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万帝噗嗤一笑,“人人都说你痴痴呆呆的不能伴驾,我看你还就是个样子最好,……那些事有我操心,你最好什么都别知道……”
他低头去轻轻的亲明德,炙热的唇舌,从额角温柔的缠绵而下,仿佛一对痴心相爱的恋人。
相似的花灯夜市,相似的锦绣年华,就好像时间首尾相叠,中间一切折磨过往都消失再也不见。
“我要吃丸子!”明德兴奋得拉着乾万帝在街上走,几乎要小跑起来,“在那里,那里!哎呀,你们都不会快走!”
乾万帝顺从而纵容的跟着他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挤来挤去,张阔只够得上一溜小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呼道:“哎呀小……小公子,奴才实在是走不动了……公子您慢点儿,奴才还想留着条老命伺候您呐……”
明德看他一眼,竟然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嘴:“我不要你伺候,你笨。”
就仿佛一道闪电从脑子里劈下来,句话的思路之清楚、口齿之清晰,竟然一点不像一个痴傻已久的病人。张阔愕然半晌,陪着笑问:“公子您说,奴才……奴才怎么个笨法了?”
明德又咬着指尖想了一会儿,含含混混的说:“我要打你三十廷杖……嗯嗯……三十廷杖……”
乾万帝几乎当场就要扑过去抓着他拼命的摇晃:你还记得些是不是?你还记得三十廷杖,还记得城郊行宫,还记得以前的细碎的点点滴滴,是不是?那你还记得以前的我么?你还记得我就是那个你曾经恨过的李骥么?
有时候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想要明德恢复神智。他安然的陪伴着一个浑浑噩噩的明德度过人生剩下的光阴,却也执着的想知道,明德依赖和信任的是个能给他吃带他玩的他,还是那个以前曾经伤害过、痛恨过,如今可以获得谅解了的他。
他很想把明德摇晃清醒然后好好的问出一个答案,却也在害怕着,生怕个答案会成为一把刀,把他们之间最后的温情都绞缠得支离破碎,再无往复。
乾万帝的手拉着明德,大概是用力过大了,明德回过头,在花灯和人流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乾万帝强迫自己笑起来,摸摸他:“……没什么,你记得些,很好。”
明德便又开心的回过头去,在小吃店铺里径自找了张桌椅坐下了,活泼泼的等着小二上来奉茶。那一桌刚有客人离开,还不是很干净的桌面,张阔刚要掏出绢子来擦,乾万帝就满不在乎的坐了下去,把明德的手隔着桌子紧紧拉住,好像就怕他乱跑跑没了一般。
卓玉走在夜市的大街上,看着周遭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各色叫卖的新鲜吃食,却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要是以往按他的脾气,就算脸上不会表现出来,内心也会十分轻快愉悦的;但是如今个情景,却教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都使不出来,倒是活活的憋在了自己心里怄得要吐血。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身后一个如影随形的巨大阴影。
路九辰。
他走到哪里,路九辰就跟到哪里;他旧伤复发,路九辰平静的端着药坐在一边;他想回西宛,路九辰溜着马挡在前边;他逛青楼妓院,路九辰见怪不怪的步步紧跟;他歇斯底里,路九辰万分冷静的当没听见。
卓玉当年还在师门中的时候,三个弟子中数他最孤僻。后来出师下山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身边有心腹有属下,但是亲密到甩都甩不脱的人一个都没有。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妻子儿女,甚至连个一起喝酒的人都未必找得到。
他也都习惯了,干什么事都很自由,除了权力地位之外一切都无牵无挂。谁知道有一天他抛下了权力和武功真正可以云游出外的时候,却发现身边有个人步步紧跟着,时不时的就会用一个平淡不起波澜的声音提醒他:“该喝药了。”
“要疗伤了。”
“别吃那个。”
“少喝点酒。”
“不准回西宛。”
“晚上早点睡觉……”
卓玉抓狂过,也抗争过,但是他如今身无半点武功,轻轻松松就被路九辰顺利拿下了;他也曾经试图过用刻薄尖酸的话来气走个无偿的保姆,但是路九辰是什么人?他已经修炼到了七情六欲波澜不惊的境地,别说一两句刻薄话了,就算拿刀子一刀一刀捅他说不定他都一点情绪也不带的。
卓玉再次用眼角瞥了路九辰一眼,咳了一声,脚步一歪向青楼里走。他生得如此俊秀,那老鸨看得眼睛都直了,上来就满面堆笑的拉他:“公子请边来!哎哟我们家的姑娘们哟,都想死您了,见了您还不都得化在您身上……”
“他今天第一次来,”路九辰稳稳当当的在身边插嘴,“您家的姑娘如何想念他到死?”
