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的美女娇声嗲气:“人家段哥才不心疼我们,人家才不好我们这一口呢。谁不想伺候他呀,他不要,能怪我们吗?”
“当然怪你们,你们呀盘儿不够靓,条儿不够顺,段哥能看上你们吗?”石哥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粗声大气了很多,“老段啊,老段!难得你今晚有雅兴,我手下的孩子们你看中了谁,尽管说!包在哥哥我身上!”
段寒之被一群人围着灌,红酒白酒轮着喝,后劲特别的大,这时候几乎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衬衣扣子松开了三颗,连点烟的手都在抖,根本点不起来。石哥又凑过去,几乎贴着他的脸,哈哈大笑道:“你,你说!你说!看中哪个了,跟哥哥我说一声!保管送到你床上!”
边上一个英俊小生赶紧啪的一声点上打火机,给段寒之点起烟。
段寒之深深抽了一口,含混不清的挥挥手:“滚滚滚,都滚,老子我都看不上。都滚都滚。”
石哥碰了个硬钉子,但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搂着新欢亲了两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一个人孤枕难眠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要去享受人生啦……哎哟,扶你哥哥一把!……”
灯红酒绿之下人们纷纷散去,渐渐的带走热闹的空气,只留下一地杯盘狼藉。
段寒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静静的等那支烟燃完,然后踉跄着起身,慢慢走出包间。
他回到酒店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猛地一下拉开落地窗帘。都市夜晚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纷纷细雨,咸湿土腥的水蒸气带着彻骨的寒意,猛地一下子浸入到了他的骨髓里。
那烟酒气和脂粉气所构成的虚无的热切,好像一团轻浮而空虚的气体一样,在如水的夜风中猛地消散开来了。段寒之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就好像独自一人站在了这座城市的虚空,彻骨的空虚和孤寂就好像涨潮时的海水,迅速而彻底的淹没了他。
也许这孤寂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他。一开始那感觉就仿佛附骨之疽,后来渐渐的就缠绵于心血骨髓,自始至终折磨着他的心肺,让他孤立无援,让他茫然无措。然而,那缠绵不去的孤寂也是他所有欲望和幻想的来源,那渴望而不得的欲望点燃了他的灵感,爆发了他无与伦比的表现天份,让他在声光、色彩、旋律和韵味的混合交杂中倾其所有,描绘出一个个无与伦比的情节和一帧帧难以描述的画面。
他就像是盛开在午夜里的某种植物,在酒色和空虚中燃烧生命,从生命的灰烬中汲取养分,以自己的心肝和血气为代价竭力的燃烧,换取那刹那间即能凝固为永恒的灵感。
段寒之是个已经把导演当成艺术的人,大凡这种人天生在感知上比别人要求得更多,也更容易饥渴焦灼,但是他们都被迫于、或有意识的保持这种饥渴的状态。无法得到满足的表现欲望促使了他们更加淋漓尽致的创作,那是他们艺术生命力的来源。
段寒之低下头。
霏霏细雨中,街道边的霓虹灯焕发出迷离的光。一个人站在酒店楼下,抬起头,穿过雨幕来仰望他。
那是卫鸿。
刹那间他们仿佛站在一个世界的两端,在他们之间的雨幕和烟尘都渐渐淡开,人流散去不见,车水马龙,恍然成为静止的背景。
段寒之默默的注视了卫鸿一会儿,然后轻轻放下了窗帘。
落地窗后,半点灯光不见。
卫老爷子坐在房间里,听着卫母呜呜的抽噎声,终于忍不住发怒道:“别吵了!”
卫母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更大更嘹亮的响起:“呜呜呜呜,我的儿子……呜呜呜……我造了什么孽哇……”
突然外边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卫父赶紧冲出去,果然只见卫鸿站在门口。
“你,你到哪里去了!”卫父话一出口就发现儿子的情况不对,卫鸿基本不抽烟,很少喝酒,是个生活非常自律、习惯非常健康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悲伤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卫父忍不住心惊胆战的数落。
“爸,妈,”卫鸿说,“我想跟你们谈谈。”
卫母冲出来:“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快快快进来,不要站在那里,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卫鸿一下子挥开卫母的手,虽然他喝上头了,但是这个动作却非常果断,非常坚定。
“爸,妈,对不起。”卫鸿声音极其的冷静,一点也不像喝多了的人,“我对不起您二老,但是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卫母忍不住直跺脚:“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卫鸿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小时候到现在,你们就一直说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其实我小时候也疑惑过,我是真想做个好孩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的跟你们想的始终就是有不同。我尝试着听你们的话,但是我无法忽视我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是个人,我有我的喜怒哀乐,我不想按照你们五十年代的人那样生活。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卫父忍不住动了怒,“什么五十年代八十年代,我教的学生不也是八十年代的吗?人家不也好好的,好好的上学毕业,结婚生娃去了吗!人家都正常的很!那才是咱们老百姓该过的日子!”
