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明德还是完好的,会哭会笑,会捉弄人,会赌气撒娇。只是那样一点小小的愉快如今想给也给不了了,曾经那样恨不得放在掌心里娇惯的宝贝,如今只会浑浑噩噩的昏睡着,他曾经乞求过、争取过的一切,如今就算放在他眼前奉送给他,他都不会伸手去拿了……
乾万帝放柔声音,一手搂着明德,一手拿着调羹,轻轻的哄:“来,吃一口……”
明德扭动着挣扎,一会儿喝下半勺子,一会儿又全吐出来,搞得被子上脏兮兮的。乾万帝一时不察,被他一手打翻了碗,整个扣在了被面上,连带着明黄色的龙袍都被泼到了。
明德好像很不喜欢这么刺眼的明黄色,看着看着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小声嘀咕什么。乾万帝赶紧把他抱起来让宫娥来换被面床单,明德不停的扭动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的是:“……难看……难看……”
乾万帝搞不清他说的是什么难看,贴着他耳边尽量缓和地问:“乖,不要哭,不要哭,告诉我,是什么难看?”
明德又说不清楚,只拼命的挣扎。乾万帝抱不住他,被他滑到地面上去,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又缩到床脚下去了。
张阔赶紧让人在床脚那片地上铺上簇新的厚厚的长毛羊毯,毕恭毕敬的把这小祖宗请到羊毯上去歇着,一边小心的陪笑道:“皇上,依奴才所见,小贵人大概是不喜欢……不喜欢衣服颜色刺目……”
乾万帝一愣,只见明德果然低着头,自顾自的玩着摔掉在地上的玉制调羹。房间里的布置偏重于苏绣、湘绣垫面,十二扇云母屏风,连刺眼的双金、三金绣都没有。
乾万帝立刻去内室换了一身常服来,又换了熏香,再进来时明德已经歪在羊毯上快要睡着了。他走过去把这个小东西抱起来,明德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很疑惑一样,眼错不眨的一直看。
乾万帝抱着他坐到床上,看他黑水银一样的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的盯着自己,便低声问:“看什么呢?”
明德埋下头,想自己往床上爬。乾万帝不舍得放手,搂着他半躺在床上,让他躺在自己臂弯里。但是小家伙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张床的欲望十分强烈,几次挥手想打开乾万帝,都是力气太微弱,最后他挣扎得累了,也就慢慢的合上眼睛要睡着了。
乾万帝低头看着他,低声说:“……死的那个不是太子,你觉得好点了吗?”
明德小小的打起了呼。
“……是天牢里拉来貌似太子的人,真正的太子现在还在东宫里……你高兴吗?”
明德根本不理他,倒是一翻身,很想挣脱他的样子。
乾万帝久久的凝视着他。窗外晴光正好,鸟语花香,明媚的光线隐约透进床帏,在少年清白的脸颊上调皮的跳跃,甚至好像在长长的眼睫尖儿上泛出微缈的光。
“……如果我现在退位……让太子上位的话……你会不会醒过来呢?”
