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见我突然站住了脚步,皱眉道:“娘娘?”
回了头,此刻,还皱眉可能见着苏太医?张了口,也觉得不妥。如今隋太医在我馨禾宫呢,我若是说身子不适宣苏太医来,到底还是不合适的。
我有事想问他,却也只能从长计议。
入内的时候,不慎瞧见那被挂在门上的面具,此刻瞧着,竟觉得有些滑稽。
常公公端了满满一盆水出来,见了我,忙放下行礼。
我上前问:“公公这是?”
“哦,皇上说身上不舒服,隋大人又说不能碰水的,奴才就让人打了水给皇上擦了擦身子。”常公公朝我说道。
“皇上醒了?”办说着,边进去。
常公公唤了宫女将水盆端走,跟着进来,小声道:“醒了会儿,此刻又睡了。”
“那…可有问及本宫?”
“皇上问了,奴才说娘娘在院子里头。”常公公一笑,“此刻娘娘不是回来了么?”
送至珠帘前,他也不再入内,阿蛮也识趣地没有进来。我独自进去,他果然还安稳地睡着。帮他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了。
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这几日倒是睡得多了,我也知是隋太医在药里掺了东西的。目光,落在一侧架子上,他那被挂起的龙袍上。
贴身的玉佩已经换了,上次的那一块,他给了芷楹郡主。而那玉佩边上,是一块金牌。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金牌,皇上的金牌。
拿着它,无论去哪里,都是畅通无阻。
不觉起了身过去,伸手缓缓地抚过那块金牌,心微微沉下去。
“妡儿。”身后,突然传来元承灏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忙松开了握着那金牌的手,回身看着他。他自个儿坐了起来,又道,“看什么?”
压住紧张的心情,我勉强笑道:“臣妾是看皇上的玉佩,瞧那穗子,到底还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好看一些。”
他的目光随之瞧来,却是笑道:“那你也给朕做一条,比比谁的更好一些。”
朝他走去,坐了下来,才开口:“臣妾可不敢跟皇后娘娘比。”
那大掌覆盖上来:“朕觉得你什么都敢啊。”
微微一愣,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坐直了身子,我忙起身取了外衣给他披上:“皇上不睡了么?”
他应了声:“睡着也不舒服,浑身都痛,妡儿,给朕揉揉。”
我点了头,褪下丝屡上去。双手搭上他的肩,我忽然笑道:“皇上曾说,后宫那么多嫔妃,独贤妃娘娘指柔。这会子,倒是要臣妾给你揉了。”
他也不恼,只低笑一声:“吃味了?”
脸一红,我哪里就是这个意思?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他也不吭声,是真的没有感觉还是忍着?存了坏的心思,又加大了力道。
他重重地哼了声,身子直倒下来,我忙接住他:“皇上…”
他仰头看着我,浅浅地笑:“朕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原来不过是吓唬我,不过…我还真是故意的。
他却也不闹了,又坐起来,喊了常公公却取了他的奏折来。常公公进来的时候,顺带又让阿蛮拿了吃的进来:“皇上先吃点东西再忙。”
他却是遣了他们都下去,依旧坐在床上没有动。我端了吃的过去,他朝我看看,轻声道:“喂朕吃。”
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又让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呢喃地叫我名字那一次,还说他很痛…
元承灏,他在这个时候却又让我觉得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叹息一声,喂他吃。他皱眉问:“叹息什么?”
我怔了怔,转口道:“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小时候,姑姑是否也这样照顾皇上?”
他却是不过来吃了,半晌,才冷笑一声:“朕小时,太皇太后管得严。”
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他的话,并不说得十分明确,可我还是能想象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嘴角扯出笑容,又将勺子递过去,小声道:“皇上还是多吃点。”
他这才又低头吃了,抬眸直直地看着我。
吃了东西,他批阅奏折,却不让我走。我只能坐在他身边陪着,待他看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外头常公公进来,说是郁宁宫的钱公公来了。太皇太后请皇上过郁宁宫去。
我猛地,想起丝衣姑姑。
他已经起了身,脸色并没有担忧的样子,吸了口气,大约,还是我想得多了。太皇太后请他过去,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此事。不免笑了,我真傻,若是因为这个,太皇太后不会差人来请他,只会自己亲自来探他。
送了他出去,回身入内,瞧见他的玉佩忘记戴了。同样忘记的,还有挂在它边上的金牌。那一瞬间,我只怔了下,疾步上前将那金牌握在手中。
出了馨笑宫,让阿蛮宣了苏太医来。
在西三所的外头,苏太医匆匆而来,显得有些惊讶:“娘娘怎的又来了此处?”
