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瑾太妃冷笑:“是谁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是谁。所以我故意落了水,假装昏睡,终于听见了宫婢在门外回话。我才知道,我宫中婢女居然还能与当朝丞相攀上交情。”
楚凤宸沉默。
瑾太妃所说,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裴毓在宫中爪牙无数,连小甲都是其中之一,那么沈卿之也能。恐怕是瑾太妃身边早就有了他的耳目。索性瑾太妃天性多疑,有重要之事绝不会容许旁人在侧。可惜谈论凤印之事时太过愤慨,是吼出声的…
“大概是被人听了墙角。”瑾太妃低道。
楚凤宸叹息:“为今之计,只能委屈你继续装病了。”
瑾太妃抱头长叹。
楚凤宸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朕还是想要凤印。”
瑾太妃面色一凛:“宸儿,你究竟是在图谋大业,还是被裴毓迷了心窍?如今时局,沈卿之随时会再有动作,你却只关心裴毓死活?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裴毓如果想反,根本不会等到今日。”
“宸儿!”
“瑾太妃,朕不是一时冲动。”楚凤宸轻道,“于公,裴毓是牵制沈卿之最好人选,于私,朕…不想他死。”
“你…”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如你所说,是他的阴谋诡计。可是如果不是阴谋诡计而我又坐视不理,我不知道会后悔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先帝留下的江山,不是让你如此挥霍的。”
“不论裴毓是何居心,他都不该不明不白死。如果他真是居心不良,我也会堂堂正正押他出宫门凌迟,而不是放任他毒发身亡。”
瑾太妃气急:“楚家怎会有你这样的…”
“我一直觉得…那么多鲜血垒成江山皇权是为了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不该死的人,如果杀戮是为了能够杀戮,做皇帝是为了杀人,那坐这江山皇位有什么意义呢?”
“我是担心你后悔。”
楚凤宸轻道:“所有所为,我都想清楚了,不后悔。求太妃成全。”
瑾太妃双目瞪圆,气得用力一记捶在了床上。咚。沉闷的声响宣泄了这一位巧舌如簧的太妃娘娘最终服软的叹息。
“只要你不后悔,反正这也是你楚家江山,到地底下的时候,先帝要揍我绝不拦着…”
末了,是瑾太妃泄气的声音。
楚凤宸终于微笑起来,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从小到大,她拥有的东西其实很少,少到她可以伸手一样一样数出来:严父先帝,驾崩了;贴身宫婢小甲,叛逃了;竹马瞿放,过世了;唯一还在的,只有瑾太妃。
她终于把凤印握在了手上,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沈卿之与一干侍卫在门外。他们一个个神情浓重,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阴沉,就连素来温文尔雅的沈卿之也彻底褪下了温和的面具,盯着她目光似寒冰…
不祥的预感充斥着楚凤宸的每一寸骨髓。
是她与瑾太妃的对话被听到了,还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站在瑾太妃寝宫门口稍稍停步,强装出从容的模样穿过层层守卫,却在即将抵达最后一重守卫的时候被守卫的手拦住了去路。她沉吟片刻,回头眯眼看沈卿之,道:“天色不早,沈爱卿还有事情与朕相商吗?”
“陛下可是要回摄政王府?”
“是。”
“那陛下,请。”沈卿之微笑。
楚凤宸悄悄攥紧了袖中凤印,提着心缓步穿越了最后一重守卫。终于,宫人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沈卿之随之跟上,恭恭敬敬送她到了宫门口,看着她踏上马车。
他忽然开口问:“和宁公主近来可好?”
楚凤宸的心狠狠跳了跳,道:“她在神官府替朕为瞿将军在天之灵祈福。怎么,沈爱卿有事?”
