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条鱼。
离衡眯起了眼睛,“不说,那就继续留在海底当客人。”
“…”阮绵瞪眼,很快妥协,“华邵有个人杀了我爹娘,我回去杀了他报仇。”
离衡一愣,眼神沉寂下来。片刻后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啊?”这么容易?
“怎么,想我为难你一下才显得真实?”
“…不用了!”
从海底到海面有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之前的小鲛人一直陪着阮绵身边,直到找到之前的小舟。小舟已经翻过了,之前从瑶山上带的吃的除了几个水囊还能用,其余通通喂了海底的鱼。从奈何海到东海有着好几日的行程,从东海到启洲大陆又是好几日,阮绵看了想哭。
这一路,她没有死在阴尸手上,没有被离衡给玩死,没想到她会饿死…
第二日天明时分,小鲛人又从海底冒出了脑袋,把一个硕大的贝壳丢到了船上,“姐姐,吃的。”
“…谢谢啊。”阮绵心里在哀嚎,贝壳啊,怎么吃?
第三日,前胸贴后背。
小鲛人又从水面上冒出了脑袋,“姐姐,吃的。”
这一次是一种亮晶晶水盈盈的东西,像是沙子一样的颗粒。他用一个贝壳着递到她面前。阮绵在饿死和吃莫名其妙的两个念头之间纠结了很久,终于在小鲛人同样亮晶晶的眼神里吃了第一口。
居然是滑滑的柔韧的东西,有一点点甜,还不是很难下口。
“姐姐,好吃?”
…怎么说呢?阮绵惨烈点头。和饿死相比,这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还是能下咽的,至少比贝壳容易下咽。
小鲛人欢呼一声,从海底搬来无数个贝壳,一个一个铺满了整个小舟。阮绵载着这一船的贝壳漂洋过海,来到了她已经已经一年多不曾踏足的地方,启洲大陆。
她要去的是华邵,一个不大的小国。五年前她是深夜被人当乞丐才蒙混着爬出这儿的,五年后,她终于归来。
华邵记
第24章 华邵
华邵在启洲大陆的南方,阮绵真真正正到达华邵国边境的时候已经是她踏上启洲大陆后半个月 ,而从边境到都城又是半月。
彼时正值日出,她和无数个要进城赶集的村民站在一块儿等着城门开启,心里揣着一丝忐忑。到今日已经足足五年了,五年前,她不过是个个子才到人腰的孩子,圆滚滚骄横万分,从十岁到十五岁是一个女孩变化最大的时候,五年时光在她身上留下泯灭不了的印记,却也把原本属于凤临的东西一点点消磨殆尽。五年了,还会有人认出她吗?
半个时辰后,城门开了。早起赶集的村民们纷纷进入城门,他们人人身上有个令牌一样的东西,给侍卫看过之后顺利进城。也有几个书生远道而来没有令牌的,被侍卫盘查了一番后也放了行。
阮绵低着头跟在村民后面,临到门口却被一根银枪挡住了去路。一个侍卫疑惑地看着她,吆喝着问,“哪来的?入城令牌呢?”
“没有。”阮绵摇摇头,指着几个书生道,“他们不是也没有吗?”
侍卫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审视她,“你从哪个城市来?进都城做什么?”
阮绵被他盯得一阵紧张,本能地低下了头。虽然一个小小的侍卫照理是不可能认识五年前的凤临的,虽然这五年来她早已模样大改,可是心怀秘密,还是会心虚。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被爹娘抛弃了做了乞丐,七年前被临海城的商户收养做了女儿离开了都城。”
侍卫道:“临海城的?怎么没有临海的口音?”
“我爹娘也是都城人士,后来才安家在临海的。”
侍卫眼里越发怀疑,“那你来都城是做什么?”
“爹娘死了,我来寻求。”
“寻谁?”
阮绵没有思索,直接盯着侍卫的眼道:“卫瑟卫将军。”
果然,侍卫的眼神变了,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原来是卫瑟卫将军的亲戚,多有得罪,请进。”
阮绵进了城,拐进了一个小巷才重重地喘息——好在卫瑟将军还在,好在她临时编的故事居然被说圆了。这都城五年前她进出的时候还是比较宽松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严格?莫非是城中出了事?