“难不成是想念你?”卓玉虽然也被莺莺燕燕齐聚一堂的情景弄得有些天雷轰顶,但是毕竟对路九辰更加怨念,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一句。
“保不准就是有人想念我呢。”路九辰挑起眉毛,极其平淡的说。
卓玉僵在原地,只觉得背脊上一阵阵的恶寒窜过,几乎全身毛孔都滋滋的冒起了寒气。路九辰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伸出手:“怎么,就算被说中了也没必要一脸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吧?”
卓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勉强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强迫自己被老鸨热情洋溢的拉到了大厅里坐下。现在他宁愿和一群眼冒绿光的女人们呆在一起也绝对不愿意和路九辰沾到一片衣角,别人看路总管那是端方君子正人典范,其实那统统都是放屁!谁有他那样了解路九辰危险的本质?!
“公子——”花魁小蔻娘带着一群狂蜂浪蝶们娇柔的拧了上来,玉指纤纤端起酒杯,差不多都要歪到他身上,“——公子喝了一杯吧,奴家一看到公子,只觉得魂儿都飞了……”
卓玉低声在她耳边说:“看到那个大个子了没有?”
小蔻娘飞快的回头去看了一眼路九辰。
“把他弄到你床上去,”卓玉手指一动,小蔻娘掌心里便多了一块硬硬的整银,“个就归你了。”
小蔻娘捂住心口,水眸含泪,“奴家是真心想侍奉公子你的……”
掌心里又多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到底干不干?”
小蔻娘含羞带怨的看了卓玉一眼,起身轻盈娇柔、含情无限的扑到了路九辰那一边,“——位公子好生面熟!……难道是五百年前佛修来的缘,你我今生得以一见?”
开什么玩笑,恩客长得俏那固然重要,但是银子才是吃饭的硬道理!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明德在每种糕点上都啃了一口,然后嘀嘀咕咕着抱怨。乾万帝想去摸摸他的头,被明德躲开了,还充满怨念的抱怨着:“一点都不好吃!太甜了,没有皇宫里的好吃!”
正好小二经过,失口笑道:“位公子爷,要是都好吃到皇宫里的那境地,那咱们厨子就直接进御厨房喽!”
乾万帝笑道:“倒是。不过没关系,我家孩子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其实咱们铺子在扬州府里算不上是第一,也排得上是第二。客官不知道,咱们的厨子可都是御传的手艺,大厨的爹还在皇宫里伺候过的。只是看几位样子是打北边来的吧?一时吃不惯口味也是难免的,哪是谁都有福气去品尝神仙楼里小蔻娘的手艺呢?”
乾万帝一时没听清,问:“谁的手艺?”
“小蔻娘啊!花魁啊!”小二一下子来劲了,眉飞色舞的笑道,“神仙楼的小蔻娘,那一手江南细点做得是出神入化,连神仙吃了都会说好!想当年皇帝都召她入宫去的,人家还不乐意呢!几位爷要是真想一饱口福,不如去看看有没有那造化尝尝花魁的手艺吧!”
张阔一下子就听懂了,明德咬着指尖也听懂了,于是一起回头来看乾万帝。乾万帝咳了一声,解释说:“先帝,先帝。”
张阔低声提醒:“皇上,先帝十九年前就仙去了……”
“那就是东阳王,是东阳王。”
您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东阳王身上……
乾万帝清清楚楚的从两双眼睛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于是开始赖皮,直接转移话题:“反正已经出来了,咱们就去一趟神仙楼吧!世人都说神仙好,朕……爷我今天也去看看那神仙到底是什么滋味!”
