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碧忍无可忍,反手拎过了枕头砸重了周礼的脑袋——她原本不晕的,可是被周礼握着肩膀晃了那么久,真的开始晕眩起来了…

外头阳光灿烂,明媚的光透过层层树影投射到病房里。

卫碧推开了周礼来到床边,揉了揉有些轻飘飘的脑袋,脑海间忽然回闪过许多画面。山林中的小屋,秦季仁的狰狞面孔,忽然来到的警察,车上丁城的墨镜,还有秦则宁被硫酸灼伤的手…

“你有陆雅安的消息么?”卫碧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周礼。

周礼的神色一滞,好久才低头喃喃:“那个陆雅安啊,她之前被送到了医院。当时有很多人…我并没有看到她本人,不过听说她的脸上大面积烧伤,虽然性命无忧,不过已经不太能治得好了…现在她应该还在重症病房里,外面还有警察看守,你想去看一看吗?”

想看么?

卫碧低头思索,最终摇了摇头。她虽然好奇陆雅安与秦季仁的关系,却完全没有想要去蹚这一趟浑水的*。陆雅安现在如何,说到底与她并没有关系。

可惜,生活往往事与愿违。

当天下午,卫碧在护士的陪同下去做全身检查,正巧撞上了陆雅安从重症病房转普通病房。她的脸刚刚经过手术,尚在昏迷期。吴中满脸疲倦陪在推床边上,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一不小心,吴中的目光与卫碧的交汇。

一时间,彼此都有些尴尬。

吴中沉默地挂掉了电话。他在卫碧面前停下了脚步,轻道:“喝一杯?”

卫碧摇头,道:“我已经不喝酒了,这家医院有会谈雅座,不过你要是只想与我聊一聊,我可以和你去喝一杯茶。”

吴中愣愣看着卫碧,神色复杂,良久才点了点头。

*

医院的会客雅座其实就是普通的休憩区,提供一些简单的饮料与糕点,方便探视病人的家属商谈小憩。吴中的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等到他两杯茶下肚,那点儿汗珠就变成了一种更加难以言说的神色。

“对不起。”他想了好久,终于说出了口,“我以为雅安只是想与你一决高下,所以她之前的计划我参与了一部分。”

他的声音涩然:“不过我没想过,她竟然不单单只是争宠上位…”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陆雅安居然是和秦季仁有牵扯,而现在她还在昏迷,却已经有警察守在门口…

卫碧顿时了然,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与他计较,只是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说不上原谅不原谅。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不在环球,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吴中欲言又止,最终又倒了一杯茶,苦涩道:“你现在在se还好吗?”

卫碧笑了:“挺好,se…与环球不同,我在se只是工作,陆筝会替我安排好我该做的,完成之后可以有假期。”假期里还可以关在公寓看碟吃垃圾食品,除了烟酒被禁了,其余都十分自由闲散,这样单纯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敢想过,却意外地在se实现了。

吴中叹息:“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当初我的离开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最终让你用9000万买回自由…”

“吴中,我没有记恨过你,不过如何你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就只能把你晾在这儿了。”

吴中神色一滞,更加难堪,最终握紧了拳头道:“阿碧,我也算与你相识多年,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为雅安当个证明人?”

“证明人?做什么证明?”

“证明她也是别秦季仁胁迫,是受害人,并没有和他…”

到最后,吴中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濡湿。他并没有说下去,可能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那样的谎话,让她去证明陆雅安是个被绑架的小可怜,而不是伙同秦季仁陷害她的人。

卫碧早就隐隐觉察,不过真的听到了吴中的话语,却并没有她预料中的愤怒。她只是抿了一口茶水,轻飘飘答:“好啊,不过如何说辞,总要与她商量下?”

吴中面色一松,笑着喘息:“阿碧,你想得通就好!”

