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不欲与她多谈:“母亲差我来问一问,不然怎么也不安心。”
杨宝盈立时接住了话茬:“可不是,我们殿下也是如此,一片孝心怎么也劝不住,他自个儿腿脚又不便,也只能我来替他跑这一趟了。”
说着笑盈盈问林一贯:“陛下睡得可还好么?我们殿下恨不得就躺在陛下榻边陪侍呢。”一面说一面眼含讥讽,早就瞧出皇后与王忠这个奴才暗中互通消息,怪道甘露殿总是消息灵通,她念头一转又笑起来:“我还要往东宫去,陛下动刀这事儿总得告诉嫂嫂,省得她还日日念经祈福。”
卫善笑意未变:“天这么晚了,还是歇着罢,母亲早就着人报信去了。”只怕太子妃根本就不想正元帝能好起来,只有正元帝死了,承吉才能立时即位,甄家也能官复原职,杨宝盈哪里是好心好意去看她,这是专去看她笑话了。
太子妃一被看管起来,外头这些诰命们便全知道了,甄家闭门谢客,不论是谁送的帖子都不敢接,甄家的荣华富贵全是靠得女儿,女儿失去圣心,甄家便噤若寒蝉。
杨宝盈自进了宫偶尔也往东宫去,太子妃一日比一日更瘦,嘴里不停念叨着想见儿子,可看管的宫奴却不敢上报。
正元帝病重,腿疼难忍一点便着,谁在这时候送上门去挨骂,哪里还敢替太子妃传讯息,可又怕她闹起来,只得哄着她骗着她,说已经替她报了上去,可是陛下未允。
太子妃只是不能出东宫门,走到哪儿又都有人跟着,身边的心腹早已经草席裹着扔出了宫,李承徽苏良媛几个又是她的死对头,若不是她们,她也不会这么惨,干脆就呆在殿中不出,也不与她们交际,就怕有人害她,只得日日念经,夜里还必得点着灯才能睡得着。
杨宝盈这时候去看她,便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得紧紧攥住了,对着杨宝盈哭得满襟是泪,杨宝盈眼看着她哭,落的泪越多,心里越是觉得畅快,看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伸手拍拍她的背:“姐姐也别太过伤心了,只要承吉还在,姐姐就有出头的那一天。”
说着故意顿上一顿,对太子妃蹙了眉头:“只怕她动这个心思,是想让承佑取而代之,那时候姐姐可就再没有指望了。”
太子妃浑身一抖,她屋中花团锦簇,白天是诰命来奉承,夜里自有宫人奉承,眼光哪里还能看得见偏殿,如今一静,便日日都能听见承佑在偏殿的读书声。
承吉的功课她并不管,也管不了,自有太子太傅教导,这些先生们都是当世大儒,承佑虽也一道进学,可到底比承吉小了一岁,承吉能背诗的时候,承佑才刚刚学说话。
可年纪一长,这样的差距就越拉越近了,太子妃耳里听着他字字不断背完长篇,心里这才知道母亲说得对,得亏是长了一岁,若不是这一岁,谁当太孙还不一定。
如今两人都大起来,年纪如今早不紧要,要是承吉没了,当太孙的自然就是承佑了,太子妃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是姜碧微穿上太后冠服接受朝拜,心里便似有一双手在绞她的肚肠。
杨宝盈这一句,正戳她心里最害怕的事,杨宝盈藏住笑意,握了她的手,倒像是在替她担心:“姐姐如今这样,又怎么能帮太孙呢?我看着心里都发急,今儿在紫宸殿外守候,人人都不理会承吉,还是我们殿下带着承吉玩耍一会,才把他给哄睡了。”
她一面说一面注视这个女人的脸色,觉得她当真古怪,分明不是自己的儿子,抱着他和手握金印有什么分别,却偏要作出心肝都被人削去的模样来。
太子妃越是如此,杨宝盈就越是高兴,笑意与秦昱越来越相似:“我倒是想替你多照顾,可又怕你多心。”
太子妃确是曾经多心,未立太孙的时候,齐王也有争储君之心,可如今名份已定,杨宝盈又不住说些想去封地的事,可秦昱腿上伤着,要等明岁再走了。
她一把拉住了杨宝盈的手:“我不多心,我被关着只有妹妹还来看我,宫里这些人一个都没来过,我不信妹妹还能信谁,只求妹妹把我被关起来的事告诉太孙。”承吉到这会儿还只当母亲是在祈福。
杨宝盈为难道:“总该有些信物,空口白话,承吉怎么信我。”
太子妃从袖兜里取出一只小玉马来,这是承吉的爱物,被她收在袖中,想到承吉便取出来摩挲一回:“你把这个给他,就说我也不求他能跟父亲求情,只求能看他一眼,只要他能来,外头这些人是绝不会报上去的。”
