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呢?
想着,握着少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她现在,除了少煊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免再次想起最初的那个身份,心头更是紧张起来,也许…少煊也不是她的。震惊地略退了半步,身侧的男子已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紧张地问:“怎么了?”他看她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回头叫了苏公公上前,让他命人去备轿子。
夏玉不禁看了他们一眼,一如三年前的一样,这个男子始终那样疼爱她。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放下心来,虽然璇玑很多事,他也并不清楚,可是他感觉得住,她一直都过得很累。他是帮不了她的,他们之间阻隔了太多的东西。
鄢姜王还一个劲地安慰着兴平公主,她还是哽咽哭得说不出话。他很是震惊,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却想起此刻还是西凉皇宫,怎么都是不合适的。此刻他也再没功夫与西凉皇帝去争璇玑了,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再说,便冷了声道:“朕和兴平就先回了!”说至“兴平”二字的时候,他分明就是咬着牙的,那是怎样的不甘心啊,有心之人谁都可以听得出来。
夏玉迟疑了片刻,终归是跟上了鄢姜王的步子。
他们身后的秦沛忽而像是明白了一切,他们一直以为是方才被鄢姜王带走的女子冒充了璇玑,原来,是璇玑冒充了鄢姜公主!这个事实到底是叫他吃惊的,看皇上的样子势必是早就知道了,再联想着今日在蘅台他与鄢姜王说的那些话,秦沛心里是越发地清明。
思昀更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她想起来的路上,小姐与夏清宁说的那些令她似懂非懂的话,原来他们口中的“兴平”不是小姐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小姐提及鄢姜王的时候不叫“王兄”呢,竟是这样!
苏公公很快回来了,小声禀报着说轿子已经准备好,方才皇上和鄢姜王的话,他也只作未闻。少煊带着璇玑回了钟元宫,众人都退下了,他扶她上床,才开口:“早些休息吧,我看你今天很累。”
璇玑勉强一笑,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罢了。
少煊也在床边坐下了,身后揽过女子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言着:“他不是跟朕要他的王妹么?那朕就成全了他,让他将兴平公主带回去,如此,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璇玑抬眸瞧着他,开口:“可你真的让他带走了公主,那夏清宁怎么办呢?他救过我的命,叫我怎么能放手让他去死?”
少煊的眉头微蹙,片刻,才言:“你放心,鄢姜王不会那么蠢到处去说有两个‘公主’,只要他不知道有两个公主,就不会轻易动手。再说,如今是鄢姜王自己来了西凉说要带妹妹走,即便他知道了兴平公主跟着鄢姜王出宫,也不会怀疑什么。他只会静静地等待时间,只要他相信兴平公主是爱夏清宁的,就深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或者再次入宫来。”
璇玑细细地听着,他的话固然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一切,都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料想,总让她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似的,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少煊见她不说话,低眸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他忽而想起今夜的蘅台上,鄢姜王那得意的样子,此刻想起来,他心里头还有怒意的。又想起鄢姜王还揽着璇玑的肩膀,他的眸光一沉,还觉得压了一口气在胸口。只是此事,他也不打算在璇玑面前多言。
轻搂了搂她身子,低语着:“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
鄢姜王带着兴平公主回去住的地方。他卧室里的灯一直没有灭过,狠狠地一把推门进去,整张脸是可怕的铁青之色。夏玉迟疑了下,到底也是太不入内,转身的时候,顺道带上了门。兴平公主哭哭啼啼了一路,此刻见他们进了一座宅子,她才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
鄢姜王将她过去坐了,又亲自到了一杯水递给她,柔声道:“来,先喝口水。”
她的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竟是有些肿,鄢姜王的眉头紧拧起来,看着她像是哭过好多次了。他不知道她在西凉皇宫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见她这样,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看她颤抖地喝了口水,夏玉小声问她:“公主,清宁呢,他去了哪里?”今晚一直不曾看到他,清宁是为了公主才离开苍都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在她的身边?
听闻他问及“夏清宁”,兴平公主又不免哽咽起来,拉着鄢姜王的手絮絮叨叨地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接着便大哭着:“王兄你一定要救救清宁啊!他现在生死未卜,我很担心!”