迟疑了下,终是开口:“白日里苏大人曾说可以有药能让擦去的血渍显形,那么,如果是毒药呢?”我也不知为何一定要看这个,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驱使着我来。
苏太医似乎不明白我的话,我也没有时间多说,元承灏过郁宁宫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必须快点回去。径直朝宗正院的门口走去,苏太医急急追着上来:“娘娘,没有杨将军,微臣也是不能入内的。”他以为,我叫他来是为了让他带我进去。
侍卫正要拦我,我一亮手中的金牌,那两个侍卫忙跪下了。
苏太医更是一阵惊愕,阿蛮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三人入内,我行至那对杯子面前,伸手取出一个,又朝他道:“苏大人有办法让本宫看看这杯子上的鸠毒么?”目光,直直地落在杯沿上,想起当日安歧阳仰头饮尽的样子,手一颤,杯子滑下去。
苏太医眼疾手快地接住,一面道:“娘娘可当心了。”将杯子又放回去,他沉思了下,开口,“可以。”他没有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只转身妈了银粉来。
是了,银针可以试毒,银粉自然是同样的功效。
阿蛮凑上来,站在我的边上,我见他将银粉洒在两个杯子的边沿。
很快,那些有毒地方的银粉便成了黑色。
而我,惊得撑大了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我终于知道为何我一直想不通这一点,我终于知道那晶那丫鬟为何迟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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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12】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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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阿蛮惊呼了一声,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袖。
苏太医变量惊讶地看着那两个被抹了毒的杯子,半晌,才回眸瞧我:“娘娘,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杯子的杯沿,都呈现了黑色,那里,都有鸠毒,且,都完好无损,没有缺口。
若是,有人用这杯子饮过酒的话,那么其中一个必然会有缺口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两个杯子边沿的鸠毒都完好无损!
我猛地看向苏太医,深吸了口气开口:“苏大人不是说这两个杯子自被从安府送来之后就无人碰过么?”这样问,我只是为了确定我心中所想的正确性。
苏太医也似是怔住了,此刻听我问,才猛然回神,点了头肯定地开口:“娘娘不必怀疑,这杯子却是没有被人碰过。宗正院能出入的,就杨将军和微臣二人,我们,都不可能动它们。”
不会动它们,因为不会想到杯子有问题。
那么,我想的是对的。
当晚元承灏注意到那丫鬟的时候,她并没有惊慌地要逃出来,她不是真的有那么从容,而是留下来在杯沿抹了毒!
鸠毒,是事后抹上去的。也就是说,当时给安歧阳和元承灏的两个杯子,都没有毒,没有毒!
还不明白么?
目标根本就是安歧阳,想来也正是因为当日突然出现刺客,对方灵机一动才如此,为的,是让所有的人以为凶手是要杀元承灏,是要杀皇上!以为安歧阳不过是替元承灏死了。
所以一开始,连凶手的目标找错的话,还能找得到凶手么?
我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晚上安歧阳中的是鸠毒,而那些刺客的箭矢上淬的却是血杀了。因为,根本是两路不同的人马!
