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早些年和他有仇,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事情,不过上一辈子就结下了,那梁子估计没那么容易解开。”
“那怎么办?”
“不知道。”他说,然后抱过我,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处。
莫非所有的一切就要这样前功尽弃?
“要不咱们找找别人去,这个CASE既然有这么大利润可以图,就不怕找不到合伙的人。”
“我有些累了。”
我没有说话,掰开他的手,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身进了屋。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靠了过来,从后面揽过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是能感觉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如果这辈子你就这样度过,买廉价的衣服,旅游购物时也要考虑价钱,走到哪里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要为了生计而考虑担忧。秦子阳,如果将来我们就过着这样最平凡不过的生活,你会快乐吗?你会真正的快乐吗?你能够保证会忘记那些前尘往事,当真毫无不在意吗?”
我问的声音很轻很轻,贴在他的耳旁,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不懂一般地充满困惑。他却把我越抱越紧。
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在意吗?
在意吗?
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不是喝了孟婆汤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忘记那些高高在上的日子,忘记那些声色犬马的日子,忘记那些众星拱月的日子,忘记那些一个眼神、一个命令就不断有人揣摩执行的日子。
不可能会忘记的。
所以他要逃离T市,逃离那个圈子,下到最底层,去麻痹自己,去放逐自己,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毁了自己。
只是,尽管他如何拼了命地去压抑骨血中那俨然已经不可分离的骄傲,却依然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在影楼里,他说,给我们看最好的那套婚纱。
在新玛特里,他蹙着眉,就没有做工更精致些的?
在公车上,他扶着把手,紧紧地抿着唇。
在被人呵斥时,身侧紧握的双拳,还有那极力压抑的怒火。
在公园里,无意间流露的烦躁。
在工作时,那足以使他麻木失神的工作量。
在购物时,对着购物车里那些选购的东西时刹那的愣神。
在面对高楼大厦时,些许的停顿和迷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极力压抑、克制的,却又掩饰不住。他是秦子阳啊,他不是别人,他怎么可以平凡,又怎么能够安于平凡?
秦子阳把被子给我拉上来一些,挡住了我露在外面的肩头。
“明天去买个空调,这里的气候不比北方,到了冬天潮气重。”
“没事。我身体一向不错,倒是你,真是瘦得吓人,一靠近都觉得硌得骨头疼。”
他笑着把我搂进怀里。死死地搂着,“真的疼了,嗯?”
那句“嗯”,格外悠长悱恻。
“是啊,真的疼了。我说你可得多吃点了,明儿我去买点好吃的给你做了,赶紧把自己给我弄胖点,不然下次不让你抱了,一抱啊弄得我浑身都疼,不舒服。”
他不说话,眼睛忽明忽暗的,我这才发现我跟他说话时不经意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那就先抱抱,看看是不是真的疼了。”
第二天,我公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秦子阳也没叫我。我揉了揉眼睛,喊了他几声,发现没有人在。
我先起来洗漱一番,然后去买了一些菜。晚上饭菜刚做好的时候秦子阳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眼神有些激动,也不能说是激动,就是再激动的事,他秦子阳都有本事压抑得脸部线条没有丝毫变化,不过我却是能够感受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问他,顺便盛了一碗饭给他。
“没什么。”
他就是这调调,看,这会儿,连那激动也压了下去,沉着脸,要不是这阵子和他待久了,还真看不出来。其实我真挺同情他以前的下属的,除了慵懒的、高深莫测的笑容和嘴角那疏离冷傲的微扬,他大概总是这样一副表情,让揣摩他的人看不透,也就越发地惊惧起来。
“少扯,你当我是谁,什么事儿赶紧说,不然不让你吃饭。”
他直直地看了我几秒,又低下头。接过我手中的饭,扒拉了几口。
我也不再催,等着就好。
果然,他扒拉了几口饭后,那活动的筷子停住了,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吗?”
这次轮到我愣了几秒。国外,另一个国度,风土人情截然不同,甚至有可能是大洋彼岸。
“去哪里?”
“美国。”
“多久?”
“不知道。”
彼此沉默了一阵。我坐下来,拉开凳子,夹了几口饭菜,然后等他吃完饭,收起了碗筷,又突然有些想家,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你总也不回来,你爸这几天总叨咕着想你,啥时候不那么忙了回来看看。”
“嗯,行,过阵子得了空我就回去。”
“你自己多注意点啊。唉,要不,我看干脆就回来得了,离得还近,省得一个人在外,我和你爸总是不放心。”
“我没事,都多大的人了,在外面也久了,没啥好不放心的,倒是你们两个年岁大了,我不在身边,有时还真挺挂心的。”
“我们不用你担心,你就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了。”
“嗯,那行,我先挂了,你们早点睡。”
挂了电话我又走向窗口,打开窗,一股冷气涌来,倒是不觉得冷,只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望着那漫天的繁星,还有那轮明月,心里有些许的情绪在流淌。
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抱住自己,我转过身,拥住他。
“我跟你去。”
秦子阳紧紧地把我往怀里搂,他是激动的,他紧搂着我的手那明显的颤抖足以证明。
“我会成功的。”
没有别的话,但是只这一句便是对我最好的回答。
收拾了行李,我辞了职,临走的时候遇到门口站着的许莫然。
“要走?”