她在都城茫然无目的地走着,五年时间,这儿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人却已经不再了。内城入口贴着一排告示,她在那儿看到了几个画像,有江洋大盗的缉捕令,也有一些库房失窃的告示,最新贴上的是一张金灿灿的榜文,说是皇帝封后大典降至,普天同庆。
阮绵看了只是冷笑,皇兄今年也该二十有二了,登基五年,的确该立后了。可怜父皇和娘亲尸骨未寒,还在卫将军家秘密安放着。
整个超纲,阮绵能信的只有卫瑟卫将军。他的性命是娘亲所救,效忠的也只是娘亲。五年前的那一场大火血杀,是他带着几个衷心部下潜入皇宫,为她和嬷嬷出逃拖延了时间。后来更是找到了她,听一个十岁孩子的痴话,把已经下葬的父皇和娘亲从墓里挖掘出来,用千年冰保存着。
如今她再度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报仇,而是…让父皇和娘亲入土为安,早入轮回。
她沿着记忆里的路途找到了卫府,却被侍卫拦下了。
“来者何人?”
何人?阮绵皱着眉头思索,不能说是凤临,又能让卫瑟出来相见的身份…她细细琢磨之下,笑嘻嘻开口,“我找爹爹。”
“你爹爹?”侍卫摸不着头脑,“你爹爹是谁?”
“我娘说,我爹叫卫瑟。”
侍卫一听,喝道:“胡说什么!卫将军为国为民操劳半生至今未婚配,哪来的这么大一个女儿!”
阮绵眨眨眼挤出几滴眼泪,“我娘说,十多年前的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卫瑟将军身受重伤…”
侍卫脸色变了,干咳几声道:“别说了!我去禀报,见不见你是卫将军自己的事情。”
阮绵咧嘴笑,“多谢侍卫大哥。”
半个时辰后,她坐在了卫府的客厅。卫将军两袖清风,客厅并不见富丽,简直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从偏厢传来,阮绵一抬头,就见着了五年不见的卫将军。
卫将军今年四十出头,看模样却依旧是而立之年,英姿飒爽。假如他不是用如此阴厉的目光瞪着她,她会更加高兴重新见到他。
“卫将军…”
卫瑟眉头紧锁,上上下下打量她,冷道:“姑娘年纪青青,何以行这等欺诈之事。”
阮绵呆滞,“啊?”
卫瑟道:“十多年前,卫瑟确实伤重被衡姑娘所救,但卫瑟绝非淫邪小人,当年卫瑟已经心有所属,与衡姑娘也只是一面之缘。”
阮绵听得晕晕乎乎的,到最后终于发现,原来刚才编的故事居然还真撞上个真人真事?也难怪实在的卫将军纠结成了这副模样…
她在厅堂上笑弯了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发现卫将军已经气得脸红了。
“姑娘!”
她靠近他,仰起头让他更加能看清她的脸,“卫将军不认得我了?”
卫瑟仔细看了片刻,迟疑道:“姑娘…确实有几分面善。可是卫某自觉绝不可能做过…”
这人,真是实在过头了!
阮绵憋着笑,一字一句告诉他,“卫将军,我是阮绵。”
——公主,日后你是再不能叫凤临了…
——你娘亲姓阮,你以后就跟她姓吧。
——姓阮,叫阮绵,绵里藏针,今日藏着保命,他日定然锋芒毕露,一血前仇。
这名字,当年卫瑟所取,取的是绵里藏针,锋芒毕露的意味。可是这个实在人只注意到了字意,以至于今时今日,阮绵二字被无数人叫成了阮绵绵…这是失误,也是惨剧,她不打算告诉他。
“阮绵…”卫瑟茫然念了一遍,眼色陡然凝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里迸发着光芒,像是要把她的脸看透一样。他踉跄着上前了一步,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很久之后,才出了第一声,“你…你是…”
阮绵点点头,笑了,“卫叔叔,五年不见了。”
“你…”
阮绵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这个世界上,假如还有人会记得她,卫瑟一定是其中一个。如果连卫瑟都不能认出她来,那么整个华邵还有几个人能认出她阮绵是当年被判了“妖邪转世”的公主凤临呢?
