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你的人没讲过么?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安之,不然流絮现在是怒,是卑,是佚,于我们都是有益无害。”唯一的风险,是莫冥非的安全。
却也是我最无从下手的地方。
莫冥非在他们手上,形势就偏向于祭风教。去不去甚至带什么人去都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次行的危险没有人可以预料,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
也是时候安排后事了。
“若,我们离开之后,等五天,五天之后我们如果还没有回来,”我低头,迟疑了会儿,还是开口,“你接任楼主之位。”
“主子…我…”若突然瞪大了眼,随即跪下,将头深深地埋下,“我…我想跟随楼主!”
“若!”
“若想跟随主子!”
抬起头,竟是眼眶通红。
若…看着向来坚毅的男人红了眼眶,有时间,愧疚涌上心头。他把忠心尽数给了我,我又何德何能哪。如果可以,我定会给他一个选择的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可如今的形势,摘星楼少了莫冥非,少了墨衣,少了弦清,零星又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若要是跟随我们一起送死,摘星楼就必毁无疑!
“主子,我发誓效忠于你…此去祭风教凶多吉少…”
“就是因为凶多吉少!若,万一我们出事,摘星楼怎么办?不是说你蒙前楼主知遇之恩么,难道你要看着他的基业毁于一旦?”我叹了口气,想扶起跪在地上的若,语气缓和了些,“你得为大局考虑。”
若却不理会我的搀扶,死死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若!”搀扶不成,我加重了语气,“你这是想让我…死不瞑目么?”
鸿门2
更新时间2008-12-811:19:32字数:2783
你这是想让我…死不瞑目么?
若的身躯猛然一震,竟有几分颤抖。
仿佛寒冬死拽着树干不肯凋零的叶子,风一吹,摇摇欲坠,却扔不肯放手飘落。一圈,一圈打着卷儿。永远是差一分地颤抖。
“这是主人给你最后的命令,你若不接受我也不会让你跟随,我们主仆关系到此为止。”心一横,我面无表情地宣布,将跪地的若抛在身后,头也不会地迈出大殿,“弦清,衣,出发。”
路过使者尸体的时候顿了下,不是因为鲜红的血早在地上淌成一片,而是听到身后传来清晰的声音。
咚,咚,咚。
若…
“若你这是干嘛…”墨衣忧郁的声音随即响起,“夜…”
“我说了,出发!”回头又有什么用?既然不能允诺他跟随,倒不如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债,只会越欠越多。欠了冥,欠了暮,我已经不能再欠了。
上辈子的债,我又有几个今生可以去偿还?
“属下…尊命!”
迈出门口的时候,没了那揪心的咚咚声,静得诡异。
只是远远地传了声颤音入耳,竟让我的眼越发干涩难受起来,像是风沙迷了眼。
“遵命…主子…”
几个字,说得气喘吁吁,说到主子,分明是带了哭腔。
决定立刻出发也是迫于无奈。在这场较量中,谁占据了主动的位置,谁就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本来局势就于我们无益,唯一出其不意的办法就是不做任何准备立刻出发,赌流絮不会相信我们做决定的速度。
第一次去祭风教总坛是蒙着眼,回来则是墨衣一道走了很多冤枉路才顺利回到城内。总觉得那个总坛似乎离城很远。这次是弦清带路,想不到原本半天多的路程只消一个时辰就看到了祭风教标志着凤神的入口图腾,才知道原来不必绕过阻挡总坛与外界的山脉,山腰石壁原本就有个山洞作为进出捷径。山洞隐蔽得很好,一般人的确很难发现。
此行与其说是去搭救莫冥非,还不如说去祭风教送死,虽然强逼若留守摘星楼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却也不免愧疚。一路上,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到达山洞口。
“等等,先别进去。”
哪怕不知道我们现在到访,一路走来半个防备都没有的状况也着实太诡异了点。流絮既然可以查到我回摘星楼的时间,应该有很厉害的情报网才是。既然我回了摘星楼就势必与祭风教为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主子怕有埋伏?”弦清停下脚步。
“流絮擅长用什么毒?你身上有没有解药?”若说暗算,最简单的办法怕是在必经之路下毒,这恰恰是流絮最擅长的伎俩,不得不防。
“没有。”弦清眼色一暗,“我出来是太过匆忙…怎么办?”
