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道门的亲传弟子竟有这么多人?
清广心里嘀咕,他自己知道,越是排得小就越是不受重视,没想到谢玄都排到十七了,手里竟然还有能让师父看中的宝贝。
说话间就到了房间,清广推开门,铺设床铺,伸手去接谢玄的背篓。
谢玄大大方方递到他手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的余光瞥着清广,见他摸着包剑的布包,这下明白了,原来萧真人看中了这把剑。
他一观之主,竟然会看中师父这把桃木剑?
谢玄虽不知道这桃木剑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被人觊觎的,那就是宝贝,悄摸从袖子里抖出一张蝎蜇咒,藏在手心里,焦急出声:“别碰!”
清广缩回手:“怎么?我就是看看。”
谢玄道:“不是我小气,是我这把剑认主,别人碰了非扎一下不可。”
清广才不相信他说的话,简直闻所未闻,就是师父的三清铃和法袋,也是他们这些当弟子的收拾。
谢玄有意抖开布包,把剑取出来:“当真不是我小气,道兄要是想碰也成,就是会有些疼。”
他越是这么说,清广越是不信,果真伸手去碰剑柄,谢玄一下按在他摸剑的那只胳膊上,咒符蜇得清广“哎哟”一声叫唤。
清广一松手,谢玄也把手松开,在清广瞧不见的地方呲牙咧嘴,这符藏在手心里蜇人就是会连自己也蜇着,还得改进改进。
清广哪里知道谢玄弄鬼,只当这剑真的有灵,心道要把这事赶紧禀报给师父:“我要去前头瞧瞧,谢兄就在此先稍作休息。”
谢玄笑眯眯点头,一点不怕萧真人看出来,这符是他跟小小闲来无事,画出来玩的,师父从不管他们胡闹,还亲自试了试,这世上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谢玄装作倒在床上休息,清广一关门,他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脚跟一落地,就觉得四周有人正盯住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清源清正,昨儿夜里吃了亏,今天来找回场子。
谢玄将他们引到后山去,观中人声鼎沸,后山却安静清幽,山鸡野鹿争吃松果,见了人来也不知逃跑。
谢玄轻轻一跃,跳上松树枝头,撑开双臂,一左一右捏住两鸡的鸡脖子。
这一手把清源清正给吓住了,两人半天都没出声,谢玄已经在地上架起检票,拔毛放血,把鸡串在松枝上烤了起来。
松枝“噼啪”轻响,清源清正闻见香味,腹中馋虫被勾了上来,他们俩时常下山,早就破戒,只是不敢在后山捉鸡烤肉罢了。
两人看着谢玄烤鸡,馋得直咽口水,可这几天将要法会,就是忍也得忍过这几日,这些天不沾荤腥,肚里油水寡淡得很,哪里受得住这个刺激。
谁知谢玄烤完了鸡并不立即就吃,扛着树枝大摇大摆的去找小小。
两人关上门,谢玄伸手就把小小搂在怀中,轻声问她:“怎么样?”
谢玄一走,小小便从包袱里掏出个莲花小香炉,炉身浅炉底宽,与寻常香炉并不一样,这是师父制来寻人抓鬼用的,不论活人死人,只要点香,就能寻觅踪迹。
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炉会用在师父的身上。
小小凝神静气,将香托在掌中,心内默念三遍师父的姓名,入神想着师父的模样,诚心点香默念咒语:“三魂去处显踪迹,七魄追聚来复明。”
线香一点便着,腾空而起,小小心中一喜,打开窗户让香烟追寻师父的行踪,看他到没到过一阳观。
可那香烟刚飘出窗,便分开丝丝缕缕,一下消散了。
小小靠在谢玄肩上摇头,小脑袋磨磨蹭蹭:“人又多又杂,追魂香一点,香烟四散,无处寻人。”
说着便低下头,是她道法低微,点的香追不远,要是她再厉害些,早就找到师父了。
谢玄摸摸她的头:“没事儿,点香不行,咱们就问人。”
遂把清广如何试探他的事告诉了小小,摸着下巴道:“难道师傅那把剑真是什么宝贝不成?”
清源清正守在窗外,把窗纸戳破个洞,想偷听两人说些什么。
看谢玄小小头靠着头喁喁细语,还当他们师兄妹在亲热,心里暗骂,好不要脸的小淫贼,青天白日的就干这个勾当!
