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木偶手指乱戳,换了一个频道看电影,她语意平平,“她是千余年里第一个拜访我的妖怪。”
留仙是个修成了气候的桃花妖,她把方圆百里之内的小妖都收在麾下,找到这处汉墓时,木偶才刚刚从符纸的镇压中解脱出来。
既无法力又无能活动的身体,留仙问她:“可要拜在我门下?”
“我再是人偶之躯也还是人之精魄,区区一个桃花妖怪,就想让我拜服,再不能够。”木偶阿娇扬起下巴,鼻尖一翘,“我虽不死不活,但也不能被她差遣。”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既然是新嫁之时已经被害,应当不认识她才对。
人偶寂寂:“我离的并不远,她喜我便喜,她怒我便怒。”
她说完又看向楚服,伸出手,轻轻触碰楚服的脸,楚服微微一动,到底没有躲开。
木雕的指尖抚过楚服斜飞双眉,咬唇浅笑,看着楚服的眼神隐隐含泪:“就连她感受不到的,我也知道,同心盅其实成了,对不对?”
楚服大为震惊,她立刻退开,这是在她心中隐瞒多年的秘密,除了她,无人知晓。
刘彻身负龙气,又正值壮年,胡瑶当日带阿娇托梦,也只敢在他寿数将尽之前,就因为妖物阴气碰到真龙浩气便似萤火与日月,转瞬便会被吞噬。
楚服心中明白,但看到阿娇日夜为刘彻煎心,这才冒险要施同心盅。
可谁知道阿娇竟然魂魄不全,再怎么作同心盅也不可能永结同心,咒语反噬到了施术人的身上。
同心同心,就只有楚服一人对阿娇同心。
木偶凝目望向楚服,凄然落泪,她半身不能动弹,一双眼睛将楚服框住:“她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楚服突然不敢看她,听见房门喃动,阿娇就要出来,倏地飘进另一间房间内。
阿娇终于从屋里出来了,问坐在沙发上的木偶:“你找过王氏的转世吗?”
事隔千年,苦主虽在,但作恶的人不在了。
木偶掀开衣裙,给她看半截木头身体,翻了个白眼反问她:“我怎么找?”
恨自然是恨的,想起来就烧心口,可…她也得有报仇的办法啊。
阿娇点点头,在木偶身边坐下,两人坐在一处,光看眉目神态,一时竟分不出哪一个是真人,哪一个是假人。
阿娇伸手开了一包薯片,“咔擦咔擦”吃了起来,木偶目光灼灼,它是木雕的身体,不用吃喝,要不然也活不了两千年,可看见阿娇不断把吃的往嘴里塞,还是盯着看个不住。
阿娇嚼了两片,放下手上的包装,她尝过不能吃东西的滋味:“你要吃些什么?”
木偶摇摇头:“我不用吃东西。”
棺材里什么也没有,墓室叠着墓室,连风都透不进去,更别说吃的了。
纵是一棵树,承接千年的日月精华也该得道修成人形了,可木偶被镇在棺材里,才将将修出了半身。
阿娇心下恻然,她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一年只有一天能吃上斋饭,余下的日子都要嚼香烛,没想到这一个比她还惨,连吃都不能吃。
阿娇有心想伸手摸一摸她,又怕金光炙伤她的身体,
“你还能回到我身上吗?”阿娇问。
楚服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她累积功德就是为了涅槃,可神魂缺失还谈什么涅槃。
木偶侧脸看她:“能当然是能的,可你真的愿意?”
“什么意思?”
“魄主七情,你丢掉一魄,便缺失一份感情,等到魂魄相合,缺失的自然就回来了。”木偶说完,扫了一眼房门。
楚服隔门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一悸,若是这一魄回到了娘娘的身上,那么…同心盅会不会起作用?
阿娇明白了,这一魄回归,她的爱恨便全了,她会痛恨刘彻,痛恨王氏,刚刚木偶感情强烈时,她便头疼难忍。
“你先将如何合魂告诉我。”
木偶戳着电视摇控器:“这还用问我,问楚服不就知道了。”
楚服从房中飘出来,两个阿娇,她一个都不敢看,阿娇什么也不知道,还一派天真,只是忧心合魂之后,她会讨厌项云黩。
而木偶阿娇,虽只有一魄,却知道她的心意。
偶人目光泠泠望着楚服,楚服的心意便似山间月,倒映在泉水间。
楚服跪坐答道:“用银针从它眉尖将那一魄取出,只是这一缕魄离体太久了,恐怕不能融合。”
木偶抿唇看了楚服一眼,楚服只望着阿娇,她问:“娘娘以为如何呢?”