*

想通与否,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卫碧在帮与不帮之间做了个简单的选择,跟随着吴中到了陆雅安的病房里。

阳光很明媚,陆雅安的脸上铺了好几层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

卫碧推门而入,她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操起床边所有能触及的东西,朝卫碧掷去——卫碧闪身躲开,这些东西就都落在了吴中的身上。

吴中气得呵斥:“雅安!你闹什么闹!你想坐牢吗?!”

陆雅安缓缓停了手,僵硬的目光停滞在半空。

吴中叹息:“现在闹成这样子,你还能不能在演艺圈发展已经不重要了,你给卫碧道个歉,就算和解,请求她不再追究你的过错…”

“让…她…滚——!”陆雅安说话有些吃力,眼里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雅安…”

“我…要见…则宁…让她…滚——”

“雅安!”吴中气得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你给我清醒一点!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秦总还会来看你?从头到尾他都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他还会来见你吗?他是要把你送进牢房!”

陆雅安从喉咙底发出一丝急促的气息,身体却渐渐放软了。

吴中咬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记者等着,几天之前你在片场摔下的视频已经泄露,这次警察守在你手术室外的照片也已经泄露,你还能想到更坏的情况吗?”

陆雅安眨了眨眼睛,红了眼眶。

吴中放缓了声音:“你看清楚现在的局势,然后和卫碧道歉…”

陆雅安握紧了拳头,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起来。

卫碧一直冷眼看着,忽然觉着自己就像一个最终的boss,迫害得可怜的绵羊与他的经纪人沦落到求人的境地。这局面实在太有意思了。

“阿碧…”

卫碧靠近陆雅安:“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做的无关法律的部分,我不与你计较。你现在的模样作为惩罚也已经足够。”她停顿了下,轻道,“至于触犯到法律的部分,那就与我没有干系了。警察与法院会替我做裁决。”

她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身后的吴中终于反应了过来——

“阿碧,阿碧——!”

卫碧活生生止住了脚步,冷笑:“吴中,你真当我圣母玛利亚?”

吴中愣住,脸上浮现羞愧的神色。

卫碧趁着这空隙,头也不回离开了病房。没过多久,病房里就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

两天后,卫碧出院。

外头的媒体已经围堵得医院水泄不通。卫碧对这阵仗恐惧得很,在病房里龟缩了半天,最终绕过了住院部,偷偷搭乘门诊部的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里。在那儿,陆筝早就准备好的陌生车已经停在最近的电梯口。

她上了车,一路驱车来到医院的地下车库门口,结果没想到那儿也围堵了一群记者。顿时她被堵了个正着。

“曲小姐!”

“曲小姐您能接受我们采访吗?”

“请问se是否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星野》这两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曲小姐、曲小姐请等一等——”

司机的手已经在发抖,因为实在有太多人围堵在他的车前了。

卫碧想了想,戴上了墨镜,摇下车窗,对着无数话筒轻声道:“现在是在医院门口,我刚刚做完身体检查,请各位同仁为我留几分余地。这两天一夜的遭遇,我会另找机会与大家细说。”

“曲小姐,我只有一个问题——”有人还不死心,想继续追。

卫碧笑了:“怎么,信不过我么?”

顿时,大部分娱记止了步。在这圈中,其实明星与娱记的关系要比圈外人想象中和睦得多,各取所需而已,特别是像卫碧这种人。她既然开了口说会细说,就一定会履行承诺,只不过能否取得第一手资料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卫碧的车终于缓缓驶出医院。

司机与周礼大大松了一口气。周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碧姐,我们现在是回se还是公寓?”

“se。”

“好。”

*

环球18楼,电脑屏幕闪着光芒。

卫碧抵达se的新闻还是在网上秒速传播着。

照片中的卫碧没有化妆,短短的发丝贴在耳际,一副墨镜遮去了她半张脸,嘴角却勾着一抹上扬的弧度。只不过明显要比几个月前瘦削许多了。

mako踩着13公分高跟鞋摇曳到了落地窗前,轻声汇报:“秦总,环球关于卫碧的所有的内部档案资料已经删除完毕。可是卫小姐毕竟是一个艺人,我们不可能清除网络上所有资料,况且她现在人在se…”

“那就就尽量清扫。”

“…是。”mako得令,抱着文件夹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秦总,我不明白,为什么删除卫小姐履历信息?您与陆小姐不是一场戏而已么?”