谢玄把烤鸡留一只给小小:“他们给的食水不要吃,饿了就吃这个,晚上再点一次香,若还不成咱们便走。”
说完起身,留给清源清正足够的时间藏起,又扛着烤鸡回了清广的道房。
清广已经在等他,他越是像师父报告剑的威力,萧真人就越是想将把这剑据为己有,清广回房就不见了谢玄,正着急要出门找他。
“道兄这是哪里去了?”
“我吃不惯素,看后山有许多野鸡,烤了一只。”谢玄晃晃手里的鸡,放在鼻尖闻了下,“这鸡必是吃后山松果长大的,肉可真是香啊!”
清广只比谢玄大几岁,是俗家收上来的弟了,这几年跟着萧真人,并不敢破戒吃荤,观中膳堂也只有素斋可用,吃久了确实清心寡欲。
可两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鸡串在树枝上,香味儿不断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咽了两口唾沫,赶紧念一遍净心咒,这才持住:“膏粱厚味扰乱修行,道兄还是少食为妙。”
一想到谢玄修的道跟自己修的道不同,又能吃荤又能娶妻,那个小师妹,待大些不知如何天仙样貌,心中难免一闷。
谢玄还假意撕开半只递给他,清广赶紧摇头:“不可不可。”
清广想跟谢玄套进乎,夜里才好给他下药,感叹道:“除了谢兄和你师妹,我只见过两个师伯是修武道的,一个练外家,一个练内家,前些日子他们还到观中借宿,师父还吩咐我们去后山捉野鸡给师伯们吃。”
谢玄嚼着鸡肉听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打探消息,既知道萧真人没好人,更不能贸贸然问出师父的姓名。
清广继续说道:“练外家的那位师伯,据说是练功的时候走岔了气,眼下憋出个瘤来,你是练外家还是内家?”
谢玄一下怔住,他低沉出声:“那瘤子可是生在左眼下?”
清广不疑有他:“是,就是左眼下,怎么你们练外家真有这一说?”
谢玄心中响着村中人说的话,师父失踪之前,来过两个生人,其中一个“紫棠面皮,横眼吊眉,左眼下生了一颗瘤”。
“你这位……这位师伯功夫很是厉害,他们是不是来……来练功的?”
“这个我也不知,听师父说他们是有要事办,三人关在房中,歇了一夜就走了,也得亏只有一夜,要是再久些,该轮到我去捉鸡了。”
“三人?”谢玄喉头一紧,还要假意笑问,“不是只有两位师伯吗?哦,那个是你师叔吧?”
清广眼中起了鄙夷神色:“那是师伯捉拿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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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法会
惊蛰
怀愫/文
谢玄紧紧攥住拳头,恨不得一拳捣在清广脸上,好叫他住口。
牙关紧咬,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那个……那个人作了什么恶?”
清广看了谢玄一眼,觉得他这反应有些古怪,谢玄立刻笑了一下:“我是好奇,什么样的恶人,竟要出动紫微宫两位道长捉拿?”
清广摇头:“不知,连我师父也不知详情,还是我送饭的时候看了一眼,不像什么恶人,倒像是个老农。”
师父多少春秋从不肯说,但他的模样确实像个老农。
谢玄强撑着笑意,脸皮扯了扯:“那是要送回京中处置了?要是……要是能看看热闹就好了。”
清广摇头:“还真不知,神神秘秘的,怕是要送回京城的,要不然这等人捉到便就地正法了。”
谢玄听见“就地正法”脸色铁青。
清广问他:“谢兄,你这是怎么了?”