“是,人家正常得很。”卫鸿苦笑了一下,“爸,你们学校老师每次逢年过节总有学生来,热热闹闹的能坐一大桌,我们家有已经毕业的学生来过吗?您以前特别喜欢的那些什么三好生,优等生,人家毕业以后来过吗?路上看到您还会叫一声老师好吗?”
卫父脸色忽青忽紫:“你!你!——你这是我气死我呀!”
“爸,您太喜欢把自己的方向强加到别人头上去了。爸,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已经找到了我应该走的路,我不会再按照您的方向去走了。”
卫鸿松开一直扶着门框的手,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卫母慌忙扑上去,但是再一次被他挥开了。
“爸,妈,”卫鸿说,“我喜欢什么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改。如果您二位觉得丢了家里的脸,您尽管跟我断绝关系。钱我按时寄回家,逢年过节我上门去在门口给您二老磕三个头,您愿意让我进门就让我进门,不愿意让我进门我磕完了头就走。您二老生我养我,我这条命是归你们的,你们想拿走都没关系。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能放弃段寒之。我真的爱他。”
卫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里抖。
卫母突然一跺脚,长长的哭嚎起来。
卫鸿磕了个头,也不要人扶,自己踉跄了一下站起来,低声道:“我明天去给您二位订回去的机票。”
他转身往外走去。在浓厚的夜幕中他的身影有些摇晃,但是步伐迈得很大,很快他就被那无边无际的夜雨所吞没了。
第二天,航空公司的人送来了从这座都市飞回A市的机票。
卫父和卫母气得没有办法,卫鸿在楼下等着送他们,他们却坚持打车去了机场。卫鸿宿醉之后一夜没睡,脸色憔悴而悲哀,一路远远的开车跟到机场,目送他们进了检票口。
他呆呆的靠在车门前,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走。他的生活已经全部被段寒之占据得满满的,他每天所想的都是和段寒之有关的,如果失去了那个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向哪里,还能去到什么地方。
卫鸿滑开手机,按在段寒之那个号码上,却迟迟不知道应该如何打下去。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又突然停下脚步:“——卫鸿?”
卫鸿抬头一看,呆了一呆。
关靖卓和他几个助手站在那里,好像刚刚送完朋友回来,他们两人就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下毫无准备的碰面了。
卫鸿正烦着,两个让人又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一下子他心头火气全冒出来,把手机往裤子口袋里一塞,车门嘭的一关,咔咔几声指关节激响:“怎么,还想打一架?”

第64章 情敌

关靖卓楞了一下,他身后几个助手倒是立刻紧张起来了,纷纷向前把他围在中间。为首的助理十分堤防的看着卫鸿:“卫先生,您要干什么?这里大庭广众的,小心我们报警!”
卫鸿哼了一声,“果然没种。”说完转身开车门,眼看着就要扬长而去。
谁知道车门还没打开,关靖卓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一拳揍过去。卫鸿闪身避过,狠狠一拳砸到车前盖上,嘭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势就这么一拳往关靖卓脸上轰下去了。
一个当红艺人一个娱乐少东,刹那间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上扭作一团。路人纷纷赶紧躲开,好事的围在边上纷纷伸着脖子看:“打架啦!打架啦!”
助理急得慌忙去拉:“三少,快起来!三少快住手!快住手啊!”
手忙脚乱之中,几个机场警察飞快的推开人群走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掏制暴器。关靖卓一眼瞥见,猛地一勾卫鸿的脖子,强行装出哥俩好的架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哥俩好长时间不见,开个玩笑不给啊?”
警察一看他们俩,先认出了卫鸿:“哟,这不是卫副队吗!”
卫副队是卫鸿在《丛林逃生》里的角色,人气非常高的男二。
“开……开玩笑的。”卫鸿嘴角僵硬的微笑,看起来更像是在神经抽搐,“我,我们刚刚见面,开玩笑打两下的,不当真,哈哈,不当真。”
关靖卓用手肘勾着卫鸿的脖子,手臂用力到青筋直暴:“对啊对啊,我们,我们开玩笑来着,我们心情都太,哈哈,太激动了!哈哈!”
