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烽的回答是轻轻为母亲切好蛋糕,纯银铮亮的刀叉和纤细修长的五指,绵软醇厚的黑樱桃酱在英国白瓷盘子里缓缓流淌。
关母微笑着看着他。他们的神情亲密无间,动作都轻盈而优雅,好像上流社会高贵而完美的家庭,专门做出来让千万平民看的。
那亲昵,精致到不像是真的。
卫鸿偷偷把信用卡单据塞进口袋,在段寒之冷酷无情的逼视之下,卫鸿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偏偏段寒之还不忘恭维他:“真有钱,真牛逼。赶明儿你别接剧本别拍戏了,你开娱乐公司去多好。你看你这么有老板派头。”
段寒之假模假样的,那声音一听就让人狂汗,卫鸿头都要埋进裤裆里去了。
“卫老板啊,正好我今天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干脆你跟着全程付账吧?你不是挺有钱挺牛气的吗?啊?你脸红什么呀你?”
卫鸿呜咽了一声,把头深深埋进方向盘里。
“——大男子主义的封建余孽。”段寒之轻蔑的评价了一句,“省省钱给自己弄点像样的冬装,买个房子,谈个女朋友多好。也不想想我混了多少年了,我不知道照顾自己吗?我没能力给自己付账吗?”
卫鸿更加用力的把脸埋进手掌心里去了。
“你跟我混,混再久都没出息。赶紧谈个正经恋爱买个正经房子是真的,钱不够我推荐你去拍几个新戏,好好工作努力攒钱,等你混到我这么大的时候,绝对比我有钱,比我混得好。干什么呀你瞪我干什么呀,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卫鸿于是赶紧缩回头,委屈的嗷呜了一声。
段寒之拍拍他毛发蓬松的脑袋:“走,开车回去,别愣着了。”
当着段寒之的面,卫鸿绝对不敢说什么我不要女朋友我也不要买房子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之类的话。
于是段寒之一路上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充分发泄了他长久以来积攒的毒舌欲,那虚假得让人恨不得一刀子捅死自己再变成鬼掐死他的语调,那讽刺得让人恨不得开车撞到路边电线杆上跟他同归于尽的笑容,让我们的老实人卫鸿同学除了嗷呜就是哼唧,连打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
万幸段寒之没有把那套几万块钱的茶具扔出车窗外,而是安稳妥当的放到了车后厢里,保留了卫鸿的最后一点精神安慰。
最后段寒之用“看来你这么有钱你也不用跟着我混了,赶明儿早早找房子搬出去吧”做了结案陈词。卫鸿一听就慌了,紧紧抱住方向盘,可怜巴巴的说:“老子不走!”
车库门缓缓打开,汽车停在车库里,段寒之刚要开车门,一听这话就坐回去了,貌似很惊奇很天真的问:“卫老板啊,你刚拍两部剧就能一掷万金的买杯子了,你说你这么牛逼哄哄的,干嘛还窝在我们家那小破房子里呢?”
卫鸿捂住脸:“你不要再说了……”
“连我都是拍了十几年的戏,花钱的胆子才稍微大一点的,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谁牛逼得过你?”
“不要再说了……”
“据说把关烽都给拒了,看来你总有一天能把关大公子都踩在脚下啊。卫鸿我看好你!”
卫鸿一个凶狠的熊抱,把段寒之兜头压倒在怀里,伸出罪恶的爪子捂住段寒之的嘴巴:“不要再说了我受不了了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啊!”这男人面红耳赤脖子粗,长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羞辱得如此彻底,还附赠了“即将被赶出狗窝流落大街”的恐惧。
段寒之优雅的抬起一只脚,狠狠把卫鸿踹开,“下次还充大头吗?”
卫鸿委屈的摇摇头。
“还敢跟我顶嘴不?”