“衣?”
“我身上带的基本是些疗伤的药,”墨衣沉思,“他若用盅毒我倒或许可以发现提醒,但如果是一般的毒,我就只能设法拖延些时日。”
这就够了。我凝了凝神,迈进山洞。现清和墨衣也随即跟了进来。
洞口透着一丝光亮,山洞里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心中有所怀疑,我们前进得很小心,也没有发现洞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似乎,流絮真的没动什么手脚?
才想着,突然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剧响,连地面都跟着上下起伏颤动起来。
地震?!
只片刻,山洞就彻底被黑暗包裹。石头从两壁和顶上松落下来,发出断断续续的滚动声。墨衣和弦清明显被吓到,一动不动。眼看着滚落的石头就要砸到她们,我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把她们拽开原地,才惊险地避开了石头。
弦清任由我拉离,只是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袖。墨衣的第一反应却是反手挣脱,另一只手马上跟上,一记手刀险些跟上。
“衣!是我!”我小声呵斥,钳制住她的行动。
“夜?”墨衣的行动马上停滞,双手挽上我的臂膀,不再挣扎。此刻她们什么也看不见,墨衣方才的举动只是索魂长年训练出于自卫的本能。
“发生了什么事?”弦清抓着我衣袖的手一紧。
洞内已经没了一丝光亮,因为光源洞口早就被石头填得死死的,恐怕连空气都很难透进来。里面的空气里尘土飞扬,弥漫着我曾经熟悉的味道,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两壁上的碎石还在不时落下,却终究还是静了下来。
不是地震,不然塌的不会只有洞口。该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居然还有类似火药的东西存在!不然绝对不会听弦清的建议冒险走山洞捷径!
“夜…火药味。”墨衣松了手,蹲下身在地上摸索。
我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脚下,扶起墨衣。“不用。”地上没有松动过的迹象,应该没有埋火药类的东西,暂时…安全了。
抬头时发现墨衣一脸地笑意。“嫂子,现场版的夜瞳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还真是方便。”
呵,夜中视物么?“如果…”勾起嘴角,正想开口,却惊骇地发现墨衣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身影!体型魁梧得很,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我们一样静静地站立着。
吱——
脚下传来细细的一声,还来不及查看,却见那人的剑铮的一声出壳,风驰电掣般直刺过来!不容多想,我挥袖出剑,惊险地挡开差点刺进墨衣胸口的剑,顺势拽过墨衣将她推到了稍远的弦清怀里。
那人似乎力大无比,刺来的剑说不上精妙,却力道十足。挡开的剑时我用的虽然七分是巧力,却还是被反冲力震得虎口酸痛,险些握不住剑柄。趁着他还没稳住被我挡回的剑,我抓住机会起掌猛地袭向他胸口。反应不及,他硬生生挨了我几乎用了七成力的一掌,却只是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立刻稳住了脚步起剑重袭——目标却是在一旁动都没怎么动过的墨衣和弦清!
吱——
又是细微的响声,他浑身一震,竟兴奋地狂笑起来。手却没停,毫不留情地举剑刺向此刻一点视觉都没有的墨衣和弦清。
他一转身,便是留了毫无防备的背后给我。我对准腰腹要害处一剑刺去,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剑从他的后背腰穿透他身体到了前方,原本明晃晃的剑身出了他的身体居然然了黑色。他的步伐一滞,连看也没看伤口,起身一跃,直指墨衣而去!
怎么回事?
脱离他的身躯时剑柄传来微微震动分明是剑身划过肌理时的触感,既然已经是刺中要害,他怎么没半点反应?
墨衣!
