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柜上,她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妈妈。
妈妈止不住的埋怨着,说她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记得往家里打电话,又说等到月底学校放假了,就到B市,然后送她一起到意大利。
林朗微笑,说好。
聂湛并未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这个男人过于自信,在他的世界里,是非黑白,只需他一句话。翻手云,覆手雨,只手遮天。他的纵容源自他的深不可测。
她也并没有告诉家里人自己的近况,更没有想过报警,他既然放任她留着手机,应付这些,也就并不放在他眼里,她不想要家人凭空担忧。
只是,她挂了电话,极淡的微笑,终究有些事情,会成为例外。
聂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的场景,林朗握着手机,垂眸,笑得飘忽而淡然。
她纤细的手腕,被固定在金属扶手之上,上面,有一道道的伤痕,是之前她挣扎时留下的,上过药,看上去仍是触目惊心。
他上前,在她身侧坐下,解开了她腕上的手铐。
窗外,是暗色的长夜。
他搂她在怀中:“睡吧。”
林朗淡淡开口:“睡不着。”
就要翻转身子背对他。
聂湛却并没有让,他扳过她的肩,半撑起身体,一手静静划过她的发,黑眸在暗色中就那样注视着她,半晌,他终是一笑,哑声道:“睡不着我们可以做别的。”
修长而略微粗砺的指,便穿过她的发,沿着她优美的颈项,轻轻的,缓缓的,极尽诱惑的,一路往下。
林朗闭眼承受着他,双手毫无选择的攀上了他的肩,死死的咬着下唇,要那疼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黑暗中,她的双手一点一点的下移,在他的腰际游移,记忆中的位置。
指尖明明已经触碰到,却在下一刻,被他的大手覆住,顺势将她的手带到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缠绵悱恻般的响起。
他说:“不要逼我把它毁了,下一次,我会。”
猛然一用力,他在她身体的最深处辗转,刻意用那样极致的痛苦和欢愉让她沉沦。
身体里那些失控的激情和心底近在咫尺却终究错失的失落感,让她终于抑制不住,有些崩溃的哭出了声。
林朗感觉,自己仿佛被抛上了暗夜高处,眼前似乎有点点星光,可她根本抓不住丝毫,只能无助的随着他,而下方,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不知何时,可以坠入到尽头。
第五十九回
那日之后,林朗极少再说话,开口,也只有三个字,放开我。
而聂湛幽黑的眸底深不可测,他看她半晌,终究只是笑笑,然后伸手去拨她的发,如同对待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
再后来,她连那三个字也不说了,因为根本不会有用。
只是,她拒绝进食,连水也不喝一口。
自然并不是想死,她只是在赌,赌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说到底,她骨子里,流的仍然是自私而冷静的血。
最初,他由着她,放了东西在矮柜上便出门了。
到晚上回来,看到矮柜上的东西她连碰都没碰过,他只是极淡的笑笑,也不说话,解了她的手铐,搂她入睡,眼底,一片淡漠的光。
到了第二天,她依旧滴水不沾,他一手端一碗粥,一手捏了她的下颚,而她,死死的咬着牙关抗拒。
于是那些粥,便沿着她的唇角颈项流了下来,沾湿了他的手,她的皮肤和衣裳,一片粘稠的狼籍。
他终究是放手,将那碗洒了大半的粥轻轻放到矮柜上,看她,她的额上已有细密的汗。
于是松了她的手铐,抱她到浴室,开了花洒,调水温,然后帮她清理。
她的抗拒,他并不理。
她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由得他又抱了自己出去,挑了条白色的裙子帮她换上,用毛巾擦她湿答答的长发,不言不语。
在他重新把她抱到沙发上,腕上的冰冷如期而至时,她连最轻微的颤抖都没有,美丽的脸上,淡漠得仿若与己无关,也并不看他一眼。
聂湛看了她许久,终究是笑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连躲都不躲。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笑,却逃离不了旷世的苍凉和自嘲:“你凭的不过是——”
话没说完,他笑笑,收了手,起身出了门。
空旷的房间里,林朗缓缓的将目光投到那扇紧闭的门上。
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听见声音,却没有回头,连眉都未抬。
直到那个年轻的护士拿着输液瓶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明白,他的决绝。
她越过护士的肩,看身后聂湛淡漠的神情,当针管快要扎进皮肤的时候,她宛如惊醒一般,开始挣扎。
她左手的手腕被手铐固定,并不能太过激烈的挣扎,右手终究是被小护士拼命按住,扎了进去。
而她,随即狠命用力一扯,殷殷血滴就沿着她的手背,这样流下。