卫鸿又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段寒之看他半晌,招招手说:“过来。”
卫鸿立刻忘了自己五秒钟前才被美人一脚当空踹开,在段寒之招手的刹那间就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一边咽口水一边伸爪子,偷偷摸摸的往段寒之大腿上摸。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车库了静寂无声,狭小的车厢里光线黯淡不清。
卫鸿身上仿佛有股暖气,和那些造价昂贵、必须小心打理的欧式壁炉不同,那温暖就好像是冬日乡下房子里烧起来的火堆,粗糙而火热,熊熊燃烧,欢快明亮,让人暖洋洋得舒服惬意。
不仅仅是段寒之,没有哪个在这圈子里浸淫的人有卫鸿这样的温暖。他们没有感受过,也不屑于去感受。
他们已经在那个精致而虚假的珠光宝气的世界里生存习惯了,穿着高贵的丝绸和羊绒,穿行在冰天雪地的殿堂中。
段寒之哼哼一声,嫌弃道:“卫鸿你昨天没洗澡吧,怎么一股汗馊味儿。”
卫鸿被电打了一样:“没!我洗了,绝对洗了!”
“那怎么汗味这么重,你刚才流汗了?”段寒之的脸色就相当于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说“你刚才把【哔——】拉裤子上了?”。
“……”老子刚才被你训得冷汗直流嘛!借卫鸿三个狗胆,卫鸿也不敢当面把这话说出来。
段寒之起身半跪在车座上,眼神无比嫌弃的吩咐卫鸿:“不准动。”
卫鸿眨巴着眼睛,但是很快他的呼吸就僵住了。
段寒之居高临下的俯下头,用唇齿叼着卫鸿衣襟,慢慢往下拉。卫鸿外套是一件没系扣子的皮夹克,虽然重,但是很容易就被段寒之用齿尖咬着掀了开来;里边是一件相当宽松的衬衣,上边两个扣子没扣,段寒之咬住第三颗纽扣,轻而易举的咬断了线。
段寒之半跪在宽大的车座上,这个位置让他比坐在驾驶席上的卫鸿要高出一个头,他两手抓着卫鸿宽厚的肩膀,然后偏过头,把卫鸿的衬衣掀了下去。
裸露出来的胸膛有着长期运动出来的胸肌,不是在加了负离子空气的健身房里花钱锻炼出来的肌肉,而是自然健康、有着年轻男性旺盛生命力的那种宽阔胸膛。皮肤的颜色很深,却混合着年轻人浓郁的雄性气息,几乎从胸膛上就可以看见心脏强壮有力、稳定活跃的跳动。
“年轻真好。”段寒之吐掉齿间的衣领,音调带着略微的低哑和性感。
卫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不争气的硬了,虽然车厢里光线昏暗,但是他知道段寒之一定看出了他下身的变化。
因为段寒之的声音那样揶揄和调笑,只有在某个特殊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说话。每次听到他这种声音时,卫鸿都会立刻扑上去,用行动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
“别动。”段寒之头也不抬的命令,然后俯身去用牙齿咬开卫鸿的牛仔裤扣子。
卫鸿没有时下小青年穿紧绷绷牛仔裤的习惯,他的裤子还是比较传统的直筒,看上去显得人一点不瘦,不过段寒之还是比较喜欢他这一点的。
铜扣在腰上并不紧,卫鸿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低下头,可以看见段寒之的黑发,以及他隐约露出的雪白的牙齿和唇舌。
隔着牛仔裤厚厚的布料,那急不可耐的器官迅速充血勃起,硬邦邦的顶住了段寒之尖削的下巴上。
“还挺够分量的啊,”段寒之终于用牙齿解开了卫鸿的牛仔裤扣子,隔着布料拍了拍卫鸿的裆部,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说。
卫鸿“嗷”的一声,狠狠扑住段寒之,色厉内荏的说:“够不够分量你不是早就知道得很清楚了么!”