那么紧张,就像是第一次表白的恋人,忐忑不安的等待判决。
好或不好,点头或不点头,或是顷刻天堂,幸福和爱情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人整个淹没;或是永沦地狱,永远生活在痛苦和绝望中,在炼狱里一遍遍的默念那个心爱的珍重的名字。
一切都只在于那个人点头与否罢了。
李骥久久的看着怀里的明德。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浑浑噩噩的,睡得香甜得一塌糊涂,好像天塌下来都无法把他从那甜蜜的梦境中拽出来一样。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等不来那一声恋人间的判决了。

第51章 如痴如狂

明德变得很嗜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乾万帝又不敢惊动他,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慢慢的也睡着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突而被惊醒,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德在身边拱来拱去的,早就醒了。
他只觉得自己手指上有点轻微的刺痛,偏过头去一看,只见明德抓着他一根手指轻轻的啃咬着,啃得一手都是口水。
被子早就被他拱了下去,单薄的睡衣滑下身体,一直赤裸到腰,露出大片柔嫩的皮肤。乾万帝看着看着,忍不住一股火气冲了上来,手上那一点轻微的刺痛都深深的痒进了心里,好像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抓挠一样。
明德敏感的抬眼看见乾万帝醒了,立刻连滚带爬的滚去床脚里缩着。还没把自己藏好,一只手伸过来拦腰把他抱回来,随即乾万帝精壮的身体压了上来,带着纯男性的侵略的气息完全的笼罩了他。
“不要……嗯……”
那声音实在是太难以听清了,乾万帝轻轻的吻着他,一边把手伸进衣底摩挲着他的皮肤。少年柔滑的肌肤好像沾手就会融化一样,在凌乱的床里,带着致命的诱惑的气息。
乾万帝粗重的喘息着,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硬了,欲望来得仿佛洪水猛兽,让人无法克制。
“乖,乖一点……好孩子,来,放松一点……”
明德根本不买账,扭来扭去的想逃跑。乾万帝一手紧紧的搂着他,一手包覆了少年身下温驯的器官,上下抚摸着想让他也硬起来。
但是明德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害怕明黄色的龙袍,虽然这个男人换了别的衣服,也改了熏香,但是人还是这个人,一样让他感到害怕。乾万帝尽量让他放松了半天,小东西一样还是软软的没有一点抬头的倾向,不仅如此明德好像还更害怕了,他俯身去吻那小小的眉心的时候,都听见细微而胆怯的哽咽声。
“别,别哭,好孩子,听话,别哭……”乾万帝轻轻的吻去眼角的一点泪水,顿时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这么柔软而美丽的身体,虚弱的被按在在自己身下,让人兴起难以抑制的蹂躏欲。记忆里销魂蚀骨的快感还刺激着神经,让李骥简直想立刻就进入这个小东西的身体里,做到他娇软的哭泣呻吟、辗转求饶。
暴虐的想法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李骥起身深深地喘了口气,他手一松,明德就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赤裸着大半个身体飞快的蜷进了床角,好像在他的意识里,只要躲进了这个角落里就安全了,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了。
李骥看着他苦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解决。他不敢去召见任何嫔妃,也不愿意见到其他女人,这个理应不缺女人的皇帝只能自己用手解决了欲望,然后再匆匆清理了一下就赶回来。
明德好像觉得这个男人没有伤害到自己,所以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看到李骥回来也不躲了,探头探脑的去看他。
李骥一手把他拽出来,紧紧的按在自己怀里:“看什么看,你这个小坏东西……这么不听话,当心丢你去喂狼……”
明德不理解什么是喂狼,他不喜欢的是被抓在李骥怀里,刚上手就扭啊扭啊的,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
乾万帝直觉刚刚发泄过的火气又有燃烧起来的架势,赶紧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你要什么?说大点声,要什么?”
“要吃……”
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看到乾万帝的手指,又叼起来啃咬着,吐了一手的口水:“要吃……要吃……”
“要吃什么?”
明德不理解,还是嘀咕着:“要吃……”
乾万帝自己不是个穷奢极欲的皇帝,后宫的花费也一向不大,唯一称得上是锦衣玉食的也就是怀里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了。他说不清楚要吃什么的时候,一般都是叫清帧殿的小厨房里把所有菜色都做一遍端上来,这些菜色通常都是有的被吃了两口,有的一口都没有动就被撤了下去,那些最珍贵最难得的食材最终真正进了口的大概也就百分之一。
御膳房的厨子曾经进言过,长此以往容易折福,也容易被人诟病。但是乾万帝仅用一句话就打发了这些人:“朕仅此一人,待之如珠如宝,整个天下都能拱手送上,何况是点吃穿用度!”
