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修斯冷道:“是谁、放你进来…”
青庭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宛籽身上:“是谁放我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帝国恐怕需要换一任元帅了呢,让我来猜猜,你的这位王妃的结局会是被继承,还是被销毁呢?”
莱格修斯浑身一震,目光陡然冰冷:“就算我战死,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么?”
青庭笑弯了眼,:“我猜,你并不敢通知军队营救,你甚至从进这里的最初就已经屏蔽了所有军方监测,是不是?早已‘损坏’的大元帅。”
莱格修斯久久没有开口。
他背后残留的翅膀断肢中不断流淌出液体,顺着他的铠甲缝隙低落在草地上。
“莱、莱格修斯…”宛籽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的背影挺立在一片狼藉里,就像是一尊石像伫立了千万年。
莱格修斯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终于回过了头,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宛籽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胸口铠甲已经断裂成两截,金色的长发藏在泥泞的血污里,一只眼睛被一道刀伤横断两截,血肉模糊。
“啊…”宛籽捂住了嘴,眼眶发酸,想哭却没能哭出来。
莱格修斯却轻柔地拉下了她的手,在她的手上扣下一个手镯,吃力道:“还记得…怎么用么?”
宛籽颤抖点头。她记得的,在遥远的虫族小行星上她使用过这件武器。
“别怕…”莱格修斯声音断续,“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能够修复的…如果我能活下来…”
“如果…”
“如果我战死…”莱格修斯的声音喑哑,眼神却温和如旧,“会有另一个我到你的身边…多和他说说话,他也会…对你好…”
另一个莱格修斯。
他这是要去送死了吗?
宛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知道充斥着身体的究竟是恐惧还是别的。她看见莱格修斯转过身重新走向青庭,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颤颤巍巍地朝莱格修斯举起了手。
“站、站住!”她颤声叫。
莱格修斯停步,他有些惊讶,迟疑了片刻回过头,发现他的地球人正用手中的兵器对准他。
宛籽的眼泪已经粘腻成一片,复杂的情绪倾轧得她意识混乱。她举着手靠近莱格修斯,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缓慢地走到了青庭的身旁。
“打开门禁,”她咬牙举着兵器,声音也跟着颤抖,“否则我会杀死你!”
“你…你和虫族…串通?竟然背叛帝国?!”莱格修斯的眼里充满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本来就不是帝国的人!”宛籽被背叛两个字点燃了怒火,“我只是你们的工具,你们复制我,残杀我,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负责?”
飓风骤起,硝烟充斥着宛籽的鼻息。
她举着兵器站在青庭身边,一字一句道:“打开门禁,放我离开。”
莱格修斯久久凝望着宛籽。胆小,柔软,小小的个子仿佛一捏就能散架,明亮的眼里蕴含着他熟悉的星光——这明明是他熟悉的那个地球人,可是他却又好像并不了解她。她眼里闪烁着凛冽的风霜,是以往的她从未有过的——在“故乡”,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论是什么,他都不允许现在的局面发生。
“回来。”他冷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能做什么。”宛籽咬牙。
莱格修斯纹丝不动。
宛籽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迅速地抽离,她费尽全身力气才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支离破碎:“你把门禁打开,我不杀你…你…你可要回去找亚瑟治伤。”
莱格修斯甚至连眼睫都没有抬一下。
僵持间,青庭的声音在宛籽的背后响起:“用他的性命威胁一个战士,并不是什么好方法。”
宛籽的手颤了颤,剧烈喘息着,把手中的兵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你做什么!”莱格修斯终于变了脸色。
“26号,初代基因融合完全体。”
莱格修斯瞪大了眼。
宛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的身上耗费的资源无法衡量,我的价值比所有耗费的资源更加珍贵。”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个胜利者。因为莱格修斯的眼睛里真的有类似恐惧的光芒。
他在害怕。
“莱格修斯,你清楚这个兵器的威力,它可以让我变成炮灰。”
她一步步退后,感觉灵魂都要漂起来:“莱格修斯,我不怕死了…”
“宛籽!”
