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寒暄了几句,冰凝、明月欣儿几个脸上尽是不自然的神色,我微微笑道:“天色不早,明月欣儿、妹妹,我们该回去了。若是晚了,相公怕是要担心。”我说了这句话,忽然见着将军夫妇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种不太自然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到底教我瞧见了。
我的心中微微一动:难道---?
这时候,那将军忽然说道:“这位少奶奶,你倒是瞧着很像我少时的一位故人。”
我微微一笑,面上波澜不惊,淡淡道:“阁下想必认错人了吧。我实在是不记得,何时有过阁下这样的故人。”
那将军说道:“许是我弄错了。毕竟时隔这么多年,一切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啦。不过昔年在六里牥的时候,我的那位故友和我,确是极其好的。”
听了那将军的话,明月欣儿先暴跳起来,说道:“少奶奶,你的家不就是在那六里牥么?可是你的村子,几时出了个大将军?”
我扯了扯明月欣儿一把,说道:“六里牥横竖有几百人,我怎么恰好是将军的故人呢?将军姓袁,妾身从来不识得姓袁的朋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啦,请将军和夫人见谅。”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已经完全了然,眼前这人,不是昔日我的邢枫哥却是哪个?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曾经无数次春闺梦里,我心心系念的邢枫哥如今,竟然出现在我眼前。可是此时此刻,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见着又徒劳?只是徒然添一场怅惘罢了。与其如此,倒是不如不认,反而落得心里清净。我冷九容,自始至终,便是这样子淡漠的人。
我说完,拉着明月欣儿便走。那将军却在后面说道:“我那故人,原是姓冷的,名字叫做九容。只是冒昧问一句,少奶奶的名字叫做什么?”
我闻言,身子莫名颤了一颤。虽然我早已猜到他是何人,但是跟真的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那是完全不同的。那种感觉,只是教我觉着,一瞬间说不出的天旋地转,只觉得今夕何夕,原本是打算此生不见的,怎么偏生又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碰见了呢?
此时此刻,我是不能再强行离开了,因着明月欣儿已然嚷道:“少奶奶,这不是你的闺名么?”
我只得回过头来,淡淡道:“我确实叫做冷九容的。只是我却不能记得,有个姓袁的朋友。”
那将军面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他说道:“我原本不是姓袁的。我原来的名字叫做邢枫。只是后来做了袁天昌大人的义子,才从他姓了袁。后来袁大人去世,我率领了他的旧部,袁大人又膝下无子,我便没有改过来。我现在叫做袁震东。”
我的笑容,愈加淡了,淡的几乎有些虚无缥缈,我说道:“袁震东这个名字,是当今圣上亲自赐给的,意为将军威震东辽之意。袁大将军的名字,我是时常听得我爹和相公提起,却不曾想到,原来居然是邢枫哥哥。这些年不见,哥哥青云直上,妹子也为兄长高兴。”
“呵呵,”袁震东笑道:“妹子原本是一直记得为兄的,我还以为妹子已经忘却了呢?”