卫瑟缓缓地在厅上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属、属下叩见…老天有眼!”
阮绵赶忙扶起他,叹气道:“卫叔叔别跪了。阮绵的生命是卫叔叔给的,名字也是卫叔叔给的,卫叔叔是我的再生父母,哪有爹娘跪儿女的呢?”
卫瑟却一时无语,末了,只是挤出一声叹息,“老天有眼,你长大了…”
阮绵听了鼻子有些发酸:从十岁到十五岁,长大的五年,漂泊的五年,提着性命闯荡的五年…可是她不后悔。如果没有这五年,她不会认识秦思绯色,更加不会走到那个人身边…
“卫叔叔,我娘亲和父皇呢?”他们,可还在冰床?
卫瑟久久的沉默,沉默得她的心都悬空了。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
*
阮绵见到的是一片墓地,青草藤萝,花开无数的墓地。
卫瑟沉重地向她讲述了在她走后一年发生的事:先帝和娘娘在病床上睡了整整一年,可是一年后,不知道是谁告了密,新帝知道了他藏着尸身的事,派无数暗卫层层包围了卫府。那些都是调教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卫府损兵折将无数,终究没能保住病床上的两具身体…整整一年,他都在找寻他们的下落,可是直到一年之后,新帝才召见他,告诉他,城南荒郊有处坟地,卫大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一年时间,尸身被埋在下面会如何?一年后,他已经没有了再掘墓的勇气,他已经不敢去打扰他们安息…
阮绵听着,神情木然。她在外漂泊五年只为了寻起死回生的办法,其实…父皇和娘亲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她还在生死相搏,其实却从头到尾是在做无用功…
她的娘亲,她的父皇,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终于连这最后一面相见都成了奢望。他们此生已矣,与她再无交换。
“是属下无能。”
孤坟并非无人清扫。虽然是郊外,却干干净净,周围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俨然是一座小小的花园。看得出守坟的人废了不少的心思。
阮绵摇摇头,“不怪你。”
卫瑟是个忠肝义胆的将军,他已经冒了生命危险保下她的性命,还犯死罪掘墓盗尸,她当然明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现在怎样?”
卫瑟了然道:“阮小姐,陛下半月后成婚,娶的是严相的女儿。”
郊外风大,只有坟地一处是避风的地方。鸟语花香,蓝天碧草,美不胜收。阮绵在坟头跪了整整一日,直到夕阳西下,卫瑟亲自来劝,她才摇摇晃晃站起身。
“阮小姐…”
“卫叔叔,你可有办法进宫?”
卫瑟一脸惊愕,“你想…”
阮绵笑了笑,不答话。
她为复仇而来。
第25章 狩猎
先帝遗臣非重用即重防,卫瑟不巧正好是重防的那一类。要入宫还得一层层批示,更何况带个生人进宫。阮绵待在卫府愁眉不展,直到三日后,卫瑟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帝与皇后要到西山狩猎。
西山虽是皇家猎场,却好歹是个猎场,要混进去可就容易多了。可真到了狩猎的那一天,卫瑟却纠结上了给阮绵一个身份。
“侍女?”阮绵笑眯眯建议。
卫瑟慌道:“臣不敢…”
“女儿?”
卫瑟弯腰行礼,“请阮小姐莫要辱没卫瑟大半生清誉…”
“…”
最后,阮绵以义女的身份跟随着卫瑟去了皇家狩猎场。
群臣已经抵达,唯独不见的是皇帝。阮绵以一顶纱帽遮去了容颜,隔着一层纱细细看着猎场边上的各色大臣。看来这五年朝廷已经彻彻底底换了血,大臣里多半是新鲜面孔,可也不乏几个老臣夹杂在其中。她几度跃跃欲试掀开纱帽,却被卫瑟制止。
他说:“万事小心。”
“他们认不出来的。”阮绵笑道,“卫叔叔你不是也没认出来么?”