“……我再来验一次呗。”段寒之淡淡的笑着,唇角挑起一丝漂亮的弧度,声音仿佛从鼻腔中轻轻的哼出来,性感挑逗,销魂蚀骨。
刹那间卫鸿觉得自己那兄弟完全硬了起来,几乎胀痛到难以忍受。在段寒之以前,他所有的经历都来自于在大学男生寝室里看A片盒打手枪;段寒之给了他天堂般的愉悦经验,并且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这个苍白冷淡、毒舌刻薄的男人。
他首先爱上了段寒之的身体,然后在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情况下,他爱上了段寒之这个人。
卫鸿嘶哑着声音喘息了一声,猛地压抑的仰起头。那勃起的器官传来温暖紧致的触感,因为段寒之把它深深吞咽了进去。
唇舌的高温和刻意的吞吐,技巧老辣并且煽情的挑逗,让人激动得难以自持。
段寒之感觉到口中勃起的器官更胀大了几分,他知道卫鸿就要射了,于是立刻抬起头,优雅而冷淡的擦拭着唇角:“别射在我嘴里。”
卫鸿眼底布满了血丝,接近高潮却被人硬生生打断的痛苦让欲望反而更受刺激。段寒之刚反手要打开车门,卫鸿伸手按住他,然后一把把他拖到自己身下。
段寒之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卫鸿会这么做,所以在卫鸿压倒他的时候,他一巴掌轻轻把卫鸿的脸打偏到了一边。
卫鸿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亲吻他细白纤长的手腕,然后把湿漉漉的吻痕留在他弯曲的指关节上。
车厢里空间非常的狭小,卫鸿的气息喷到段寒之皮肤上,让他觉得痒痒的。段寒之呻吟了一声,仰起头避开卫鸿粗鲁而温柔的亲吻,那喘息的声音就好像是从极乐天堂中流出的最猛烈、最销魂的催情药,婉转虚弱、情欲勾魂,卫鸿刹那间就觉得自己把持不住了,连自己都能听见自己脑海中理智断线的声音。
他粗重的呼吸着,狠狠扯开段寒之的衬衣。锁骨之下一大片皮肤裸露出来,然后皮带被胡乱扯开,段寒之感觉到大腿上传来凉意,紧接着情欲的热度就覆盖了一切。他能感觉到卫鸿完全勃起、热度惊人的器官硬硬的抵着自己的腿间,带着明显而强硬的侵犯意味。
车厢的位置这样狭小,他完全无法躲避,只能困在这小小的车座上被为所欲为。一向在床上占据主导地位的段寒之非常不满这种情况,他想推开卫鸿,但是卫鸿已经完全情欲冲脑了,整个人已经被烧得狂热起来,段寒之还没推开他,就被他一把按倒,然后翻过身去。
段寒之忍了忍,竟然没阻止。
卫鸿粗重的喘息着,伏在他耳边问:“有润滑剂吗?”
“当然没有,我可从来没准备被人在车里干过!”
卫鸿有点骑虎难下,段寒之头也不回,狠狠给了他一肘子,在卫鸿嗷的一声痛呼响起来的时候,他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直接进来。”
卫鸿不需要他说第二遍,事实上他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段寒之声音一落地,他们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呻吟——卫鸿是因为爽的,段寒之是因为痛的。
那痛楚声中又带着一点说不上来有多销魂的媚,足以让男人在刹那间爆炸。卫鸿脑子一下子就不清楚了,咬牙往里狠插进去,只觉得有微许液体润滑开来,那应该是段寒之流血了。
然而卫鸿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他重重的抽插了几下,每一下都深深到底又完全拔出,非常畅快淋漓,他差点就没忍住直接射出来。
“卫鸿,”段寒之的呻吟夹杂在喘息中,柔媚入骨,同时冷酷无比,“你要是真早泄的话,现在就从我车里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卫鸿的回答是狠狠从身后抱住段寒之,一个又重又深的插入,快感电流一样的鞭笞刹那间打过他们赤裸的身体。
然后激烈的摇晃和抽插,淫靡的水声弥漫在车厢里,久久都没有停歇。
卫鸿在车里发泄了两次,第二次深深射在了段寒之身体最深处,就像在标注自己的印记一样。
段寒之对他这种做法深恶痛绝,但是不可否认那一刹那间爆发的快感是人抗拒不了的,甚至在高潮过去很久,战栗的余韵都没有完全褪去。
卫鸿深埋在段寒之体内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扛着段寒之去浴室冲洗。
段寒之的习惯是在浴缸里享受卫鸿伺候的全身按摩,但是卫鸿表示,食没有喂够,希望继续投喂。在浴室里他把段寒之按在墙上又做了一次,又射在了里边,在高潮来临的时候两个人都几乎丧失了理智,段寒之深深的咬在卫鸿肩膀肌肉上,差点咬个对穿。
然后段寒之当场就昏睡过去了,卫鸿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忠心耿耿的把段寒之搬运到大床上,然后自己往边上一偎,刹那间坠入了梦乡。

第32章 河蟹

卫鸿第二天没事,也没有定闹钟时间,早上的时候恍惚间他觉得段寒之起床了,迷迷糊糊的他想要个早安吻,伸手一拉把段寒之拉住了。
段寒之轻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说:“我整理个东西给人,你别来打扰我。”
卫鸿哼哼着说:“我帮你吧!”