我隐隐觉着,他的话语总有责备我忘却昔日约定的意思,只是他如今,不也是娶了高官的女儿为妻子么?何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日子,始终是一去不往返。有些事过去了,永远不能回来;有些人错过了,永远不能回头。
我也笑道:“记得妹子小时候,兄长帮我良多,妹子岂能忘却?可惜兄长已然身为高官显宦,若不然,妹子定然请兄长来家利坐坐。相公见着兄长,想必也是开心的。”
我原本只是一句推脱的话,谁料袁震东当即说道:“既然妹子一番盛情,做兄长的岂能不去?我父母早丧,当年若非是妹子和冷伯伯照料于我,岂有今日的镇关大将军?我原想着妹子要等我回来的,岂知道妹子居然那么早就嫁了。”
袁震东当着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知是一时忘情,还是别的缘故,居然一开口,说了这样的话。那黄烟陌却也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是笑语吟吟。我忽然觉着他们这对夫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那种感觉,却又说不出因了什么缘故,只是觉着时而明白,时而清晰,有一种想法在我心底生出,我又没有法子说得清楚,也没有法子想的明白。
我淡淡笑道:“我与兄长,情同骨肉同胞,原是该等着兄长回来再嫁的。只是女大不中留,兄长一走,杳无音讯,实在等不得啦。还请兄长见谅。欠下兄长的喜酒,等到妹子有了身孕,为沈家诞下小儿,再为兄长补上。”我说这番话,实在是一语双关。一是为袁震东方才说的话补救,二是若是袁震东的心里,对我还存了什么想法,我这便是婉拒了。
果然,袁震东的面色,一时有些灰白难看。但是只是一忽儿,他又说道:“我前几日,回到昔日旧宅看了一番,却在家中发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妹子想来也是极感兴趣的。”
我笑道:“兄长说的,妹子自然是感兴趣。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怕相公在家中见我们还不回去,会为我等担心。不若改日再与兄长、嫂子叙旧吧。”
黄烟陌笑道:“既然九容妹妹急着回去,我们不妨一起下山吧。这样既可以与妹妹叙旧,又可以不耽误妹妹的时间。相公、九容妹妹,你们觉着我说的可好?”袁震东当即点头答应。
我也只得答应了。只是那黄烟陌叫我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恍惚,只觉着是柳雨湘又回来了。
我们边走边聊。袁震东说道:“妹子可知道我家中的那东西是什么么?”
我浅浅笑道:“兄长请说。”
袁震东说道:“却是一首词。我觉着妹妹一向对诗词有研究,才说来给妹妹听听。那首词,是一首《虞美人》,写道:“那时天气那时人,流目尽秋辰。断鸿浑晓底侬心,欲凭锦字付青衿,那追寻。碎萍凄月淡红妆,雁远梦芜荒。寸心叠恨漫三江,锁愁载泪满川扬,到潇湘。”这词却是刻在墙壁上的,如今隔了几年,虽然是墙皮脱落,可是我找了几个人仔细分辨,还是硬是认了出来。”
第五回:不关风与月(上)
我的心里,顿时为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所弥漫。这首词,却不是昔日我出嫁前,刻在邢枫哥家的墙壁上的么?我笑笑,说道:“好的诗词,讲究哀而不伤,这首词,却终究是太过于伤感了,算不得一首上上之作。”
袁震东盯着我,说道:“妹子这是在以词论词,为兄却是以词论人。碎萍凄月淡红妆,雁远梦芜荒。寸心叠恨漫三江,锁愁载泪满川扬,这都是何其深刻的感情?只不知那写词的人,如今却是哪里去啦?”
我笑笑:“这首词,说不得是有人随意写着附庸风雅的。说不得写词的人,早已嫁人了呢?世间的事情,原是很难预料。我家相公以前说过一句话,我确是觉得很有道理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兄长在此和妹子谈论这些没用的诗词,反不及好好陪着嫂子,四处散心开怀呢?”我故作调侃地说道。
袁震东的面上,一时有些讪讪起来。于是,我乘机告辞离开。两年了,原本以为再见的时候会抱头痛哭,谁知道原来居然是这般平淡,心中竟然泛不起一丝涟漪。
回到沈家,相公的精神却是大好。宝宝煮的燕窝粥,他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明月欣儿见着宝宝,拉着她的手,和她讲起我们云门山拜寿的遭遇,说道:“没有料到那位镇关大将军,居然是少奶奶从前的邻居哪。他还说,等到有时间啦,要来我们沈家拜访呢。”
冰凝笑着说道:“那大将军,原本是个武将,应该和我来较量武功的嘛,反而和九容嫂嫂谈论了半日的诗词,听的我头都大了呢。”
明月欣儿叫道:“可不是么!我觉着那个将军似乎对我们少奶奶有意思哪。纵不是如今有意思,也是昔日喜欢过少奶奶的。”
我朝明月欣儿瞪眼道:“别再这里乱说话。我与那将军,只是儿时的玩伴罢了!”
明月欣儿不说话,伸伸舌头跑了。
等到房中只剩下我和相公的时候,沈洪握着我的手,说道:“容儿,终究是我累你啦!”