这些人极怕事,杨宝盈来了许多回,他们一次也没往上报,只求安稳,也是太子妃对着她们哭求过,心里便先看低了她,只道她是绝不敢闹出事来的。
杨宝盈伸手捏过玉马,在掌心中一握:“知道了,我必告诉承吉,让他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去参观学习
大概就是一群没有考上北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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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伉俪

刚进六月, 天气将有些暑热,正元帝便以养病为名, 挪住到黎山长清宫,当年的青丝宫几经改名, 终于定下改作长清宫。
正元帝一动,阖宫都要动, 宫里排得上号的妃嫔, 都要一并跟着去, 各宫捡点行装预备出宫时,卫敬容以要吃一个月的长斋为由留在宫内。
六月十九是是观音登莲台的盛会, 各地观音道场都要集结颂经, 城中白衣痷大悲坛都要作法会, 似这样的法会从来都是朝廷乐见的, 一年中各大名山古刹交上来的香油税是户部一块收益, 原来有个赵太后领头信佛, 如今又有卫皇后吃斋。
大悲坛白衣痷是两处有名的观音禅寺, 卫敬容早早就发下赏赐,诰命夫人们也往这两处观音院中添香油香火,又捐经幡又捐酥合香油,到观音法会那日,还要再捐上一轮。
这和卫善在晋地时并无二致, 只是卫敬容拿这个当由头,有意与正元帝分宫而居,六月去养伤, 到九月里进了秋再回来,倒能让她清静一段。
皇后从不曾在这样的大事上违逆过正元帝,宫中妃嫔也都吃不准是该留下陪伴皇后一同吃斋念经呢,还是跟着正元帝去长清宫。
自然是跟着皇后好得多,皇后宽仁,在她跟前纵有错漏处也并不责罚,正元帝病中性情乖戾,动辙得咎,已经降了好几个宫妃的份位,韩宝林不声不响熬了许多年,好容易熬到昭媛位上,不过茶水烫了些,就又被降回了美人位。
小宫嫔们心中虽如是想,却不敢流露出来,依旧收捡了东西,一一来跟卫敬容拜别,封美人略坐得一刻,便当着人道:“我留下来陪伴娘娘罢,娘娘一个在宫中,到底寂寞。”
卫敬容嘴角一弯:“不必了,你跟着去罢,乔贤妃有个不凑手的时候,你也能帮衬一把,说不准回来的时候就能提一提份位。”
这话一出,人人不敢搭腔,皇后与淑妃贤妃不睦愈演愈烈,封美人低下头:“娘娘可真是取笑我,底下这许多年轻的,哪里还轮得着我呢。”
选秀到底没能拖过去,三月里挑的,这会儿学规矩快些的已经当差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封了宝林采女,在御前侍候。
封美人到底留下陪伴着卫敬容,卫善知道却蹙蹙眉头,封美人自进宫便一直不出挑,她虽是梨园出身,却行止端庄,自来不曾行差踏错,对卫敬容也从来恭敬,可要说热络贴心又不至于,怎么此时反而殷勤起来。
卫善不得不想得多些,姑姑留在宫中的主意是她拿的,宫里各处都有自己人在,去了长清宫却不一样,留在皇城比去黎山要更安稳。
上辈子这时候,正元帝的寿数就要尽了,这世虽然事事不同,可结局却□□不离,卫善隐隐觉得日子就要到了,这才把太初留在宫中,自己跟着去了黎山。
偏偏是这个时候,她怀上了身孕。五月信期未至,进了六月找吴太医摸了摸脉,说是着了暑气身上燥热难袪,吴太医一摸脉相,开的药还是下火的凉茶方子,却对卫善道:“公主大喜。”
换作原来,隔得五年又再有孕,是件天大的喜事,如今这喜事却没那么叫人欢欣,叮嘱吴太医不许透露,依旧捡点箱笼预备跟着正元帝去离宫。
这事她谁都没说,连姑姑也不曾告诉,只有沉香贴身侍候她,煎的那些凉茶也都是沉香喝了,她喝着凉茶嘴上还起了一圈泡,卫善安抚她道:“既然有了,急也无用,暂且不要声张。”
叫姑姑知道了,是必不肯留在宫中的,非得陪在她的身边不可,都去了长清宫,当真有事如何逃脱?正元帝精神虽一日比一日更好,可卫善却一天比一天忧心起来。
上辈子正元帝便是冬日里没的,那一日大雪纷纷扬扬,丹凤宫外的玉阶上积着厚厚一尺雪,传旨太监从宫门口一路哭跪进来,而皇城四角钟楼里的丧钟声早就传到了丹凤宫,打断了姑姑替太子念的往生经。
卫善收拾了东西,把一众宫人都留在宫中,只带走了青霜沉香落琼几个,坐上车时,沉香掀开车帘一角,偷偷打量,半晌都没找着小唐的身影,她放下车帘悄声道:“没瞧见。”