明德咬着指尖还在纠结:“花魁……皇帝……”
乾万帝赶紧低声去哄:“乖,想吃好吃的点心吗?”
明德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那咱们走!”
明德于是快活的站起身来跟着走。
张阔无限伤感的叹着气紧紧跟上:“小贵人,您不要么轻易的就被皇上转移了问题的重点啊啊啊……”
路九辰其实酒量不浅,但是禁不住卓玉居心叵测的劝,他们是你一杯我一杯的拼到后来,卓玉干脆趁他不注意给自己的杯子里换了水。于是路九辰终于在美色前被放倒了,小蔻娘一个人都扶他不动,卓玉还去帮了把手。
“一晚上纵马出城回西宛,时间够不够呢?”卓玉纠结着,然后转向小蔻娘,“——你能在床上缠住他起码……嗯……三天三夜么?”
般公事公办的端庄口吻,简直就和当日阵前号令三军一般光明正大了。
小蔻娘羞红了脸:“公子你怎么个样子说话呢~”
话音未落手心里已经被塞了一张银票。
小蔻娘立刻改口:“公子讨厌啦,怀疑人家的职业修养,奴家怎么说都是靠一行吃饭的啦……”
卓玉于是无限温柔的笑了。
路九辰喝多了一声不吭,任由他们摆布,被跌跌撞撞的架到了二楼客房上,小蔻娘那温香软玉的合欢房大门一开,眼前一架琉璃小屏风,里边便是一阵幽香袭来,让人不觉神魂荡漾。小蔻娘嘻嘻轻笑几声伸出手,还没有所动作,便只见路九辰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扶着床边揉了揉眉心,接着就猛地跌坐在了床上。
卓玉时来扶着他呢,结果被一带,就么轰然一声被按倒在了床上。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路九辰一把按住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在他脸上粗鲁的亲吻了下去。
卓玉空出的一只手狠狠挥了他一拳,路九辰吃痛,刚一退就被卓玉一把掀翻,位置正好颠倒过来。可惜小蔻娘一看有热闹,时已经端了盘瓜子退到一边看戏去了,没能及时过来接上;所以卓玉到底被能制住个当今世上的顶尖高手,被路九辰再次一把按倒,紧接着就几下子绑起了手腕。
“路九辰!”卓玉不知道是气是恼,“你丫在干什么!”
“干你。”路九辰喘息着说,那酒气还不轻,熏得他眼底都烧红了。
第61章 玉露金风
路九辰是个这样的人:卓玉根本摸不准他是什么脾气,他好像根本已经摈弃人类正常的喜怒哀乐,但是当他爆发的时候,谁都挡不住他。
虽然卓玉不大产生生理欲望,但是大家都是男人,冲动起来会怎么样彼此都再清楚不过。卓玉这时候看着路九辰,脑子里只剩下吾命休矣这么一个念头。
“你他妈滚下去!”
“卓玉,”路九辰猛地把他翻过去,噬咬着他修长的后颈,“你活该。”
宽松的衣袍在纠缠中被扯得七零八落,卓玉扬起头,狠狠一肘子捣过来。路九辰抓住他的手,在唇边亲吻着,在指关节上留下血红的吻痕。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什么时候你开始打我主意的!”卓玉从牙齿缝里逼出来几个字,恶狠狠的加重声调,“——路师兄!”
路九辰低沉的呵呵笑起来,“还在山上的时候。”
卓玉简直要抽掉。还没有师成下山的时候,这个一向沉定稳当的路九辰路师兄,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顶尖高手,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副举世无双的正人君子模样,虽然野心勃勃如卓玉,在潜意识里也是对这个男人抱有一点敬畏肃然之感的。别说后来举兵窃国,就算是当初在山上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或练功偷懒,也是必须小心隐藏不能给师兄发现的。
还记得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沉默得仿佛山岩一般,当时卓玉已经有些种种隐秘而不善的心思,但是每每触及路九辰,便又有些畏缩。直到日后下山去西宛,他还怕路九辰会尾追而来,特意做得低调不引人注意,谁料最终还是被路九辰发现。
当时他以为落到路九辰手里去不死也得脱层皮,还当是这个师兄到处逼迫他监视他是因为出于江湖正义什么什么正大光明的道义呢!