夏玉被她一番话怔住了,脱口便是问:“什么人?”
面前的女子惶然摇头,她要是知道是什么人,此刻也不必如此烦恼了,只哭着道:“也就璇玑来问过我,西凉皇帝也没有问过我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兄,现在你来了,一定要帮帮我,救清宁出来啊王兄!”她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想着那些凶狠的人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害怕。
鄢姜王皱眉朝夏玉看了一眼,低沉了声道:“你怎么看?是西凉皇帝自导自演的把戏么?”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他就是觉得那西凉新帝心思狡诈。
夏玉抿着唇摇头,片刻,才言:“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劫走公主和清宁,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但是究竟是谁,他现在也一下子想不起来。夏玉相信,西凉想要他命的人一定有,但是此人非但想要他的命,却又熟悉他与璇玑关系的,这就稀奇了。
夏玉蓦地,想起了一个人。
西凉先帝。
垂下的手略收紧了些,他不免嗤笑,都说是先帝了,那又怎么可能是他!除非,他三年前的那场内乱中没有死。夏玉心头一惊,也总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痴人说梦,皇陵里都有他的陵寝了,怎的就没死呢?是以,他也不敢乱说话。
鄢姜王听他说得有理,要说西凉皇帝一早就知道璇玑不是兴平公主,而抓了兴平去引璇玑出来,可他也不会要兴平去刺他一刀,这一点实在说不通。但是,因为兴平与璇玑,他对西凉新帝实在没有多大的好感。
兴平公主依旧流着眼泪,她此刻最担心的,自然也是夏清宁的安危。鄢姜王只能不断地安慰着,他现在也没有好的法子去救夏清宁,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连谁带走的夏清宁都不知道,此事又从何查起?
天色已晚,夏玉只能起身告退。
从鄢姜王的房内出来,他回房的时候,伸手去推门的时候突然一震,他似是想起什么,略一迟疑,依旧是先入内,反手关上了房门。
兴平公主既说璇玑去问过她,可西凉的皇帝却没有,那么是否可以说明璇玑问到了什么,以至于西凉皇帝根本就无需再问?而公主却说不知道是谁,夏玉只能想到公主是无意间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可璇玑知道了。
缓缓在床边坐下,此事关乎到清宁的性命,他是不敢轻易怠慢的。王上不会那么快回鄢姜去,他明日要寻了理由入宫一趟。
鄢姜王的房内,兄妹二人还低低地说着话,此刻夏玉不在,鄢姜王才迟疑着开口:“兴平,不如你先跟王兄回鄢姜去,夏清宁的事,王兄另想办法?”
兴平公主的眼眸一撑,慌乱摇头:“我不去!清宁没有脱离危险我是不会走的!夏大人也一定不会丢下自己的弟弟不管的!王兄要是再这样说,你就一个人回去,我去找夏大人!”她说着,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冲出去。
“兴平!”他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声音依旧低低的,“王兄怎么是这个意思?王兄是怕你在这里有危险!”如果万不得已真的要他选,他选的自然是自己的妹妹,他也明白夏清宁是兴平所爱之人,可到底不是他的亲人啊。
兴平公主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回眸看着他,喃喃地道:“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王兄,你说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她心里清楚,如今再要入宫去刺杀皇帝那就是痴人说梦。倘若她真的做了,王兄也还在这里,那不是害他么?可是,清宁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鄢姜王心头叹息,要不是舍不得她伤心,他又岂会答应他们私奔那种荒唐的请求?蓦地,竟又想起璇玑来,呵,要是他不答应,也还不会有璇玑出现吧?
难道真的到头来,他失去了妹妹,也得不到璇玑么?咬了咬牙,他堂堂鄢姜王上,想要得到自己在意的,竟那么难?他不甘心,他不相信。
……
钟元宫。
清凉的风从微开的窗户逃进来,吹得暖色绡帐飘曳不止,璇玑的睫毛微动,不觉睁开眼来,见少煊竟直直地瞧着自己,她心底一惊,有些本能地往后仰了半分,看清真的是他,才不免低语:“看着我作甚?醒了还不去早朝么?”