卫善笑了:“都叫你瞧见了,别人也瞧见了。”
羽林军中安插人手,是魏宽答应卫善的第一个条件,卫善提出这一条来,他沉默了许久,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卫善,仿佛当年在正元帝帐中,看那个冲进来替杨思召报丧的卫善一般,半晌方才哼笑一声:“晋王王妃真是一对佳偶,吾儿若听见王妃这番话,心中不知作何想。”
卫善略过他这一句,面上神色未变,当此性命攸关之时,又何来小儿女的情思,她有姑姑昰儿,还有太初和肚里孩子,不说一个魏人杰,就是十个魏人杰的情宜相加,也依旧要先保全亲人。
卫善冲着他微微一笑,她错估了魏宽对正元帝的情义,神策军本就有一半是秦显当年的手下,其中自也有人与秦昭相熟,这恐怕也是正元帝留下神策军,只带走羽林军的缘由。
内有小唐隐身羽林军,外有王七接应,卫善坐上马车,跟在浩浩荡荡的车辇之后去了长清宫。
卫善还似未出阁时一般住在落霞阁中,日日都去给正元帝请安,他的果然似吴太医说的那样,腿上化脓流血,太医日日替正元帝挤出脓血再敷草木膏药。
秦昱腿伤未愈便在榻前侍疾,正元帝自他割肉试刀之后,对他多有优容,寻常相见也是笑意更多,这一日秦昱便在太医挤脓血清创口时,用草木水漱口替正元帝把创口脓血吸了出来。
杨宝盈就站在一步开外,忍着恶心看着,越看越是犯恶心,扭头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做出个要哭的样子来,这才把满腹的恶心给忍了回去。
秦昱忍着恶心出了殿门,急步回到宫室去,腹中翻江倒海,把早膳吃的粥菜吐了个干干净净,杨宝盈一面着人沏茶来给秦昱漱口,一面庆幸,得亏得她在守父孝母孝,秦昱就算进她的门也从来不住内室去。
夜里听说秦昱去了宋良娣的屋子,两人也不知做了什么,秦昱吐了宋良娣一身,兴灾乐祸的让丫头熄了灯,由得前头去闹,这才吸了一回,明儿且得再去,问丫头道:“小点心做得了没有?明儿太孙可是要吃的。”
都来了长清宫,太子妃想见儿子的愿望自然没能实现,可承吉一见小玉马,比原来更依赖杨宝盈,杨宝盈日日都往太孙殿中送点心去,学着太子妃的样子,关切他的衣食住行。
承吉究竟还小,突然离了母亲已经不习惯,太子妃又被关了起来,一面都不得见,到了离宫,连祖母都不得见了,只有一个婶娘常去看他,对杨宝盈更亲密起来。
杨宝盈哄不住秦昱,哄个孩子却不难,她往点心馅里调了些许曼陀罗花汁,拌成花馅果馅,做成孩子爱吃的甜香奶香味儿,刻成各样形状,每日带一盒去。
这些点心只只精巧,承吉自小便不缺这些,从来也不贪嘴,先只略尝一尝,自宫中吃到长清宫来,一天不吃反而想得慌,天天巴望着要见婶娘。
杨宝盈自己也陪着吃,可这饼儿做成两样,玉兔模样的有毒,燕子模样的无毒,她回回都只拿一个燕子形的吃着,吃完了把点心盒子一并带走。
承吉口渴困倦的时候越来越多,吃了点心便要喝上半壶花蜜调的汁子,太监宫人只当是小儿欠觉,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他越睡越多,吃的也越来越少,跟着脾气也越来越大,太监宫人稍有不如他的意便大发脾气,抱他的小太监,也不知挨了多少个巴掌。
可主子打奴才本就是寻常事,人人都道太孙脾气越来越大了。承吉先是对着宫人发怒,跟着又对太傅发怒,不论是太监宫人,还是母亲婶娘,都说他是天下主,奴才对他下拜,师傅也一样对他下拜,他甩手便把墨砚扔到太傅身上。
小儿力薄,自然没有砸疼,可太傅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衣上沾了一襟墨汁,往正元帝殿中去,请求辞去太傅之职。
正元帝大发雷霆,斥责宫人们不曾照料看顾太孙,不顾自己正在养病,把承吉接进来,依旧住在正殿的西偏殿中,如此一来,杨宝盈便不敢去给承吉送点心了。
可承吉已经吃惯了,杨宝盈不去,他便自己去找婶娘讨着吃,依旧还是日日困倦,有一日背书给正元帝听时,背了前一句就忘了后一句,正元帝提点他,他竟发起怒来,跟着就连前一句都忘了。
正元帝在他的身上倾注多少心血,而他不过是个五岁小儿,此时就已经任意恣行,敢对着祖父发怒,正元帝难得对他瞪起眼来:“混帐!你打了太傅不算,还要打我不成?”
