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太粗鲁甚至于接近暴力,段寒之无法呼吸,他狠狠的咬了下去,口腔里顿时泛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关靖卓不仅没退缩,反而就像野兽被激怒了一样,一只手用力强行板开段寒之的下颔,另一只手解下皮带,三下两下绑在段寒之两个手腕上。这几下动作太大,段寒之酒意完全醒了,虽然手脚发软但是仍然剧烈的挣扎:“……放……放开我!操你XX的!”
关靖卓听若未闻,直接抓住他衬衣领口往下撕,刺啦一声嘣嘣几下,衬衣扣子全都绷开落地,胸口皮肤猛地一下接触到凉气,那冷意让段寒之顿时一个激灵,然后就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滚你妈的!放开我,滚出去!”
“闭嘴。”
“我他妈真报警了!”
“行啊,我强奸,你吸毒,一块儿进局子去。”
“关靖卓你个XX养的!你妈给XX操了生的你是吧!狗都他妈比你高贵!你XX了没人要只能出来强奸是吧!……”段寒之破口大骂,那语言之恶毒之下流之粗鄙,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他骂得太大声,甚至有些声嘶力竭,尾音都尖利得变了调,直接带上了尖锐悍厉的破音。
关靖卓被他镇住了,一时手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愣愣的看着他。
“滚你丫的!”段寒之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别沾上老子,老子嫌你恶心!”
关靖卓一字一顿的盯着他:“为什么那些人可以,我就不行?!”
“所有人都可以!”段寒之咆哮,“只有你不行!”
车厢里陷入了死亡一般的静寂,关靖卓仿佛僵住了,半晌不能动弹。
段寒之狠狠摔开绑缚在手腕上的皮带,因为系的不紧所以挣脱也没费什么力气,倒是摔开的时候他对着关靖卓的脸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关靖卓没躲,生生挨了那一下。
“看到你我都觉得恶心!”段寒之厉声道。
“……为什么?”
“滚你他妈的!”
“……为什么?”关靖卓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那皮带,紧紧盯着段寒之的脸,目光炙热甚至于可怕。
“你这样子到底是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他妈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给甩了,这么多年了,连半个字解释都没有!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他妈对谁都好!对谁都大方!那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这样!”
如果不是司机还在车外低眉垂首的等着,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关靖卓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克制不住狠狠掐住段寒之的脖子,然后让他生生被掐死在自己怀里。
他的样子这么凶悍,凶悍之中又掩藏不住那声嘶力竭的脆弱,无奈,恐惧和绝望。
如果车厢里的光线亮一点,如果段寒之能看见的话,也许他会看到关靖卓脸上的表情。也许他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仍然在痛苦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也许一切都会因此,而产生微妙的不同。
这都是假设了。实际上段寒之无法看见这一切,因为光线太暗,关靖卓又背着光,而他本人,又在条件反射一样躲避着接触这个男人。
“……郁珍已经怀孕了,你跟她好好过日子吧。”段寒之喘息着,慢慢平静下来,声音充满了疲惫的苍凉,“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关靖卓,你已经碰了别的女人,你好好跟她过到底吧。”
“可是我……”
“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你没过门的未婚妻,还有你未婚妻肚子里的孩子。有家有口的你就别折腾了,我们……”段寒之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我们已经老了。”
关靖卓看着他,突然说:“那不是我的孩子。”
这个男人在说笑吧。段寒之决然打断了他:“你都三十多了吧,别纠缠不清了。人是要好好定下来过日子的,就算是我都——”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自己不也没定下来?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关靖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在没见面之前他想过很多话可以说,威逼利诱,慢慢劝说,质问咆哮,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但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钱,那么既然你能为了钱离开我,我就要让你再为了钱回来。他一开始把情啊爱啊的放在心上,现在他只要这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其他途径或办法他都不在乎了。为钱也好为什么也好,他真的全都不在乎了。
已经卑微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无事于补?
明明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彼此的距离还仿佛远在天边呢?
关靖卓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他声音冷凝下来:“寒之,你身边固定有什么人吗?……你,爱上其他人了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关靖卓全身僵硬,几乎连呼吸都停顿了。他能接受段寒之为钱而离开他,但是他不能接受段寒之因为爱上了其他人,而放弃了他!
这样就等于直接否定掉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连关靖卓这个人,都被彻底的否定掉了!
段寒之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道:“有。”
“——谁?”
“……卫鸿。”段寒之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仿佛在这迷离的夜色中渐渐飘渺散去,“那人不错,更重要的是他真心爱我,他比你……要爱我。”
段寒之的手机再一次响起,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响亮。
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个未知电话。
“喂,我是段寒之,……”
那边传来卫鸿气喘吁吁的声音,似乎跑了很远:“我,我卫鸿啊,手机没电了,我打的便利店电话……家里怎么没人?你在哪?”