“莱格修斯,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选择…”
莱格修斯猛地向前几步,却凌空被青庭的刀刃阻拦——火花四溅,残破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他仰头望向宛籽,终于明白之前一直盘桓在他感知中的怪异是什么。她的眼底已经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现在的她把自己的性命当做是一件工具,在合适的时候,为它找到了最锋利的使用方法。
就如同帝国一直以来对她做的那样。
莱格修斯静静地躺在地上,破碎的身体中不断有液体流出。
许久,他闭上了眼,艰涩开口:“莱格修斯·伊克斯,启动身份验证,撤销…植物研究所防护。”
“快走。”青庭轻声催促,“防护强行关闭,很快军部的人会来检查。”
宛籽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莱格修斯。
“你们…不会有机会逃离。”莱格修斯的声音淡得出奇。
就是这样的态度,这是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
宛籽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些什么,她跪坐在他身旁,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地球物资缺乏,人们活得那么辛苦却仍然努力活着吗?”
“为什么…”莱格修斯的声音仿佛是从破败的胸腔里传出来的。
宛籽道:“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被舍弃,更不可能被复制。”
“死亡并不是终点…”
“不,死亡就是终点!你死了,我认识的莱格修斯就死了。”宛籽咬牙,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下去,”
死亡就是终点。
帝国的元帅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的天空。
在那儿,搭乘着他的地球人的飞行器刚刚升空,化作划过天空的流星。
这是第一次,他被告知死亡的意义是终点。在帝国的神话故事里,从来没有对死亡有过清晰的描述,那不过是坏了的人被“销毁”而已。
而那个生命时间甚至不足百年的地球人,却说说死亡代表着一切结束。
残破的帝国元帅躺在树下,馥郁的怀桑花香让他的身体几近瘫痪。
——活下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后面没有霸道元帅拘禁巧取豪夺虐身虐心之类的东西…只是渺小的地球人需要真正地让外星人知道,就算生命短暂,就算武力值基本上可以忽略,只要拥有完整的灵魂,就是完全平等的存在。
PS:虽然是开玩笑但是真的有欲望在这里标个全文完啊啊哈哈哈哈【被打死
PPS:大家好像都很关心25号和亚瑟2号啊,一边喊不要虐,一边吼着要看25号那根线,你们这帮口嫌体正直的小妖精…

陷落

宛籽登上飞行器, 感觉全身的力气忽然被抽空了,她躺平在舱体内大口大口喘气,身上的冷汗不断地流淌下来。她的脑海中混乱一片, 最后见到的莱格修斯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闪现在脑海中。迷惑的眼神, 残破的肢体,巨大的横亘整个身体的伤口…他留在那里, 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
宛籽闭上眼睛抱住头,用力捶了几下, 她不能后悔, 绝对不能后悔。
25号用百年生命才换来这一个逃脱的机会, 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不是吗?
“看不出来,地球人虽然体质虚弱, 却还挺聪明的。”
不远处,青庭悠闲地坐在驾驶座上,支着下巴看宛籽。
他的确低估了地球人,起初只是想她吸引莱格修斯到怀桑花园而已, 没想到她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居然迫使莱格修斯亲自打开了花园防护。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孱弱的种族,他们的身体里居然也拥有着惊人的勇气么?
显然, 那个地球人并不打算搭理他。她躺在那儿,呼吸慢慢平复,眼里空洞洞的。
过了好久,她支撑起身体, 趴到窗边,向下眺望远方。
“他活不久的。”青庭残忍地打断她的思路,“不论是基于伊克斯家族的尊严或是战士的荣耀,他都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唤醒他们巢穴中沉睡的另一个莱格修斯。”
宛籽握紧了拳头。
青庭饶有兴趣看着她,他眯着眼,隔空轻触她的脑袋:“我们的食物可是包含了蛋白肉类与纤维植物,要比这颗机械星球更加贴合你们地球呢。喂,不如考虑找个虫族配偶?”