即使看不到,动物的第六感还是存在的。眼看就要命丧剑下,墨衣突然推开弦清,自己往反方向闪开,直到触到洞壁,立刻收敛气息。既然都看不到,只要不出声,想要找出目标还是有点难度的。
吱——
那人却准确无比地朝向墨衣走了过去,任由腰间的伤口血流如注。
“夜!”墨衣显然也听到了那莫名的声音,顾不得隐蔽气息直接喊了出来,“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虫子!”
什么?
鸿门3
更新时间2008-12-910:16:51字数:2736
我一惊,凝神观察,赫然发现她的裙摆上真的有个黑色指甲大小的凸出!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不小心沾到的泥土,细看之下才发现,黑斑四周竟然是一圈深深扎进布料里面的脚!“那是什么?”
“杀了它!快!”
杀了它?我没有多想,快步上前,挥剑斩落墨衣的裙摆外层。虫子刚一落地,就正对着它刺了下去。细微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同那人的行动也停了下来。他又恢复了之前那了无生机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夜…快走…”墨衣重重地喘气,显然刚才已经耗尽了心神,“检查下附近有没有类似的虫子在地上,没发现的话就快走!”
流絮!该死的不要告诉我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盅虫!
粗略看了下四周,似乎已经没有墨衣口中的那种虫子。我拉过弦清的手,又牵了墨衣,朝着山洞深处或是另一出口进发。
“主子…”弦清的声音发颤。
我停下脚步。“什么事?”
“如果我没坚持要走这条捷径就好了…”
“我们大家都不是没事么?”我甩了甩头,汗已经让我的头发粘在了两颊,很是难受,“你觉得流絮不会做两手准备么?”以他的个性,越安全的路上,埋伏怕是比这山洞里有多无少,“还有多久到出口?”旦愿出口没被炸平。
“快了吧…”
“夜!有光!”墨衣的手一紧,“出口到了,我们毫无防备地出去么?”
既然流絮可以料到我们会提前来,自然不会傻到只在洞里放了个杀手那么简单,不做到万无一失不是他流絮的性格。山洞外,绝对不是我们可以稍加休息的地方。
但,知道又如何?我们可以不出去么?不出去待在相对安全的山洞里,的确可以活久一点,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来这里?
无论流絮是守株待兔也好,瓮中捉鳖也罢,这山洞我们非出不可。
单凭这点,就是他流絮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看到光亮的确是距离出口不远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出口。强烈的光让我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只好眯起眼让眼睛慢慢适应。
原本出去之前想先避开外面直射的日光,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歇会儿恢复体力。还没站稳,就听见外面柔腻的声音响起,对象竟然是我们!
“楚楼主,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一见?可让我好等呢。”
像手抚过丝绸般的滑腻的声音,优哉游哉地响起,却让我不禁咒骂。该死的。话虽如此,却也不得不出去。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再扭捏也无济于事,我干脆直接迈出了山洞,却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闭上了眼,紧接着就是脖颈间一凉,不知是什么冰刃抵上了我的要害,更有不知是谁的目光灼烧着,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楚昕舞何德何能劳烦教主大驾亲迎,”我不动声色地避让了颈上冰刃半分,堆起满眼的揶揄看向久侯的人儿,“流教主?”
依旧是衣不蔽体的黑色纱衣,流絮半坐半倚地靠在坐椅之上,显然是恭候已久。一双眼儿满是媚意,精致至极的脸倒还真瞧不出几分杀气,只留风华绝代。
即使已经看惯他的容貌打扮,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惊艳一番。着装未改,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流絮不是因为之前爱慕现清甘心做男宠才这般打扮,而是纯属个人癖好。男人做到这份上,不知道是福是祸。
“流祭祀,”见了他的模样,我忍不住调笑,“不,是流大教主,好久不见,你还真是妆容不改,”浅笑着略过他纱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故意停留,很成功地看到了他眼底上升的怒意,“你的前教主不在了,这身打扮,莫不是另觅得佳木歇了?”目光瞥过肩侧,总算看清了挟持我的兵器,却也没有多少惊讶。意料之中。“不要告诉我…是青王爷?”