伸手,扶住桌沿,我咬关牙,皇后,有杀安歧阳的动机!她想保住叶家在朝中的势力。
“娘娘。”阿蛮担忧地扶着我。
苏太医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那日郡马在进后苑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毒…娘娘,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回眸,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丝衣姑姑的话,我根本不会怀疑,也不会知道。因为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了。不过,也正如苏太医所说的,无论如何,都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皇后因为对元承灏的异常担忧,终是让好露出了马脚。
苏太医小心地将两个杯子重新放回盒中,他似是释然:“没想到微臣和杨将军查了这么久,也抵不上娘娘的一句话。只是不知,这个功,娘娘是自己要领,还是…”他抬眸,朝我看了一眼。
我这才将思绪抽出来,忙开口:“本宫以为这件事,苏大人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若不是我一时间没有想出让鸠毒显形的法子,我根本不会叫他来。
要他装作不知道,不是因为我想放过皇后。芷楹郡主曾因为安歧阳救了元承灏一命而要他答应不管姐姐犯什么错,都不能赐死她。倘若此刻再让元承灏知道安歧阳根本不是为他死的,他…会收回成命么?
我不确定,却也不能冒险。
取了帕子,将杯沿的银粉,连带鸠毒一并擦去。苏太医惊得撑大了眼睛,我从容地将杯子放在他的面前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做,苏大人不必本宫教吧。”
让这个案子,成为无关案。
转身,携了阿蛮的手出去。身后,传来苏太医的声音:“娘娘为何如此?难道娘娘不想知道凶手是谁么?”
脚步微微一滞,不是我不相知道,而是,我根本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启了唇,话语坚定:“本宫如此,还是为本宫的姐姐。苏大人该知道姐姐在本宫心里的位置,苏大人若是想在宫里好好的,最好闭紧了嘴巴。本宫和姐姐若是出事,相信本宫还是有能力拉上一人垫背的。”
威胁的话,我再不能说得比这个更加露骨了吧?
出了宗正院,走了一段路,阿蛮在我面前跪下,流关泪开口:“娘娘,是皇后娘娘下的手,是么?”
低头看着她,我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她又道:“娘娘为何不说出来,难道您不想为少爷报仇么!”她微微握紧着双拳,我知道,安歧阳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以为我不想报仇么?
忍着泪,我嗤笑着开口:“就算本宫说出来,也是证据不足。就算皇上信了,太皇太后能因为本宫的几句话给皇后娘娘治罪么?”届时,报不了分,还会连累姐姐。
阿蛮怔住了,流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俯身扶她起来,目光看向前言,咬着牙开口:“歧阳的分一定会报,本宫不会放过她的!”
阿蛮这才点了头。
她似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开口:“那日少爷从前厅过后苑的时候,说口渴得很,曾喝过一杯水的,还是…奴婢给倒的。”她说的时候,身子颤抖着。
我也收紧了心思:“茶水是哪里来的?”
“在往后苑长廊边上的亭子里,那日少爷大婚,府上所有的亭中都准备着瓜果酒水。少爷素日里是不喝酒的,所以,只喝了一杯茶。”好缓缓地回想着那日的一切,哽咽地说着。
我阖了双眸,微微握紧了阿蛮的手,这不是她的错,根本不是她的错。
回了馨禾宫的时候,元承灏还未回,我忙将金牌重新摆回去。让阿蛮下去洗把脸,丫鬟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我独自坐在房内,设想了好多好多。
隔了会儿,听得外头元承灏回来的声音。
起了身出去,常公公正帮他褪下了裘貉,他朝我看了一眼,抬步过来。抬眸瞧着,脸色似乎不好。我不知道太皇太后叫他去,究竟说了什么。
他看着,似乎很累,衣服也不脱,径直倒在床上。
我上前,俯身脱了他的靴子,又伸手去解他胸前的扣子。他睁着眼睛看我,低声问:“怎的不问太皇太后叫朕去做什么?”
我不看他,只专注地解着扣子,一面道:“皇上若是想说,一定会告诉臣妾。否则,臣妾也不必问。”
他笑了,握住我的手:“太皇太后警告朕宠得你过了。”
微微一怔,想起他说的事不过三,这今夜还没过呢,太皇太后就忍不住了。
勉强笑道:“那皇上的伤赶快好,好了,就不必专宠着臣妾了。”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却是笑言:“谁说的?朕的伤好了,也还宠着你。”男子的眸子熠熠生辉,就那么大方地睨视着我。
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浑然无言以对。
他看着我,俊眉微拧,大掌伸过来。抚上我的面额:“哭了?”