“不是跟你说我今天下午跟魏霖有事出去吗?”
“你骗我!”卫鸿委屈的指责,“我打电话给魏导了,他说他今天下午根本没见过你!”
段寒之微妙的挑起眉毛,根据他一贯的行事准则,卫鸿应该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间就被他划归到过期床伴名单中去。
可惜现在,一个比唠唠叨叨管东管西的床伴还要让他憎恶厌烦的男人站在面前,相比之下卫鸿这点小小的指责连个失误都算不上了。
“我在……”段寒之透过车窗,看了眼外边的街景,“……大概是工体酒吧周围,街心公园附近。”
话音未落手机被一把夺去,Vertr手机被关靖卓随手丢到地上,然后一脚踢开。
段寒之沉下脸:“你干什么?”
关靖卓说:“你要是让他来,我这就杀了他。”
连他自己都能清楚明白的听出自己这话里充满了货真价实的杀气,如果卫鸿现在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不能克制住自己。他甚至连杀人之后如何处理善后、应该联系什么人走什么关系这样的步骤都想好了。
然而段寒之只是森冷的盯着他,问:“你杀人和你扔我手机有什么关系?捡起来!”
“……”关靖卓久久的盯着他,终于弯下腰,捡起手机,递到段寒之面前。
这个姿势看上去有些卑躬屈膝的意味,或者说,这个意味是这样明显,以至于段寒之足足晾了他在那十几秒,才慢吞吞的把手机拿起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段寒之的语气就像这个城市冬天时下的第一场雪一样,充满了锋利而细小的尖刃,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用刀子刮脸的错觉,“你和我失去联系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吧,这是你一贯的工作态度吗华强?”
华强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才响起来:“……抱歉。我这就赶去。”
他甚至没有问段寒之现在身在何处,就像是某天他第一次出现在段寒之身边那样,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来,他就这样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并且停留在了那里。
段寒之显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或者说,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他把电话一挂,冷冷的对关靖卓说:“让我下车。”
“你不打算留下来见你那个床伴儿最后一面了?”
“我只希望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关靖卓突然伸手一拦,挡住了段寒之去推开车门的手:“为什么你可以为钱离开我,却不会为钱离开他?什么地方我比他差?”
这个问题如果由一个温柔而哀伤、充满江南碧玉气息的女人问出来,也许段寒之还会犹豫一下,然后放下身段耐心哄劝两句。也就是两句而已。这两句原本他能顺口说出倒背如流的话在关靖卓那凶狠甚至狞厉的眼神面前根本不会起半点作用,于是段寒之也就干脆利落的把关靖卓一推,然后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还没走两步,一股差点捏碎他肩膀骨的力道制住了他,关靖卓的声音沉沉的,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你还没说为什么。”
段寒之转头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跟他没得比。”
“为什么?”
“因为他是人,你是渣。”
关靖卓扬起手,此时此刻与其说他想把段寒之抽一顿,倒不如说他想把自己抽一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车前灯雪亮的光打到了他们身上。因为光线太过明亮,关靖卓举起来的手改成立刻捂住眼睛的姿势。然后只听急速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一声刺响,几秒种后,一记重重的老拳把关靖卓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段寒之咆哮起来:“卫鸿!”
这咆哮中没有一点指责他揍了关靖卓的意思。
卫鸿没能正确理解段寒之的指令,或者说,护食的念头已经完全主宰了他的大脑,段寒之那声咆哮中潜藏的“现在立刻带我走”的指令完全没听进他耳朵里去。
这个不能怪卫鸿,毕竟对大型犬类来说,保卫它最最喜欢的食物的本能超过了世界上其他一切。
于是当关靖卓好不容易从突如其来的暴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第二次被情敌殴了。
关靖卓此时愤怒的情绪甚至和卫鸿不相上下,与之不同的是卫鸿愤怒时最多把人暴揍一顿,而关靖卓则是货真价实的想杀了他。如果他手边有匕首,卫鸿一定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所幸关靖卓裤子口袋里只装着一把瑞士军刀,他一时也找不出最尖的那一把。
远远观望的关家手下都傻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一窝蜂的涌来。
段寒之厉声喝道:“华强!”
华强正开着段寒之那辆车一阵风驰电掣的赶过来,段寒之下达命令的时候,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奔下车,只一把就抓住了跑得最快的那个关家人,远远扔了开去。
黑暗的街头因为这帮人而乱成一团,看不清到底谁揍了谁,不过拜华强所赐,在好几分钟的时间里关靖卓和卫鸿身边一米范围内没人,只有他们俩就像两头斗惨了的狼一样撕咬在一起。
段寒之当然不会像苦情电影中柔弱的女主角一样声嘶力竭的大叫住手,也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用自己矜贵万分的身体挡在他们中间。华强站在他身后,面对完全丧失理智的关靖卓和卫鸿,颇有些不知所措的请示:“段导,有什么吩咐?”
