了扯应纯之的袖子,小声道:“爹,这么多人看着呢。”
应纯之大笑了两声,这才松开了秦九韶,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问道:“一别数年,季槱兄如今过得可还好?”
“多谢应伯父记挂,家父如今在京中任职工部郎中、秘书少监,日子过得还算松快。”
“好好好,待我有空去临安,一定要同他喝上一杯。”应纯之同他聊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一旁傻站着的应迦月拉了过来,殷勤介绍道,“这是小女迦月,今年芳龄十七,尚未许配人家。”
应迦月:“……”
老爹,你这语气好像倾销什么库房里的滞销品一样。
好没面子啊!
秦九韶原本神情还算严肃,听到这话,憋住笑道:“伯父,我同迦月早在临安就认识了。”
“哦?”应纯之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两人,“早就认识了?也好也好。”
应迦月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讪笑了声。
于是秦九韶打圆场道:“伯父,外头风大,有什么话不如回府再说吧。”
贾涉终于在一旁清咳了几声,瞥了瞥应纯之:“是啊,纯甫兄,你就打算让我们在城外干站着啊?”
应纯之夸张地鞠了一躬:“下官哪里敢怠慢制置使大人,快请进城!”
****
应府。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小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端上来的大多都是楚州的特色菜,应迦月还未坐定,就被应纯之神神秘秘的拉了出来。
应迦月几乎是懵懵地跟着他走了一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爹,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不答话,一直走到回廊处,应纯之才小声训道:“你看看你,穿得成什么样子?”
“啊?”
应迦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普通的浅色上襦下裙。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啊。”
应纯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爹前些日子送你的首饰呢?都拿出来戴上啊,留着吃灰么?你瞧你,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穿的跟藕一样素净,那人家秦九韶能瞧得上你吗?”
应迦月黑人问号脸:“???”
她爹这是啥意思?
见女儿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应纯之索性直白道:“秦九韶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正派,才华横溢,乃当世不可多得的俊才,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应迦月顿时眼睛一亮,抱拳道:“爹爹,英雄所见略同啊!”
应纯之严肃道:“我打算将你许配给他。”
听到这句话,应迦月简直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人生太顺利了,还以为父亲这里是最难过的一关,然而……
先是自己强行碰瓷,再是父亲举家倒贴,碰上这一家子奇葩,秦九韶一定觉得心很累吧?
见女儿没有反对的意思,应纯之才敞亮道:“实不相瞒,爹早就找高人相过面了,这个秦九韶不简单啊。声名籍甚,百世不磨。只要他愿意,封王拜相就如探囊取物!”
应迦月颇有些嫌弃的瘪了瘪嘴,什么高人,江湖骗子才对吧,秦九韶啥时候封王拜相了?在她有限的记忆力,他好像没做过多大的官。
不过这个声名籍甚、百世不磨说的还挺准的,他的名声在后世确实大。
哪怕你再讨厌数学,你也不得不在数学书上看到这个名字……
可以说是非常痛苦了。
应纯之左右看了看,继续苦口婆心道:“你要是能嫁给他,爹这辈子也就不用操什么心了。”
应迦月扶额:“爹,你不用再劝我了。”
“怎么?”应纯之皱起眉, 以为是自己的劝说不够诚恳,仍在酝酿新的说词。
应迦月讪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这次来,应该是向你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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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韶:为什么我每次打完仗回来,你们父女俩都要抱我……?是什么家族传统吗?
本来要写一章男主用强大的逻辑思维把敌军耍的团团转,算尽天时地利,和贾涉配合一举击败金军主力的戏,但是我发现再写下去就跑偏了,所以略过了,咱们本质还是一本言情文哈哈哈哈哈哈
提亲
第三十七章提亲
饭桌上, 应纯之和贾涉多年未见, 各自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此时又正值天下动乱之际,两人聊起来简直叫一个忘乎所以。
贾涉虽然身体不好, 却也难得和挚友促膝长谈,硬是强撑着身子道:“金国内政衰弱,民愤渐起,外有蒙古鹰视狼顾, 竟还想着从我大宋补血,真是痴心妄想!”