五年时间,从女孩到少女,她的变化之大是没法衡量的。饶是相交如卫瑟都没有认出她来,更何况是其他的大臣呢?恐怕就连她当年缠了那么多年的皇兄都认不出来吧。
她又不是丞相家的准皇后女儿,也不是公主郡主,一个将军的养女既然来了狩猎场上还带着纱帽,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是装漂亮惹人眼来了…
谁知卫瑟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沧桑道:“阮小姐,小心为上啊。”
既然他如此,阮绵也不再坚持。她跟着卫瑟慢慢倒了人群中,看着他一面与一干大臣寒暄招呼,一面对大臣们的疑问笑着解释,“这是我家义女,前阵子认的。”
一番寒暄下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可是皇帝和未来皇后却迟迟不来。阮绵忍不住扯着卫瑟轻道:”皇…燕桓怎么还不过来?”
卫瑟脸色大改,赶紧把她拉扯到了人少的地方,“阮小姐,陛下名讳你切不可…”
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惹得阮绵一阵心烦,她冷笑,“那我叫什么,皇兄?太子哥哥?”
卫瑟叹息道:“叫陛下。”
陛下。两个字,沉沉砸在她心上。她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我不承认!”
这个皇位她从来没有兴趣,可是这个皇位是他用父皇娘亲的命换来的。她从不介意她的太子哥哥是不是个好人,他是不是在外结党营私,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自己的千秋功业用她至亲的人的血来祭!
如果他仅仅是夺权,她并不恨他。可是他杀的人是她的爹娘,她杀他报仇本来就是血债血偿。
卫瑟静静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
一阵喧哗,群臣忽然跪了下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马蹄声。她被卫瑟拉扯着也跪在了地上却迟迟不肯低头,隔着纱帽看着通往猎场的路上那一记骠骑。
她起初只见到了一匹比寻常人高大许多的宝马,而后才是马上的人。那人一身锦衣,眉如远山,英姿飒爽,俨然是王侯将相模样。
有的人胜在气质,比如姜华;而有的人却胜在气焰,比如燕桓。
五年不见,他早已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文弱温雅的太子。
阮绵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父皇在世的时候常常感慨说太子无用,只会念书哄妹妹,将来可怎么继承大统?父皇恐怕直到临死才知道,他那温雅的太子并不温善,他只是韬光养晦。现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着他让他步步为营,这才是他的本性吧。只可怜父皇却成了冤死的鬼,命丧亲子。
他已经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她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可是,她也看到了他身后的一队将卫。假如她现在动手,她是全然没有脱身的机会的…既然这是狩猎,那么他总会有落单的时候吧。
卫瑟的眼里写满了紧张,阮绵悄悄松了手,低了头。
奔跑的马儿成了走动,阮绵看到一抹阴影笼盖在了她面前,继而是一个冷硬的声音,“卫将军,一年不见,可好?”
卫瑟恭顺行礼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一切安好。”
那声音带了一丝慵懒,他说:“这位是?”
阮绵浑身一震,不敢抬头。卫瑟依照之前说了许多次的那样道:“这是臣在外认的义女,在家闷坏了,故而借着陛下福泽来散散心…”
“义女?”那声音轻轻升了调。
“是。”
“叫什么?”
“阮绵。”阮绵抬起了头,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眼。隔着纱帽,她看得不是很真切,那个人面上棱角分明神情冷硬,只是眼角眉梢依稀还带着一丝熟稔。
说不上怀恨,也说不上想念,她在那一瞬间本能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想着要不要彻彻底底抛开安危成败直接刺上去?只要刺上去,爹娘的仇就得报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燕桓的眼光落在她的手上,露出一丝笑,他说:“会武?”
卫瑟抓着她的手腕使了一些力,对他笑道:“是,陛下好眼力。小女自小爱舞蹈弄剑,不过都是女儿家的花把势,和陛下不能比…”
燕桓道:“女儿家的确该学些自保的功夫。”
“陛下说的是。”
阮绵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燕桓素来心细如尘,她如果在这会儿自己乱了阵脚,那赔命的可不仅仅是她,还有卫瑟…
可是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杀父弑母的凶手就在眼前,她怎么能够镇定得下情绪?燕桓就要离开,她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来去追他的背影,却被身后一声急促的喊声制止。
“阮小姐!”