他“哧”的一笑,抬手将落在她脸颊的青丝拢至耳后,浅笑着开口:“都下朝了。”
璇玑“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脱口问:“什么时辰了?”她还不相信呢,以为他在骗她。
少煊的指腹揉过她的眉心,有些心疼地皱了眉:“辰时一刻了。”
“思昀呢?她怎的不叫我起身?”璇玑欲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身子。璇玑这才看清了,他的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来是刚回来,也衣服都不曾换下。
听他叹息着:“是我吩咐了,不让他们吵着你。”他只是没想到,他回来,她却还睡着。想着她在鄢姜王那里定是吃不好睡不好,他心里越发地难受,责怪自己为何不早点接她回来。他方才回来的时候,让张太医进来瞧瞧把了脉。张太医说她这段日子太过劳累,之前她的底子就不好,日后更是要注意的。
他问他怎么会这样,三年前他初次见她,除了背上那几道硬伤,她整个人也不像是张太医说的那种病弱的样子。谁知张太医却也是皱眉,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受过重创。
少煊却独独想起了两年前,她曾中过毒的事。置于她眉心的手微微一颤,听得璇玑问他:“怎么了?”
倏然回神,他勉强一笑:“没什么,就想这样看着你,真好。”
璇玑被他说得有些脸红,羞涩地别过来,轻声道:“既是下了朝,怎的就不去御书房?”天天往她这里跑,又像是什么样子?
他却真的又躺下去,脸靠过来贴在她的身上:“今儿鄢姜王还会入宫的,近日朝中也无大事,不去一天也没什么。你若是还累,就再睡着,我在这里陪你。”
璇玑忙道:“我也不睡了,去将衣服换了吧。”轻轻推推他,朝服是很繁琐的,穿着这个还睡下,必然不舒服。唤了思昀进来,她撑起身子却依旧被他拦住了:“歇着吧,我换了衣服叫人送了吃的来。”
他说着,已经翻身下去,思昀已经取了常服入内,过屏风后伺候他更衣。他只以为璇玑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特意嘱咐着思昀不要说他请了太医为她诊治过。思昀心底叹息着,只能点头应下。
璇玑洗漱一番才再回了床上,二人都坐下吃了东西,外头苏公公进来,果然说是鄢姜王入宫来了。少煊没有露出讶异,本就是等着他来的,自然也不能在璇玑的钟元宫里。起身出去时,璇玑忽而叫住他:“我能见见我师父么?”顿了下,她才又道,“夏清宁是他的亲弟弟。”
少煊回头看着她,随即点了头。
苏贺随着他出去,他吩咐着:“让人去请鄢姜王过御花园后的水榭阁,备上好酒伺候着。”
苏贺应了声,扶了他上御驾,忙转身跑着去吩咐。

鄢姜王过去的时候,见少煊已端坐在酒桌旁候着他来。他抬步入内,却是侧脸朝夏玉道:“在外头候着吧。”夏玉一怔,忙止住了步子,原还想着如何寻了借口去看看璇玑,倒是不想此刻机会来了。
少煊识趣地遣退了所有的宫人,今日说话,怕是会比太符合他们二人的身份,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是以也不必更多的人在里头听着。
鄢姜王过去抚袍坐下,少煊已经笑道:“想来昨夜国主必然是开心的,你要朕答应的,朕可都应下了。如何,与公主三年未见,叙旧了一夜吧?”他看他的眉宇之间略带着一丝疲惫,必然是彻夜未眠的。
鄢姜王跟着一笑:“那倒真是要感谢帝君,不过帝君昨日给朕的聘书还在朕的手上呢!”
少煊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怔,随即又笑着:“朕自然没忘,只是不知国主想说什么?”他问着,抿了一小口酒,因着是大寒的天,烈酒可以驱寒,是以宫里备下的酒多半是烈酒。
鄢姜王也跟着喝了口酒,才道:“聘书要娶的是鄢姜的公主,璇玑既不是鄢姜公主,帝君岂不是要再去一趟鄢姜迎亲的?”