段寒之静静的注视着那两人,半晌道:“……傻透了。”
“那现在……”
“去把卫鸿拎回来,我们走。”
华强没让他多说一个字,立刻冲上去准备把卫鸿从战场上拖下来。谁知道他刚刚靠近,突然一阵镁光灯在电光火石间划过,紧接着就像爆炸的原子弹一样轰轰烈烈的亮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无数菲林在刹那间永生极乐。
段寒之条件反射一样撇过头去,抬手挡住脸:“……糟糕。”
关氏娱乐公司的未来掌门人和崭新出炉的人气偶像卫鸿深夜街头斗殴,一流大牌名导段寒之在一边袖手旁观。
一切都被忠实的刻画在了相机底片上。
……真劲爆。
第20章 会场大门
在这个爆炸性新闻产生的深夜里,另一场电视时尚发布会在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另一端悄然启动。胶卷底片上三个主角的名字分别被列在了主办方邀请的嘉宾名单第十七位,第二十三位,以及第一百二十二位。
段寒之。关靖卓。卫鸿。
这场电视发布会的等级大概相当于电视界的好莱坞金球奖颁奖典礼,与之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领先一季的天价新款时装。电视明星和一线偶像们从红地毯上迤逦而入,每一个都光鲜亮丽得仿佛施华洛世奇精心仿造出来的水晶,每一个头上都被无形的牌子标注了价格,然后被导演们、制片人们、时尚杂志的主编们逐个一一评头论足。
根据这些人的意见,那些手脚上都被牵了线的评委们决定出谁是今年的偶像剧最佳新人,谁是最佳着装,谁是最佳表演。然后这些被贯上金光灿烂的名头的明星们,就如同他们骄傲的着装一样骄傲的昂着头在场内走来走去,等待任何一位“贵人”的挑选。
是的。这些导演们制片人们时尚杂志老板们就像是菜市场里挑拣青菜的大妈一样,用挑剔并且苛刻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光鲜的艺人,从中挑选出他们喜欢的TYPE,然后在这场灯光下的酒会结束后,把他们带走。
明明知道并不是被带走就意味着从此攀上大树富贵荣华,但是那些年轻美貌的明星们仍然竭尽全力的抓住这样荒唐的机会,试图凭借这个取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资本,更有利的支持。
他们之中无数人都惨烈的倒下了,只有极少数的那几个幸运儿,集合了天时地利等等诸多幸运的巧合,从此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然后在若干年后,功成名就的他们再一次站在这个镁光灯下富丽堂皇的酒会里,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已经由菜场里一块二一斤的青菜转变为了挑拣青菜的大妈。
事情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循环反复,就像飞速转圈的六合彩转盘一样,期间抛出无数人的残骸,然后又有无数新鲜稚嫩的美貌新人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没有人想过要停止。所有人都坐在上面。
循环往复,如醉如痴。
关锐在临出门前看到了那张报纸。她是连续不断工作了十四个小时之后又经过两个小时精心装束、准备出门去参加电视时尚发布会的前五秒钟看到那张报纸的。
其实这不能怪她消息渠道太窄,因为在她看到那张报纸前,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没有一个人通知过她那一晚的闹剧。
关锐坐在她的宾利车上,黑色香奈儿品牌礼服长裙的褶边被助理精心铺平放好在真皮车座的边缘,十个形状完美的指甲按在那张报纸上,明明经过特殊水润柔光处理,却泛出了锋利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郁珍坐在前座比较远的地方,因为据说关锐的香水是从法国特别定制空运过来的极品,那价格滴滴万金而味道全世界独一无二,所以她不想被郁珍身上的香水干扰了味道。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距离,郁珍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关锐手上报纸娱乐版耸动的标题:“卫鸿关三少深夜街头大打出手,名导段寒之袖手旁观。”
大幅照片上清清楚楚刊登着三张照片,关靖卓拉着段寒之不放他走时两人的僵持,卫鸿和关靖卓扭打在一起时的纠缠,以及华强冲上去、段寒之抱臂站在一边时的冷酷。
就像中央歌剧团芭蕾舞演出时的大幅剧照一样。
“男人。”关锐冷笑一声,合上报纸放到一边。
郁珍以为她会发怒,会爆发,甚至会咆哮。但是事实证明她实在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城府和涵养。关锐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包含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冷淡和不屑,但是偏偏她的声调温柔充满质感——怎么说呢,那冰雪一样的质感就仿佛她经过无数次钻石粉末加冷光焕肤之后的皮肤一样,剔透冷白得不像个活人。
郁珍包裹在浅紫色PRADA小礼服里的身体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关家的大小姐,一个半路姓关的不知道从哪个乡下被关烽发现的女孩子,一个和自己亲生哥哥乱伦并且生下一个弱智女儿的女人,一个充满了女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修炼而成的魅力、风情万种却又冷酷无情的大小姐。
当她选择嫁进关氏豪门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下半生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交给她的丈夫关靖卓,另一半则交给了这个关家当家大小姐,关锐。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关锐把报纸放在一边,眼神在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眼线衬托下深邃近乎无底。
郁珍低下头去:“……没,没有什么。”
关锐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你见过关烽没有?”