宛籽冷眼回头,看着青庭嬉笑的脸。
她不聪明,却也不蠢,眼下是走投无路才只能依靠眼前这个恶心的虫族,可是他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家伙。
“我对虫子没兴趣。”她说。
青庭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说,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已经安全了吧?你以为就凭这个低空飞行的飞行器,能够穿透伊克斯佩特的天网,冲出宇宙?”
宛籽面无表情,转头去眺望远方。她看见飞行器下方是辽阔的看不见尽头的荒原,红色的岩浆从赭色裸岩的缝隙中潺潺流过,就如同地球神话中的炼狱。
“位置差不多了哦。”青庭眨眼。
宛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青庭的身影一闪,她的身体被他强硬地搂进了怀里。
随后飞行器舱打开,她和青庭的身体被巨大的气流吸了出去,在寒冷至极的高空飞速下坠。
气流在耳边呼啸而过,冰冷的风刺得每一根骨头都咔咔作响。
红褐色的荒原渐渐鲜艳起来,细而密的岩浆河流慢慢变成了宽广的河流,地上的植被已经清晰可见。
“啊——”宛籽感受到了身体被压迫的剧烈疼痛,紧随其后的是一片漆黑。
*
嘀——嘀——嘀——
宛籽的意识在酸痛中苏醒。
她感觉有些冷,脊背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身上的干枯的树叶哗啦啦跌落了一片,露出了她光裸的身体。
宛籽:…
宛籽捂住酸痛的胳膊,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事到如今,在这颗星球上恐怕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她惊讶了,从天上掉下来衣服被人扒光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有一点点,想要掐死罪魁祸首一万遍的想法罢了。

这里似乎是伊克斯佩特的日半球平原,广袤的红褐色土壤绵延到天际,乱石林立,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刺鼻气味。
罪魁祸首青庭正倚靠在不远处的裸岩下面。他似乎是晕过去了,四肢无力地垂挂在身体两侧,纤维质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无数道口子,露出身体上一道道伤口。
所以说,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吧。
宛籽幸灾乐祸想,这只虫子肯定是落地的时候姿势没有选好。
“唔——”青庭似乎是听见声响,艰涩地抬起头来。
宛籽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手握他的佩刀,刀锋对准他的鼻尖,居高临下看着他。
“把衣服脱了。”她道,“否则,我就抓你去泡福尔马林做标本。”
青庭:…
PS:论随机应变,过河拆桥,地球人满分。
PPS:地球女性不喜欢虫子。
*
宛籽穿着青庭的衣裳,独自踏上荒原旅程。
她听见了肚子咕咕叫,四肢传来一阵阵的疲软,可是身边的景色却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除了风沙、岩石、岩浆,就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里是火焰山吧?宛籽在浑浑噩噩中胡思乱想,还是说其实已经掉落在别的星球了呢?火星?
宛籽麻木地超前行走着。她知道自己依旧会定时晕倒,每一次晕厥,醒来时都伴随着越发激烈的饥饿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肚子里狂欢跳舞——哪怕来一瓶难吃得像□□的营养液呢?她哭丧着脸仰头看天,她现在吃得下一切难吃的东西,包括石头。
然而漫长的旅程,显然才刚刚开始。
*
走过荒漠,零星地出现了一些植物。
宛籽不知道自己在荒漠中行走了多少天,这里没有日出与日落,也许是两天,三天,甚至更久?
饿了就吃一些植物,渴了就吮吸一点植物的汁液。那些植物的根茎都带着浓浓的腥臭,吃起来有点像死了两年的鱼。
后来,她的双腿再也迈不开脚步,荒漠却仍然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她瘫软在地上,顺着冰凉的岩石躺平,像一条死鱼一样仰望天空。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是莱格修斯当时的视角。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她不敢去想象,当时的莱格修斯该有多么的…绝望。
他还…活着吗?