“楚昕舞你…”流大祭祀当即涨红了脸,却只能吐出几个毫无新意的字。
我不由失笑,按理说流絮既然可以和我与暮斗法至今,绝对是个阴狠毒辣果决之辈,而这一年来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却偏偏受不了我的几句调侃,每每面红耳赤收场,倒还真是怪事一桩。
“你来了,晨儿。”
背后那灼热目光的主人终于出声。温柔的语调,带着几分淡淡的欣喜,让我一时差点忘了架在脖子上的冰刃,不由自主转过头看了过去。触及的目光却是阴晦泛寒如背阳坡的青苔,连同他嘴角很不搭配的儒雅笑容一样,让人戒备。
青月痕,早知他和流絮串通一气,却也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撞上。样貌没变,温文儒雅的气质依旧,只是笑容多了份凌厉。
“你真的想杀我么,大哥?”我粲然一笑,趁着他分神的刹那扬手出剑。柔软的剑身缠绕着擦过他握剑的手腕,留下一道不深的血痕。然后急速后退几步,却信离开他的举剑范围。“墨衣,动手!”
没了我作为人质的牵制,墨衣纵身袭向流絮。眼看着手中匕首就要架上流絮的脖子,却生生被一股力量挡了回去。流絮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个面容苍老身手却灵敏得很的高手。一招一式,将墨衣打得节节败退。
“弦清,”我沉声,“帮墨衣一把。”
“是。”弦清得令,跟着加入了战局。即使是两人联手,也只能勉强应战。照这样的状况,墨衣和弦清怕是坚持不过三分钟。
情况危急,我却无暇顾及墨衣那边的的局面,因为青月痕的剑已经不容分说地朝我刺了过来,招招要命,让我忍不住后悔方才的手下留情。
一转身,惊险地躲过直刺胸膛的一剑,却不经意瞥到墨衣她们已经退了几十米远,——此时流絮身边就只剩几个普通教众打扮的人——呵,意想不到的机会!
我提气,足下一点便朝流絮跃了过去,左手拔了匕首从身后架上他的脖颈。
“楚昕舞!”他怒斥,却在刀刃划破皮肤后停止,只是激愤地握紧了拳头,软软的身躯轻颤,“你卑鄙!”
“不会武的教主啊,”我埋首轻笑,为了防止腹背受敌,刀刃一转,将他从座位上逼起,拽着退到不远处的石壁前,“只可惜那那几个高手手下全没脑子,竟然会全体出动对付我那两个不中用的丫鬟,也只可惜聪明如你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才对,流大教主。”我收敛了笑容,冷目对向已经停手的一干人等,“放了莫冥非,不然,你们马上换第三任教主!
“你…做梦!”流絮吃力地吼出声,“想要莫冥非不死,就先献上你的命…”
“你怎么看,青月痕?”我将匕首抵入一分,将流絮的话逼回喉咙里,“祭风教死了教主乱了套,你就少了后盾和合作伙伴,拿什么去实现你伟大的抱负?”流絮若死了,青月痕也不可能篡位成功,毕竟是宗教性质的组织,不像离殇阁般全凭武力就能使手下臣服。
“晨儿怕是没弄清楚局势吧。”
鸿门4
更新时间2008-12-1012:39:53字数:2435
“晨儿怕是没弄清楚局势吧。”
顺着青月痕的目光,才发现墨衣和弦清竟不知何时已经失手被擒。
“现在开价的可是我。”
三比一!我不由皱眉,咬牙。“你的条件!”
青月痕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递向我:“你若想见莫冥非,先吃了这个。”
一粒药丸静静地躺在盒里,颜色诡异。
“夜,”墨衣挣扎不果,急道,“不行!”