谢玄猛吸口气:“吃多了,腹中有些疼痛。”
清广一听,立时便道:“我去给你煎些茶汤来,吃一碗保管就好了。”正好把药加在汤水里,就算他武艺再高,一碗也闷倒。
等谢玄倒了,再如法炮制,把他师妹也放倒,把这二人交给师父处置,是死是活的,那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清广一出门,清源就让清正跟着他:“这功劳可不能落在他身上,你找着由头绊住他,我来把人放倒,到时功劳就是咱们俩的。”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抢这份功劳,把私藏的美酒都取了出来,往里头倒了整整一包蒙汗药,拿酒瓶子晃了又晃,把药粉晃均。
清源托着几样小菜送进屋去:“这是师父叫我送来的。”
谢玄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睛一扫就知他们师兄弟不合,清源是想来捡漏的。
清源便道:“师父斥责了我一番,我原先也确实不知道谢兄弟不说师门是尊师的吩咐。”
他看见谢玄板着张脸,一动不动,耐着性子赔不是:“城中有许多人顶着道门的名头招摇撞骗,我这才想岔了,竟将谢兄也当作是那等人,实是我的不对,这一杯酒算是我赔礼了。”
话说得十分诚恳,举手就给谢玄倒了一杯酒,送到谢玄的面前。
谢玄喉头苦涩,心里惦记着师父的安危,对清源自然就没好脸色:“道兄既是敬酒,就该先干为敬。”
清源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我们道门是不食荤不吃酒的,何况将要法会,观中子弟都在斋戒,非是我心不诚,还请道兄包涵。”
谢玄心头的火正无处发,磨着牙道:“我要是不包涵呢?”
清源没料到谢玄会这样刁钻,都已经放下身段赔不是,他人在一阳观的地盘上,竟还敢不给面子。
他既不吃软,那就来硬的,叫几个身强力壮的把他按住夺剑,他又能如何?
谢玄看清源目露凶光,想起小小还在后院偏房,对清源一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道兄不要见外。”
说着接过清源手中的托盘,搁到桌上,举起酒杯:“来,我先饮这一杯。”
谢玄把酒杯托在手中,说话就到嘴边,看清源脸色一转,面露喜意,知道这杯中不是好物,反正已经探听师父的下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谢玄嘴唇还没碰到杯沿,手指一翻,一杯酒兜头向清源浇去,趁他眨眼的功夫,推掌而去,拇指食指叩住清源的咽喉:“酒里有什么?”
清源喉咙被叩,不敢发声,手脚却不停挣扎,可人却被谢玄制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眼睛瞥向门外,只盼清正清广能救他。
谢玄小时便跟着师父上山打猎,要养活三个人,靠替乡民化煞可不够。
等到他十三四岁,便自己领着小小进山,两人连狼都套过,还怕清源?
谢玄冷笑一声,抄起酒壶往清源嘴里灌了两口:“我也不冤枉你,要是没事我跟你赔罪,若是有事……”
话音未落,清源眼皮一翻,昏睡过去。
谢玄刚要探鼻息,清源就打起鼾来。
胡乱把他塞进被子里,整个人从头盖到脚,背上竹篓去找小小,走之前把那个酒壶也给带上,一阳观打这个主意,偏要让萧真人下不来台!
小小点香未成,心中记挂谢玄,放出袖中的纸鹤,想让它去探探音讯,纸鹤拍了拍翅膀,刚刚飞出去,就又飞了回来。
小小推门一瞧,看见谢玄:“师兄!”
“走!”谢玄牵着小小的手,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她,想告诉师父叫人绑了,想告诉她,这就进京城去,拼得粉身碎骨也要把师父救下来。
走到前院,眼看法会将要开始,远远看见萧真人头顶赤金莲花冠,一身法衣在阳光映照下闪现丝丝金光,竟是用金线绣成的。
谢玄心头一股不平之气涌动,师父从来不跟人争执,乡邻有难他总要伸手,一年到头赦孤放灯,走乡治病,清白敢对日月!
却偏偏是萧真人这样的人面兽心的家伙站在法台前受众人瞩目,师父却叫人不明不白的捆走。
紫微宫捆走师父,萧真人又意欲夺宝杀人,统统不是好人!
他一边气愤一边咬牙,把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小小看师兄的神色,忽尔明白过来:“师父……”
萧真人起坛点香,拈香道:“北方壬癸水,玄天上帝同,尊神镇千古,威灵遍乾坤。”
谢玄一把撒开小小,跳到坛前:“你这道门败类,也敢给真武大帝敬香?”
法会突然生变,涌在前面的善信都看向谢玄,萧真人面上勃然变色,眼睛一扫没瞧见几个徒弟,暗骂一声。
让他们仔细小心,就该等法会过了再下手,怎么竟还让人跑了出来,真是蠢材!