“真的是闹着玩?”警察半信半疑的来回扫视着他们,“喂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哈,要闹别在机场里闹,出了机场随便找个地方多好。这年头演员都不怕曝光了吗,大庭广众之下的,啧啧……”
卫鸿颈骨被卡的咯咯直响,脸色一半红一半紫,看起来笑容格外狰狞:“是是,您说的对,我们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这年头啊真是的,前两天那个谁谁从国外拍片回来,刚下飞机就有狗仔队围追堵截,机场整个都乱套了,好多人拍照呀……哎呀后来车都开进来了,现场维持秩序都够呛!我说你们演员呢也稍微注意一点,我们警察也是很难做的呀……”
“是是,您说的对!”卫鸿一把抓住关靖卓的肩膀,手指咔的嘎嘣嘎嘣响。
“没错没错,我们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关靖卓牙关紧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勒住卫鸿的脖子,于是头颈骨发出了危险的咔吱声。
“行啦行啦,都散了都散了,你们也小心点!赶紧走人了走人了……”
于是围观群众纷纷散去,警察也意兴阑珊的往回走了,一个当红艺人和一个娱乐公司少东互相亲热的勾肩搭背着,摇摇晃晃的向机场外走去。
你看他们是多么亲密,他们的感情有多么好,他们互相紧贴着对方,几乎连一片纸都插不进去= =
到了机场外,卫鸿和关靖卓同时狠狠把对方一摔。
“虚伪的家伙!”卫鸿批判关靖卓。
关靖卓嗤之以鼻:“口蜜腹剑!两面派!”
卫鸿骂骂咧咧两句,起身掉头就走。
“等等!”关靖卓叫住了他,“你先别慌着走,我有话跟你说。”
卫鸿头也不回的冷哼:“但是我没什么话跟你说,一边去,去去去。”
“哟,挺横的嘛。赶着回去找段寒之?”
关靖卓一句话,成功的让卫鸿停住了脚步:“——老子找段寒之天经地义!老子就应该找他!关你什么事?你他妈跟段导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是,的确没关系。”关靖卓冷笑一声,“事情我都听大哥说了,你爹你妈还有你弟弟,我都听说了。怎么,寒之把自己家房子让出来,然后他自己去住酒店了?”
卫鸿一下子脸红脖子粗了。
我们卫鸿同学嘴比较笨,一激动就说不出来话,说出来也词不达意,经常被段寒之一根毒舌气得眼泪汪汪,只能用无敌狗爪扑把段寒之压倒解决了事。
关靖卓很得意,他知道自己踩中情敌痛点了,而且还是致命点,一招通杀。
“你知道他准备搬到关家去住两天吗?”关靖卓慢条斯理的拍拍袖子,“酒店什么的毕竟住着不舒服,何况他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家还算是个干净清静的地方,能让他住一段时间养养身体。马上就要开拍《兽王传说》第二部了,据说资金还有豁口?我正打算从美国输送一笔投资过来,好像这部影片非常值得我投资的样子啊……”
卫鸿摞袖子:“你想怎么样?”
关靖卓面孔冷了下来:“我想怎么样?”他盯着卫鸿,目光生冷厌恶,就仿佛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这时候他手里有一把刀,可能他会直接把卫鸿给捅了,“——我当然想把你除掉,把段寒之哄回来,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你说我想怎么样?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怎么样?”
卫鸿拳头握得非常紧,他指甲深深没入了掌心的肌肉里,许久之后才慢慢洇出一丝血红。
关靖卓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卫鸿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明明知道,段寒之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关靖卓猛地回过头来,卫鸿直视着他。
“……行啊,你行啊。”半晌,关靖卓微微的冷笑开来,对卫鸿一挥手,“竟敢对我说这种话,看在你这么有勇气的份上,我有两个问题想单独问你。跟我来。”
关靖卓选的地方是机场附近一家咖啡店。落座的时候卫鸿故意把椅子一拉,腿一跷,一边掏手机看时间一边挖着鼻子说:“有话快点说,我赶时间,马上给段导打电话。”
关靖卓哼笑一声,对侍应生点点头:“White tea,不加糖。”
侍应生点点头,迅速离去。
“这里曾经是段寒之经常来的地方。”关靖卓把玩着银勺,淡淡的道,“我每次从外地出差回来,他都会来机场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在这里喝杯茶才离开。我们每次就坐在那个位置上,那边那个靠窗的位置,他喜欢面对着门的方向,听我说话的时候他眼神总是很专注,说到关键的地方他总是会笑。”
“现在他不会看着你笑了。”卫鸿面无表情的说。
“你错了,时间能改变一切。时间能让我们原本那样相爱的人反目成仇,也能让我们现在彼此仇视的人重新爱上。只要有时间,有条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卫鸿脸色黑了。
“更何况,你才跟段寒之相处多久?你在他心里地位有多高?他能忘记我,也当然能忘记你。人生长着呢,发生什么事都是说不定的。”
“哪怕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没你高,我也比你爱他!”卫鸿反唇相讥,“至少我没找个未婚妻来拍女主角气他,我也没有一个未婚生子!”
关靖卓沉默了一下,“……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卫鸿愣了愣。然而紧接着关靖卓摇了摇头,像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真觉得我一点也不爱段寒之?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感情?”