我笑笑,说道:“相公,你莫这么说。除却你,这世间又有谁肯待我如此之好?”我边说着,边伏到沈洪的肩上,心中的幸福之情,无以言表。
对袁震东的邀请,我当时只是说说罢了。虽然他应承下来,我也没往心上去。谁料得时隔几日,居然有丫鬟匆匆来报,说:“少奶奶,少奶奶,我们家里来了一位将军,现在正在正堂和老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寒暄呢。这位将军自称是你的朋友,老夫人特意命我来请你前去。”
我闻言,心里立刻知道是袁震东来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何况,袁震东此行,许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多心了呢。
我换了衣裳,匆匆赶到正堂,见过老夫人。
我见到袁震东和他的妻子黄烟陌,此时正坐在客位上,笑容满面。老夫人的面上,却尽是不自在的神色。毕竟,黄烟陌和柳雨湘,宛若一个人。
见着我,袁震东说道:“老夫人,昔日我与九容妹子,可是邻居。若是没有冷伯父和九容妹子的照顾,又哪里会有今日的我?我的心里,对冷家实在是充满感激的。如今,九容妹子既然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事儿,自然也就是我袁震东的事儿。老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便是。”
袁震东官拜一品,乃是封疆大吏,连朝廷都礼让三分,如今和老夫人讲话,却是彬彬有礼,恭谨谦和,老夫人一时,也觉着甚是不自在起来。然而她面上的神情,一时却也缓和了不少。她的心中,原本是十分担心黄烟陌会是未死流亡的柳雨湘,而今贵为将军夫人,会前来报复沈家,而今,见着袁震东居然是我旧日相识的好友,心中的忧虑,想必一时也缓和了不少。
老夫人陪笑道:“老身岂敢有劳动大将军之处?大将军与容儿,居然是旧时邻居,实在是容儿只幸,我沈家之幸。”
袁震东笑笑,说道:“老夫人实在是过誉啦!震东岂敢担当?我原是与九容妹子一辈的,老夫人为长者,自是该尊重的。”
老夫人说道:“老身以前,只是听说将军骁勇善战,智谋超群,让东辽贼子闻之丧胆。今日一见,将军却是如此谦和之人,实在是西宋王朝之福。将军夫人也是貌美如花,与将军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只是不知夫人是什么地方人氏?老身看夫人这本娇娆多姿,想必是江南人氏吧。”
老夫人这番话,自然是在试黄烟陌的来历。黄烟陌听了老夫人的话,娇媚一笑,说道:“妾身本是江浙衢州人,老夫人果然是好眼力。”黄烟陌的那种娇媚,当真入骨,可谓是媚骨天生,原本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这样的娇媚,是怎么模仿也模仿不来的。柳雨湘最是清雅可人,若是眼前这人便是她的话,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儿。
老夫人听了黄烟陌的话,微笑着点点头,想来心头的大石是放下了。
又寒暄了半日,袁震东忽然说道:“都来这么久了,如何不见妹夫出来呢?”
老夫人叹息道:“洪儿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不能够出来见人的。怠慢之处,还请将军和夫人原谅。”
袁震东说道:“老夫人如此说,便是不把震东当成自家人啦。震东虽是潍县的人,却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回来省亲祭祖,原想着在潍县找个依靠。老夫人若是不嫌弃,震东便认老夫人做干娘如何?”