太傅年老德高,到底是个读书人,正元帝虎目一瞪,依旧威风凛凛,承吉哪里见过这样的祖父,他身子一抽惊厥过去。
王忠赶紧抱起他来,正元帝也不意这个孙子竟这么胆小,急宣太医,太医摸过脉案,伏地磕头不止:“太孙这是中毒之症。”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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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原本,他们是死不对眼的学霸班长和学渣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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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每逢入睡,都会在另一个时空苏醒,
学渣成了女皇,班长成了被厌弃的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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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范小圆:帮我把作业写了!
宇文客: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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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杀妻(捉)

正元帝急怒攻心, 一口心头血涌上喉头,又生生忍了下去, 他用袖子遮住嘴闷咳几声,玄色衣裳上沾了血沫一时还看不出来, 他捂着嘴角,低声道:“把太孙殿围起来。”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竟有人欲害承吉。
正元帝咳嗽一声, 又咳出几口血沫来, 王忠欲上前替他拍背,被他伸手拦住, 把袖子一卷藏了起来, 对太医道:“太孙中毒多久?可有法解毒?若不能解又会如何?”
太医伏在地上, 一面回一面不住颤抖:“太孙中毒是口服还是身染, 尚不能明, 还待细察方能回报。”近日天热, 便是长清宫中比宫城里凉快, 典膳也常熬解暑汤,各殿的妃嫔有的煮百合绿豆,有的煎金银花水,都作解暑用。太孙殿中自也一样,绿豆袪毒, 若非太孙日日都饮,这中毒之症早就显露出来。
可承吉到底还是五岁小儿,身上便似有一寒一热两气相斗, 哪里能撑得住,太医署的太医们围在一处,挨个给承吉摸脉,太孙身子金贵,他如何中毒的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去管的事,替他解毒才是如今头等大事。
几人拉拉扯扯磨破了嘴皮,这才定下了药量,恐怕他无法承受,药量减了又减,几个太医就守在殿中,把煎好的药物送服到太孙口中。
承吉还在床上昏睡,太孙殿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一时之间东苑俱是惊惶声,正元帝急召师朗进长清宫来,密审太孙中毒一案。
师朗接下密旨,面色微动,沉住气问:“太孙此时可还安好?”