上有官员乡绅,下有善众百姓,萧真人微微一笑:“小道友这是从何说起,可是观中慢怠了你们?实非所愿,只是一阳观确是吃素,若有饮食上的不周,还请道友包涵。”
底下善信一片哗然,还以为谢玄是为了吃不上肉才要大闹法会,为了这点小事竟然大闹法会,纷纷推搡着要把谢玄拉下来。
谢玄可不怕他,都已经闹到法会了,闹大了不能善了,不闹大更不能善了。
他一下举起手中酒壶:“这是你大徒弟清源送来我房中的,你敢喝上一口吗?”
萧真人眼神阴骘,站在阶上,捻须一笑:“小道友,你明知我斋戒七日,沐浴净身方才敢在真武大帝前拈香,如何能饮酒。”
“你不敢饮,就找人来饮,喝上一口看看还能不能好好站在真武大帝前。”
萧真人轻轻摇头:“胡搅蛮缠。”说着仰头对四方善信说道,“为免误了法会吉时,只好将他先押在观中,等法会之后,贫道自会对他有个交待。”
底下善信纷纷附和,萧真人面带微笑,招手就要让弟子们把谢玄小小押进观中。
两人毕竟年轻识浅,初出江湖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没料到这些人竟然信萧真人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却不肯信他们是被害的。
小小从没见师兄与这许多人对峙,虽不知道师兄为何突然发难,但一定事出有因,她见左右诸人都对萧真人深信不疑,害怕谢玄吃亏。
就在萧真人百般作态之时,她退到人群中,矮下身来,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纸人,摸出一张黄符塞到它们手中,指了一个前排看热闹的汉子。
轻声道:“去,去,咱们帮师兄的忙。”
小小站起身来,望着真武大帝神像,看神像威仪,心内有些害怕,默默祝祷“小小不敢在大帝面前作此小道,但萧真人太凶恶,您下降之时必能看见。”
又跟不知在何处的师父打声招呼,这种左道法术,是跟着师父到镇上替人破诅咒时学来的。
师父收缴那恶道婆作法的符咒,让小小烧毁,可两人都觉得这东西有趣得很,自己偷偷试炼,先是在木人草人身上试,又在老牛山鸡身上试,后来谢玄又让小小在他身上试。
起初不成,谢玄学着小小动作说话,小小还以为成了,吓得要哭。
谢玄看她要哭,不敢再逗她,小小这才知道师兄是骗她的,气得有半天没理他,后来虽然成了,也只有眨眼的功夫。
小小低头看看自己手掌 ,要是被师父知道她用制七魄法来控真人元神,一定要打手心的。
两个小纸人儿抬着黄符,顺着那个汉子的裤管往上爬,四周人都看得专注,只那汉子觉背上一痒,伸手要去挠。
小纸人儿已经把符咒塞进他衣裳里了,手牵着手轻飘飘跳下来,又跑回小小身边。
小小作个剑指举在眉心,口中轻念咒语:“太微玄宫,幽黄始青,与我互生,不得妄动。”
大汉的手指刚挠到背心,忽然整个人一僵,目光渐渐迷蒙,耳畔似有声音在催动他,他举着脚尖迈了一步。
小小指尖一动,那大汉就跌跌撞撞冲出人群:“我敢饮!”
大汉走到谢玄身边:“我饮,当着大家的面,还萧真人一个清白。”
谢玄离他最近,只见他目光涣散,知道小小在暗中帮忙,将酒壶递到他手中:“好!这位兄台有胆量,请!”
大汉拿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半壶,酒壶还没递还给谢玄,轰一声倒在地上,身子像座小山。
人群之中哗然生变,连官员乡绅都看向萧真人。
萧真人半点不惧,还呵呵笑了两声:“小友,这酒是你拿出来的,岂能认定是我观中的呢?”
谢玄见神台香炉中的香已经烧了一半,指着真武大帝的神像,疾言厉色:“你可敢对神君起誓?”
萧真人脸色微变,事已至此,当着官员百姓,若不起誓从此威严扫地,还如何执掌一阳观,还如何调到京中。
萧真人略一迟疑,谢玄便笑:“你不敢!”