小厨房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就有宫人摆上桌椅碗筷,流水一样的送来各色南北佳肴、咸甜小点、饮食汤面。因为搞不清现在小贵人喜欢吃什么,皇上又语焉不详,所以厨子只能尽量多的送,基本上把能涵盖的菜色都涵盖了一个遍。
明德这时候比以前其实好伺候多了,他看什么都有趣,看什么都要吃,每样菜都要尝一尝,喜欢的咽下去,不喜欢的咬两下就吐掉。他这个样子自己又不会吃,乾万帝就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耐心的喂他,小东西兴奋得也忘了挣扎,倒是乖乖的靠在怀里。
“你以前什么都不乐意吃的,也从来不愿意靠着我……”
说话时唇齿间的气流热乎乎的拂过耳朵尖,明德缩了缩头,抬眼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漂亮,一片澄澈透明,带着当年初见时的明亮和天真。
乾万帝突然感到心里很痛,就像被一根铁丝紧紧的勒住了一样,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松手放开了明德,捂住心脏,弯下腰。
他以前总是问明德: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了,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太迟,一切都已经无事于补。
乱军受到压制,大殿也被水泼过,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光。尽管如此,那些冤魂的哀嚎和鲜血的气味也仍然残存在威严庄重的大殿里,在每一寸石缝拐角里挣扎着,不分日夜的凄厉的哭泣。
对于上官明德率众谋反的事,朝臣议论纷纷,最后在辅政大臣丁恍的带领下集体向乾万帝上奏章,要求严办上官明德。其中甚至包括了上官侍郎带领全族的请愿书,他甚至跑去单独求见了乾万帝,痛哭流涕的要求千刀万剐了这个不肖子。丁恍已经向他保证过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就能保住全族,所以上官侍郎哭得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和那个不肖子划清界限。
乾万帝没有直接办丁恍,而是在第二天早朝上突然发难,让夏徵当众弹劾了上官侍郎包括贪墨、玩忽职守等的十八条罪状,并下令将上官家男丁投入大牢,张氏则充边疆。
丁恍眼见乾万帝一个字都不提当日谋反的事,忍不住大声呼道:“皇上且慢啊!上官明德光天化日之下带兵闯入正泰殿,冲撞皇威不说,还在祖宗祠庙前放肆!皇上,您不办他不足以平民愤啊!”
乾万帝冷笑一声:“朕看是不足以平你那好女儿的愤吧!”
满朝文武,知道清帧殿里隐秘的没有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又和丁昭容车上了关系。丁恍倒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皇上当真如此看待老臣,教老臣以何面目面对祖宗……”
“爱卿也别白费力气了,上官明德已经死了,爱卿满意么?”
丁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乾万帝已经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动半分。
张阔急忙上前,拖长了声音疾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乾万帝抬脚踹开了清帧殿的门,几个宫娥想上来伺候,一看乾万帝阴沉的脸色,都瑟缩着退了回去。
张阔紧紧跟上,急忙上了一杯枫露茶:“皇上息怒啊。”
“丁恍那个老东西!就是在对朕步步紧逼!他以为明德死了他女儿就当得上皇后了吗!为官这么多年贪得也够多了,怕朕想不起来要抄他家是不是!”
张阔看看周围没人,凑过去低声问:“皇上可还记得小贵人回朝的时候,穿的一件中毛银鼠、双色金织褂子?”
乾万帝皱了皱眉。
张阔一笑,低声道:“……当时据宫里的人风传……丁家已经托人往丁昭容宫里送大毛紫貂皮和三色金了……”
张阔其实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十分的清楚,多数是下边的小太监偷偷转告他的。下边人爱钱,夏丞相又愿意撒钱,宫里人和夏徵家里人交好,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小太监告诉他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还顺带捎了沉沉实实的一块足金,鬼鬼祟祟的笑道:“公公千万别嫌少,夏丞相说了,公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话,抵得上金山重呢。”
张阔其实不缺钱,但是夏丞相这样,其实是精乖得很,不由他不买这个面子。
乾万帝娇宠明德,吃穿用度都恨不得是越奢华越金贵越好,恨不得这个宝贝穿的吃的都是顶尖的才罢。尤其是明德现在心智全失,整天乖乖的任人打扮,乾万帝一时喜欢上来,真是要把整座国库都放他身上穿着才好。
这样娇惯的程度,怎么会容忍丁昭容在宫里这样的做派?这不是明摆着这个女人处处都要压着明德一头吗?乾万帝要是能忍受,那倒是有鬼了。
张阔也只说这一句,多了就弄巧成拙了。他俯身退下去,半晌只听乾万帝语调平平的道:“起驾。朕去看看明德。”
明德还在内殿里睡着。自从疯了之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除了要吃之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他睡着的样子其实比清醒的样子要可爱得多,蜷在被子里,窝成一团,打着小小的鼾,有时还会抽抽鼻子。乾万帝掀开床帏,他恰巧翻了个身,流水一样的头发一层层从肩膀上滑过去,掀起细微的水光。
乾万帝忍不住伸手去捞起一把头发,在掌心里滑过去,凉丝丝的,带着轻微的痒。
他突然轻声问:“张阔。”
张阔跪下道:“奴才在。”
“你看他这样子……会不会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皇上切切不要乱想啊!依奴才只见,皇上圣恩如此浩荡,上天断然不会收走小贵人的!”
