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子嚷着席面上还得有这肘子,”胤禛心情特别好,话也多起来:“太子说定了要来,太子妃只怕要跟过来的,到时候女眷里头你多顾一下。”
“到那日只怕要落雪珠子,我想把水榭里的窗纸全换成玻璃,又暖和又亮堂还能看景。”周婷除下一块玉佩放进托盘,自有丫头用软布包好了收起来:“仿佛记得太子妃爱梅花的,正巧碰上了,到时候还能请她们踏雪折梅。”
胤禛自己套上常服瞧见桌子上周婷没来得及吃的糖酪拿起来吃了一口:“你安排就是,李氏刚着人来说小阿哥好了些,我过会子要去瞧瞧。”
李氏没直接把人拉过去,是抱着想要半当中截胡的心呢,岂料周婷根本不在乎,笑一笑说:“那可真是佛祖保佑了。我怕累着了她再添病症,还特特把事交代给了宋氏,叫她拟菜单子的。”
“不给她安排事儿也好,总归两个孩子要她多照顾。”胤禛三两口把酪吃了,周婷这里的玻璃灯全点起来了,转动间头发上戴一颗粉色南珠在灯火下流光溢彩的,一下子把胤禛的心给勾起来了,到了嘴还没吃进去,由不得他不惦记着,定睛细看问道:“这颗珠子怎的没见你戴过?”
“前两天为大格格的事开了箱子才翻出这颗珠子来,原是我阿玛给的嫁妆,我这人不喜欢旁的,只爱珠玉呢。”金银太晃眼了,就算过去的那拉氏也不喜欢那些,周婷说到了首饰就往衣服上头引:“这回子爷生日给每个下人多发一冬装吧,那天客人来了瞧着也精神些。”
“这些事不必报给我,光顾着喝酒,你叫厨房煮点面,一会我过来吃。”胤禛说得隐晦,
周婷还是脸红了,连丫环都低了头,周婷轻轻咳嗽一声应了:“知道了。”
☆22、正爷正妻不好当
李氏的眼睛都要望穿了,才瞧见苏培盛提着玻璃灯笼过来,胤禛一进屋自然是关心儿子:“小阿哥好了?”
李氏微微曲膝行了个半礼:“托爷的福,小阿哥今日多喝了一碗粥呢,瞧着是要大好了。”引着胤禛往儿子屋里去。
屋子里的药味淡了许多,上回胤禛皱眉离去,李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今天就叫人用披风把小阿哥包起来挪到别屋,开窗透了半日的风,果然胤禛没像上回一样皱眉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儿子的小脸。
小阿哥已经睡着了,被奶嬷嬷拍醒,抱在手里抓着他的双手行礼,嘴里喊了一声:“阿玛。”胤禛点点头应一声,他记忆里从没有父亲过多相处过,是以也不会同自己的儿子相处,只问李氏:
“今天的药可用了?”
“用了,太医也说小阿哥好了许多,再好好养养就大安了。”李氏特意穿了件过去胤禛赞过的衣裳,说话的时候露出颈项来,眼波一层层的往外荡:“爷要不要再去瞧瞧小阿哥?”
