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谢谢你了闻老师,不过我现在真不想考虑那事,还是等我先在这稳定了再说。”
闻教授点点头,“走吧,先不提这事儿,咱们去那边看看…”
一逛就逛到挺晚,又吃了一顿饭,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往宾馆的方向走,打算第二天就去把房间退了,去老师说的那套公寓看看,要是合适就租下来,毕竟总住宾馆不是个事儿。
进去前我有意地在旅馆前站了一会儿,也没想好是要干什么,可能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也或者是北京的天空让我觉得很特别。具体特别在哪我又说不出,只觉得这漫天的星星都好像在看着我,窥探着什么。总之,脚上像是被什么拴住了,定在那儿,傻傻地望着天,望着和以往任何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的星空。
尖锐地汽笛声响起,把所有散乱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呵呵,苏念锦,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自嘲般地低笑,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往宾馆里面走。
门是旋转的,走进去时,眼睛突然被什么晃了一下,我忙继续向前推着门,又转了出来。
远远地看到秦子阳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靠在墙边,也不说话,拿着一根烟,狠狠地抽着。旁边有人要过去对他说些什么,他摆摆手,满脸的萧索。后来那人没有办法,塞给他一个信封就上了车。
车子后的尾气如同变换的云雾,缭绕不散…
我没走过去,我不知我要过去干吗,或者能干些什么,没有必要。但我又不想就这样进去,于是我也在这站着,看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那闪闪烁烁的星星,然后看着他,看着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样子疲惫,烟蒂扔得到处都是。
他又抽完一根,扔在地上,用脚碾熄,抬起头,望向我,身子一震,好似要过来…
他在看我,我可以确定。他的双眼眯着,嘴角又是那样微微地勾着,却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他不是萧洛,很少有这种笑,可是这个笑一点没让我觉得风流,反倒有一种自嘲的意味。
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地接近。我的手心突然出了汗,但外表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秦子阳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轻缓,一直向前,却又突然顿住,停在一个垃圾箱前,手中最后一根抽了一半的烟在上面成自由落体一般落下。
我的目光也随着那半根烟下移,光与火的星点一同坠落在大大的垃圾箱中。垃圾箱是绿色的,上面标有环保等字样。
他笑了笑,然后又僵住,最后头也不抬地转身进入宾馆,总感觉他身上隐着一种莫名的苦涩。
从始至终,我都死死地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无法动,不知在期待什么,也不知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星空好像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璀璨的星斗全部被什么遮盖了,隐匿不见。
我进了宾馆,多留了一天,却再也没有与他碰见,但,这两次遥遥相望,却让我有一种探究的冲动。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从来不求人的人一旦露出一点祈求的姿态都让人异常心疼与怜惜,而从来都淡漠的、高高在上的人,一旦露出些许脆弱忧郁,更是让人不断地想要去揣摩探究。我也是凡人,因此我也会好奇,会想要知道,我能控制住我的行为,却控制不住我的心。
但,仅止于此。
我开始收拾行李,很简单,一个箱子绰绰有余。我是个简单的女人,不喜欢带着太多东西,简单也许才是生活的真谛。
我去了闻教授那儿,跟他一起去看了房子。
虽然只有一室一厅,却已然够用,不过房子在北京三环以内,又是在不错的小区里,价位也是极高的。
“你看这里环境怎么样?”