本能地侧过脸,方才在宗正院的时候,我就多次忍不住想要哭。后来出来,见阿蛮哭得伤心,我也终是忍不住,却不想,此刻他竟还看得出来么?
低低一笑,道:“方才寝宫内的熏香不知怎的啥子起来,已经叫阿蛮换下了。”反正阿蛮此刻也不在这里。
他听了,这才“唔”了声,又坐了起来。
我看着他:“皇上还不休息么?”
他想了想,才开口:“那日在将军府,可还记得杨将军说的话?”
他如此问,倒是叫我怔住了。那日杨将军说了那么多话,我怎知他问的是哪一句?
他倒是也不为难我,又道:“冬猎的事情。”
经他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杨将军是曾说今冬狩猎,要和他切磋一番的。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起这个来。
“皇上…打算拒绝么?”看着他问。
他却是笑:“朕既在将军府应一合并,此刻再回绝,岂不是朕认输了?”
见他不惧的样子,我倒是也想笑了。开口道:“骑射倒是不必动真气,只是不知那时候,皇上的伤是否全好了。”这个季节,伤势好起来会很慢。
他却摇头:“朕以往和他比试,都是远射。在山的这一头,射向另一座山头的猎物。”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如此远的距离,若是不运气上弓,根本射不出去。忙道:“皇上以往用了什么借口不狩猎,今年再用一次啊。”
他听了,却 笑出声来,大掌握住我的手,眯着眼睛道:“朕的理由是,为了使猎物们更好地繁衍生息,朕决定,三年一次狩猎大会。”
半张着嘴瞧着他,他倒是不以为然地笑。可我怎的像是被他耍了一般?三年一次狩猎。
元承灏,他这理由确实是…
也难怪,杨将军是很自然地说,今冬狩猎,他想与元承灏切磋。
呵,这样的理由,还能叫他怎么拒绝?如今三年过去,前朝后宫多少人等着呢!既是三年一次的大型狩猎,必然是很隆重的。怕那时候,不过是想推延时间,却不想,三年过去,隋太医依旧没能治好他的病。脸上的不快缓缓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
我似乎想同情他,心里难过起来。
“他怀疑朕。”他皱了眉淡淡地说。
我想起那进修在成王府前,杨将军与他动了手,他在怀疑元承灏的功夫。
迟疑着,终是开口:“皇上为何不告诉杨将军实情?”
“朕不信他。”这一回,他说得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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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他。
我忽然觉得好笑,不觉开口:“莫非皇上还以为先帝活着么?纵然杨将军以前是先帝的人,可他现在还能效忠谁呢?常言道,一朝一天子一朝臣,皇上该相信杨将军的。且,云眉那边,亦是没有传来任何对他不利的消息,不是么?”
他却是嗤笑道:“明儿朕将皇后身边的浅歌给你调过来,看你敢不敢用她!”
我哪里想得到他竟然会如此说,怔怔地看着他。皇后啊,我不免又要想起安歧阳的事情来,脸色一沉,缓缓握紧了双拳。
他瞧着我,浅声道:“瞧瞧,朕不过是说说而已,看你的样子,也知不会用她。”
我当然不会用她,可浅歌和杨将军,他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有些气愤地扯开了话题:“冬猎何时开始?”
“三日后。”他的身子靠向身后的软垫,闭了眼睛说。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隔了会儿,他才出声:“朕也不知。”
不知为何,他的话,叫我一愣。他说他不知,可我却并不相信。我总觉得这个男子,他习惯于将什么都掌控在掌心之中。是以,他,不可能不知。
再看他,他已经舒服地阖上了双眸,我了不再叫齿,只扯过了被子盖上他的身子。
阿蛮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我朝她打了个手势,她会意,终是没有再往前往前,只转身下去了。
他的大掌还覆在我的手上,轻扳开了,他的掌心,光滑红润,指腹贴上去,找不到茧的感觉。这,根本不像是学武之人的手掌。
元非锦说了多次要他勤练功夫呢,可他不知,元承灏在荒废了三年之后,甚至更久,会是一辈子。而这三年来,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过来,身边那些所谓的亲近之人,竟一个都不知道。每回思及此,我没来由地会替他难过。
翌日,过郁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一日,人倒是来得齐。我瞧见皇后端坐在太皇太后的身侧,脸上,永远是贤惠温柔的笑。我过去,她还朝我微微一笑,而我,终是没而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亏得身后的姚妃唤了我一声,我才猛地反应过来。不禁自嘲地笑,明明对面那个才是凶手,怎的我倒是紧张起来了?