“叮玲玲——”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声响。
宛籽已经困乏至极,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抹温暖的触感落在了她的胸口。
“哥哥,活的耶。”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那是宛籽听见的最后的声响。
*
这一次,宛籽睡得尤其长久。她跌入了梦魇,反反复复看见莱格修斯的翅膀被斩断的一瞬间,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无止无尽。
每次到梦境最后,她都看见怀桑花园里静静躺着的莱格修斯,还有他到最后都迷惑的眼神。
他…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哥哥,她死了吗?”稚嫩的女童声撕破梦魇。
“没有,只是睡了。”男童声。
宛籽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残骸中。四周是废弃的城墙,一扇巨大的机翼架在废城墙上,形成了一个遮挡的三角区。她躺在三角区里唯一平整的地方,身旁散落着几只巨大的昆虫尸体。
“这里…哪里?”
宛籽艰涩地开口,沙哑的嗓音吓了她一跳。
短暂的沉默,随后两颗小小的身影从城墙的另一端探出了脑袋——他们披着破烂的衣裳,光着脚丫,脸上灰扑扑的。
“这里是七号区呀,是我和哥哥把你拖回来的呀。”女孩蹦蹦跳跳到宛籽面前,歪着脑袋好奇打量宛籽。
宛籽终于看清了女孩,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发的女孩脸颊侧面布满了鱼鳞一样的皮肤,一双眼睛奇大无比,银灰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晶莹得如同含了一汪水——等等,这是…什么新物种?
女孩显得很快乐,好奇地伸出指尖轻戳宛籽的手:“哥哥哥哥,姐姐好白,没有脏兮兮。”
被叫做哥哥的男孩站在女孩身后,冷冷地打量着宛籽。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人类十来岁大小,他的脸上没有鳞片,额头上却有一根犀牛般的角穿骨而出。
“醒了就走吧。”男孩冷道,“回你该去的地方。”
明明清脆的童音,却透着和年龄不符的冷淡。
“…谢谢你们救我。”
宛籽在男孩实在不算友好的眼神下站起身,踟蹰着朝外走。
“等等。”男孩凉飕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走之前,把它们吃掉。”男孩的手里拎着硕大的昆虫尸体。
宛籽吓得连连摇头:“不、不用了…谢谢好意,我、我还可以撑…”
“你之所以现在还有力气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已经喂过你了。”男孩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手上的动作毫不含糊,他把那几只巨大的昆虫放到容器里,举起石头砸烂,抬起眼凉飕飕望向宛籽,“就像这样,捣碎,喂食。”
器皿中,昆虫已经变成了湿漉漉的烂泥。
宛籽:…
呕——
在食物短缺的荒原上,宛籽结结实实地吐了。
胃又一次被清空,她双腿发软,两眼泛花,泪汪汪扶墙站起来。
男孩的神情越发讥讽。他道:“步行六天之内,你只能找到这样的东西,当然你还可以选择饿死。”
宛籽:…
男孩把器皿举到宛籽的面前,停顿片刻,面无表情地把它放在了女孩面前:“茉莉,吃。”
女孩两眼放光,开心地抓起里头的残渣往自己嘴里塞:“姐姐,吃呀…哥哥好不容易抓到的呢…”
男孩冷道:“你走吧,这一次你再饿晕在外面,我不会救你。”
宛籽愣愣看着女孩狼吞虎咽,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在伊克斯佩特,这颗科技发达的外形星球上。男孩的眼里充满了排斥,仔细盯着,其实还能看出里面暗藏的羞愤与怒火。
宛籽与他对视了一小会儿,沉默地往外走。
外头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是一望无际的广袤荒原。
忽然,她看见荒草上窜出几只飞快的影子,在她的面前一闪而过——那是…动物?
宛籽定睛看了一会儿,又徘徊着回到了城墙废墟里,朝着里头的两个小孩儿微笑:“请问…你们能抓住外面那个东西吗?”