少煊的脸色并未有过多的变化,他的声音依旧清淡,仿佛是胸有成竹,低语着:“这倒不是难事,昨儿朕下聘书的时候,朝中大臣可都做了证人,朕要的,是鄢姜的兴平公主。国主你,可不要忽悠朕。”他是猜到他鄢姜王想临时换人的,鄢姜王都能利用西凉的大臣作证,那他是西凉的皇帝,难道就不能用西凉的人?此话,不过是在警告他,若是忽悠他,朝中大臣都听着看着,西凉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鄢姜王忽悠人在先,到时候开战,那可就是为了西凉的颜面了,再不是为了女人。
鄢姜王一怔,听他又笑着:“只是不知,兴平公主愿不愿意嫁给朕?哦,自然,她是鄢姜的公主,朕册后也不为过的。”他的眉毛微佻,浅笑着看着鄢姜王。
鄢姜王是被狠狠地将了一军,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兴平的哥哥难道会不知道那丫头的心思么?要她舍夏清宁而他嫁,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那丫头一怒之下,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三年前…三年前她不就是为了夏清宁自尽过么?
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地收紧,现在倒是好了,什么都被面前的人吃得死死的,和亲公主换不了人,他也不能真的叫兴平嫁过来,那封聘书根本就是张废纸!那他千里迢迢来西凉做什么?心里的怒意升起来,这薄奚琰可比西凉先帝难缠多了!
少煊见他的脸色难看,他也不点破,笑着举了杯道:“国主忧心什么,如今可不都好么?来,朕先敬你一杯。昨日群臣晚宴,朕都没怎么与国主好好聊聊。朕就先干为尽。”他说着,一仰头,将整杯酒倒入口中。
鄢姜王愤然饮了,将酒杯重重地置于桌上,冷了声道:“帝君老谋深算叫朕佩服,不过朕既是来了,也不怕告诉你,如此难能可贵的女子,朕不会放手的!”
少煊怔了怔,才道:“璇儿能得国主青睐,岂不更证明朕的眼光不差?”昨夜他差点让鄢姜王气到了,今日便是怎么也得将那口恶气出了。他笑得自然,伸手将酒壶拎起来,起身亲自给他斟酒。
鄢姜王的手却突然伸出去,猛地握住了他的…

少煊出去后,璇玑便是再也睡不住了,起了身,见思昀进来,她也不提什么真假公主的事,反正不管怎么样,小姐还是自己的小姐。
思昀过去,小声道:“小姐,夏大人来了。”
璇玑吃了一惊,她倒是想见他的,他自己却来了。
忙起身出去,见他果真负手站在亭中。也没有坐,璇玑瞧见宫女给他沏的茶就摆在一侧,他也没有喝。
她上前,低唤了他一声“师父”。
夏玉猛地回眸,瞧见她,略一怔,到底是上前行了礼:“贵妃娘娘。”他再不称她“公主”了,眼睑覆下去,仿佛只瞧着自己的脚尖。
璇玑竟是一时间有些语塞,听他又唤了一声,她才猛地回神,勉强一笑,让思昀出去守在外头,才道:“师父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他如此唤她,叫她听了很别扭。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夏玉的尴尬像是消去了一些。璇玑请他坐下,他只开口问:“清宁在谁的手里?”他是一夜未眠,就想着这件事,想着如何与王上说要单独来见见璇玑,想着如何如何救清宁。
璇玑也本来就是要与他说这件事的,可是她还未曾想到要如何说,他倒是自己上门来了。夏清宁是一定要救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救。
璇玑永远会记得,三年前面前的这个男子曾背着她要了郢京的兵力部署图,竭尽全力要带回鄢姜去。他对鄢姜王如何的忠心,她不是不明白。是以,她不可能告诉他带走夏清宁的人是薄奚珩。那是西凉的先帝,若是让鄢姜王知道西凉的先帝还活着,她怕他会利用这个闹出事来。她也冒不起这个险。
薄奚珩还活着的消息,是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
见她不说话,夏玉皱了眉又问了句:“璇玑,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告诉我,清宁在谁的手上?”
璇玑只得开了口:“若我说不知道,你会信么?”