沈卿之摇头,靠近了她轻声道:“臣只怕有所变故,裴毓会以公主要挟,想去神官府把公主接回宫中,也好照料。”
“不必了。”
楚凤宸淡淡甩下一句,阖上了车帘。
马车一路飞驰,楚凤宸心绪难平,悄悄拉开了一点车帘小心探望。夕阳中,巍峨的宫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的血盆大口,沈卿之文质彬彬站在门口,一身朝服被风吹得飘扬起来。
顿时,那种不祥的预感更甚了。
楚凤宸拍了拍胸口,擦掉额上的细汗,这才露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凤印。她原本想要立刻去御医苑取了药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慌得很,沈卿之的反应更是让人忍不住多想,思来想去,还是先坐上了回摄政王府的马车。总之,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马车徐徐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口。
楚凤宸总算松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进入摄政王府,迎面就撞上了定水。
“丁…”
她还来不及开口,却看见丁水面色如霜,直直地路过了她冲出门口,飞身上了马一路飞奔而去。在他的身后是姗姗来迟的淮青。
她一把抓住了淮青:“出了什么事?”
淮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丁水这几日一直阴沉不定,方才进了殿下房中与殿下说了会儿话…”
他把局势告诉他了!
楚凤宸心中一慌,急促地朝裴毓的房间跑去!
一路上,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纷乱的心跳——丁水最终会按捺不住告诉裴毓,这个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甚至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她本来就是只打算压一时,好让沈卿之有足够的时间攻城略地…可是,当这一刻终于到来,她却有些被发现的惶然。
裴毓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的有意隐瞒了。
隐瞒的时候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两个月相处后,她却莫名其妙地害怕这一刻到来。
他…会不会对她失望透顶?
裴毓房中房门大开。她气喘吁吁跑到了门口,终于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暗紫——房间内,裴毓静静地坐在案前。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锦布,苍白的手中执着一支笔。案上有纸,手旁是砚台,他摸索到了砚台,轻轻把笔搁在了上面,而后徐徐站起了身。
整个世界没有半点声响。
楚凤宸平缓了呼吸来到他身旁,扶住了他的手,顺着他的趋势扶着他出了房间,来到院中的石凳上。心居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下次回宫,带上王府亲卫。”半晌,裴毓出了声。
“嗯。”
“淮青或者丁水,至少通知一个。”
“…好。”
许久的静默。裴毓低下了眉眼,忽然伸手用力扯下了眼上萌着的锦布,呼吸陡然加重。他哑声道:“沈卿之居心不良…你在宫中一日未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纷纷空手而归…这是我第一次恨自己看不见…”
“裴毓…”
“看不见的时候,才知…恐惧真能吃人心。”
夕阳的余辉中,楚凤宸终于看清了裴毓。他的脸上写着的是露骨的惶恐。这个十五岁入杀场,血泊中爬上将军位置,二十五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裴毓此时此刻惧怕地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他原来也会胆怯。并且,难看死了。
这发现让她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她忽然伸手捂住了眼睛。
然后,她的脑袋被一股力道按压到了他的肩头。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眼睛,随之响起的是裴毓压抑着的声音。
他说:“你不想我插手丧命…我不怪你隐瞒。我,很高兴。”
“对不起,我…”
“即使看不见,守你的江山,”他低道,“裴毓绰绰有余。”
……
夜晚,楚凤宸在裴毓门口等待着御医。
夜风中,御医哆哆嗦嗦出了房门,恭敬行礼道:“陛下,老臣已经尽力,摄政王的身体可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他如何?”
老御医摇头叹息:“余毒已清,原本并无大碍,可是摄政王本来体弱,加上心思太重,再这样殚尽竭虑下去,老臣只怕、只怕距离油尽灯枯之时不远了啊…”
“还有多久?”