这几天警察信息一出,她才明白过来那一朵苦逼小白花居然是一个幌子,顿时连夜激动地狂码了8000字更新!可是在那之后,霸道总裁似乎并没有接回卫碧的意思?反而让她连夜删除她所有履历。

就算在之前闹最僵硬,甚至是卫碧撕毁合同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做过啊!

落地窗前,秦则宁的脸色冷淡得很。

他说:“环球从来没有过卫碧这个艺人。”

“…是。”

mako瘪瘪嘴,扭着腰离开办公室。

马里亚纳海沟总裁的心思,果然不好猜啊不好猜。

第34章 回归正途

《丛林星野》归来,卫碧拥有了半月的假期。陆筝忙于处理公司事务无暇顾及她,这一周卫碧几乎是散养状态。在公寓里把想看的碟想吃的东西想睡的觉统统补了个遍后,她终于发现,劳碌命最悲哀的是当你真正闲下来的时候,其实连闲着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也不知怎的,就忽然想到了回福利院。

其实对于真正的福利院来说,除了房子,其余人的流动性是非常大的。她在熟悉的地方站了许久,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孩子,最终还是敲响了院长室的门。

院长妈妈已经老了,十年前她就已经是个老太太,现在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数道皱纹。她定定看着卫碧,仔仔细细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颤声叫了一声:“小衡?”

这一声呼唤带着太多情绪。卫碧一时忍不住,眼泪差点落下来——

“小衡?”院长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牵卫碧的手。

卫碧想了想,说:“对不起。”

她已经十年没有回来过,这对于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来说,其实是十分不懂事不感恩的行为。她高考完毕,抱着手里打工攒的五千块钱,在院长室留了三千,自己揣着两千块背起了行囊离开。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来,一直骄傲得想着,这地方有着太多不堪和狼狈,再也不想回来了。

院长久久凝望着她,忽然叹息说:“是妈妈对不起你。”

卫碧沉默。

院长摸了摸她的发丝,轻声道:“妈妈当年只是觉着你心思活络,会画画能唱歌,即使不念大学也能活得很好,却没有考虑周全,是妈妈过了…”

她一直是个优秀的孩子,因为太优秀,所以从小吃最少的食物,得最少的资源,享最少的关爱,只因为还有比她更加需要帮助和关怀的孩子。

现在的曲欣衡,已经与当年大不相同。她却仍然记得她她兴致勃勃拿着成绩单回来的样子,她得知不能上大学时气哭的表情,她被宣判了彻底没有希望的时候的安静神情,还有离开那个清晨,在她桌上发现的那个装着三千块钱的信封…

福利院里并没有零用钱机制,她还要上学,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打工。

她无法想象,那是她攒了多久的钱,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放到了她的办公室。

“你现在好吗?”沉默良久,院长问。

卫碧笑了,轻声答:“挺好的。”

物质许多年前就得以解放。

而精神,在经历了这许多事后,其实她已经不再记恨了。况且她其实根本没有资格记恨,只不过太久的时间以来,这儿成了一个微妙的存在,她一直缺乏勇气去真正地触碰,直到这一次经历了生死。

放下要比铭记更加需要勇气。

*

福利院里除了人员变化很多,其余其实不太改变。它坐落于c市,在多年前算是c市不错的福利院。只不过后来最大的赞助人过世,终于渐渐没落了。卫碧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这儿,仿佛能够记事起,她就已经生活在这一座小小的园子里。

午后的红茶袅袅升腾着雾气。

院长静静看着卫碧,轻道:“回来,是想找入院信息?”

卫碧一愣,摇了摇头。

“不想找?”