“嗯。”
“和他?”
“嗯。”
…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彼此之间沉默一片。
“我请你吃饭,就当…送行。”好半晌,话语从他嗓子眼中挤出,随即,他转身,径直往下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总是难以拒绝。
当天晚上,他连着喝了几杯酒。
酒到肚子里多了,情绪难免不像往常那样防备得一丝不露。
“他当真值得你为他付出如此之多?”
“值得。”
“那好,那只希望他能够对你好,这样你便能够幸福。但我私心里又总是希望他对你不够好,因为你就会不幸福,而你不幸福了就可能会来找我,也许那本来没有一丝的可能就会有了一丝甚至几丝,大概人都是这样矛盾的。”说完他又猛灌了自己几杯。
“嗯,人是都挺矛盾的。”我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倒满了酒,“来,莫然,我敬你这杯。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们相识一场。”
“好,好一个相识一场,呵呵。”他自顾低笑着,却未再说一句。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淡黄色的液体泛着涟漪,顺着喉咙喝下去,泛着些微的苦意。
最后我与他默然不语,酒酣耳热后出来时,许莫然突然转过身,牢牢地扣住我的手腕。
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像是一片深深的海洋,他一拉,我就跌进了他怀里。
我刚想要挣扎,却听他说:“别动,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于是我不动了,但下一秒我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秦子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许莫然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转过身,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视着,良久。然而就在我惴惴不安时,两个人却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这时,许莫然走了过去,他贴近秦子阳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便挺直背脊,向暗影处走去,再未回头。
我望了一眼许莫然,便跑到秦子阳的身边,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可还是在一路沉默后拉着秦子阳的手。
“我和他没什么,临别的一抱,你懂的,在现实与小说中都会存在的情景。”
他顿住了脚步,低下头看着我,“我懂。”
第二天,航班直飞纽约。我们到了纽约,这座传说中融合了地狱与天堂的城市。
到了这之后有一个白皮肤的年轻人接待我们,大大的牌子上写着:John!
其实我英文并不算很好,语言不通,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障碍。可是,我是不可能放弃秦子阳的,不是吗?
但其实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当时说,我不会去,那么他还会执意去吗?
我没问,因为我是苏念锦,苏念锦是不会阻止秦子阳前进的脚步的。
来的人给我们安排了房子。在纽约这样地皮贵到惊人的地方有一间公寓提供给我们已经相当不错了,尤其是这里的公寓档次要比国内高得多。在这里,给一所名牌大学最资深的终身教授的最高待遇就是给他一个特定的停车位,上面会标有某某教授的名字,不然依照纽约的市价,每小时的停车费都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我和秦子阳在这里开始了我们新的生活。
因为语言不通,文化不同,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惶恐,然后像一只大爬山虎一样紧紧地贴向秦子阳的身子。
他就笑我,说我的身体越来越有黏力了,但总是会把胳膊张开,拉平,让我直接躺在上面。躺上去后,他会习惯性地弯曲被压到的小臂,用手梳理我的头发,一下一下,偶尔会调皮地摸着我的耳垂,那是我的敏感地带,每次被触碰的时候浑身都会升起一股战栗,他却装作不知,继续时轻时重的“自娱自乐”。
可是我心里暖暖的,这种暖比惶恐的情绪来得还要凶猛和持久。
我们的欢爱并不像以前那样激烈频繁,更多的时候喜欢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却不会说太多的话,因为他每天都很累很累,累出重重的黑眼圈,我总是取笑说自己领养了一只大熊猫。
他就会凑上脸来说:“大熊猫啊,那可是国宝,你领养的是一只国宝,你可得偷着乐了。”
说完后又继续低下头,忙着那永远也忙不完就连上厕所也要时刻盯着的工作。
我常常会心疼地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或者帮他揉揉肩膀,他就停下来回我一个笑。
这阵子,我总是爱给程姗打电话,买的是网络国际长途卡,一分钟一毛钱,比在中国时跨省市的长途还要便宜,但就是信号有时不大好。
程姗就笑着说:“苏念锦,他对你不好吗,咋给你穷成这样?你就不能换那种三毛钱一分钟的,贵些信号总是要好些的。”
“是啊,穷,真真是穷。”我酸她。
“是不是那混蛋欺负你啊?要真是你和我说,我飞过去狠狠敲诈他去。”