卓玉恼羞成怒:“你个混账!王八蛋!……”
“知道就好。”
接下来愤怒的叫骂声被堵在唇舌之间,喝醉酒的人力气特别大,更何况在路九辰面前卓玉这个等级还不算有威胁力。他轻而易举的就把手探到衣底,握住那还没有反应的器官。
卓玉猛地弯下腰。
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以前,那天晚上的记忆他其实不是很清楚,开印的痛苦其实已经湮灭一切。路九辰占据主要的引导作用,到最后他完全已经丧失意志,醒来后就完全没什么印象。
那个时候他可以安慰自己说是情势所迫,权当看病吃药;更何况路九辰也没有怎么提醒他,第二天醒来仍然是执礼相待心照不宣,就当昨晚是做一场春梦。
可是现在呢?现在被衣衫不整的压在床上强迫挑起欲望,甚至被打开被占领被侵犯……算怎么回事啊?
几乎要抓狂的心情和越来越鲜明的快感交织在一起,空虚的渴望让人恐惧。卓玉喘息着咬紧牙:“停……!停下来!”
“真停下来一会儿你会求我继续的。”路九辰的声音竟然还十分有条理,“我现在自制力很差,你最好别惹我发狂。”
卓玉紧紧闭上眼,难得有些脆弱的神态,长长的眼睫剧烈的颤动着,虽然强撑着呻吟,实际上却是一个求恳的姿态。
长久以来的阴暗的心思都无处隐遁,路九辰冷笑一声,冲动的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粗暴的亲吻着卓玉的锁骨,在白皙而紧绷的皮肤上肆无忌惮的留下齿痕。
总有这么一种人,虽然经过苛刻的锻炼,但是养尊处优、保养得当,从皮肤的触感上就能体现出岁月的优待。其实路九辰不大他多少,但是当他留下吻痕的时候,却总有种卓玉仍然还很年轻、好像还是山上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人一样的感觉。
卓玉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快感在刹那间达到顶点,仿佛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快感仿佛闪电一样流过身体,从每一寸经脉之间走过,然后曾个人一下子就软下来,高潮后的疲惫让卓玉动一下小手指的力气都没。
“该我。”
卓玉还没聚拢神智,潜意识里就感觉到危险的逼近:“路九辰你少趁人之危……”
路九辰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早告诉你少算计我,活该。”
手指轻而易举的侵入那个隐秘的地方,紧窒和火热的感觉在最大限度上刺激男人的神经。他深深的喘一口气,卓玉还想把他踢下去,路九辰一把拉起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然后粗鲁的亲吻下去。
“啊……”
路九辰几乎难以忍耐暴躁的欲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被急匆匆的闯开。
“蔻儿啊!蔻儿!外边来大爷,指名道姓要找你……”
老鸨的声音就像是被掐断一样卡在喉咙口,除咯咯的骨头错节发出的声音之外,其他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乾万帝抱着臂站在门口,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却眼冒金光,恨不能伸头进去看。明德探头探脑的好奇的往里望,无奈被乾万帝大力按在身后,完全看不清里边发生什么。张阔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生怕自己成为国师一怒血流成河的第一个牺牲品,于是拼命躲藏着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卓玉抓狂。
路九辰竟然一点名为尴尬的情绪都找不到,理理衣服,拉住卓玉阻止他冲出去杀人,然后彬彬有礼的表示一下自己的惊讶:“陛下如何会产生来青楼一逛的兴致?既然陛下心有所好,那我也有成人之美,这位姑娘今晚归您,慢走不送。”
卓玉手背上青筋暴起:“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人……”
乾万帝诚恳的道:“路总管言重,朕实在是不知道您二位还有这般兴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明天再找这个姑娘不迟。”
路九辰正色:“其实我是不需要第三个人在这里的,陛下既然有心前来,千万莫要空手而归才是。”
卓玉一边狼狈不堪的挣扎一边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放开我……我杀他们……”
明德探出头,咬着指尖,迷迷茫茫地问:“我的点心……我的……”
“其实是我家孩子需要这位姑娘,所以我们是不急的,不急的,”乾万帝急忙解释,“既然国师如此……如此……如此急切,那我们就先行离开好。”
路九辰不出意料的误解为另外一种意思,他看看明德,又看看已经被拉远的小蔻娘,再看看乾万帝,目光中难以掩饰的透出惊悚的神色来。
乾万帝立刻意识到路九辰脑子里那惊世骇俗的误会:“不,其实您误解,是这个样子的……其实……”
卓玉挣脱路九辰的压制,愤怒而抓狂的冲过来:“老子忍你们中原人很久老子再也忍不老子今天非要杀你们不可——!”