“我现在很好。”卫碧轻道。那些没有出现过也不影响她生活的人,她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院长沉默。

但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福利院的孩子,多半有个找爸妈的梦。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询问院长妈妈收养自己的细节,反复推敲。如果院长妈妈说“送你来的人好像是a城口音”,也足够让他们开心好一阵子了,起码知道了自己是哪里人呀!

生活在这里的人,最怕漂泊。

而比身体漂泊更加让人觉得无望的是灵魂也找不到归属的地方。

卫碧几乎是一个特例,她一直没有好奇过自己的家庭,聪明懂事,乐观开朗,表现优秀…人人都以为,她将会是福利院的骄傲,直到她毫无征兆地离开。

一壶茶渐渐见了底,夕阳的光芒穿越窗台,落在了小桌上。

卫碧的指尖上也沾了一点夕阳的光,红润得有些透明。

她起身,把一张卡交到了院长手里,轻笑:“现在不是信封了。”

“小衡,你不必…”

卫碧摇头,轻道:“收着吧,我吃穿用度都很好了,多余的钱也并没有可以孝顺的人。十年前我看同事会每月贴补家用,我…没有可以给的人,就每月往卡里打一点钱,想着什么时候拿来给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只是一直放不开。

院长重重叹了一口气,接过了卡:“小衡,我们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线索,不过入院资料能够直接反应你当年的状态,你真的…”

“不需要。”

“小衡…”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唉…”

院长终于不再坚持,送着卫碧到了福利院门口。等到看着这个在这儿长大的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才忽然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想争取的东西一直不多。唯一的几次争取,似乎都没有成功。

这是一个上天也亏欠她的人。

*

半月时光慢慢攀爬而过。

卫碧重新入《天生尤物》剧组的时候,这个剧组已经改头换面,陆雅安带入组的工作人员被抽离,环球制片方的执行制片换了人,副导演也换了,整个剧组留下的熟悉面孔不多了。新任女一陶可正一脸懵懂听着牧之帆讲戏,漂亮的眼睛清澈而又明亮。

…可怕的玉女。

卫碧对这种属性的艺人还有阴影,默默地撤到了化妆间里。

不一会儿,清纯的小玉女陶可默默进化妆间,阖上了化妆间门,摘下腰带和遮阳帽,甩掉了鞋子,捞过了她放在桌上的饮料灌了一口,懒洋洋地缩到了她的睡榻上。不一会儿睁开眼睛,扯过了她的一件备用衣裳,盖在了身上。

卫碧:…

她似乎是累坏了,眼影也花了一片,瘦削的脸有些苍白。

卫碧失笑,推了推她:“起来先卸妆,不然对皮肤不好。”

“…哦。”陶可昏昏沉沉支起身子,找到卸妆液,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汽,又躺下了。

卫碧:…

看来她真是累坏了。

卫碧无奈,看着她一脸花猫模样,强迫症发作,又重新取了一张化妆棉蘸了卸妆液,一点点替她擦干净她的脸——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她只在过程中睁开了一小条眼缝,最终又睡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很累?”卫碧问。

陶可哭丧脸:“是啊,我的设定是和陆雅安一个方向的,陆雅安现在这幅样子,她的case很多都落到了我身上,se吃人不吐骨头,恨不得把我切十段来卖…我已经连续一礼拜没怎么睡觉了…”

…可怜的玉女。

卫碧默默点了一盏蜡烛,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开始着手卸自己脸上的妆。

陶可软绵绵贴了上来:“喂~~你和那个渣男肿么样鸟?neng死姓陆的后,渣男有木有表示啊?负荆请罪不够的啊,要跪键盘、滴辣椒油、皮鞭蜡烛、老虎凳…”

卫碧:…

“喂~~”

“没有。”卫碧淡道,“什么都没有。”秦则宁好像在公众的视线里销声匿迹了一样。就连《天生尤物》剧组的执行制片也跟着换了人。网络上关于她的讨论也如同退潮,几乎只剩下一些小鱼小虾了。这种局面很奇怪,就像是原本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动着整个舆论发展,从艳照到后期的各种爆料,从辱骂到力挺,网络上的架势仿佛她是死而复生的天王巨星…而现在,那股力道消失了。

莫非,环球内部出现了什么危机?