老夫人闻言,一瞬间喜形于色。袁震东乃是当朝堂堂一品镇关大将军,手握兵权,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的人物,若是当了她的义子,变成了沈家的大靠山,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拿沈家如何啦。
老夫人说道:“能做将军的干娘,自然是老身的幸事。只是唯恐高攀不起。”
袁震东当即跪了下来:“震东拜见干娘。当今西宋国内,能让我袁震东下跪的,除了皇上,也唯有干娘啦。”
老夫人当下,慌忙把袁震东扶起来,说道:“怎么敢当?将军快快请起。”
袁震东说道:“干娘,如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啦,你何必还这么见外呢?喊我震东便是。烟陌,你也来见过干娘吧。”当下,黄烟陌也来行了礼。
老夫人说道:“震东,你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认老身做干娘,这事儿,绝不可这么草率。我一个老婆子,倒是没有什么。你的身份,却是不同。我沈家一定要竭尽所有,大肆来办此事,总不能抹杀了你的面子。”
袁震东当即微微笑道:“一切都随干娘的意思吧。”我却知道,老夫人想大肆铺张,只是好教天下人都知道,镇关大将军袁震东如今成了她的义子,如此一来,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人,敢对沈家不利。当下沈齐、沈福与我,都重新给袁震东见了礼。
袁震东说道:“我听说洪大哥是干娘最疼的儿子,于情于理,我当要去看看哥哥才是。”在袁震东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从他和黄烟陌的面容上,都看到一种十分不寻常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黄烟陌的头,又深深埋下,袁震东的面色也瞬间转变,却仍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心里总觉着袁震东此行沈家,还莫名认了老夫人做干娘,甚至于那日云门山相遇,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虽然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没有来由的,却是那么强烈。
一行人随着老夫人,来到相公的房中。相公却刚好睡下。我说道:“反正是来日方长,相公现既已睡下,邢枫哥…震东哥和嫂子不如改日再来探望吧。或者等相公的病情好转,我和相公前去将军府向哥哥嫂子请安。”
袁震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黄烟陌面上的颜色,一瞬间竟是有些变了。她娇媚无限地笑道:“九容妹子如此端庄贤淑,才气过人,嫂子的心里,对沈家的大公子,倒是期盼着见一面哪。”袁震东说道:“九容妹妹,如今我是不知喊你嫂子好,还是妹子好啦,我们便自个儿喊自个儿的吧。我与妹子一同长大,便如同胞骨肉一般,妹子嫁人,我这做兄长的原本应是看着妹子出阁,却没有想到因为东辽战事,居然给耽搁啦,如今若是不能见沈大哥一面,震东当真是心有遗憾。”
袁震东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老夫人说的。老夫人听罢,当即说道:“既然是震东想见见洪儿,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震东身为镇关大将军,亲自来探视洪儿,这份情义,多么难得。何况,他们兄弟二人,实在也该好生叙叙兄弟情意才是。”
我心中叹息一声,只得把房门打开,把诸人引了进来。此时,相公躺在床上,睡地正酣,宝宝守在床边。
“相公,相公。”我走到床边,轻轻唤醒相公,把他扶起来。他的精神,还是很不错。见着袁震东,他问道:“这是何人?”
当下,老夫人把认袁震东做义子的事儿,说了一遍。沈洪忙拱手向袁震东行礼,袁震东说道:“大哥莫要如此?自家兄弟,何必多礼。”
第六回:不关风与月(中)
沈洪正应答着,蓦然一抬头间,目光扫过黄烟陌的脸,整个人顿时如同木头一般,僵立当场,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黄烟陌的脸,毕竟那是一张和柳雨湘一模一样的脸。而柳雨湘,又是教他那般刻骨铭心爱过的女子。
沈洪如此这般盯着义弟的妻子看,实在是有失礼仪。只是黄烟陌的面上,似乎并没有在意的模样,反而是忽然间平添了几分伤感,与她原本的那种娇媚蚀骨的姿态,是完全不同的,却是酷似了昔日的柳雨湘。
袁震东的面色,一时有些尴尬。他有意咳嗽了两声。老夫人叫道:“洪儿!洪儿!”一连喊了沈洪两声,沈洪都置若罔闻。
我轻轻走到沈洪面前,拉起他的手,说道:“相公,你的病可是又犯了么?”沈洪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没,没…只是…这…”
明月欣儿在一旁嘟囔道:“什么这啊那啊的,大公子,你是不是说将军夫人生的和原来的那个大少奶奶是一模一样的?我也这么觉着呢。难怪你方才都看傻啦。”明月欣儿向来是说话不分场合,得意起来更无视尊卑。我见着又胡言无忌,忙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用力把嘴巴捂上,强迫自个儿不说话。
黄烟陌却是微微一笑,似乎毫不觉着惊奇,说道:“我原是生的太普通啦,和别人长得相似,原本也不足为怪。”
“岂止是相似哪?简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湘儿再生。”沈洪仍然盯着柳雨湘,目不转睛,不由自主地说道。那一瞬间,我瞧见黄烟陌的脸上,显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凄怨和怨毒的神色,但仍是一刹那,又隐去不见。