胤禛一怔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小儿子,跟着李氏进了内室坐在炕上,石榴进来上了茶,李氏拿起来掀开茶盖瞧了一眼:“没眼力见的,爷才吃过了酒,还不上盏蜜水来。”说着扭过身子笑盈盈对胤禛说:“妾这里备着上好的天门冬蜜呢,吃了酒喝这个最是止渴纾肝的。”
胤禛略点点头,奶嬷嬷把小阿哥抱了过来,本来这时候小孩子肯定睡了,李氏不许他吃饱,一饿就喂上一点,吃上几口就停,他到现在还精神着。
“瞧他这小脸,多可人呀。”李氏抱过孩子,她身上的衣裳鲜妍,小孩子喜欢亮色的,眼珠转都不转的盯着她的前襟:“爷您看呐,他认得额娘呢。”
胤禛凑了过去,小孩子感兴趣的转过头来看他,伸着肥嘟嘟的小手要扯他的袖子,胤禛一靠近了就扯,扯了几次扯不到扁着嘴哭起来。
奶嬷嬷赶紧接了过去拍哄,李氏趁着空档说:“咱们小阿哥也四岁了,还没大名呢,不知汗阿玛可有名字赐下来。”
“明儿早朝过后我去求赐。”胤禛接过李氏捧上的蜜水喝了一口:“汗阿玛那里早就预备好了。”
“那可好了,再不用小阿哥小阿哥的浑叫,”李氏心里盘算的三件事应下一件,脸上绽开笑来:
“丫头婆子一忙乱起来,我都不知道是叫谁呢。”小孩子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哄安静
了,李氏走过去逗弄他:“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名字呢,总是这么浑叫也不成样子,要不爷给定下排行吧。”
这事李氏抱着私心,但对胤禛来说是件大事,他想了一回说:“弘晖算是大阿哥,名份已定,这个就叫二阿哥三阿哥吧。”
李氏一愣,指头被儿子攥住了往嘴里送,口水糊了她一手,李氏赶紧扯出来拿帕子擦,心里头算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一个,虽比弘晖小,但当时胤禛也是喊过二阿哥的,这时候竟然全没提及,再前头的那个更是忘到了脑后,委屈得不行。
胤禛开了口就不能再回转了,李氏挥挥手示意奶嬷嬷抱着孩子出去,抽出帕子擦擦眼睛,声音打着颤:“可怜我的弘昐没有这样的福气,跟兄弟们排在一处。”
胤禛的眉头拧了起来,爱新觉罗家一串串的死孩子,真照着那个排,胤禛的位置也不会那么前,就连汗阿玛正宫皇后的头生子都没能排进去,李氏这么委屈就显得古怪了,他第一回仔细看李氏的样子。
往日里只觉得她柔顺解意,纵有小嗔小闹也都瞧在她细心侍候了那么多年,又几度生育的份上包容过去,不想竟养得她这样不知深浅。
“是他没福气,你也别再想着这些,赶紧把二阿哥的病症给养好了。”胤禛站起来作势要走,冷冷扫她一眼,李氏迎着胤禛的目光打了个冷颤,赶紧把那作态的眼泪给擦了,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妾也不过自苦罢了,说这些叫爷烦心是妾的不是。” 说完施了一礼。
李氏瞧出胤禛脸色不对,赶紧吩咐石榴:“爷吃了酒,夜里必要饿的,我这里煨的好汤,正好给爷下面吃,也免得烧心。”说着可怜兮兮的往胤禛身边一凑,胤禛待要回绝又不能当着丫头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忍了又忍才复又坐了回去。
李氏心头一松,依着胤禛坐上榻,瞧着还没点起来的玻璃灯吩咐:“怎的屋子里这样暗,还不快把灯给点起来。”
谁知不点灯胤禛还坐着,一点灯他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屋子里的丫头都吓了一跳,李氏差点没坐住,急急抓着炕沿站起来:“爷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又不喜欢这灯了?
李氏还真没探听的那么细,她只知道胤禛称赞过玻璃灯做的轻巧亮堂,大格格那里也得了一盏,昨天夜里正屋的灯一直点着,就自作聪明的以为胤禛是喜欢这个灯的,哪里能知道周婷跟胤禛房里那些事呢。
后头灯送来了,
她一点上瞧着那灯罩会动也觉得稀罕,心里就更笃定的觉得胤禛是喜欢那灯,这才敢叫人置办过来,要是真为了床上事,她还没这么不要脸面。
可惜周婷不这么想,胤禛刚还为了这个心动过一回更加不是这样想,看着李氏的目光就带着厌恶,觉得她钻营这个叫人鄙夷。
当着这么多人,却又不能说出来,李氏心里慌慌的,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让他这么大的反应,试探着问:“爷可是不要吃面?或是来些蒸小饺?”
胤禛双手一甩袖在身后:“不必了,正院里只怕已经做得了,我去那边吃,你早些歇着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灯笼还没点着,苏培盛一溜小跑,他身后跟的小太监一边点灯一边往前赶,帽子掉了都来不及捡。
“主子,我瞧南院那儿也去厨房催汤了。”碧玉耷拉着一张脸进来,胤禛刚夸奖过席面,周婷转手就给她一支钗,她正得意着想要再露两手,被南院占了先。
周婷正绕着屋子团团圈呢,一听这个乐了:“恐怕爷要在那边吃了,咱们这就歇了吧。”玛瑙给周婷把头发撒开来,拿着那只珠子赞:“我过去就说这珠子插在发间好看,主子偏说这么大的粉南珠太惹眼,除了那边还能惹了谁的眼。”
珍珠一边烘被子一边接了玛瑙的话头:“要我说呀,主子就该戴出来的,那边的得几样小东西就成日里戴进戴出,生怕别人不知道,主子合该叫她开开眼呢。”
碧玉拿了酪来,边上还放着一个小盒子,周婷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我瞧主子绕着桌子走了那么多圈,可见着是给那鸭子腻着了,特意拿枣肉石蜜丸子给主子消食生津的。”
周婷开了盒子捏一颗放进嘴里嚼,甜滋滋的就跟蜜枣的味道一样,笑说:“那枝银钗倒不白给。”说着装样拿眼斜碧玉。
“瞧主子说的。”翡翠把牙粉盒牙刷子拿过来给周婷漱口刷牙:“难道咱们不得赏的就不当差了。”
正乐成一团,胤禛过来了,周婷的头发都已经散开了,衣裳也换掉了,见他进来一愣,赶紧使了个眼色给碧玉。碧玉知机往后头下面去了。
周婷看着胤禛的脸色不对,刚去的时候明明是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黑了脸,难道是李氏跟他告了状?