“这…这微臣不好说,原本是一年,可这一次把脉却、却…”
“但说无妨。”
“五月。”
“下去吧。”
“…是。”
五个月。楚凤宸轻轻地在心底念了一遍,咬咬牙进了裴毓房门。他已经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空洞无比的。听见声响,他缓缓别过了头,居然扯出一抹笑来。
他支撑着坐起身来说:“好像应该说些什么。”
“不必说了。”
楚凤宸咬牙,来到床边坐下了,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唇边的一抹笑意,忽然觉着他依旧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她犹豫了下,忽然松懈下所有的防备,轻轻地俯身向前揽住了他的脖颈,闭眼靠在了他肩头,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倒在了他的身上。
药香丝丝入鼻。
裴毓的身子猛然一僵,良久,才缓缓放松下来,伸手环住了她。
“你现在是男装吗?”他在她耳畔低笑,“断袖一辈子,下到地府丢人。”
楚凤宸不做声。
“陛下这是何意?”又片刻,裴毓出声。
“没什么意思。”楚凤宸冷道,“意思意思。”
裴毓一愣,轻笑出声。一副小人得志卑鄙无耻的模样。
楚凤宸淡道:“御医说还有五个月。可朕打算让你再活五十年。”
她道:“所以,你给朕撑着。”
她道:“你听见没有?”
房间中一片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裴毓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只有一个字。
“好。”
……
三日后,楚凤宸带着淮青入宫。这一次,她是带着国玺与凤印直奔御医院。
那时候,口口声声说绰绰有余的裴毓已经昏迷整整一日一夜。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昏睡片刻就会转醒,可是那一日她却一直昏睡到了黄昏,等到月亮初升之时,他已经发起了烧。转眼到黎明,他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淮青奉命拦着她,却终究在她一句“你是想他生还是死”的质问下服了软,与她一道儿进了宫。
“我们还能出宫吗?”御医院前,淮青低声问。
“能。”楚凤宸低道。
事到如今,药方她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两章的量哈,JJ实在太卡了,就一章里面传了。

第54章 囚禁

皇宫已经越来越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楚凤宸站在宫门口的时候依旧有些惶然,不知从哪里来的慌乱让她忽然举步维艰。
“怎么了?”淮青问。
她想了想,说:“朕有些害怕。”
英姿飒爽的淮青的脸上顿时写上了鄙夷。
楚凤宸眯着眼睛朝里头探望,宫门口所有的禁卫乖顺地跪伏着,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发顶。再往远处眺望,是和煦的日光下安宁的城墙,微黄的树叶。树叶尽头有一个身影闪了闪,带得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幻了颜色,她急急上前几步,却只看到那个身影离开的背影。
有些眼熟。
有时候,感觉就是这样微妙。明明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凭证的东西。不过,楚凤宸信。也许是因为身在皇家,有些时候活着是最成功的本能,而感觉是最没有根据的保命素质。
“你不会临阵退缩了吧?”
楚凤宸缩了缩脑袋,咧嘴道:“是有点。”
淮青气急:“殿下真是一片真心喂给…”
“你回去。”楚凤宸皱眉打断她,“朕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你想做什么事?”
楚凤宸眯眼道:“不知道,只是觉得裴毓昏迷,丁水外出,你不该跟在我身边。这宫里…如果没有发生变故,朕是所有人马的主人,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大的事也一人足矣。可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变故,进去一个与进去一百…都出不来。”
暴躁渐渐退下淮青的脸,取而代之的是正经的踟蹰。她握着拳头想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楚凤宸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三个时辰为期,你先回摄政王府,如果朕不出来而裴毓又没有醒,你去死律府找顾璟。”
“他可靠吗?”
“所有事情都可以说。”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定要直说,不然他听不懂。”
英姿飒爽的淮青露出了一副看痴呆的眼神。
宫门在楚凤宸身后缓缓关上,淮青伫立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了。楚凤宸悬着的心忽然落地,因为她死心了。如果说刚才还只是特别不祥的预感让她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现在她简直想去皇陵跪上三天三夜叩谢祖宗庇佑——青天白日宫闱闭门?这哪里是闭门,这是瓮中捉鳖。
还好她这只鳖还是打算扑腾两下的。
至少宫人们还是毕恭毕敬,他们早就备下了一顶软轿,等当今圣上一坐上去,软轿就被轻飘飘抬了起来,不紧不慢朝前行进。楚凤宸坐在上头支着下巴看着一路景色,在就快到华容宫的时候淡淡开了口:“去御医院。”
“陛下,丞相说…”
“怎么,朕去哪里现在需要报备给丞相了么?”