“你敲诈他就是敲诈我,他现在挣的钱都由我管。”
“行啊,不错啊,姐们儿,真厉害。秦子阳就算是倒台了,现在也算是绩优股啊,绝对能成为黑马最有潜力的那种。不错,有发展。我说我怎么就遇不到小说中那种灰姑娘变凤凰的戏码,唉,看来我还是没那勇气和毅力啊。”
“是是,这会儿夸我了,之前就差没敲爆了我的头。不过,程姗,我真心疼他,你是没看到,秦子阳不是以前的那个秦少了,现在的他,”我顿了一下,“很让人心疼”
“那是你,我是怎么也不会心疼他的。要知道,心疼可是爱一个人的开始,就算没爱上,至少也说明你对他有好感。秦子阳,得了得了,我是想象不出来。”
这家伙一向对他没好感,我只得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了,我得去做饭了。”我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我希望他回来时能看到桌子上摆好了菜。
“等一下,念锦。”程姗叫住我。
“嗯?”我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忙碌着。
“你就不怕有一天秦子阳再次站在顶端,恢复往昔的繁华后,将你抛弃?那时候你苏念锦可还有爬起来的勇气?”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过了很久,连手中的菜已经掉在了水池里也没留意到,我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地叹了一句。
有一天,秦子阳很晚还没回来,我打电话也没人接,不过这次我没有立刻就慌掉,因为在上海的时候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也许他只是恰好关机了而已。
但在洗盘子的时候那盘子像是泥鳅一样从手中脱落,滑落到了地上,然后是啪的一声,与地面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看着地上那破碎的盘子,我喃喃自语着。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可是心还是狂跳不止。
最后我干脆穿了衣服下了楼,去了秦子阳工作的地方。在路上,拐角处传来打斗的声音。
我走近一些,便看到秦子阳倒在地上,正在被几个人群殴。
我想要上前,似乎被他看到了,他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狠绝得瞬间将我定住。
我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到肉里。我太了解秦子阳这个眼神的意义了,他在告诉我,不要上前,甚至他在说,赶快走,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
我咬了咬牙,双手颤抖着,最后转过身跑离了那里。刚出拐角,我忙掏出手机报了警。
最后秦子阳回家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没事。”他说。
他总是这样说。
我问他:“你最近这样忙,是不是很累?”他说:“没事,不累,感觉很充实。”
我问他:“会不会想到以前的生活?”
他会顿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然后笑着抚过我的头,说:“都忘了,好像只是一场梦。”
可是他的眼睛,那好像漂浮着水草的眼睛,里面荡漾着深深的波痕。
我问他:“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就和我说,我听着。”
他会说我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没什么烦心事,真没有。
总之,他总是这样,而今天他莫名其妙地被一伙人围着,打成这样,我问他,他依然笑着说没什么事。
我就怒了,真的怒了,啪的一下子把桌子上的烟灰缸砸在了地上。
“秦子阳,这就是你答应的相濡以沫吗?你忘记了,你忘记了我们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现在是想什么事都一个人扛?那好啊,你扛吧,我回去…”
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他拉住圈在怀里,但力道有点大,我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胸口,那个地方似乎被打伤了,我听到他闷哼一般的喘息。
“怎么样,没事吧?”
他摇摇头,然后开始吻我,他的嘴里甚至还带着血腥味。
我挣扎,我们还有事没有谈,但很快的,我臣服在了他这个缠绵悱恻到极致的吻之下。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累,辛苦;我担忧,疲乏。
每天的日子都是靠着彼此的体温,相拥坚持过来的。
这段相濡以沫的日子并不愉快,却异常深刻,它们注定成为不可磨灭的记忆,深深地刻印在我与秦子阳的骨血中。
好在秦子阳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他就是他,我说过,他就该是那样。龙困于浅滩,但终究是龙,注定是要腾空九万里,翱翔九州四宇的。
他们研究的那个开发案成功了。
那天他回来后,紧紧地把我拥入怀中,牢牢地禁锢着我要侧开的身子,粗大的双手把我往下压,然后收拢手臂,让我的胸脯与他的紧密贴合。他的手像是带着电一样在我的后背游走,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不动地看着我,直到把我看得有些慌了。
“喂,说话啊。看我做什么,这张脸你还没看够啊?”