阿娇攒眉思索,她握着手机,她想项云黩了。
楚服一看见阿娇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垂眉说道:“娘娘先用饭?”
阿娇确实饿了,整整一天她就只吃了酒店的早餐,点了凉皮羊肉,东西还没送来,项云黩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阿娇握着手机跑回房里接电话,点开视频,看见项云黩的脸,脆声叫他的名字:“项云黩!”然后大声告诉他,“我想你了!”
项云黩笑了:“我也想你了。”
这一句比阿娇的声音要低得多,仿佛怕人听见,阿娇刚要问是不是有人在,就听见白美兰的声音:“娇娇什么时候回来啊?”
项云黩也不算说谎,他说阿娇回西市上坟去了。
阿娇看着项云黩的脸,又以听见白美兰的声音,咬咬唇:“我就快回来了。”
楚服把吃的送到门边,听见阿娇跟项云黩撒娇,娇声娇气的告诉他:“我特别想你。”
阿娇要抱要拍,还要了一百下亲吻。
楚服将食物放在门边,转身就见木偶看着她,冲她伸出手:“我想躺到床上去。”
她不能抱,自然要楚服抱她,楚服飘然过去,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步一步飘进房内。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阿娇今天合魂了吗?
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阿娇在房内跟项云黩视频, 问他:“你的事什么时候办完?什么时候来陪我嘛?”
项云黩嘴里“唔唔”两声,伸手把白美兰推出门外,门一关上, 语调立刻就软了:“等办完了,我马上就过来, 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那个手上有刀疤的男人, 确实就是十年前鬼楼中盗窃伤人的盗窃犯。
这些年,他因为抢劫盗窃已经二进宫了,但这桩十年前的旧案, 一直都没审问出来, 他的犯罪行为被火灾掩盖。
项云黩审问他,花了一点功夫。
阿娇才不相信他,他的年假都是有数的,哪能一直陪她, 她现在是又想让项云黩赶紧来陪她,又害怕项云黩来。
万一他看见木偶人呢?
她比鬼都不如,她是个魂魄不全的鬼, 在地府里都低一等。
怪不得舅舅给她这样多的陪葬品, 外祖母母亲和王氏都不在了,只有舅舅等着她,舅舅是不是死后知道了实情,所以特意等她,想补偿她的?
心里这么想,脸上便有些落寞, 扯着睡衣带子:“项云黩,我想你。”
项云黩拿着手机跑到阳台,一晚上这么多甜言蜜语,说得他心都化了,看着阿娇在视频里蹙眉鼓嘴,伸手摸摸屏幕上的她:“那我明天就过来。”
把审问的事交给姜宸。
“别!”阿娇立刻摇头,她还没拿定主意呢,她说,“还是你的事要紧。”
反正她的事拖也拖了两千年了,再等着几天,那也没什么大关系。
突然就成了懂事、听话、特别支持男朋友事业的乖乖女朋友,项云黩笑了:“真的不用我马上过去吗?”
阿娇摇头:“真的不用。”
“那你们今天干什么了?”项云黩仿佛是随口一问。
阿娇两只眼睛溜来溜去:“没,没干什么呀,哪有什么我们。”
“你跟你那个鬼朋友,没有出去玩吗?”项云黩面色如常,看她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收了试探,安慰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
阿娇松一口气,重又躺到床上,舒舒服服翻了个身,摇着脚答应了,原来他连楚服的名字都记不住,之前真是自己吓自己。
对面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楚服在房间里听得真切,木偶觑着她的脸色,伸手拍一拍她:“看电视吗?”
它才刚从棺材里出来,眼前事物虽然新奇,但学得很快,还问楚服:“我能不能洗个澡?”