应纯之放下手中的筷子,义愤填膺道:“此时便是北伐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 若是等蒙古灭了金,中间再无缓冲之地,我大宋岂不是岌岌可危?”
旁边吃着饭的应迦月佩服的看向应纯之, 觉得她爹实在是高瞻远瞩,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几十年后的形势。
“我何尝不这么认为呢?”贾涉叹了一口气, 神情黯淡。
应纯之摇了摇头:“可惜啊, 咱们这位史丞相实在胆小如鼠,不仅驳回了我的北伐之请,还向官家递折子,要将我调离楚州!你说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指望他?”贾涉一听到这个人, 便胸闷不已, “我与史弥远虽为连襟, 可政见却是完全不合。他担心李全背叛, 便百般讨好重赏,导致李全拥兵自重。完全打破了忠义军之间的平衡,咱们苦心节制多年,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沉默,秦九韶望着自己的碗没说话。
应迦月虽然不知道李全是谁,却也能听懂个大概。
贾涉越想越觉得心中悲凉,忍不住继续道:“待李全坐稳山东,势力绝非我一人能控制,若是他起兵反宋,那我就彻底成了大宋的罪人……”
应迦月夹了一块青菜到他碗里,安慰道:“不会的,叔父,你为了大宋付出了这么多的心力,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至于史丞相,自有后人去骂,咱们就不浪费唾沫了。”
“就是就是。”应纯之又给他夹了块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子,我把楚州最好的大夫都给你找过来了,就不信治不好……”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一拍脑袋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贾涉轻轻抬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冲喜啊!”应纯之道,“我先前在洪州任职的时候,有一户人家的父亲生了重病,儿子当月娶亲冲喜,这病立马就好了。”
一听到冲喜两个字,应迦月的表情就有几分嫌弃,心想她这老爹还真是有点迷信,又是看相又是冲喜的……
没等应迦月发表自己的看法,应纯之就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秦九韶,搓了搓手道:“贤婿,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
秦九韶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眉梢抽了抽:“……”
应迦月听到这话,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爹,你胡说什么呢……”
一向严肃的贾涉顿时大笑起来,连日奔波,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我觉得,冲喜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九韶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应纯之面前拜了下来,诚恳道:“原想万事俱备、一应礼数俱全之后再来求亲,是以还未曾准备聘礼,实在委屈了迦月,万望伯父见谅。”
应纯之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摆了摆手,声音粗粝豪迈:“不妨事不妨事,都是些虚礼!我同你父亲相识多年,聘礼什么的,我自个回头找他补上!”
秦九韶站直,目光斜睨了应迦月一眼。
应迦月顿时怂的将头垂了下去,脸都快要红到脖子根了。看现在这个情况,他一定知道是自己提前跟父亲说了,心里指不定在想些什么呢!
苍天啊。
太丢人了。
秦九韶虽然恼应迦月乱说话,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半点准备都没有就“被”提亲了,却还是垂下眼睑,拱手道:“请伯父放心,九韶日后定会好好珍惜迦月,今生今世,绝不负她。”
他的声音像是松木与玉石相遇般温润醇和,那样一句平静的话,当时说来,只是寻常。
可在往后无数的岁月里,他终究是每个字都做到了。
听他说完,低着头的应迦月心底泛起甜蜜,虽然知道他只是在长辈面前这么说说而已,却也极受用。
“好,好!”应纯之简直太高兴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后日吧!”
“……”
应迦月和秦九韶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两个巨大的问号。
眼看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草率的就被决定了,应迦月决定还是稍微矜持一下:“爹,会不会太着急了?”
“怎么会着急呢?好了好了,我同你叔父还有话要说。”应纯之将女儿拉到一边道,“你就带着秦九韶在楚州转转,好好同他培养培养感情。”
“爹……”
“快去吧。”
****
秦九韶走出房门,应迦月紧紧闭着眼睛跟在他身后,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狂风暴雨的责骂。
可没想到对方停下脚步,只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声。
“你呀。”
应迦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咬了咬下唇,诚恳道歉:“我没想到我爹他……对不起,你若是不想娶我,我这就回去求我爹收回成命,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