轰隆一声巨响桌子椅子门板全都震在一起,烟尘中叫打叫杀的声音此起彼伏,路九辰夺路上前去不要命的拉住卓玉,正好堪堪挡住快要当头把明德整个劈开的刀尖。
明德还不知事,呆呆的看着卓玉,半晌突然退去半步,颤抖着声音拼命往乾万帝身后躲:“……鬼……鬼啊……”
卓玉愤怒的伸手去抓他:“我哪里像鬼!上官明德,你装什么蒜?”
明德拼命挣扎着抵挡他的手,吓得全身发抖,几乎站不住:“离我远一点!走开!走开!你已经死!走开!开走开!”
“都他妈是你们老奸巨猾的中原人害的,你把我妹妹弄哪里去?还矫诏我的军令逼西宛大军后退三百里?我当初就应该把你们扔在巨石阵里!费我半条命把你们救出来干什么!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玉,卓玉,”路九辰竭力的按住他,“这孩子被你吓傻,别叫这么大声,冷静点……”
卓玉憋一口气正要扑上去把这帮奸诈狡猾的中原人统统撕碎,明德突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泪水仿佛破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连带着整个人缩到乾万帝身后,几乎要缩成一个不比娃娃大多少的小团子。
“李骥……李骥……他们是坏人,把他们赶走……”
卓玉慢慢的僵住,然后挑起眉毛,用眼角向下打量着明德,就像教书先生打量着没完成作业的弟子一样。
然后他伸出手,用指尖优雅的戳戳明德的脸,肉乎乎的。
“真吓傻?”
他迅速的收回手指,疑惑的托起下巴,“不会吧,当初在悬崖边上我就要绞掉他脖子的时候,他也没吓成这样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乾万帝的脸色就彻底变黑。不仅是乾万帝,连路九辰都忍不住尴尬一下。
“卓玉,”路九辰咳一声,“这孩子印堂晦暗,神光不清,好像是受刺激啊。”
卓玉蹲下身,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问明德:“我是谁?”
明德颤颤巍巍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上官明德,你装傻呢你?”
明德把自己缩得更小。
卓玉额角抽搐一下,他伸手去在明德的脸上扒扒,然后抓住他手腕,两根指尖只略略把把脉,然后便冷笑一声:“他大爷的,失心疯啊。”
有人说邪术发源最早在琉球,其实在当时,公认邪术最高明的便是青龙印卓玉。那些种种诡异的东西其实都是有一定道理作为依托的,利用自然、气候、阵法、草药等不为人掌握的知识,巧妙的综合在一起,装出玄而又玄的样子来,那便是邪术。
卓玉的术法由来连路九辰都未必搞得清楚,但是他确实是当世最高明的人。这意味着他解大量丰富的知识,天文、地理、机械、建筑、气候、人文……这些他都或多或少的涉及一些,在他还没有以武学之名崭露头角之前,他就已经被西宛国先王誉为会走路的“武库”。
人人都知道他会下毒,会传播瘟疫,会制造诡异而可怕的疾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医学上也深有研究。
只是卓玉此生并未长寿,很多东西未能来得及整理成书,青龙印的种种秘学在他那一代,就彻底的断绝。
房间里熏香袅袅,明德坐在床上,不断的想爬走,又不断的被卓玉抓回来摆弄。摆弄半天之后他抬起头,站起身拂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