他的声音太过惬意,有种吃饱了食以后的心满意足,十分之欠揍。段寒之感觉到自己后腰难以言喻的酸痛,脸色顿时黑了:“滚你妈的!”
卫鸿幸福的说:“好,那你早点回来。”
段寒之一脚踹到他脸上,然后把卧室门一关,人字拖啪嗒啪嗒的走到外边去了。
客厅里那个黑色的VERTR手机在无声的震动着,段寒之走过去接起电话,顺手给在自己点燃一根烟,含糊不清的说:“喂?”
“哈罗~段~”美国兄弟张大伟兴高采烈的声音传出来,“那个姓关的美人公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钱也已经到账了,等你来了美国,我请你吃饭!”
段寒之还没答话,张大伟又充满期待的加了一句:“——能把那个美人公子关也带来吗?”
“……张大伟,”段寒之心平气和的说,“关烽确实是个公子哥儿不错,不过他也只有一张美人的皮,他的灵魂是一堆混合了鸡屎的热烘烘的稻草。这堆稻草久居巴黎,如果他去了美国,他会迅速的和黑暗罪恶的纽约同流合污在一起,成为这个世纪美国最大的社会垃圾。”
张大伟天真的说:“我只喜欢他美人的皮,内里跟我没关系啊。”
“……你想跟他上床?”
张大伟娇羞道:“不要说得这么直白……说make love就好。”
“……”段寒之沉默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张大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段,你真不爱我。我本来准备在你手术前请你吃大餐的,现在只能请你吃病号饭了。等你到达机场以后给我打电话,我会带你到圣维斯莱特医院的食堂去吃干面包的。”
段寒之温柔的笑了起来,深情的对着电话说:“我通知关烽,让他把切面包的餐刀捅进你只知道上床的大脑里去,给你个痛快的。”说着愉悦无比的挂断了电话。
段寒之把手机随手丢进口袋,去书房的抽屉里拿好护照、机票、钱夹、病历等文件,然后去起居室里,拖出来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胡乱往里塞了几件衣服外套之类。做完这一切以后他稍微有点喘,他吃了几片药,然后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公司。
出租车来的时候卫鸿已经又睡着了,这几天他看顾着段寒之,一切沾水的活计都没让他干,连饭菜茶点都亲手端到面前来,一方面又在忙着剧组宣传之类杂活,所以确实有点累坏了。
段寒之拖着行李箱经过卧室门的时候,刹那间有点想进去看看,但是最终没有推开门。
他回忆起卫鸿结实宽厚的胸膛,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生命的气息,虽然粗糙却蓬勃。热度滚烫足以焚烧一切。
段寒之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功成名就出人头地,脚下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脊梁。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把自己保养得二十出头一样,慢条斯理优雅无比,眼神一转就玩儿得人滴溜溜转,全都是藏在人堆里的妖,早就没有正常人的温度了。
卫鸿这样的体温,能把他活活烫伤,烫得他吱哇乱叫原形毕露。
楼下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看段寒之提着这么大一个旅行箱,赶紧上来扶了一把,低着头给他打开车门:“请问您去哪?”
段寒之坐进后座上闭目养神,连眼睛都不睁一下:“首都机场。”
司机点点头,发动了出租车,很快驶出了段寒之家小区的大门。

第33章 十万美金

十五个小时之后,飞机在纽约机场缓缓降落。
段寒之提着手提电脑,拖着旅行箱,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从海关大门里走出来。门外扶栏边挤着很多等待接人的鬼佬,高挑金发的美国人张大伟踮起脚,满面笑容的对段寒之拼命挥手,用生硬的中文叫他:“段!段!这里!e here!”
段寒之跟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把旅行箱的手柄丢给他:“我累了。”
“……”张大伟挥舞的手臂僵硬了一秒钟,然后默默捡起旅行箱手柄。
“附近哪里有吃的和休息的地方?”
“……在市区。”
“那快点开车,不要磨蹭。”
张大伟于是悲愤的把旅行箱扔到车后座上,悲愤的给段寒之拉开车门,悲愤的坐上驾驶席,然后把车门重重关上以示自己的愤怒。
段寒之终于把眼皮儿挑开一点缝,淡淡的问:“你有意见?”