“不错,我很满意。”
“嗯,钱你每月给一千就行。房主现在在国外,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是我的老朋友了,不差钱,听说是我朋友的孩子要过来,就只说收一千。”闻教授笑呵呵地说。
“真是麻烦您了,闻老师。”
一千,对于这样的房子,真是太便宜了,除了谢谢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晚上收拾好一切,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
第二天我就去学校报到。
进门时看见一个大男孩,长得特别干净,让人看了不禁想到小说中那些有着洁白牙齿,穿着白色衬衫,笑起来整张脸都有着光的人物。
“小苏,以后这就是你办公室,这位是许莫然,我们北外的高才生。这是苏老师,以后你要是需要什么资料可以来她这儿找,今天起这部分工作我就交给小苏了。”
“苏老师好。”他很有礼貌地叫着,声音也很好听,清越得很。
“你好。”
说实话,我还真不大习惯有人这样叫我,一时缓不过神来,下意识地挤出两个生硬的字来。
闻教授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我。
第一天工作还算顺利,关键是闻教授告诉得很详细,也不苛刻为难于我,活儿也不多,一天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莫然倒是来找过我几次,都是要资料的事,后来又因为闻教授申请了一个项目,接触就频繁了一些。
今天大家一起弄到很晚,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有男朋友的女的都是让人来接回去的,几个男的则是直接回家,最后剩下我,刚要去搭车就看到许莫然走了过来。
“苏老师我送你吧,天有些黑了,不太安全。”
“没事,这儿治安好得很,我这么大的人了,哪儿没去过。”我笑着拒绝。
“我们顺路,还是一起走吧。”
我露出惊异的表情。
“上次坐车时看见你了。不过离得有些远,喊你没听到。”
“哦。”我点头,“那一起吧。”我笑道。
许莫然长得虽然清秀,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种人能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那么许莫然就是其中之一。当然秦子阳也是,只不过秦子阳是手底下有这样一批人,他只需要在恰当的时机动动嘴吩咐下去,就会有人将一切办妥,这就是他与我们的不同。
认识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许莫然是个极有克制力的人,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很舒服,对每个人都有礼,但也不会太热络。在项目商讨中,不会抢话,大都是安静地聆听,却又总是在最为恰当的时机慢条斯理地说上几句,但每次都有着不容置疑的影响力。
“小苏,莫然这孩子你看怎么样?”有一天闻教授过来浇花时突然问道。
“很优秀,比我上学那会儿不知优秀多少倍,将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嗯,我也看好这孩子,可惜…”浇完了水,闻教授慢悠悠地把水壶放下,叹了口气。
“一会儿把这些成绩表打出来,让每班的班长取走发下去。”他淡淡地交代着。
“好。”
那句“可惜…”就这样被岔了过去,我也没多问,或者说是没太在意,也或者是我下意识地把这句“可惜”理解为他家很穷。虽然他穿得总是干干净净的,比女生看起来还要清爽,完全不似一般大学里的男生那样邋遢,偶尔还有着汗臭味,但不可否认,太过于单调,总是那几件,牛仔裤甚至洗得掉了色,泛着白,甚至有一天他来取材料时,我打趣地指着他的裤子笑着说:“吆,莫然,不错啊,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时尚的裤子。”他的牛仔裤上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洞,中间的两个还有穗儿,是这几年最流行的样式。
他笑了笑,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很自然地接过材料,“老裤子了,之前放着时被耗子咬破了,我就顺手改了改。”
我突然脸红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要出口的抱歉在看到他这样自然的表情时,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手很巧,将来有机会不妨往设计方向发展发展,没准几年后成了知名设计师也说不定。”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往玩笑上带。
他耸肩,冲我微微一笑。
晚上回家时我都还在懊恼是不是伤了他的尊严,毕竟很多家里穷的人都不希望别人揭他们的伤疤。像许莫然这样的人,我觉得他骨子里是最骄傲的,好在一同回去时他表现得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他时总会有些心疼。我在想,如果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是好的,所以有事没事常常想要照顾他,也许是身为女人总是有着母性泛滥的一面。
晚上下车的地方离菜市场很近,我便习惯性地和他一起去买些东西,不过他每次都挑一些便宜的菜。
“怎么又吃洋葱?”洋葱这阵子很便宜,相比其他菜来说,不用太多钱就可以买很多,可是也不能总吃。
“我比较喜欢吃它。”
“哪天来我家吧,我给你煮几道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对了,莫然,你家住这附近哪?”
“就你住的这个小区东面隔着的几栋楼的后面。”
我用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哪栋楼。
“哦,这样啊。”我慢慢应着。
项目顺利完成后,闻教授给每个人分了一些钱。
大学里的项目通常不会分太多,如果摊上小气的导师,也许只会给你个一二百,因为涉及毕业,也涉及项目最后签署时的名字,所以一般人只是私下里抱怨,并没有敢公然去找导师理论的。但闻教授一向不太在乎这些,公正无私的主儿,也是真不差钱,所以每个人最后都领了几千,几个起主要作用的甚至上万,其中我和许莫然就拿了两万二。
大家最后嚷嚷着出去聚会,闻教授笑呵呵地答应了。不过他毕竟年岁大了,就没掺和进来,说是怕扫了我们这帮孩子的兴儿,不过所有的花销他出,由我垫着先。
我们去的是这儿有名的川菜馆。说实话,我是比较喜欢吃辣的人,所以每次提起来都喜欢往这种餐馆上靠。大家也是图个热闹,都无所谓,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师兄,你真厉害,什么都会。来,这杯我敬你。”
几个小姑娘商量好了似的向许莫然敬酒,他拒绝了几次,但根本不管用,现在的小姑娘厉害得很,哪里容得你拒绝,甜言蜜语先是把你抬得很高,不行的话就唉声叹气地说不给面子,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几个人一起来,相互照应起哄,更是无往不利。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她们并没有恶意,反倒是对他有些意思。
几杯下肚,许莫然已经不若往常,脸红得跟个番茄似的,后来竟是被我架着回去的。
“莫然,你家在哪?”