他丝毫没有迟疑:“你叫我怎么信?”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既然她插手过此事,心里就一定有数的。谁那么了解她与西凉皇帝之间的事情,难道她会不清楚?他自然是不信的。
璇玑也知道这句话没有说服力,可实在是她还没想到要怎么说啊!
二人,沉默了半晌,内室的熏香缓缓地飘出来,在空气里融合着淡淡的檀香味。她的指腹一遍一遍地滑过腕口的赤金錾镯,底下的心思转得飞快。
夏玉急着开口:“璇玑,当年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不是清宁!他纵然有千错万错却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璇玑,你若还在为当年我将你变成公主的事怨恨,等清宁回来,我把自己的命交给你!”
璇玑被他说得大吃了一惊,随即才咬着唇道:“师父这又是何苦!夏府的人都拿你当外人呢,要是没有夏清宁,你岂不就是夏家独苗了?”这话多少带了点嘲讽的味道,她原本也不说实情也不是因为还记恨着他当年算计她的事,不过是听他说出愿意以自己的命去换得夏清宁的命时,不知为何心里就愤怒了。夏家的人当他是夏家的外人,他为何却是拼命地拿他们当人看?
夏玉的脸色有些难看,低语着:“我娘身份低微,当时纵然我娘有了身孕,奶奶也是不同意我娘进夏府的,爹又惧怕奶奶,是夫人心善,替我娘说尽好话,说是她多年未出,夏家是该有人继承家业的。是以,我娘才得以进了夏府。我娘临死嘱咐过我,这辈子都要善待夫人和清宁。只可惜,爹走后,夫人便自尽了。现在,清宁有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管。”
他的话,说得璇玑狠狠一震,夏夫人是无所出,是以才想要夏玉的娘进门,好为夏家承继香火,倒是不想,夏玉出生后,夏夫人竟也怀孕了。夏老夫人便会越发地觉得这个儿媳妇好,更何况她也生下了一个儿子。不知为何,璇玑却是好端端地又想起穆妁的话。要做个好人…
呵,哪里用得着等来生才能有福报呢?此生亦是可以的。
璇玑也终于理解为何夏玉能为夏清宁做那么多的事。他虽还是那么死板,却叫璇玑的心不觉为之动容。
“璇玑,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抬眸看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
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璇玑才开口:“夏清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会救他,只是此事,也急不得。还有些时间,必须从长计议的。”顿了下,她紧接上,“师父先别追着我问他在谁的手里,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其实不是猜测,于她来说早就确定了,她知道夏玉没想到,只是因为世人都已经薄奚珩已经死了。他要是知道他根本没死,也早就猜到了。
他惊愕于她的回答,他不觉有些恍惚了,不知道她说是究竟是不是真的。
璇玑突然又问:“你家主子与皇上在一起,公主亦是?”
夏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怔,才摇头:“王上怎么还会带公主入宫来?她此刻正在别院里歇着。”
璇玑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看她的神色,夏玉也立马警觉起来:“你说公主会出事?”别院有他们的精锐侍卫守护着,这一点他与王上都没有想到。
璇玑心里只想着,原来薄奚珩要兴平公主入宫来就是刺杀少煊的,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刺杀计划已经实行过,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而现在鄢姜王亲自来问少煊要人,若是公主在郢京出事,那势必又会引起一场大风波。
她早有耳闻说鄢姜王疼爱兴平公主,昨日一见,更娇她深信不疑。世人的言语可能还是其次的,他对兴平公主的疼爱会比那些流言更甚。
夏玉的脸色一变,听璇玑道:“师父赶紧回去!”
夏玉此刻也来不及去深究夏清宁到底在谁的手里了,听闻兴平公主有危险,他忙起身疾步出去。璇玑也跟着他出去,却见外头有太监急急地赶来了,见了璇玑便开口道:“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太监见夏玉再次似是有些迟疑,璇玑只让他快点说,他也不顾了,上前便道:“皇上请鄢姜国主在水榭阁饮酒,宫人们都在外候着,可里头…里头像是打起来了,奴才们也不敢入内啊!”谁不知道宫里的嫔妃只贵妃娘娘说话算数啊,苏公公便只能叫他来找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