张大伟说:“有!你就是这么对你几年不见的朋友的吗?段寒之!你太冷酷太残忍太无理取闹了!”
段寒之默默的盯了他一会儿,安之若素的闭上眼睛:“我以为我这样使唤你,你会感到很荣幸。”
张大伟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就像是一阵零下二百五十度的风突然呼啸刮过一样。他维持着刚才那个咆哮的姿势看着段寒之完美而平静的侧脸,大概过了足足十秒钟,才木然的闭上嘴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张大伟是个医生。几年以前段寒之在美国拍片,曾经聘请他当剧组的医生。
按理说医生这个职业不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缺钱,但是张大伟是个特例。他是个中国通,早年跟六四过后的第一批华侨学了两句中文,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就跑到中国去号称要探险。那时候在一些西北内陆城市,云南苗族、山西一带,鲜少见到美国白种人,尤其是他那样花钱如流水的豪爽之士——你用傻逼来形容他也可以——所以张大伟不费多少时间就引起了万众瞩目,并结交了当地一批能人异士——当然你叫他们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也可以。
张大伟那段经历颇为离奇,他跟着那帮人混迹了不少地方,据说生死线上也经历过好几次,钱财耗尽半死不活,但是就此也看开了,从此放浪形骸立地成佛。
段寒之去美国拍戏的时候见到他,那时候张大伟极度的没钱,段寒之这人本身就是个有胆子玩也有本钱玩的家伙,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段寒之聘请他当了剧组医生,帮他从投资方那里骗了不少钱。那段时间段寒之天天呻吟说自己头痛脑热,要张大伟医生帮他开药看诊,那看诊的钱段寒之自己是不掏的,全是投资方乖乖掏钱。
段寒之回国后张大伟跑去开了个诊所,但是他本性奔放,很快就不耐烦干这些朝九晚五的生意,转眼就把诊所卖了钱花光了。他能去圣维斯莱特医院当医生也是因为段寒之联系朋友从中牵线,段寒之在好莱坞认得的人多,朋友也多,很多名流都说的上话。这之后两人关系就铁得能穿一条裤子了——很难说他们有没有这样干过……
张大伟带段寒之开车去了CITY,圣维斯莱特医院在高速公路入市区的边上,他在靠近市区的地方找了家酒店,帮段寒之开了个套房。酒店找了个五星级,临窗位置,张大伟默默估算了一下账单,说没事,可以把账单寄给关家那个美人大少。
段寒之的手术还没有排上精确日程,首先他要做全身检查,每一个器官都必须经过仔细的检验和查探,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机器会把段寒之全身都给清洗一遍,看他的内脏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情况不算坏,因为发现得早,卫鸿又照顾得好,肝脏衰竭之后的肾脏并发衰竭情况没有出现,要是搁一般人身上早躺下了。张大伟给他分析了一下,这种情况只要换个肝,其他内脏做保守治疗,好好保养下去,说不定比他那早逝的姑姑要活得久。
段寒之坐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沉思良久,郑重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张大伟问:“你知道什么了?”
“好好保养,积极治疗。”
张大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出手,热情的邀请段寒之:“现在我们可以出去HAPPY一下了。”
段寒之轻松愉快的站起身。
如果卫鸿在这里,他也许会咆哮着抓住张大伟的衣领,把这个祸害病患的白衣禽兽从酒店二十八楼上丢下去。
这俩狼狈为奸的医生和病患勾肩搭背、轻车熟路的去了市区一间PUB。张大伟高兴的给自己点了杯长岛冰茶,然后看看段寒之,出于医生最后的良知,他对调酒师说:“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可乐!”
段寒之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可乐里稍微加点威士忌。”
张大伟最后一点医生的职业道德已经被PUB里靡乱的空气给磨光了,段寒之就是直接端着俄罗斯伏特加往嘴里倒都不关他的事了。因为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凑过来,画着妩媚而勾人的浓妆,在段寒之和张大伟两人之间逡巡了一下,随即依靠着张大伟偎了过去。
张大伟几乎不需要更多的暗示,立刻就和小男孩交换了一个带着酒气的亲吻。
段寒之淡淡的笑着,看着纠缠的两人,眼神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