小护士大概从未见过这样不合作的病人,求助的将视线投向了身后的聂湛。
而他,并不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斜倚着墙,就那样冷眼看着,眼底,一片淡漠的冷光。
小护士无可奈何,只能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药效很快发作了,林朗的意识渐渐涣散,只能无力的,任小护士重又握住自己的右手,开始输液。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或许是因为镇定剂的关系,她竟然难得的一枕无梦。
醒来的时候,阳光高照,已经很晚了。
“您醒了?”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子来到她身边,却并不是昨天那个。
林朗环视了一下屋子,聂湛并不在,而她的手臂上依旧挂着点滴。
她连想都没想,直接一用力,狠狠扯了针管。
那个护士慌忙上前,可她并不合作。
几番折腾,女子终于抱住她哭了出来:“小姐,我求求你,我才刚结婚,还想要一个儿子…”
女子眼底的恐惧和绝望让她震动。
林朗无力的垂下手,羽扇一样的长睫,眨了一下,又一下,终于闭上。
第六十回
小时候,她总喜欢,在林射练琴的时候,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优美有力的跳跃。
林射从小学琴,获得无数奖项和世人惊羡的目光,而她,却老叫他弹那曲童稚的两只老虎。
他微笑着一遍一遍弹,简单的音符,简单的幸福。
高中时,有次他去省外比赛获奖,颁奖仪式上主持人请他现场表演一段,他弹的,就是这曲两只老虎。
无数人惊诧与怀疑,他却只是静静微笑,眼底,有宠溺的光。
就连雅筑和林起铭,都对着电视屏幕笑道,这孩子,可真是胡闹。
而她却只觉得,那一刻,他像极了王子。
父母原是让她一起学的,可自己练习起来,总嫌枯燥乏味,学不了几天,便撒娇着抱怨,父亲宠她,一笑也就依了,倒是母亲,直到今天,还总拉着她的手说,白白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双手。
如今,这双手,漂亮依旧,纤美依旧,只是多了,腕上冰冷的手铐。
黑色的衣裙将她的肌肤称得越发皓莹若雪,她美丽的脸上,有着落雪无声一般的安静,安静得仿若没有存在感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聂湛坐在沙发边上,端了一碗粥,一勺一勺慢慢喂她,林朗安静的吃着,不言不语。
自从那日任护士给自己注射了营养液之后,她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抗拒过聂湛带来的食物,不想再多此一举。
慢慢喝完他手中的粥,任他解了自己腕上的手铐,抱着她到窗前,暮色将至,这个城市开始亮起点点灯火。
自那日之后,他会带她走出那间内室,也会带她在这个城市的夜里飞速驰骋,唐利风或者龙浩开着车子,他在后座,抱她在怀里。
这段时间里,她真真算是过起了足不沾地的日子。
无论是激情过后去浴室清理,或者到“暗”的吧台内喝一杯“毁”,无论到什么地方,多远的距离,他都把她抱在怀里,靠近心脏的位置。
她看书的时候,她喝酒的时候,他的手掌滑过她的长发,静静的注视。
最初的恨意过后,当所有情绪开始慢慢沉淀。
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一天比一天更加抑郁,也一天比一天更加清醒。
所以,她用冷漠的外衣,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他。
她的视线,缓缓的移到矮柜上的手机上,太多事情,其实都是注定。
夜里,她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月凉如水,透过硕大的落地窗,洒下银光。
她悄悄抬眼,看熟睡中的他深刻的轮廓,眉,眼,唇…
突然一阵心疼,狠狠闭了眼,一时间,竟然有些恨起自己。
是她放任自己在脆弱彷徨时,一味的依赖,却未曾想到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夜未眠。
他在第二天清晨时候离开,依旧沉默着将手铐铐上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睁着眼,却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
她终究是自私,连回忆都不愿意多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再度开了。
她转头,却是抑制不住的诧异了,那是阿染。
那么长的时间没见,她依旧记得她。
那样的风情刻骨,那样妩媚而艳丽的冷。
第六十一回
阿染冷冷的看着沙发上的女子,忽而就笑了:“看见是我,你似乎很失望。以为是他吗?他可没那么早回来。”
林朗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阿染上前几步,绕行到沙发后,伸手亲密的环住了她的肩,含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原以为什么样的人物,值得他这样对待,却也不过如此。玩这样欲擒故纵的游戏,何必呢?”