郁珍摇了摇头。
关锐口中的关烽,就是她和关靖卓的兄长,整个关氏集团的幕后大BOSS,一个半神隐状态、很少有人看他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人物。别说郁珍订婚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过他,据说就连当初关锐生孩子,都是满月之后才抱给关烽看的。
关烽每年有半年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来回飞,还有半年居无定所。除了关锐生下的女儿婕婕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有没有其他孩子。这个男人很少发话,几乎所有事都全权交给了关锐处理;但是当他发话的时候,那就是一语定乾坤,没人能够反驳半个字。
“关烽啊,”关锐用一种淡然的、稳定的、仿佛在讨论今晚晚餐菜单的口气说,“他是个很少让自己失控的男人,他有无与伦比的冷静、镇定和控制力,就像一台双核电脑一样精密而有条理,好像永远不会出现任何错误。在我们家,他是绝对权威的存在,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志和命令,因为事实证明他总是正确的那一个。”
郁珍涂着金色眼线和铂金SHADOW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但是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关锐悠悠的把话锋一转,“——当你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你完全不可能想象到他以前年轻时玩得有多疯,多荒唐,多变态,多……”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语气温和柔软的道:“——下贱。”
“当然我也没有见到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关锐迎着郁珍惊愕的目光优雅的笑了一下,“告诉我的人当然也没胆子添油加醋,不过我能想象那时的情景。你是圈子里混出来的,你知道段寒之玩得有多乱是吗?——我告诉你,关烽年轻时可乱出一万倍去了。”
关锐此时的语调半点讽刺或讥诮的意味都没有,相反,语调温柔得就像是在念普希金写给情人的诗。
“您告诉我这些是……”郁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质感更轻柔。
“哦,我只想告诉你,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这样,你找不出和关烽、或者是跟他们——”关锐轻轻拍了拍她手边的那张报纸,“——不一样的男人。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还年轻,所以还没收心,而关烽已经老了。”
郁珍仿佛明白了一二分。
“你呀,你还不知道,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关锐轻轻抬手,用她那护理过无数次的保养良好的细长的手指梳理着郁珍的头发,动作轻柔居高临下,就像是梳理宠物猫咪柔软的毛,“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他们玩累了,变老了,自动自发的回到你身边来。这期间你可能要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唯一的区别在于聪明的女人用等待的时间做很多事,而愚蠢的女人,只白白让时光消耗着,让自己慢慢变老。”
关锐俯下身,仿佛亲密的耳语一般俯在郁珍耳边,轻轻的微笑:“——你唯一的聪明,就是在我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你告诉我没有。”
她姿态无比优雅的坐回到宾利真皮总裁后座上,就在这个时候汽车戛然而止,车窗外是酒店会场极尽奢华的三米高水晶大门,关靖卓的黑色奔驰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而他本人则在跟下属吩咐着什么。
门童打开车门,关锐穿着七厘米高的钻光高跟鞋,用一种旁人完全模仿不来的、仿佛在平地上悠闲行走的姿态走下车门,站在酒店门口的红地毯上。
“跟我来吧,郁珍,”关锐淡淡的吩咐着,神情完美得可以随时被拍下来放到时尚杂志的扉页中去,因此没人听出她声调里的一丝低沉和冷凝,“——我们来看看,这几个男人打算对我们解释些什么。”
关靖卓穿着一套深灰色的意大利手工羊毛修身西装,这个颜色深得有点像卡其灰了,以至于映得他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对手下的吩咐和统筹都有条不紊,但是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随时有可能停止摆动的巨大座钟,充满了僵硬的、阴霾的、疲惫的气息。
关锐走到他面前,会场外的记者用镁光灯在他们周围咔嚓咔嚓照着。关家二小姐三少爷再加一个尚未过门的三少奶奶,绝无仅有的一家人一同暴露在记者的镁光灯下,简直就是一张难得的娱乐版首图。
关锐注视着关靖卓,淡淡的微笑起来,涂着水色口红的唇弯起一丝绝妙的弧度:“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这个姐姐说的?”
关靖卓也注视着她,在她问过这句话之后长达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他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关家人的微笑,然后轻轻的摇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