问了半天才问出地方来,只是当我撑着他走进去时不由得一愣,这里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地方——低矮的房子,竟然是外走廊,一个简单的小屋,棚顶很多蜘蛛网。这样的房子怎么还会存在在这里,应该早就被政府勒令推倒翻新了,这是多少承包商乐意的事儿。
他靠在我身上,害我费了老大的力气连拖带拽才硬是把人给拉了上去。
不过许是太用力,他一低头一下子吐了自己一身。
我只好去厨房拿了手巾给他擦擦。裤子下面秽物太多,又没办法把他整条裤子都脱下来,我只好先把外面擦干净,再把他的裤腿卷起来。
只是当我费了些力气把那很紧的裤腿儿卷上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截假肢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温度,绑得很紧,与血肉相连,上面的肉体都被勒得变了色。我感觉我的手在颤抖,抖得不成样子…再回想起以前,从不曾看出来,只是总看到他时不时皱眉,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我把一切给他弄好,悄悄关上门,回了家。
一直到回了自己屋里,整个大脑都是处在蒙了的状态,心咣当咣当地跳着。这样的人很多时候听说过,却未曾见过,真见了,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时间已经不早,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我正打算上床去平复一下心情,却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念锦,我没打算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这事应该让你知道。”程姗的话断断续续的,这几次都是这样。
“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说。”我这人的性格最受不住的就是这种欲言又止。
“秦子阳家里出事了,他爸因为贪污被双规,十之八九是要被判刑,据说贪污金额相当巨大。”
“不可能,秦子阳家里主要是靠他爷爷,大院里的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怎么会…”我下意识地反驳,这事儿总觉得不简单。
“这咱们哪里知道,听说早就在查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脑海中突然想到那天那一幕:他阴郁地抽着烟,嘴角依然习惯性地微微勾着,却不是那种疏离中的淡漠,而是一种孤傲中的自嘲。
“他现在怎么样了?”隔了半晌,我有些艰涩地开口。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该让你知道。念锦,真是老天惩罚这个畜生,他早就该被判了,他们这伙人都该被判,玩了多少个女人,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啊,活该!”程姗说得咬牙切齿的。
我却是乱成了一团,没人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我挂了电话立刻走过去倒了杯水给自己,然后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但没有按。
我睡不着,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这一刻,许莫然的事儿在我脑海里已没有踪影,刚刚那么大的震撼这会儿全没了,脑海中、心口间全是秦子阳不行了,秦家倒台了的消息。
他们那个圈子我待的时间也不短,太了解里面的人情世故:你行,谁都捧着你,恨不得跪下来让你骑;你不行了,谁都不会理睬你,甚至巴不得走过去死命地踹你两脚,再在你身上撒泡尿。
一整夜,我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地看着,大脑先是慌乱成一团,再是无边无际的平静,而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我给萧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去闻教授那儿请了假,之后什么都没拿,除了钱。
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飞回了T市。到达T市时已经天黑,外面下着雨,让我想到了我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只不过,是下着雪,洁白的、没有沾染一丝污浊的雪花纷纷落在我的身上,以及我那双曾经染满了鲜血的手上,然后默默地融化在指尖,留下一片濡湿。
我去了秦子阳的多处别墅都没有找到他,就连我们曾经共同居住过的地方也没有他的影子。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曾经无意中听他说过。
我急忙拦车又赶了过去,但是仍然没有。内心正充斥着巨大的失望时,我看到他走过来,样子萧索,手中拿着一个酒瓶,步伐有些不稳。他大摇大摆地穿过街道,完全不去注意四周的车辆。
他走过来要上楼,我拦住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看着我,狠狠地看着,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就要过去。
我再次伸手拦他。
他停了下来,凉凉地打量着我,嘴角嘲讽般地上挑,“苏念锦,你回来是想看我笑话?”
“是。”我看着他的眼,平静无比地道,然后伸手抚上他的胸口,低声说:“我确实是回来看你笑话的,看看潦倒了的你到底有多窝囊,看看往昔那个神气的你如今没了依仗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看看那个高姿态的人如今不得不弯下腰来和人说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回来看你笑话的。”
“随便你。”秦子阳盯着我看了半晌,静静地,不动不语,最后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低沉,摇摆着向楼里走去。
他上了楼,这楼没有电梯,楼层也不是很高,这与以往秦子阳住的地方大为不同。
走到楼上时,他的身子已经摇摆不定,眼看着就要虚脱地倒地。显然他喝了太多的酒,不是一点半点。
我冷冷地看着,也不去扶他——既然敢喝就要承担喝醉的后果,这年头没有谁能替谁买账。
我看着他费了半天的劲才掏出钥匙,东插西插,插了半天也没对准那眼儿,最后他干脆把钥匙递给我。
“开门。”
“你当你是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个指令出来一堆人等着去办的秦子阳?”我双手环着胸,好笑地道。
他皱了一下眉,走近了一些看着我。
“开门。”他继续说,声音低沉了几分,一双眼不眨地盯着我,“不开就别进。”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一下子捅了进去,转动,门开了。
他直接拉开就摇摇晃晃地进了屋,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脸也没洗,一头栽倒在大床上。
我看着深深陷入床上的那个男人,邋遢、萎靡,浑身都是烟酒味儿,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这个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子阳吗?那个高高在上,永远西装笔挺,看起来疏离淡漠的秦子阳?