楚服一怔,木偶刚出棺材时还衣饰鲜亮,倒不是王氏有意待她好,而是木偶与真人越像越好,阿娇穿用什么,这个木偶就穿用什么。
但一离开墓室,她身上的衣裳就渐渐破坏,好像千年时光终于在她身上流转,鞋子底都破了,露出一双木雕的小脚。
“不能。”楚服说道,水浸火烤都是折磨手段,用在桐木人身上,那就是折磨阿娇。
木偶叹一口气,伸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脚。
“但能用毛巾擦洗一下。”楚服立时心软,把木偶抱进浴室,要将它放在浴缸里时,它两条胳膊紧紧抱着楚服的脖子瑟瑟发抖。
“这东西,长的像半个棺材。”它躺得太久了,看见一切方的东西都害怕。
楚服经不住轻拍它两下,哄它说:“那我们坐着擦洗。”
把它抱坐在在洗手台上,放出热水,绞干了毛巾替它擦洗身体,木雕的躯体竟也玲珑有致,楚服让它抬手,它便抬手,让它转头它就转头。
楚服替它擦完身,套上一件酒店的浴袍,越是看它的样子,就越是对它精心:“等一等。”
她把阿娇看的杂志拿到房间里来,放到木偶的手里,问它:“你喜欢哪一件?”
杂志上印着许多漂亮的裙子,木偶从没见过,把书翻得“哗啦啦”的,嘴时啧啧出声,指着一条吊带睡裙问:“这件好看。”
楚服就要替它把这衣服剪下来烧了,再穿到它身上。
可木偶摇摇头:“我还是喜欢原来的衣服。”
它还想穿汉服,楚服也一身汉服未曾换过,阿娇给她烧了那么多衣裳,后来看她只穿汉服,就在网上买了许多套,一股脑全烧给了她。
楚服看看木偶,那件红宫装已经破烂得不能再穿了,她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裳,给木偶换上,还替它梳头。
照镜子的时候木偶笑了,它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和领口袖口,对楚服说:“谢谢你。”
楚服将它安置在床上,飘到阿娇的门边,阿娇已经裹在被中睡着了,手机还放在一边,电话还没挂断,凝神还能听见项云黩的呼吸声。
楚服退出屋门,将门关上,回到床畔,木偶正在等她:“楚服,我一点也睡不着。”
它睡得太久了,躺下去便害怕,楚服问它:“要不要去看看月亮。”
就像她们在汉宫时一样,到殿前看一片清浑洒在阶上,木偶微微颔首,用兴冲冲的口吻说:“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过月亮了。”
楚服将它抱出,攀到屋顶,今日月色大好,木偶半身坐不稳,就靠在楚服的身上,抬头望着月亮,许久才道:“这个月亮跟汉宫月相比,倒没怎么变幻。”
日月不变,沧海桑田。
木偶望着月亮久了,就靠在楚服怀中睡了过去,楚服明知它是木偶,根本不会感觉到冷热,明明可以在此修炼,修炼完了再带它回去。
可还是先将它抱回屋中,才又回到屋顶,重新修炼。
直到月□□华在体力修得圆满,才又回到房中,木偶依旧还是那个姿势睡着,双手交握在胸前,上半身肌肤如雪,鼻尖挺翘,羽睫轻轻颤动,好像她真是个活人一般。
楚服坐在床畔,半晌才躺下去,陪这人偶一同入眠。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楚服就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先看人偶,人偶身上有阿娇一魄,万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木偶早就醒了,她躺着不动不出声,冲楚服眨眨眼睛,楚服露出一点笑意,将她抱起来,抱到梳妆镜前,为它梳头。
头发一散开,楚服便皱起了眉头,昨天还是一把光可鉴人的乌黑长发,今天却失去了光泽,梳子轻轻一梳,掉落下十几根来。
木偶惊呼一声,抬起手掌,掌心现出木色,它大惊失色,扯住楚服的袖子:“楚服!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娇揉着眼睛过来看,昨天这木偶还栩栩如生,这才过了一夜,头发也枯了,手掌也变了,它本来能很容易的举起东西来,这会儿弯曲手指都有些费力。
楚服眉头紧皱,如临大敌,掀开它的衣裙一看,下半身木质已经裂出细小的口子:“不好,它就要失去效用了。”
若是在木偶开裂之前,还不将一魄取出融合,那这一魄就会随着木偶消散,阿娇的魂魄就永远也无法完整了。
“那怎么办?”