☆23、四爷正妻不好当(刷不出的伪更)
心里犹豫行动间就带了出来,胤禛坐在那儿半天周婷才走过去:“爷怎么回来了?”心里盘算了一回,李氏还真没什么能告状,就算是拿回了厨房的管理权,那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她要是拿这个告状,周婷还真不怕。
胤禛抬头看看内室里的玻璃灯,心里认定的那些事又不能跟周婷说,正好这时候山茶来了:“大格格谢福晋给的石蜜丸子,说吃了觉得舒坦多了。”
“原是我不好,想着那鸭子蒸得好给她一碗尝尝,没成想着大格格经不得油腻呢。”这肯定是碧玉给送过去的,院子里的丫头都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个个都比她绷得紧。
胤禛听了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周婷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她这个从来最直爽,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直接板脸,看不得胤禛这冷脸的样子,干脆就当没有瞧见,拉着山茶问东问西。
“大格格睡得可好,我瞧着她这几日饭菜进得香了,想来身子就要好了。”
山茶站在帘子外头回了话,周婷和胤禛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她是不能进来的:“我们格格好久没睡过这样的整觉了,这几日都睡得香甜,想必是睡前那碗酪的功效呢。”
“既然要好了,你们当差就更该小心,别让大格格再见了风,明儿叫玛瑙送些川贝过去,跟梨子炖了给大格格喝,也好润润肺。”
拉拉扯扯一直说到碧玉拎着食盒进来,胤禛还僵着脸坐在那儿,玛瑙珍珠大气都不敢喘,碧玉拿出下好的面条用筷子拨进热汤里,并几样小菜摆在胤禛面前。
周婷不得不去搭他的讪了,指着碗里的汤说:“碧玉盯着这锅汤好久呢,就怕鸡皮老了不脆,现在吃面喝汤正正好,酸笋最解酒的。”
胤禛应了一声,就是不动筷子,手握着拳头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周婷赶快给丫头们使了个眼色,玛瑙欲上前又止住,珍珠担忧了瞧了周婷一眼,就把屋子里的丫头都带了出去,关上了门。
周婷心里定了,他要发脾气可千万不要迁怒了这些丫头才好,她的身份摆在这儿,胤禛最多说两句,要换成这些丫头,就不是骂两句这么简单了。
“我虽不知爷心里为了什么不痛快,可也不能糟蹋自个的身子。”周婷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离那碗滚汤远远的。
胤禛抬起头来瞧她一眼,一直拧着的眉头松开了:“我原想着大格格病好了,再挪回去的,如今
就放在你这儿养着吧。”有那样心思的娘,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来。
周婷愣住了,慢慢品味他话里的意思,这是玻璃灯事发?胤禛恼了李氏?她原来觉得胤禛恐怕对这种妻妾争宠的手段是闭上一只眼的,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原来他还是个古板的男人啊,那怎么还点着灯那啥啥呢,心里觉得别扭,嘴里还要问上几句:
“大格格在我这儿住着本也没什么,只是侧福晋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就看得重些,爷可问她的意思了?”哪壶不开提那壶,胤禛对李氏的不满周婷只作不知,脸上殷切的看着他。
“你不必担心这个,明日叫人把大格格的东西全搬过来,她那里丫头,全不要了,重选新的派过去。”
正巧山茶过了,不然胤禛还不会联想到教养女儿的问题,他起了疑心就越想越多,李氏的手怎么会伸得这样长,连正院里的事都知道了!再看周婷一付为了李氏考虑的模样就站起来走过搂了她的肩头。
周婷微微一僵,坦然靠在他身上:“大格格那里总要留两个熟手的,我瞧山茶茉莉都是老实的,先留下她们,我这里就算派人,也得好了才是啊。”这个女儿是不要也得要了,由不得周婷不收下,既然一定要往她这里塞,她除了笑纳不能有别的表情。
“你瞧着办着就是。”胤禛似是心情好了些,拍了拍周婷的背:“辛苦你了。”
“瞧爷说的,大格格也是我的女儿。”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得太多反而不美,周婷从胤禛怀里挣开,把汤面端到他面前:“爷好歹吃一些才是,酒菜到底不能耐饥。”
胤禛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面条,到底心里有事,还是一桩在他看起来万分恶心的事,炕桌上又正巧摆着灯,汤再鲜美也提不起食欲,吃了两口就搁了筷子。
“爷不用了?”