“我不作没有筹码的交易。”即便允诺了放莫冥非都不能确保实践,更何况他只答应“一见”。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于我都是有害而无益。而那药丸想必也是什么毒药盅虫,我若吃了便是输了一大半。
“你没有选择,晨儿。”青月痕的这声“晨儿”叹得有些复杂,脸上尽是温和,像是回到了那个如水的青大哥,却只是一瞬间,马上被冷笑替代,“你只能选择现在吃,还是杀了你心腹后吃。”
青月痕一个眼色,架在弦清脖子上的刀立刻逼紧。
“主子,别…吃…”弦清勉强出声,换来的是刀刃划破皮肤。
“住手。”我沉声,“莫冥非人呢,带我去见他。
囚禁莫冥非的地方地牢阴晦异常,弥漫着说不清的腐朽混合着血腥的气味。走到目的地的路不长,我却压抑得很,不安的情绪逐渐渗透到每个细胞里,血液里有种熟悉的东西沸腾,更让我恐惧。
不久以前,执行离殇阁任务时还有过的感觉。
我知道那是什么。
然后,血液凝固在见到莫冥非的一刹那。
仅仅几天,他的衣服已经被鞭打得支离破碎,一条一条地垂下,粘连在浑身满布的鞭痕上,嵌进肉里,因为血液凝固而成了奇怪的折痕,似乎长进了皮开肉绽的伤口里。
胸口的伤口明显亮不一,看得出是被硬生生扯了早就和伤口凝在一起的衣料。再往下,赫然是一个才烙不久仍艳红无比的烙印,才被铁面掀去皮层的伤口因为烧短了血脉反而不会流血,涨得通红。几乎熟了的皮肤则是泛白。交接着,狰狞无比。
手肘和腰被铁圈固定在墙上,脚却只能刚刚点地。再望去,赫然发现固定手掌的居然是两把钉入墙中的匕首!
手肘和腰部的铁圈并非完全扣实,而是有一两公分空隙,家之脚不能完全着地,根本找不到立足点。除非是死了晕了,身体怎么可能稳住不动,更何况还要受刑!
但穿透手掌的匕首哪容得下哪怕是一两公分的活动?手掌下,分明有两道血痕沿着墙壁曼延至地上,深深浅浅,从鲜红到黑色,刺得我的眼刀割一样的痛。
有水珠沿着浸湿的头发滑落到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湿迹尤在,似乎是刚被泼了冷水——然莫冥非却决然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呆愣在牢房前,我遏止不住浑身毛骨悚然的战栗。不是没有见过残忍至此的刑罚,而是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见到永远骄傲的莫冥非会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是…冥啊…
几天前还毫发无伤的冥——我现在甚至判定不了他是死是活!
我手一松,匕首落了地。
顾不得阻止趁机挣脱我的束缚的流絮,我满眼缭绕的都是血肉模糊的冥的样子。握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喧,燎烧。满眼满眼的鲜红挥之不去。
“谁的主意?”
握紧手中剑,我转过身面向已经退到护卫身边的流絮,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出口的声音竟连自己都很陌生。
“怎么,心疼了?”流絮柔柔一笑,说不明的神色,“你想动手,也该先考虑一下你的手下还在我的手里。”
弦清和墨衣。
我竟然忘了她们的姓名还捏在流絮手里。
不能动手,绝对不能。
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腹间涌上一阵绞痛,喉咙里也随之泛起一丝腥甜。
对峙的片刻间,疼痛更是加了数倍不止。看来是方才吞下的药丸起了作用。此时动怒心绪起伏,只怕会加速毒素曼延…
“我已经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该放了莫冥非吧。”
“自然。”他从怀里掏出要是,却是扔到了不远处。
我急急俯身去捡,却因突然加剧的腹痛双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抬眸时对上的是青月痕正中下怀的戏谑。一咬牙,拼了全力站起身。走向莫冥非的区区十几步,竟像是永远抵达不了的水中芷,分外的煎熬。
冥…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身侧想查看他的伤势,我却连从哪下手都不知道。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哪有我可以搀扶的地方?更何况,惨不忍睹的手掌还牢牢地被匕首钉在墙上,要解锁就非先拔了匕首,否则这双手就真的废了。
“冥…”小心地双手各自抚上一边的匕首,我试探地唤了一声,“你醒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