“奴婢不敢!”
“不敢就送朕去御医院。”
“…是,陛下。”
简单粗暴。宸皇陛下对这次成功做了小小的总结,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攥紧了凤印和国玺。正如同每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现在的一切都是假象,她只能借着这点儿虚假的东西尽可能地去靠近目的地,然后,然后就放手一搏。
御医院不到片刻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楚凤宸下了轿,对着门口跪伏着的御医们轻轻点头,一步踏入了御医苑。御医苑的大门缓缓关上。
门一关,御医院里的白胡子老头儿们就又跪成了一地。他们神情激动,带头的执事两眼通红,摇头叹息:“陛下,您、您不该来啊…”
楚凤宸揉了揉眉心,把怀中藏着的国玺和凤印取了出来,交到执事御医手里。
执事御医眼睛一亮,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接过两样凭证,哆嗦着捧在手心看了看,然后用眼神遣散了御医院中其他所有人。不一会儿,正殿里就只剩下他和当今圣上。他放下国玺和凤印,搬来了药库的梯子架在了正殿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上,一步一步爬上去,从“医德皇恩”的匾额下方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布包,再回到楚凤宸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满脸老泪。
他说:“承先帝信赖,不交此方,老臣不敢死。如今…”
“如今你还是不能死。”
楚凤宸轻轻接话,取过锦布包,掏出里面的几张纸,把它们交给了执事御医,在御医震惊的目光中,她草草在药房中扫视了一圈,问:“能否给朕配一剂毒药?”
“陛下?”
“朕要那种吃了以后不会马上死,但是要定期给解药才能续命的那一种。”
“陛下,这…”
“孙御医,你受先帝器重,这些年不论是裴毓还是沈卿之都没能让你有所动摇。朕就把身家性命和社稷江山都托付给你了。”她低道,“你收好药方,尽快配出,如果有机会出宫就带去摄政王府,就说…就说是和宁赠药。如果你没法出宫,有幸能遇见顾璟,就托顾璟送。”
“陛下,您千万不可冒险啊!”
“孙御医,你还看不透么?朕今日…”她抬眸,冷道,“根本出不了宫。”
孙御医老泪纵横,颤抖着取了几粒药丸放进锦囊里交给楚凤宸,最终却泄了气似的坐在了地上,两眼已经无神。楚凤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你遵从先帝遗命,朕不怪你之前不肯交出药方。而且朕此去也未必是凶多吉少,万一朕活着,就凭你这副国丧的模样,朕一定罚你官降三级。”
“陛下…”
楚凤宸眨了眨眼,道:“开门吧。”
“陛下!”
“不用开了…”
昏暗的殿内亮起了一道光,那是从厚重的门缝里透出来的。紧掩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了,在逆光中,门外驻足的铁甲闪着寒光。他们分成了两列,手上的兵刃齐整地对向殿内,明明没有一丁点声响却叫人喘不过气来。在层层守卫的中间站立着的是当朝丞相,他一身儒衫,一派斯文模样。
他轻声道:“陛下回宫,怎么不通知微臣?”
楚凤宸凉飕飕道:“沈爱卿怎么说得好像你是主,朕是客似的?”
沈卿之低笑,忽然让开了一条道儿,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楚凤宸不着痕迹地望了孙御医一眼,跟着沈卿之离开了御医院。
……
御花园中,一席酒已备下。虽是秋天,各色的花儿却没有凋谢的迹象。沈卿之在花下斟了一壶酒,恭顺地引楚凤宸入了席,自己却站在一旁含笑妍妍。
骑虎难下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楚凤宸想了想,端起酒却不喝,眯眼笑道:“沈爱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些日子劳烦沈爱卿了,这酒,朕敬沈爱卿。”
沈卿之一愣,似乎是讶异她太过明媚的笑容,许久,他才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没毒?