底下又有人起哄:“真人莫要叫宵小猖狂,就起誓又如何。”
萧真人缓缓走到神台前,刚举起手,天上“轰隆”一声,一团闪电般的事物打了下来,正劈在神台前。
一时火星四溅,吓得萧真人退后两步。
男女善信纷纷拜倒在地,谢玄怔住,他没想到,一句话就让真武大帝显灵威了,突觉脑袋一疼,抬头四顾,看见小小站在人群中。
小小只见一根拐杖轻敲谢玄的头顶,那根拐杖敲完了谢玄,又转了一圈,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小小一招手,谢玄牵着她,便往山下跑。
萧真人哪里肯这么放过二人,怎么也不信是真武大帝为这两个小贼显灵威,刚喊出声:“拦着他们。”
真武大帝的神像“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土地公:你们没想到吧~
小小(低头:师父要打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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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池州
惊蛰
怀愫/文
谢玄先是牵着小小的手,发觉她掌心俱是冷汗,知道刚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制七魄术控活人伤到元气了。
把背篓往胸前一挂,背起小小,趁着众人还在跟真武大帝请罪磕头,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山道。
小毛驴就在路口等着他们,谢玄脚下似被轻风一托,两人稳稳当当坐上毛驴,驴子被虚空中的拐杖一击,猛得跳了出去。
谢玄一把搂住小小,和袖子替她擦额角的薄汗,摸着她的手越来越凉,问她:“怎么样了?”
小小轻轻摇头:“缓一阵就好了。”
刚刚那个大汉,元神十分强健,制魄术到底是旁门左道,小小又是第一次在陌生人的身上用,刚刚勉力支撑,一松懈下来便支持不住了。
谢玄看她这样,更不能立时告诉她师父的下落,只觉得头顶一亮,这片刻的功夫,已然从绿荫山道跑下了山。
这驴子的脚程竟然这样厉害,伸手去扯驴子颈中的红缨,可驴子全不听他指挥,一路飞跑。
谢玄又要护着小小,又想控制住驴子,还得拿住包袱,两只手根本顾不过来。
小小揪住师兄的衣角:“是拐杖,土地公公来帮我们了。”
这驴子果然一路跑到土地庙,进了庙门才停下,谢玄扶着小小下来,左右一看,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碎砖都起出来,铺上了整整齐齐的方砖,神台上挂着黄帐,添了供果香炉。
谢玄眼睛一溜,目瞪口呆,土地公的旁边,添了一尊土地婆,花衣白发,笑得十分慈祥。
这么会子功夫不见,连土地公都娶上媳妇了。
他心头刚这么想,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轻轻一记,谢玄抬起头来,望着那两尊泥塑,知道是土地爷罚他不敬。
他冲着神像拱拱手:“多谢您老人家啦。”
小小缓了一路,终于不再出汗,只是脸色还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她靠在谢玄的身上,肚皮轻轻“咕噜”一声。
每回她勉强自己使法之后,立刻就会肚子饿,是以谢玄怀中总少不了点心,没钱的时候是一包糖豆,有钱了就买各色甜点心给小小尝鲜。
偏偏今日身上没备着吃的,昨儿买的花糕都吃完了,谢玄一看神台上供着好些,扶小小坐下。
自己到神台前,作了个揖:“您吃了咱们不少,今儿咱们也吃您几块糕。”
挑了桔红甜糕,玫瑰细沙糕,捏一捏还软着,是今日刚供上来的,送到小小嘴边,小小张开嘴,糯米牙咬了一小口。
舔着里头的甜豆沙,身上才算舒服些。
慢慢吃了两块糕,这才抬头对土地道:“土地公公,谢谢你帮忙。”
自打他们进了庙,土地公就一直都在,只是谢玄瞧不见,小小又精力。
他周身都换了彩色绸衣,头上的帽子是纱的,脚下的鞋子是绣金的,连拐棍都换成龙头杖,杖上悬着一块灵玉,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娃。
“你们这两个娃娃,胆子可真是大。”
土地伸了伸腿,谢玄替他在池州城里扬名,乡民替他供了一尊土地奶奶,只是塑像刚受香火,还未有灵,等受香火的时候长了,他在这小庙中也不寂寞了。
小小听完又问:“您把神像推倒了,真武大帝会不会惩罚?”
师父罚人只是样子很凶,竹杖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便是这样小小也害怕惩罚,土地爷为了他们把神像都给弄倒了,必要受到责罚。
土地公连连摆手:“诶,这个罪过,我可不敢当。”
他庙小神微,自然不敢动真武大帝,本来只想揍那个萧真人一顿,就是他把本地香火都揽去了一阳观,要不然他的庙宇也不会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