乾万帝讽刺的笑了笑,不说话。
他那所谓的皇恩就从来没有不浩荡过,但是上天仍然把这小家伙的魂收走了,只留下一具身体,慢慢的在人间枯萎苍白。
乾万帝坐在床边上,轻轻的把明德抱起来。他动作很柔缓,但是明德睁开眼,勉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突然惊恐之极的挣扎起来。
乾万帝一把抱住他,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明德哪说得清楚,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清的、表示很不满很不高兴的单字音来,一边挥舞着手,拼命想挣脱出来。乾万帝舍不得放手,一直紧紧的抱着,连声的哄他:“乖,乖,好孩子别怕,你怎么了?要什么?别怕,别怕……”
明德挣脱不开,抽抽搭搭的开始伤心至极的哭起来,哭得一脸都是眼泪,简直有水漫金山的势头。
张阔偷偷看了一眼,迟疑的上前:“皇上,小贵人可能……害怕您的龙袍……”
乾万帝一低头。这件龙袍不是别的,正是当日正泰殿里兵变时那一件。那一天他就是穿着这件龙袍把这小东西禁锢在怀里,强迫他看着那个酷似太子的人被一刀砍下了头……
那是明德最后一刻意识清醒的时候。
接着他就沉睡了。那个受尽挫磨的满是伤痛的灵魂,沉睡在了这个娇痴而虚弱的身体里,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明德简直哭得都要背过气去,小猫一样的哭声,微弱得随时都要断掉一样。乾万帝赶紧放开他去换了常服,明德已经抽抽噎噎的又要睡着了,结果抬眼一看宫娥手里拿着刚才那件龙袍,立刻哇的一声又放声大哭。
他哭得声音嗓子已经很哑了,乾万帝怕他嗓子哭坏了,赶紧抱在怀里仔细的哄:“乖,别哭,已经脱下来了,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乖……”
明德抽抽噎噎的,好像觉得有人哄他给他撑腰,他胆子就大了一样,于是伸手去要那件龙袍。
宫娥犹疑了一下,乾万帝一把把龙袍拿过来塞在明德手里。这下小东西得意了,刚到手就用牙去咬那件衣服,还不停的用手撕,咬得脸色都涨红了,非常气愤非常愤怒的样子。
那龙袍的料子是青罗,没那么容易被撕坏,明德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咬出一个牙印来,气得团团转。底下人都吓得跪了一地,连张阔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声声的求:“小贵人息怒啊,小贵人息怒啊……”
乾万帝厉声命人:“息什么怒!一个个都没眼色,不知道去拿剪刀吗?”
宫娥失声道:“皇上,那可是……”说着一看到乾万帝的眼神,立刻什么都不敢说了,起身跌跌撞撞的去拿剪刀来。明德一看剪刀。立刻颤颤巍巍的伸手要,非要把那件龙袍剪成了几块碎片才停下来。就这样他还不罢休,用脚使劲的在那堆碎片上踩,那个架势就像是要把乾万帝自己踩得粉身碎骨一样。
乾万帝心里一阵阵的刺痛,这哪是踩一件龙袍呢?明德脑子已经坏掉了,他以为他食其肉寝其皮的,就是乾万帝自己啊。
——你这么恨我么?
恨到要用剪刀戳烂、要用脚踩的地步?