木偶伸手想要触碰阿娇,可它的指尖还没碰到阿娇的袖子,木头便被金光灼烧,指尖一缕青烟,木色立时焦黑。
它缩回手指,呜呜咽咽:‘我还没活,我不想死。”
用阿娇的声音,说出阿娇的心声,阿娇盯着木偶,又抬头看向楚服,惶急害怕,事情来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想办法。
说话间,木偶被灼烧过的手指便不能动弹了,除了颈项还能缓缓转动,两条胳膊骤然无力,垂在身边,轻微摇晃。
裙间露出来的木头身体,裂缝越开越大,木偶的眼珠也失去了光泽,原来一双人的眼睛,变作了黑玉石。
木偶还保持着刚刚的姿态,目光直定定的望着阿娇,只是那双眼睛已经无法转动了。
楚服急道:“娘娘,试试能不能将渡一些修为给她。”
它要是“死”了,阿娇的一魄就消散了。
人偶有阿娇的精气精血,她们本来就是一体,若是这具木偶能够承接功德金光的修为,那就能为她们多拖延一点时间。
阿娇没学这个,可她看楚服无数次将修为渡给胡瑶,学着楚服的样子,用神识抽取一线金光。
这一线金光似针一般细小,阿娇怕木偶承受不住,谁知金光入体,竟参与偶人渐渐融合。
黑玉石的眼睛复又明亮起来,眼眶中又能映出楚服的身影,楚服微松一口气。
人偶虽然眼睛能够转动了,但举动还是迟缓,手指只能够微微动作。
只是一线金光,阿娇却大汗淋漓,她没想到会这么累,楚服忧心忡忡,靠这个办法不能长久,还得赶紧合魂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头疼睡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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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今天合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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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将那一线金光修为纳入体内, 金光却只滋养了它片刻,还未在体内轮转,就隐匿不见。
但它得到滋养,到底比刚才好了许多。
阿娇看着这具木偶直发愁,不合魂罢, 那一魄便丢在体外, 她再修行也是补漏用的。
要合魂罢,她又恐惧人偶说的那些话, 咬着指甲发愁, 偏偏这时候,胡瑶和柳万青都不见妖影。
胡瑶正在幻化人形的关键时刻,柳万青将她带回洞府,是为了替她护法。
她在青丘化形时有族中长老为她护法抗雷,可长老已经老的胡子一大把了, 她不愿意再让长老替她扛化形那道天雷。
本来以为她修炼很慢, 怎么也得再等一百年,谁知道柳万青一闲下来就给她渡精气,精气吸着吸着, 屁股就痒痒得很。
靠着大柳树磨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一下长了两条尾巴,怪不得痒得要命。
胡瑶本来苗条, 一弯身体就能咬住自己的尾巴, 可她在阿娇那里胡吃海塞, 天天炖鸡炖鸽子, 吃成了一个胖球。
一弯腰就滚了出去,在草地上滚得老远。
柳万青坐在竹屋檐下喝茶看书,抬眉一看,手里握着的古卷差点被捏碎。
胡瑶一骨碌爬起来,她还以为柳万青没看见她的窘事,又迈着短腿颠颠跑到树边,用老树皮蹭屁股。
柳万青抿着嘴,等她蹭得全身舒爽,趴倒在草窝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时候,伸手扔了个杏脯给她。
告诉她说:“那是我的本体。”
“咔擦”一声,胡瑶把杏仁核咬裂了,这死木头肯定是故意的!
胡瑶渐渐长大,柳万青洞府之前劫云凝聚,先时只是一朵两朵,如今重云如盖,云层之中雷电隐隐,只等她再化成人的时刻,这道雷就要打下来。
这洞府是他成精之后,历时百年才建造出来的,扛一道雷绰绰有余,只等她再化身成人,才能带她回到江城。
阿娇不管打几次电话,都是无应答,她扔掉手机,要不然就让楚服替她合魂?
接下来的半天,木偶时不时便要开裂,有一回连眼睛珠子都裂开了。
阿娇便时不时要替它渡一线金光,一个上午过去,阿娇累得趴在沙发上起不来,她对木偶说:“你也不能把我当成充电宝啊!”