燕桓回了头,眼里已经有了一丝疑虑。她道:“卫大人称呼义女为‘阮小姐’?”
“是。”卫瑟恭顺道,“臣这义女也是富贾出身,臣…还没改过口来…”他急急看了阮绵一样,喝道,“还不快回来!”
“原来如此。”燕桓的目光落到了阮绵身上,笑了,他说,“你跟上来做什么?”
“我…”
阮绵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夏日,小小的凤临在御花园里发现了那个正在作画的锦衣少年。小凤临丢了手里各色的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漂亮的少年。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走到哪儿她也咬着手指跟到哪儿,最后少年也是这样回头问她:你跟上来做什么?
彼时花开正好,小小的凤临傻呵呵地摘了一支花递给少年,口齿不清地逼他就范:给我画!跟你换!
那天黄昏,她抱了少年的画回寝宫,献宝似的把画给了父皇。父皇因为他和她走近,才注意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的儿子,立了他作太子,而后是几年真正的天伦之乐。
她一直以为是她的一枝花换了个太子哥哥,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是她的太子哥哥用一幅画换了一片江山。
他下了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在他的目光下浑身僵硬,强逼自己挤出一抹笑道:“义父,绵儿想跟着陛下去打猎!”
“大胆!”卫瑟呵斥。
燕桓倒不生气,只是问她:“为何想跟我一块?”
阮绵略略思索,隔着纱帽抓耳挠腮,“陛下在打猎,大臣们都只有看得份的,你看,他们都站得很靠边啊。我连好剑都准备好了,可不想就逮几个兔子回家玩…”
燕桓听了笑出声来,翻身上马道:“既然如此,就跟着我吧!”
皇帝打猎,周围侍奉的侍卫就少了一半,等燕桓进了树林之时就只剩下两个侍卫跟随。除了侍卫,同行的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她的模样是文文弱弱,骑马却利索的很。燕桓称她为“竹儿”阮绵才知晓,原来这一位就是宰相的女儿,未来的皇后严竹。
一小行人扬鞭策马深入树林,阮绵渐渐落到了后头。她本来就不大擅长骑射,这上马的技巧还是小时候的一点记忆连同之前几日卫瑟那儿恶补来的,他们速度一块,她就只能抱着马脖子摇摇欲坠了…
片刻后前面的几人又折了回来。燕桓笑道:“阮小姐之前口气不小,我还以为是个江湖女子,怎么连马都骑不顺畅?”
阮绵干脆装着发抖的模样颤声道:“我、我只是不大熟练!”
严竹忍不住抿唇轻笑,她绕到了阮绵身后,扬起鞭子朝着她的马臀上重重一鞭下去——马儿长嘶一声,奋力向前奔跑起来!
阮绵忍不住一声惊呼,更加抱紧了马儿的脖子。颠簸之中的一次偶然回头,对上的是严竹不怎么友善的眼光。她顿时明了,这个严竹是故意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加入到狩猎的队伍中,或者,是不希望她出现在燕桓身边?
严竹的眼里的挑衅点燃了她心底的小火焰。一瞬间,她的手搁上了腰间的剑,险些把持不住拔剑的欲望。是燕桓的身影让她拼命压下了眼里的杀气,逼自己换上一脸雾蒙蒙的神情。
她咬牙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任由自己从马上栽下。
“阮小姐!”严竹的惊呼瞬时响起。
阮绵在地上打了个滚,泪眼婆娑地站起身来望着马儿远去的方向。那匹马受了惊自然跑远了,而她落到了地上腿脚也擦破了不少皮。这一切的发展她都很满意。
严竹匆匆下马问:“阮小姐,你没事吧?”
“疼。”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呢喃。
严竹红了眼睛,“阮小姐,对不住,我只是玩笑…你没事吧,疼不疼…”
阮绵摇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个严竹未免也太阴险了点,本来她害她落马是有责任的,可是她先哭了起来反倒扭转了局面。她如果再计较就成了不谙事理了…
这一切,燕桓都看在眼里。他不愠不火,只是沉声道:“阮小姐,路途遥远,你与我共一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