又一杯酒被斟满,楚凤宸换了个杯盏为自己斟上,酒到口边,又临时停了手,笑眯眯倒了酒:“朕刚刚想起来,御医说朕近日身体匮乏,要少沾酒。”
这宫中下药的招式千奇百怪,酒没毒不代表杯盏没毒,一只杯盏没毒不代表另一只也没有毒,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自小见过无数,最好的方法是一滴也别喝。
果然,沈卿之的目光渐渐阴冷了下来。他的脸色一变,周遭禁卫的手纷纷按在了腰间的兵刃上,俨然是一副蓄势待发模样——
冷汗渐渐濡湿了楚凤宸的脊背。她忽然有些后悔,沈卿之这条毒蛇是她亲自打开的笼子放出来的,两成兵力给了他恣意行事的资本,裴毓病重更成了他生事的好时机,眼下所有事情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可是…
“陛下,臣今日急寻陛下,是因为想向陛下禀报一件事。”良久,沈卿之道。
“请说。”
“神官府昨夜大火。”
楚凤宸一愣:“大火?”
沈卿之道:“是,正逢秋季,天干物燥,神官府又地处山野之中,走水之事也是难免。所幸陛下交由微臣之兵力中有一营离神官府不过数里之遥,故而并未有人伤亡,不过…”
沈卿之拖长了语调,却没有继续下去。他的眸光闪了闪,凌厉毕现。
楚凤宸陡然僵直了身体,心跳狂乱起来,冷汗几乎要顺着脊背往下流淌——神官府走水,救火…和宁!他去找和宁了!
沈卿之缓缓道:“臣忧心和宁公主,可是遍寻神官府无果。陛下可知和宁公主去了哪里?”
“朕不知,会不会她已经…”
沈卿之摇头。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楚凤宸身侧,语调缓慢:“火势并不猛烈,臣确信神官府并无人伤损。陛下能否告诉微臣,和宁公主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沈卿之,你是在以什么身份与朕说话?!”
“臣不敢。臣只是想问一问陛下…和宁公主是否已经被摄政王挟持?”
寂静。
良久,楚凤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看着沈卿之的神情已经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装作惶恐的模样僵持了片刻,沉默点头。
普通人终究不敢有这样的猜想的,当今圣上和和宁公主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沈卿之大约只是怀疑裴毓绑了和宁要挟,而后宸皇陛下才慌不择路与虎谋皮,这样才是更加合情合理的推断。如果她能蒙混过关,如果…
沈卿之的面色稍稍和缓了些。
他道:“陛下请放心,臣一定救出和宁公主。”
楚凤宸点点头,僵硬着身子站起身来朝外走,可谁知才离开几步之遥,却被一柄兵刃拦住了去路——
“不过,”沈卿之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他道,“在那之前,为保护陛下安全,还请陛下暂时留在宫中为好。”
“沈卿之,你这是在要挟朕么?”
“臣不敢,臣只是好奇,陛下想要凤印做什么。”
“你…”
“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沈卿之话音刚落,禁卫们便拔出了刀刃,把楚凤宸团团围了起来。又过片刻,几个宫婢穿过重重禁卫来到包围圈内,小心地对着楚凤宸行了个礼,然后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大胆!”
楚凤宸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她身上的锦布包儿被宫婢们搜了出来,呈给了沈卿之。可惜,搜身却还没有结束,最后头的宫婢似乎在所有人都收了手后又伸出了手,似乎是确认似的按了按她的胸口。
一瞬间,她如逢雷击。
楚凤宸冷眼看着她,忽然想笑。
阮语。
她居然是沈卿之的人。
她当初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居然留下了她一条性命!
“这是什么?”沈卿之手里执着锦布包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