林朗依旧微笑,任她搂着。
她的过于安静,终于让阿染有些无趣的松了手,斜倚在沙发对面的墙上,冷冷的点了一支烟,眼底,是高傲的冷艳:“没话好说?”
“他 喜欢MACALLAN,喝过之后总爱吹风,很容易会头疼。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盖被子,不管多冷的天。”林朗终于开口,视线落在窗外,声音淡而安静:“他选 择这样一条路,很任性,却已经不可能也不会再回头。有人仰视,有人仇视,惟独没有温情相伴,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以为他不需要,可是再冷硬的心,终究不是 铁。所以他喜欢黑色,喜欢夜,因为容易隐藏,他的心底,其实一直不安定。”
阿染冷笑:“示威么?你以为你有多了解他?”
“至少比你多。” 林朗转眸,平静看她:“所以我希望你记得我今天说的话。”
阿染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看她,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林朗于是极淡的笑:“相信我,我比你期望的,更想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可以?”
林朗微笑摇头:“我需要人帮忙。”
阿染的眸光转了几转,扔掉烟蒂,缓缓走到她面前,在沙发边坐下,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她看了沙发上的林朗几秒,轻飘飘的笑了:“祸害。”
一手伸到腰后,取出一直不离身的匕首,用钝面轻轻巧巧的沿着她美丽的脸下滑。
林朗没有动,静静看她。
阿染终是娇娆慵懒的一叹:“没意思。那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几年的时间,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该说你冷静呢,还是冷血。”
“伤了我,只会让他恨你,杀了我,只会让他记得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样的事情,你不会做的。”
阿染面上娇媚的笑换做冷嘲:“自恋得可以啊。”
林朗一笑,也不再多说,看着眼前这个艳丽刻骨的女子,似乎每时每刻,总有千般风情,变得那样快。
阿染盯着她的眼睛:“我一向喜欢聪明的人,可是,我很讨厌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那个时候我想毁了你,想看你沾了粉之后是不是就跟我们一样了,可是他没给我机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你的心不会在这里。”
她说完,直接拿起手中的匕首,在林朗的手铐上轻轻敲击着,试验一样。
“你做什么?”林朗开口。
阿染依旧用匕首上下敲击着她的手铐,连头都没抬:“你说的对,他不可能改变,所以,阳光,只会毁了他。”
第六十二回
林朗静静的看着身前的阿染,垂眸极淡的笑,却被阿染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
她手上动作未停,重又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匕首和手铐,不在意的问:“笑什么?”
林朗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会信。”
这回,阿染倒是停了动作,抬眼看她,冷笑:“所以我说你是祸害。你不要他了,就想着我在他身边真好,是不是?刚才不是还自恋得可以吗?现在这样,是小看了你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你当聂哥谁都要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看林朗不说话,她索性甩手站了起来。
踱 到窗边,她重新点燃一支烟,忽然对自己自嘲的笑了笑:“那个时候年纪小,总为自己可以在他身边窃喜不已。他那样的人,倒贴的女人数不胜数,即便他很挑,身 边也从来不缺软玉温香。我知道,不是不介意,不过分寸,我懂。也知道,他留我在身边那么久,除了我守本分,更多的是我本身还有点用。可是,那个时候,真的 就肆无忌惮的满足。直到你出现。”
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原以为他天性凉薄,对谁都一样,得不到他的心,我认了,那是他没有的东西。可是,我想不到…”
阿染没有再说下去,厌烦的丢了刚吸了两口的烟,重新走到沙发前,几步路的距离,情绪已经重新沉淀,眸底的烦乱,已然寻不到,只剩下刻骨的靡丽与风情。
她举起了匕首,对林朗娇媚一笑:“我数一、二、三,你的手可不要抖,这匕首连铁链都砍得断,一会若不小心害你残废,可不关我的事。”
林朗伸手轻轻的拦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问:“你是要我带着这一半的手铐亡命天涯?”