*
比起昆虫,动物更能让人接受。
伊克斯佩特星似乎没有烹饪的习惯,当然会觉得动物的肉腥臭无比,但是有了火,就不一样了。
这一片荒原上有很大一块区域正被火山喷发的岩浆缓慢地侵蚀着,岩浆运动速度极其缓慢,托她身体里的外星基因的福,她对高温的耐受性似乎要比想象中好很多。这也意味着——她可以做岩浆烤肉了。
男孩逮住的动物差不多兔子大小,有着温暖的皮毛。宛籽用锋利的岩石把它去皮片肉,用树枝穿起小肉块,凑近放到岩浆流淌而过的地方熏烤。不一会儿,肉香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来,尝尝看。”宛籽在肉串上撒了一点点不讨厌的树叶碎末,递给男孩。
男孩沉默。
宛籽不勉强,转而递给女孩:“茉莉尝尝?”
“茉莉!”男孩厉声阻止。
女孩硕大的眼睛眨了眨,小心地张开嘴,咬住肉串嘴顶层的一小粒,慢慢咀嚼起来——片刻后,她瞪大了眼,亟不可待地又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糊道:“哥哥…唔…好吃…”
男孩:…
宛籽又重新拿了遗传,朝男孩微笑:“你不尝尝看吗?”
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屁孩,原来胆子也只有那么点儿。
*
因为特殊的烹饪技能,宛籽被破格留在破城墙小屋,还被茉莉热情邀约,睡在了她的身旁。
“姐姐,明天还会做好吃的吗?”小茉莉扑闪着眼睛,舔舔嘴唇。
宛籽的注意力却在她的侧脸上,她小心地触碰她的鳞片,感受着指尖的滑腻,轻声问:“这个,是生下来就有的吗?”
茉莉摇摇头:“不是的,是之前长的,痛痛的…”
宛籽缩回手,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茉莉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算了,还是等睡一觉醒来再问吧。
宛籽熟练地自我放弃,贴着茉莉温热的小身体闭上了眼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入睡,却发现怀里的女孩皱起了眉头,小声支吾了起来。
“…茉莉?”宛籽轻轻摇摆她的身体。
她看上去很痛苦,两只手捂住脸上的鳞片,小脸蛋苍白如雪。
“别动她!”男孩匆匆靠近,一把搂过茉莉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茉莉,忍住,忍过去就好了,明天就不痛了…”
过了很久,茉莉细微的挣扎渐渐停止。
男孩松了一口气,疲软地瘫坐在地上,小小的身板像是要被压垮。
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
宛籽有些心疼,小声问他:“茉莉她…怎么了?”
男孩眼里迸射出憎恶的光芒,恶狠狠盯着宛籽,咬牙切齿:“你当然不会懂!你这种为了活命甘愿做宠物的人,没有见过真正的世界吧?”
…诶?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有妹纸讨论说对复制人的看法,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不过我笔下的复制人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性格都。其实我觉得啊,复制人的起点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后天的际遇与感悟会培养出不同的个性,比如亚瑟和2号,就是典型的有人长歪了有人长变态了…

再见

男孩叫洛卡, 并不是什么新品种生物,他是伊克斯佩特郊外的孤儿,典型的帝国病种贫民。
在绝大多数星球底层普通人眼里, 没有明显的基因缺陷, 却长着黑发黑眸的,大多被贵族们收去做了家奴。
譬如宛籽这样的。
因为掌握了卓越的烹饪技能, 宛籽被洛卡破格留下,成为兄妹俩的旅途伙伴。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靠着准确辨别食物、随机应变制作熟食的诀窍, 跟随着这对兄妹穿越辽阔的荒漠, 抵达一个叫诺瓦的小城镇。
说是城镇,其实也不过是有人的古老废墟。从踏进城镇的第一步起,宛籽就心跳不止。她非常庆幸自己临进城镇时害怕被认出来, 带了一顶帽子,遮住自己的脸,不然太引人注目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一个都像是一种全新的物种, 有人没有眼睛,有人的手拖长到了脚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怖的伤口, 一开口就是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