黄烟陌说道:“我原本是与哪位少奶奶生的一般模样?只不知那少奶奶如今哪里去啦?若是真是肖像,我是定然要见那少奶奶一面,结为姐妹也是一场缘分。”
沈洪的面色,立时黯然起来。他说道:“她死啦。”
黄烟陌说道:“死了么?却是如何死的?怎么年纪轻轻便死去了?可是得了什么病么?”老夫人闻言,面色瞬间变了。沈洪有些发怔,面上神情痴痴,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我明明知道沈洪的心中原本是没有忘记柳雨湘的,可是如此见着,心中仍是觉着有些难受。我与他这两年来,虽是相濡以沫,夫妻和顺,却是始终不能代替柳雨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眼见着房中的气氛,很是尴尬,我忙笑着圆场道:“嫂子莫听相公胡说,他今个儿是太累啦。自个儿说什么,自个儿心里都不清楚。”
“许是不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呢?”黄烟陌立时说道。说完后,也觉着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忙解释说:“我只是对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奶奶感兴趣罢了。毕竟天底下生的模样相同的人,除去双生姐妹,还是不常见到的。”
袁震东听到妻子这么说,不但不阻止,反而说道:“震东既然已经认老夫人做干娘,我们便是一家人啦,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呢?九容妹子打小就是这谨慎脾气,长大了到底还是没有改变。听闻大哥这么说,我倒是也好奇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位少奶奶,如何就年纪轻轻的去世了呢?若是可以和内子烟陌凑成一对姐妹花,说不得还是一段美谈呢。”
听闻袁震东的话,众人到不知怎么说好。老夫人叹口气,终于说道:“唉,冤孽哪,一切都是冤孽!”
黄烟陌说道:“干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有心要惹你老人家生气的,若是不能说的伤心事儿,那便不要说啦。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老夫人笑了笑,面容苍然,说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和你生的一般模样的那少奶奶,被投进白浪河啦。只是到现在是死是活,就没有人知道啦。”
岑溪弦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应该是死了罢!那么大冷的天,那么大的石头,还要被装在猪笼里,若是还能活下来,也当真是怪事啦。”
黄烟陌听了,叹口气说道:“那么白浪河中,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落水鬼?”梅娆非的神情,当时就有些变了。
老夫人接口说道:“若是鬼,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吓人的。反而是人,便不好说啦。其实很多时候,真正让人害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我听了老夫人的话,心里一动,明白老夫人已经认定黄烟陌便是回来复仇的柳雨湘。我虽然总是觉着黄烟陌和柳雨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是从袁震东忽然来沈家拜访,到他莫名其妙认老夫人做干娘,再到他们夫妻坚持要见沈洪,再到现在说起柳雨湘的事儿,这一切,却都是太巧合了,而且,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黄烟陌似是完全不明白老夫人说的话,对着沈洪微微一笑,那一笑,风情万种,百媚横生。沈洪一时又有些发痴。黄烟陌说道:“老夫人,那位少奶奶,为何要被浸猪笼投到河里呢?我们家乡那边,只有不守妇道的女子,才会被浸猪笼,难道说这位少奶奶,也做了什么不守妇道的事儿么?沈大哥,可是这样的么?”
沈洪的面色,忽然激动起来,他吼道:“湘儿不是这样的人!不许污蔑湘儿!”他边说着,边把双臂举了起来,声嘶力竭,情绪十分激动。我忙握着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
袁震东站起身来,说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给干娘添麻烦啦。烟陌,我们还是回去吧。”
黄烟陌面色淡然,说道:“干娘,烟陌不懂事儿,因着好奇,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还请你老人家见谅才是。”
我看到老夫人的脸上,刹那的犹豫不决。我明白她的心中,已然认定黄烟陌便是柳雨湘。刹那犹豫是在想,是仍然认袁震东做义子,还是就此不再与他们夫妇二人往来。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面带笑容,说道:“震东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来看洪儿,是沈家和洪儿的福气。既然你们要回去,我也不便强留,只是不如吃了饭再走吧。”老夫人这么说,我便知道她的心中,还是选择认袁震东做义子,毕竟,有了镇关大将军为沈家做靠山,以后是绝对没有人敢得罪沈家的。哪怕黄烟陌真是柳雨湘,碍于丈夫的情面,她也不能和沈家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