坐下了,目光缓缓掠过皇后的脸,因为安歧阳的死,因为被折磨至今的姐姐,我恨她了,恨透了她!叶蔓宁,总有一天,我会叫她付出代价的。
丝衣姑姑抱着雪球站在太皇太后身边,大约是人多,小东西有些烦躁,“汪汪”地叫个不停。
贤妃笑道:“这小东西大约也想着下来和大家说话呢。”
太皇太后回眸瞧了一眼,接了它在怀里,也笑了:“它能懂什么,徒凑了热闹罢了!”
众人都笑了,倒是皇后开口道:“臣妾听闻,有孕的人可不能接近猫狗之类的动物,不慎,会保不住孩子。”
她的话才落,贤妃便变了脸色。后面的冯婕妤也吃了一惊,有些本能地往后倾,即使,她离得太皇太后已经很远。
太皇太后也是微沉了脸色,抬眸道:“还有这等事!那皇后为何之前不说?”
皇后倒是从容:“臣妾也是才知道的,今儿来,就想着要告诉贤妃和冯婕妤的。不过雪球是在太皇太后宫里,倒是也不怎么要紧。”
太皇太后似是庆幸:“幸好,哀家还怕贤妃整日在慧如宫里闷得慌,差点就想把雪球送给贤妃了。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贤妃的脸此刻还白着,手不自觉地落于小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奇怪地看着皇后,让贤妃流产,她不是该很高兴么?这种事,既然大家都不知,她怎的就提醒了太后?仔细看着她的脸色,妄想从中捕捉一丝半许的懊悔来。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神色,倒像是很希望帮贤妃一般,着实不可思议。
贤妃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臣妾多谢娘娘提点。”
“这算什么事,本宫可还等着将来小皇子喊本宫一声‘母后’的。”此刻的皇后,与那时在太皇太后面前抱怨的她有了天壤之别。
人前人后,原来可以有那么大的差距。
太皇太后闻言,也笑道:“六燥和睦,乃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哀家也甚感欣慰。”
贤妃点头笑道:“那都是因为皇后娘娘心胸开阔。”
她们姐妹一唱一和地说着,我略微侧过脸,不想看她们。
众人散去的时候,我才要出门,听得丝衣姑姑道:“昭仪娘娘请留步,太皇太后有话和您说。”
我一怔,忙回身,见太皇太后已经起了身,转身入了内室。
跟着进去,寝宫之内,除了太皇太后和丝衣姑姑,便再不见其他的宫人。我上前,轻声行礼。
她也不叫起,就让我跪着。
丝衣姑姑扶她过软榻上坐了,又取了暖炉递给她,她这才开口:“昨日哀家让皇上过郁宁宫来,瞧着他脸色憔悴,哀家今日独留你下来,只是想提醒你,皇上日理万机,你虽是昭仪,也别老缠着他。”
与那时候元非锦几乎一样的话,可说出来的味道,却是相关了好多好多。
低着头开口:“臣妾谨记。”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我没有必要不识相。
她点了头:“今夜,让皇上过皇后宫里去。”
她说得漫不经心,我却是想笑了。叫我不要缠着他,那也该是让他在乾远宫歇息才是,又何苦要他过关雎宫去?太皇太后还是俯身皇后的,处处在为皇后着想。
我依旧低着头:“是,臣妾明白。”可我心里更加明白,元承灏不可能会过关雎宫去的。我如此,只是为了快点从太皇太后这里脱身。每次来这里,我都还能想得到刚进宫的那一次,每次想,心就会“扑扑”地跳个不停。这种感觉,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