“没够。”他说话了,声音低沉暧昧。
我听着就乐了。
“那敢情好,看够了可得让我知道。”说到这,我也开始与他对视,我说:“秦子阳,如果有一天你再次看腻了,你一定要亲口告诉我,让我知道,而不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咱俩之间,那么弄没意思。”
他翻过身,再次把我压在他的身下,新一轮的狂风暴雨开始,我浑身的骨头都已经被折腾得无法动弹了,直把我弄得讨饶不停。
可是他却着了魔一般,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被折腾得彻底不行了,在半昏半醒之际,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只可惜我太累了,没能听得真切。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秦子阳在旁边看着文件。我看着他,静静地。
一抹余晖照在他身上,还有他的侧脸上,显得立体而有动感,怎么就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若是一个男人的男性魅力当真如秦子阳一般,那么大概,很难想象这个世上有可以拒绝与抵抗的女人。真的,很难。
“在想什么?醒了也不说话。”
“在想刚刚做的梦。”
“什么梦?”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梦到一棵高大的树,枝繁叶茂的,上面很奇怪地长着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我正在好奇这向日葵怎么长在这样一棵大树上时,那些枝干就被人折断了,于是一朵朵向日葵就开始往下掉,哗啦啦地就死了一片。”
“这梦挺奇怪的。”他蹙着眉,淡淡道,然后又问我:“饿不?”
“饿了。”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下地,你给我端来吧。”
“懒猫。”他笑骂了一句,就走到外面给我端了进来。
“喂我吧,秦子阳,你喂我吧。”我央求着。
“你可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杆子不就是用来往上爬的?”我笑着说。
他没再接话,直接盛起一碗粥,细细吹凉了再一口一口地喂我吃。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哽在了嗓子里,这口粥怎么也咽不下去。
“烫?”他问,自己尝了一口。
“不烫。我只是…”
我盯着男人的脸。
还是那张脸,习惯性地挑眉,习惯性地掩饰着自己的悲喜,但不一样了,什么时候这张脸、这双眼蕴含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
其实我该是感到高兴的,可是又有些害怕。
“你知道吗,早在那时我还觉得这样的场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它们太不真实了。这样的场景,总是让我觉得害怕呢。你说,怎么会是害怕呢,我该高兴才对啊。”我好似在喃喃自语,但又好似在问这个男人。
“在胡说些什么,赶紧把这些东西吃了,我喂你,一会儿太凉了对胃不好。”他看着我愣了半天,道。
我张开嘴,好让他把粥一匙一匙地喂入我的口中。可是那哽在嗓子眼里的东西还是存在着,它们不肯下去,仍是要哽在那儿,于是眼睛被弄得就不大舒服,酸酸涩涩的。
秦子阳把饭菜端了出去,又进了屋,却并没有走近我,而是倚靠在门边,看着我。
“在那看什么?”
他仍是不说话。最后我要下地,他才走过来,又把我给按回床上。
“你那里还疼呢。”他说得极其自然。
“都怪你。”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嘴角微勾,也不辩解。
“还笑。”我打了一下他,拿过他的手放在眼前端详着。
“不错,今天这饭菜做得有模有样的,这手越来越巧了。”我在上面狠狠捏了一把。
他坏笑道:“昨晚弄疼你了?”
“秦子阳——”我大声喝住他。
他闷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让我回想起以前,那时,也是这样的笑,他说:“苏念锦,你真有趣。”
苏念锦,苏念锦,秦子阳,秦子阳。
苏念锦与秦子阳,秦子阳与苏念锦。
…
手中握着笔,是毛笔,闲来无事时买的。国外的唐人街总是有很多卖考究古物的地方,像是一些字画、紫禁城里的仿物,还有毛笔、雕塑之类的东西。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国外的华人远比那些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人要更痴迷于中国的文化,就好比外国的很多年轻人对中国的武术都有着难以掩饰的追求与渴望。
我买来一些纸笔,无事时在家里写写,本想临摹些书法,写来写去却只是这六个字:苏念锦,秦子阳。
时光如流水,有些时候觉得它们流得太快,可是有些时候又觉得太过缓慢。不过不论是快还是慢,这时缓时急的时光中,都有我与他朝夕相处的身影,而这些身影一晃眼就被拉伸成了两年的光景。
这个时候的秦子阳已经不是刚刚来这里时那个落魄的秦子阳了,而我与秦子阳原本居住的那个公寓也闲置了下来,但被他以个人名义购买了下来。他说是要作为回忆,永远地珍藏起来。我不知他所说的珍藏,是为了纪念他辛苦奋战、没日没夜打拼的这段日子,还是珍藏我与他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记忆。但不论是哪种,它都的确是该被留下来珍藏的,它们刻印了那些累过、苦过、挣扎过、开心过的汗水与泪水。
还记得春节那天晚上,这里的华人举办了晚会,有舞龙舞狮,有相声小品,还有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