“……有也早淡了吧。”
“没有。卫鸿,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它只会在时光的沉淀下渐渐发酵,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让你挥之不去。人的肉体可以腐烂,人留下的痕迹会渐渐灰飞烟灭,但是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刻,你都还记得你曾经爱过。”
关靖卓微微抬起头,仿佛带着微许嘲讽的意味注视着卫鸿的眼睛,“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的存在就是你和段寒之之间最大的隐患。我随时等在局外,只要你一出局,我立刻代替你的位置,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入局的机会。”
“……”卫鸿沉默着摇摇头,“可是他已经不再爱你了。”
关靖卓古怪的笑了一下。
“你知道当年段寒之为什么离开我吗?”
“你脚踏两条船……跟郁珍相好来着?”
“不,我当年其实根本没碰过她。”
卫鸿一惊:“那那些照片……”
“假的。关锐做了假。”
卫鸿其实对关锐的印象还算不错,因为她是段寒之和关靖卓之间最大的阻碍者,情敌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哇= =
“她出了钱,叫段寒之离开,但是之后段寒之用十倍的钱换给了她。为了让我死心,她告诉我说段寒之为了钱而离开我。”关靖卓苦笑了一下,“我就真的这么以为了十年。十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当年我以为能白头到老的感情竟然输给了金钱?为什么我那样深爱的人,可以为了钱而离开我?我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因为我还不够有钱,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给他他想要的东西。”
关靖卓伸手捂住眼睛,停顿了几秒钟。
“我以为只要我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有一天他还会回到我身边。但是很不幸,我错了。”
卫鸿喃喃地道:“你的确没正确过。”
“明明是非常容易就可以解开的误会,却困扰了我整整十年,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带走,把我从一个热情冲动、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回不去了,对于彼此的不信任毁灭了我们的一切。”
咖啡店里香气袅袅蒸腾而上,萨克斯管的音乐回荡在原木壁炉的角落里,火焰燃烧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响。
“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卫鸿忍不住问,“这样的误会让段导也很痛苦的吧。”
“我上次是想跟他解释的,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郁珍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有死精症。”
卫鸿有点惊讶的呆在了那里。
关靖卓却突然转变了话题:“你知道为什么当年关锐非要逼着我娶郁珍吗?”
卫鸿摇了摇头。
郁珍在圈内的口碑其实不错,很多后来进圈子的人都仰慕她,算起来真是个天后级的人物。一开始卫鸿也觉得奇怪,关家这样的豪门要娶怎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是郁珍?以卫鸿的思维她是绝对得不出答案来的,最后他只能认定是关靖卓自己喜欢郁珍,因为喜欢郁珍所以他背叛了段寒之。
“你不知道,其实关家的血缘关系非常复杂。关锐是关老爷子和我母亲的女儿,关烽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我跟关锐,同母异父。我身上其实并没有关家的血缘。”
“……”卫鸿额角抽搐了。
原来家家都有笔说不清的烂事吗?
“关老太太能勉强允许关锐进门,不管怎么说关锐都是关家的种,但是她不能允许有我的存在。最后她和关烽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必须让我娶她年轻时在外边跟别人偷生的女儿,这个女儿很不幸的,就是郁珍。”
卫鸿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所以郁珍其实是关烽同母异父的妹妹。”
“是的。”
“……我现在很同情关烽……”
“你好像应该更同情我才对。”关靖卓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为关家打下的江山不计其数,到头来我仍然什么也不是。关老太太最看重的还是郁珍生下来的孩子,这个孩子姓了关,她跟郁珍都圆满了。”
关靖卓苦笑着,伸手擦了擦眼睛,“所谓的亲人,家庭,朋友,孩子……对我来说又算得上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在我的生命里就压根没出现过什么真实的东西。最后连唯一属于我的段寒之,都跟你走了。”
卫鸿想说什么来安慰他,但是又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你想开一点吧。”
关靖卓突然道:“那天我见了段寒之一面。”
“什么?”
“我想告诉他当年的事情,还有郁珍的事情。我想问他还愿不愿意回来。”
卫鸿不自觉的坐正了,按着桌沿的手指非常用力,以至于指甲盖都泛了白。
“我问他,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关靖卓低下头去喝了口茶,他似乎沉默了很长时间,又好像仅仅是短短一瞬。
“他说,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生活……跟你在一起的生活。”
卫鸿坐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来话。心里就像是被阵扎了一下,蜷缩起来的那种酸痛,然后又有一个气球在心脏里膨胀起来,让人感觉轻飘飘的,脚踏不到实地,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样。
“当年的误会,郁珍的事情,孩子的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他。过了这么多年我才开始发现,其实我还这么爱他,我只想听到他说,他现在生活得很好。”
关靖卓仰头闷掉最后一口茶,叮的一声杯子撞击到盘面,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