记忆中那高高扬着的脸逐渐变得模糊,心猛然一跳,不知怎么的,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给我起来。”我拉他。
他不动,任凭我如何去拽,依然死死地倒在床上。
“秦子阳,去把自己的衣服给换了。”
我唤了好几遍,他依然像是一条死鱼,静默地躺在床上。我低下头,一把扯开他的衣服,也不管它有没有被我撕坏。
终于,他睁开了眼,手背搭在额头上,眯着眼看着我,定定地,一动不动…
“苏念锦,你仍然爱我。”他突然的话语吓了我一跳,但更让我震惊的是他所说的内容。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愤怒。是的,一串火苗在心里扑哧扑哧地烧着。他依然这么自信,他不是问苏念锦你还爱我吗,而是说“苏念锦,你仍然爱我”,他凭什么就断定我还爱着他,如今潦倒了的秦子阳还有什么资本这样骄傲自信着?
但我他妈的还真就爱他,时间阻隔不了,至少现在来说时间还不够,不够忘了曾经那段激情的日子和甜蜜,也不够忘记那痛,硬生生把心割成两半的痛。
我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秦子阳,我说过,我从来也没打算爱上你,可不知怎么着就上了你的道,着了魔似的想着你,但人总有清醒的时候,再大的魔障都是。虽然我承认,你之于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也没想要隐瞒,没想告诉你我已经不记得你是谁,或者假装不在意你,那没劲。我就是这样,忘不掉的东西从不强迫自己去忘,大不了我记着,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就直说,也犯不着扭捏着去隐藏。但是,爱,呵呵,远远没有恨多。”
他不说话,眼睛看着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那双眼重新闭了起来,一动不动。
但我知他没睡着,便去卫生间拧了一条毛巾,走回来递给他。
“擦擦你的脸,上面全是秽物。”
他没有反应。如果不是身体还是热的,左边的心脏正发出怦怦的声音,也许我会以为他是死人。不是死人的话怎么会这般沉寂?周身散发着一种好似死掉了的气息,冷冰冰的,毫无生机。
我也不再叫了,干脆直接坐下来,狠狠地擦着他的脸,全然不管是否会弄疼他。
折腾了大半夜,本来赶飞机就累得浑身骨头都疼,我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把他往那边推了推,上了床,和衣躺下。
第二天睁开眼,也不知什么时候天亮的,迷迷蒙蒙间竟然睡到了天光大亮。我顺手摸向左边的床位,空的,凉凉的温度证明人早已离去。我猛地坐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地,在客厅里看到秦子阳正靠在阳台上抽烟。
我走过去,二话没说把烟拿了下来放到自己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但是动作太急,再加上本就不习惯抽烟,被烟呛得厉害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他夺走我的香烟扔在地上,然后双手按着我的肩迫使我与他视线相对。我看见他幽黑的双眸中倒影着我的身影,倔强的一张脸,并不美丽,至少不够美丽。
“我说过的,秦子阳,我就是为了回来看你这副窝囊样儿,看你这样我心里就觉得舒服。”
他放开我,转过身向茶几走去,重新摸出一根烟,点火。
我又给夺了下来,他再抽出一根,我再去夺。我与他就像是在较劲儿,等着谁先失去耐心,结果却是一整包中华成了空盒,里面再没了香烟。
他放下空的烟盒,坐在沙发上,双手习惯性地交叉在胸前,一双眼蕴着光火。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由神情到气质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子阳,仿佛昨天那个人不曾存在过。也是,当时他喝多了,男人嘛,酒后总是要耍耍酒疯的。
“苏念锦,这里不欢迎你。”他开口就是一句很冷的话,能够瞬间把人冻僵。
“我想你搞错了,欢不欢迎不是你说了算的。当初我也求你放过我,别来招惹我,你不是一样我行我素,招惹我,让我爱上你,然后再厌恶地甩了我。秦子阳,那时你怎么不想想我欢不欢迎你呢?”
“如果你来这里是想看笑话的,那么抱歉,我这没什么好看的笑话可给你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没有吗?那昨天是谁喝得烂醉如泥,整个人就像是一堆垃圾,上面全是腐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