“撤了吧。”就是胤禛不说,周婷也要找机会叫人进来的。拍着手叫丫头们撤碗碟打水洗漱,趁胤禛拿牙刷子刷牙的时候,侧过身子使个眼色给珍珠:“去跟苏公公打听打听。”
这事儿倒是苏培盛最知原委,李氏那里的玻璃灯就是他着人抬进府里的,因李氏是自己出的钱,并没有走公帐,于他也就是吩咐一声的事儿,自然有下头人照着样给搬进来。胤禛发了火,他也正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去传话的人传差了?可是一座灯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花样子不合心意。
碧玉端了面条汤过去,脸上笑得殷情:“苏公公辛苦,这是主子吩咐的。”说着又瞧瞧跟在旁边侍候的两个小太监:“郑公公张公公也都是有的。”
“不敢当,不敢当,姐姐就叫咱们小郑子小张子罢了。”
苏培盛是有些体面的,若来的玛瑙他还会客气两句,因是碧玉就略点点头:“谢主子想着。”
“知道苏公公喜欢玉兰片,可巧整罐子被南院拿去了,只好拿笋脯充数。”碧玉瞧见苏培盛不动面前那碟子笋脯笑了笑搭上了话:“原我还想着这汤用不上了呢。”
两个小太监站在旁边等苏培盛吃完,机灵一点的那个就跟碧玉搭上了话:“可不呢,爷突然从里头出来,我的帽子还落在南院,明儿还得去捡。”
苏培盛知道碧玉的意思,瞧了他们俩一眼没有出声,后头碧玉收走碗碟的时候,叫小张子的就站起来帮碧玉拎食盒:“哪能叫姐姐动手呢。”一转出门就装作拉家常,把刚才他在院子里听到的事全说给了碧玉,碧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要给他,他还推了。
“吃了碧玉姐姐的面,哪里还能拿东西呢。”
“你那帽子若是找不见,也要值几个钱的,拿着吧。”这才收了,一溜小跑回转去。
周婷洗漱完了往被子里一钻,胤禛躺在外侧,玛瑙熄了灯带上门,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婷眼皮子直打架,心想今天躲过去的时候胤禛翻了身压上来。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周婷心一紧:“爷,才吃了酒的,不宜呢。”胤禛心里憋着火气,压着她不肯下来。
顺毛这事周婷干了两次也算熟练了,抬起手拍他的背:“爷心里不痛快,我也不知怎么宽慰您,但拿身子骨出气就不值当了。”
胤禛心里这口气堵着就是出不来,他还不能当场发作,又不能同周婷说,心里就有点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明明最顾念的是李氏,怎么她竟办出这样的事来。
周婷身上压着一百四五十斤的人,喘气都不方便,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扁了。明明干事的是李氏,怎么现在被折磨的是她!