再这样下去,她就吃不消了。
木偶垂着眼睛,难过起来也跟阿娇一模一样,绞着手指头,低声说:“要不然,还把我关到棺材里去吧。”
楚服爱怜的看着它,它连浴缸都害怕,却主动要求回到棺材里,楚服伸手摸摸它的头,发丝在她掌心滑过:“不必担心,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再看沙发上的阿娇,她已经累得睡着了,手机掉到地毯上,睡着之前还在跟项云黩发消息,项云黩告诉她,他已经买了第二天的机票,明天就能来找她了。
楚服替阿娇盖上毯子,将木偶抱到房中。
偶人两条胳膊松松勾着楚服的脖子,乖乖的伏在她胸口,楚服将它搁在床上,问它道:“若是合魂,留下的究竟是你,还是娘娘?”
木偶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被中,闷声说道:“她身有三魂,我只是一魄。”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楚服早已经探过神魂,木偶身上确实只有一魄,将它融合,留下的自然是更强的那一个。
楚服心绪翻涌,怔然不语,但到底松了一口气。
及到天黑,阿娇才醒,她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堪,累得都坐不起来,还是楚服浮起枕头,让她能靠坐在沙发上。
木偶又不能说不能动了,它就像一口烧开了的大铁锅,再往下倒多少水,不过多时也都烧干了。
阿娇吸纳的功德金光虽也源源不断,但将金光转化成修为就十分耗费力气,不能再这样供养它。
楚服道:“娘娘,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还是合魂罢。”
这几日月华饱满,月精纯正,若是错过这几天,月亮就缺了个角,不能满照光华,再施咒术就要等到下个月的满月了。
此时合魂正是天时地利人合。
阿娇也是这么想的,明天项云黩就来了,早些了却隐忧,她就能大大方方的告诉项云黩她的秘密了。
楚服备下银针,拉开落地窗帘,让月亮的光浑遍洒屋内,木偶变回本体形态,楚服将它握在手心中。
楚服换上巫女装束,口中吟唱咒语,结红绳为阵法,将阿娇和木偶围在中间。
阿娇紧紧闭着双眼,拿小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几滴鲜血落在玉碟之中,混和朱砂,就调出了木偶眉间那种殷红色。
楚服用银针蘸取朱砂血,一针扎在木偶额间,人偶在楚服手中扭动一下,似乎痛苦难忍,坐在一边的阿娇一下按住了眉心。
“哎哟”一声轻轻呼痛。
楚服低声哄道:“马上就好了,娘娘不要害怕。”
银针浅浅扎进木头,又迅速挑了出来,木偶最后动弹了一下,黑玉石雕成的眼睛倏地没了光彩。
这一魄五色斑斓,楚服拈针的手没有片刻迟疑,浮起针尖就要扎进阿娇的眉心,一旦扎进去,魂魄自然相融。
可这根针刚到阿娇的身前,便被金光弹开。
重复再三,还是不行。
阿娇急了:“这…这可怎么办?”
楚服额间沁汗,无法融合只好再把这一魄重纳入木偶人身上,小小人偶骨碌坐了起来:“合好了吗?”
扭头看向玻璃,见自己还是个人偶身体,倒坐在地毯上,抽抽哒哒又要哭:“那我还是要死了。”
没想到阿娇身上的功德金光竟然这么强悍,连自己的一魄都被拒在体外。
真是成也功德,败也功德。
阿娇急得又要啃指甲,人偶滚在地上哭,它身体变小了,滚动起来却依旧费力,半天才刚刚滚了一下,哭也哭不出眼泪,慢慢连哭声都小了。
它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娇把它捧起来,用风浮在空中,翻来翻去的转动,拨弄它的头发:“哎,你别死啊,你要再坚持一下!”
阿娇对于咒术一窍不通,咒语不成,她也没法可想,楚服想了又想说道:“可能是这里灵气不足,咒术才不能成。”
人烟越是稀少,灵气就越是充沛,她们在酒店里,隔着玻璃当然不能吸纳灵气,阿娇当机立断,握着木偶,开车去了咸阳原,那里人烟最少。
此处虽然灵气充沛,又半个人影都没有,可黑夜之中有许多山野精怪。
阿娇通身金光,仿佛原野之中初生的太阳,照得满原皆明,这些还未能化形的黑雾一溜烟的跑了,可有些还在探头探脑。
黑夜之中,金光就像一盏明灯,告诉所有的大小妖怪,有个修成功德的人就在这里。
楚服蹙蹙眉头,若在平时,她们又怎么会怕这些东西,但要施法术,她们就只有两个鬼一个木偶。
没人再替她们护法,要是中途有人捣乱打岔,咒术不成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