她的猜测并没有得到验证。

当晚,牧之帆仔细思考了了她的疑惑,认真答复:“似乎并没有危机,《天生尤物》还收到了一笔后续的追加投资。环球并没有因为陆雅安而为难剧组,反而像是有意补偿…”

为什么?

卫碧疑惑。

“不过,”牧之帆道,“秦则宁的确从公众视野中淡出了。环球高层似乎也有变动。”

谜团最终没有得到解答。

又过半个月,环球的新一年董事会议召开,许久没有露面的秦则宁亲自主持会议。在数不清的镜头之下,他微笑着向所有人公布,环球迎来新一任的执行副总监:秦仲远。

那时,卫碧刚刚收工回到公寓。

电视机里的秦仲远四十出头,斯文隽永。他长得与秦则宁并不相似,不过身上却有着十分相像的温润气息。

这就是秦季仁的二哥?

电视里,秦仲远与秦则宁的手交握,两个人都含着温和的笑容,不知情的肯定以为是叔侄和睦,恐怕也只有老人知道,就在十年之前,就是秦则宁亲自把他送进了监狱。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瘦削的年轻女性。长发及腰,五官十分地精明利落。

卫碧在看到她的脸的一瞬间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熟悉感。

第35章 发展

随着话题度的降低,卫碧的生活仿佛是一瞬间回到了正轨。陆筝安排的工作已经愈来愈趋向于她平日的价位与倾向,每日的拍摄不再有那么多记者围堵,出行也终于不是闪光灯的海洋。过去一年的遭遇如同一场噩梦,噩梦醒来,除了物是人非之外,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又过三个月,波折重重的《天生尤物》正式杀青。

那天,剧组所有成员浩浩荡荡杀回市区,在w市风评最好的餐厅开了个包厢,一时间,美酒与吹牛齐聚,每个人都试图用一夜狂欢把过去这半年的抑郁一扫而空。卫碧向来对这种场合敬谢不敏,在吵闹的包厢待了一小会儿后就转身下了楼,在楼下的公众宴客中心里找了一张靠窗的小桌,为自己点了些餐点。

这家酒店的餐食在w市十分有名,不过因为价格也相对比较昂贵,所以环境还算清幽。

她在窗边昏昏欲睡,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飘入耳边——

“则宁,这些年来,你还好么?”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声音带着淡淡的缱绻,柔滑,丝丝入扣。

卫碧不经意抬头,发现对面的餐桌上坐了一对男女。

…秦则宁?

显然,秦则宁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真背对着她,手边端着一杯红酒,似乎对对面女性的话语并没有多少触动。他停顿了许久,才轻笑道:“林小姐十年未归,我还以为你已经在美国安家。”

那个女人也跟着笑了:“则宁,当年父亲入狱,我也是无奈出走,怎么,你记恨?”

秦则宁似乎并不乐意谈论这话题。他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阴魂不散。

这是卫碧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这种场面的辞藻。她挑选座位的时候选了最内侧的,如果想要撤离就必须经过他们那一桌,可是如果不撤,她就得被迫成为一个偷听者…她有些暴躁,可惜耳朵不能关闭,她被迫听着对面女人的轻声细语——

“则宁,这些年你变化许多,初见时我都已经认不出来了。想来十年间,你的日子并不轻松。”那个林小姐收敛了笑容,语气间是淡淡的真诚,“父亲当年对你痛下杀手,而你也把父亲送入了囚牢,也算是扯平了。如今你和父亲冰释前嫌,我想我们…也能够好好相处的,是不是?”

秦则宁道:“自然。”

林小姐眉眼间渐渐浮上了笑意,整个人都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