刚想推推他,胤禛的嘴唇贴过来了,舌头尝到了他呼气出来的酒味,身上烧了起来,正在当她默默觉得可能今天就是她的“破处日”时,胤禛又停下了。
☆24、四爷正妻不好当
炕桌上还留着一盏蜡烛,玻璃灯是不会点着过夜的,怕爆。借着烛火的微光,胤禛能瞧见一点玻璃灯罩上的零星花纹,这一抬头就又想到了李氏,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伸进里衣的手跟着停了下来,
周婷原还忍着不发抖,胤禛的手从肚子那块摸上去,就要握住敏感点了,突然就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分辨了半天才瞧清楚他的脸色,微敛着眉头,喜怒不辨的样子。
周婷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忍了忍拍拍胤禛:“爷,歇着吧。”
胤禛顺势翻身躺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周婷搂了过来,抱住她的肩膀不动作了。
周婷莫名其妙被搂着睡了一夜,几次三番想要翻到旁边去,边上的男人就是不肯,越搂越紧,睡到脖子痛,早晨起来的时候那男人看她的眼神还带着些温情,周婷头皮一麻,只作不好意思的笑,不想被他这么盯着看,爬起来捡衣裳给他穿。
胤禛睡了场好觉,心情好上许多,起来的时候周婷已经拿着衣裳给他套,没叫丫头进来,头发也是胡乱抓了一把,他却觉得这些都再顺眼不过。
往日里并不觉得,李氏这桩事一出算是给胤禛敲了钟,他过去觉得这些妾室都是手里的面团,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时不时的给体面也就罢,没想到不知不觉李氏就仗着他的宠爱作怪。
胤禛是在孝懿皇后身边长大的,当时还是皇贵妃的佟佳氏摄六宫事务,像这样的阴私,她防得再严,他也多少能听闻一点,是以成年之后身边一向干净,却不防偏偏是自己觉得最合意的人出了这样的事。
他这么多年都没往这上头想,一来是政事上的心都费不完,二来他一向觉得后宅和睦的很。现在想一想,有些时候他也总会看在李氏是最早侍候他的人,又生育了两个阿哥,一点点的给她体面,赏她东西给她优容,渐渐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爷,可要叫丫头们进来?”周婷实在不想伺候他刷牙洗脸,外间早就有热水抬了进来,这位爷还坐在床上不动。
“你不必忙,过来坐。”胤禛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周婷过去。
周婷抬手拢一拢头发,挨着胤禛坐下,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现在看她的眼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周婷都想去照照镜子了,看看她是不是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天仙。
“爷真是的,多大了还赖床,就是你不早朝了,我还有一堆事儿呢。”顾嬷嬷今
天说要过来的,她还得安排一下呢:“额娘说了,她身边积年的老嬷嬷外头没了亲人,放到咱们这儿给些轻省些的活计,也算给她荣养了。”
这事昨天周婷没来得及说,胤禛听了握住她的手:“母妃那里你一向是尽心的。”待要说点感激的话又不是他往常的性格,只好干握着手摩挲。
周婷侧着脖子拧着腰,迎着胤禛的目光跟他对视,好半天觉得脸也僵了手也麻了,手掌上的皮也不知道破了没,外头总算有丫头扣门:“主子,可要进来伺候?”
周婷赶紧把手抽出来身子侧过来整整衣摆,微微转动颈项扬声道:“进来吧。”再这么憋下去她非得颈椎病不可。
胤禛不要别人给穿衣裳,站在周婷面前不动,由丫头递衣裳过来周婷给他穿,她深吸一口气,拿过来给他套上一只袖子,这一排扣子要一直扣到最下面,周婷蹲下来再起来的时候腿一麻,靠在胤禛身上。
男人轻轻一笑扶住了她,手摸上了她墨黑的头发:“怪道你爱珠玉,原是珠玉最衬你这头发。”
周婷故作羞态把那缕头发抽出来低声一句:“丫头们看着呢。”屋子里所有的丫头都显得比平日还要忙碌,打水的打水,绞帕的绞帕,眼睛不敢往周婷这边瞄,耳朵却一都竖得老长,玛瑙更是含着笑,恨不得马上去出给佛祖上香。
胤禛这才清清喉咙摆正了脸色,坐到桌前开始用粥,周婷坐在妆台边挽头发,不时从镜子里瞄他一眼,纳闷的想,他到底把李氏想成了什么样,才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呀,对胤禛来说,争宠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婷知道胤禛会当皇帝,所以不管李氏干了点什么,也只把这当成是后宫争宠的一种手段,多凶残多神经病的都在正剧脑残剧里见过了,弄个玻璃灯还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让周婷恶心一下而已。
风筝呀猫咪呀什么什么都能要人命,李氏好歹没想害死她自己做大呢,周婷这点接受度还是有的,妾又不能算小三,妾是合法来分丈夫的,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到了清朝算是
“进步”了一眯眯,这个侧福晋算是半妻?好歹胤禛这儿还没有庶福晋呢,那算是四分之一妻?
周婷觉得自己的日子在这儿算还行的了,几个阿哥里头,胤禛的后宅还算清净。她在心里叹口气,继续安慰自己,现在这情况已经算不错了不是,总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