正元帝垂下眼帘,王忠在此时领着承佑进来:“陛下,小殿下带过来了。”承佑懵懵懂懂,他与母亲一直留在宫城,姜碧微要与皇后一同吃斋,并不曾跟随宫妃一同到长清宫来,正元帝这才急命魏宽将他从宫中带出,带到自己身边。
师朗这下面色大变,都已经将小殿下带回长清宫,那太孙可是眼看着就要不好了,他自知这密旨的重量,躬身对正元帝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陛下容臣在大理寺中抽调几人,一同审案。”
正元帝面上看不出喜怒,手却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他短促答道:“可。”说着冲承佑招手:“到祖父这儿来。”
承佑恭恭敬敬对着正元帝行了个礼,这才慢慢走过去,他与正元帝并不亲近,小孩儿争宠,承吉又从小与正元帝呆在一处,着意讨他的喜欢,正元帝自然也更偏爱承吉。
承佑便不往正元帝跟前凑,除了年节里拜年说吉祥话,得此笔锭如意锞子,等学了字又添上文房四宝,他知道母亲就在殿外等候心中倒不慌乱。
正元帝让他坐在榻边,声音时断时续,问他功课学得如何,承佑不知其意,正元帝既然问了,他便老老实实的答,他与承吉差着一岁,读的书自然不如承吉更多,但也不差。正元帝握了孙子的手,阖了眼,倒卧在床上,口鼻间“哧哧”喘息不断。
师朗审案先不定罪责,把每一人提到跟前来问,太孙一日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交际。承吉每日天明即起,跟随师傅读书,接着便学骑射,琴棋书画不求他精通,总得都会一些,除此之外,还与几个叔叔走动。
皇后不在长清宫,他每日里还要往徐淑妃乔贤妃宫中去请安,宫中妃嫔于他都是长辈,从早至晚除了午睡,竟没有一刻歇息。
承吉还小,太孙殿的人情往来却并不少,年中节中官员各有赠礼,这是正元帝首肯的,也是他乐见的,每回收了礼,正元帝还要看一看礼单上头都有什么,让王忠替承吉置办回礼。
正元帝不欲让太孙只挂个空名,他既有些意,官员如何不顺从,四时节礼粽子花糕从来不断,光是六月里就收了许多回的节令点心了。
还有各殿中送来的点心果子,这些都有专人记录在册,其中自然是以徐淑妃为主,她暂代皇后职位管理宫务,太孙也该受她照拂,日日都送些汤水点心去,偶尔吃着新菜式,也一并赏赐下去。
跟着便是乔贤妃,她晋了妃位,处处比照着徐淑妃来,还能承吉做过小衣裳小靴子,除开宫妃,秦昱秦昰秦晏,都很看顾这个侄子,承吉学骑射的时候,也正是他们比箭的时候,喝的茶,用的点心,都是从落霞阁送来的。
这些东西来的杂,吃的人也多,余下的还赏给宫人们,可除了太孙,谁也没有中毒之症,其中牵扯的这些人,个个都要审问,师朗一问明白便忍住叹息声,这案子要寻源头着实不易,这些贵人,哪一个好相与。
太医佐证承吉中毒恐有两月之久,可因进了暑日常饮绿豆水解暑,究竟何时中了毒 ,并不确实,太孙宫殿被围,着人仔细勘察,也并无藏毒之处。宫人太监们的住处也都一一搜证,一无所获,余下来便只得问这些宫中贵人们了。
师朗一进长清宫,卫善便知道了消息,小唐递了信又不知藏身在哪一列羽林军中,卫善展开那纸条一看,抽了一口冷气,把那张条子紧紧攥在手里,上辈子昰儿,这辈子是承吉。
当日除夕宴上,姑姑便想把宓才人交给师朗,可正元帝以后宫女眷为由,只交给慎刑司审问,如今是太孙中毒,自然要出动师朗。
卫善立时着人到秦昰殿中去,秦昰身边跟着的都是十来年的老人了,此番出宫,颂恩又被卫敬容调到他身边,一接着信立时盘查。
卫善把秦昰叫到落霞阁来,摆出花盏铺开纸笺,这会儿殿外合欢花开得正好,两人饮茶赏花,卫善又做起绣活,在白绸帕子上绣上两朵金丝合欢花。
不一刻便有一队羽林军到殿外,一面请卫善秦昰往正殿去,一面预备搜捡宫室,沉香满面怒色喝斥一声,卫善蹙眉出来:“究竟何事,如此喧哗?”
秦昰是真不知其事,站出来拦在卫善身前道:“扰公主清净,所为何事?”羽林军直属正元帝的管辖,秦昰不知是承吉出事,还当是秦昭出事,正元帝要拿姐姐去问话。
那羽林军抱拳道:“雍王既在此间,倒省去路途,陛下有请公主王爷往紫霄殿中去。”
卫善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宫里想做件事,又能做得成这件事的,就只有秦昱,她只是没想到秦昱会用个这么蠢的办法。
秦昰忧心忡忡,不时去看卫善的脸色,卫善冲他微微一笑,两人进殿时,徐淑妃几个都已经到了,秦昱落后卫善一步,被人抬着进来。
殿中正元帝并不在,只有师朗等着她们,面对宫眷,师朗有片刻迟疑,跟着便把太孙中毒的事说上一回,他一面说一面细细观察每个人的神色。
师朗心中也早有预判,此时发问,是想问她们个措手不及,可人人面上都是惊愕之情,徐淑妃捂住心口:“太孙日日过来请安,看着都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