明德踩累了,眼前发晕,软软的往下滑倒跌在地上。乾万帝一把把他抱起来,打横搂在怀里,厉声道:“来人!在宫外架火,把这龙袍烧了!”
明德不懂他说什么,被猛地一下子抱离了床面,只敢颤颤巍巍的伸手搂着乾万帝的脖颈,被一路抱出了宫门。外边已经架上了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张阔赶紧去拿了那一堆布片来,一股脑的全丢进了火里。
明德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乾万帝低头看他,只见火光映在他脸上,就像是放在火里烧的玉一样明艳。他心里一动,突而想起前一年明德在元宵节晚上烧纸祭奠明睿皇后,也是这样看着那堆火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在夜色里秾艳得让人心悸。
他心里酸楚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低声问:“明德,你觉得高兴了吗?有没有高兴一点点?”
明德好像真的听懂了他说什么一样,竟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脸藏到他怀里去。
乾万帝抱紧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只求他笑一笑,只求他感到片刻的高兴和开心。
他甚至绝望的想,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高兴呢?如果他知道他没齿痛恨的我死了,他会不会感觉片刻的好受一点呢?
这时几个宫人偷偷的走到边上去对张阔低声说了什么,张阔犹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轻轻的道:“皇上,丁昭容她……求见您啊。”
乾万帝头都不回:“不见。”
“皇上,”张阔忍不住道,“丁昭容说,是有关于重新立后的事啊……”

第52章 夜宴月氏

丁昭容在外边等了半晌,只听里面又是呵斥又是烧火,忙了半晌,派出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禀报,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是小贵人在里边,要烧……烧龙袍呢。”
丁昭容一惊,小太监低声阻止了她:“娘娘莫气啊,这个年月,宫里谁最受宠呢?莫说是龙袍了,还是皇上亲自下令架火的呢……”
丁昭容紧紧的攥住了小帕子:“都没人来管管这没天理没王法了的吗!”
“罢哟娘娘,您正当青春貌美,和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和一个脑子都坏了的废人计较什么呢?”
正说着,那边外边守着的宫人遥遥传起声音来:“皇上驾到——!”
丁昭容霍然起身,理了理妆容,袅袅婷婷的迎上前去半跪下。几个宫人排列而上,恭恭敬敬的打开门,乾万帝沉着脸大步跨了进来。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万帝在首座上坐下,脸色阴沉,冷冷地问:“昭容有什么事?”
丁昭容看他脸色不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清帧殿里好好一个人是怎么疯了的,其他宫里也多有传言,有说的玄乎的,有说的不堪的,有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疯了的。拖了关系花费了银两托人打听来,据说那小贵人只能卧床了,连话都说不齐全,除了吃就是睡,吃的也不多,药石不进,看上去没有多少日子了。
还有人说这小美人天生就不好那一口,皇上逼得太紧了,逼到后来没掌握好分寸,一下子逼疯了。有很多人幸灾乐祸,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对一个疯傻了的木头美人儿来劲呢?也就是两天新鲜,过多一阵时日大概也就丢开手了。
贤妃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跟丁昭容这么说的时候,丁昭容却只是笑了笑,并不赞同。
贤妃不过是小家子没见识的女子而已,而这个丁昭容,出身于贵族之家,几代国戚,对帝王的喜好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皇帝在乎你是不是聪明干什么?你就是再聪明再伶俐,长得不好,他一样不喜欢。对皇帝来说美人就是一朵花,他管这朵花是不是疯的是不是傻的,只要看着足够好看,对他来说就行了。
何况明德清醒的时候不好那一口,现在疯了傻了,反倒是听话了,只怕皇帝较之以前还会更上心也说不定呢。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再晚,时机就过去了。再说今天下朝后已经有相熟的内侍火速赶来把事态告诉了她,皇上竟然在正泰殿里公然质问丁恍说“是平你那好女儿的愤吧!”,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再不表态,就会被皇上拿出来当作杀鸡给猴看的箭靶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皇上,臣妾此次求见,是为了重新立后的事。国不可一日无后,这母仪天下的位置,臣妾心中倒是有一个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