阿染也笑:“不然怎么办,这锁我可开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走。不过这可由不得你,我可不会让你毁了他。看看他现在做的事,那么骄傲的人,竟然也需要用这种手段留人,你说他在心底,要怎样厌恶他自己。”
林朗静了一会,轻轻开口:“我知道。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了。”
阿染面色一冷:“我可没时间陪你耗,伸手。”
一面有些粗鲁的握了她被手铐拷住的左手用力往后拉,留出尽可能大的空间,一面不顾她抗拒,举起了匕首。
“啧啧,原来你还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怪不得,我就说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温顺得跟只小猫似的。”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阿染回头,狠狠瞪着斜倚在门边的唐利风:“该死的,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唐利风懒懒走过来,笑道:“没睡着,何来醒这一说。”
阿染不说话了,只是狠狠瞪他。
唐利风握了她的手腕,反手一扣,匕首便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慵懒笑着,另一手一用力,拉下她肩背处的衣裳,亲昵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摩挲,那上面,还留有方才欢爱的印记。
他将匕首重新放回她的腰间,拇指按上她的唇,声音依旧慵懒带笑:“这次学聪明了,知道把药藏在这儿,可惜藏的是迷药,如果是春药,我一定心甘情愿吃下去。”
阿染想都没想,张口就狠狠咬住他的手,有血腥味,很快的开始在唇舌间扩散。
唐利风也不动,由着她,过了很久,她松了口,抬眼,却撞见他深深的注视。
没有了平日里一贯的戏谑,唐利风静静的看她,开口:“阿染,到了今天,你还看不明白?”
“我知道,知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不行?如果再给我选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招惹聂哥。我他妈的现在比谁都清楚,当他的女人,只是一夜荣光,当他的下属, 却可以追随一辈子。用你来提醒我?用你来提醒我?”她烦乱的冲他喊,全然不见平日里的优雅冷艳,她转头看向林朗,艳丽而狂乱的眼底已有雾气:“可为什么是 她?为什么是她?”
他安静的看着她,任她发泄。
“唐利风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就是想要我么,我给你了,给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总缠着我不放?你个混蛋…”
林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想探人隐私的,可此刻,她连避都避不开。
阿染闹了一会,似是累了,烦躁的想点烟,一转身,却看见静坐的林朗,眼神重又冷了下来,上前,重新握住她的手,粗鲁的拉开:“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必须走。”
唐利风重新将她圈进怀里,先对着林朗抱歉的笑笑:“打扰了,等哥回来我再亲自来请罪。”
再低头看怀中阿染:“你以为我会任你这么做?”
一面说着,一面强行带着她往外走。
门外,一个声音温和而淡然的声音传来,止住了他的脚步:“那么我呢?你是不是也打算拦我?”
第六十三回
林朗将目光投向门外,有亮光,和隐隐绰绰的人影。
她轻轻开口,却只说得出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唐利风松开怀中的阿染,上前拦住来人的脚步,笑道:“刚才您问我,是不是连你也要拦下,我的答案是一样的。在这里,对所有人来说,在乎的只有哥的喜怒,所以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何一远依旧笑得温和:“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微微颔首,身后的罗瑞便带了一个林朗从未见过的人往她的方向走来。
唐利风懒懒一笑,上前,长臂一伸,拦住二人去路:“何先生,您凭什么这么笃定可以带得走人,即便哥现在不在,这里,也不至于连他想要的人都护不住。”
何一远面上,仍然是滴水不露的温和情绪,他看着唐利风,视线却落在他身后,微笑着开口:“我凭的,一直都是,对人心的把握。”
唐利风眼底有些诧异,却再来不及多想,他的颈后一痛,意识逐渐涣散,连猜都不用,他知道那是谁。
海棠树下,花影斑驳,曾经,是他手把手教会她这防身的招式。
当他的身体缓缓软下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他的唇边费力的弯出一丝苦笑:“你还是不明白…”
阿染抱着他,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与他一同跌坐在了地上,她眼底过于华丽的风情此刻飘上了淡淡的雾气,看来有些朦胧,她的声音,却是清冷的一意孤掷:“我明白,只是她必须得走,这和我明不明白并不相干。”
何一远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向林朗,那边,罗瑞已经带着那人到了沙发前,开始检视着她手上的手铐。
林朗看着那人开了随身携带着的工具箱,开始开锁,何一远的声音淡淡传来:“需要多长时间。”
那人反射性的站起身,恭敬行礼答道:“报告首长,大概需要5分钟,最迟6分钟。”
何一远摆手示意他继续:“小赵,现在在外面,不用那么拘谨。”
那个年轻人又一个反射性的要起身回答,罗瑞连忙拉住:“快先把锁开了。”
锁很快开了,连5分钟都没要。罗瑞带着那个年轻人关门离开。
林朗低头活动着自己的左腕,却听见何一远的声音淡淡在前方响起:“我安排好了去罗马的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从这里到机场大约需要五十分钟,所以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谈谈。”
林朗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恭谨而安静:“除了对不起和谢谢,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何一远终于轻叹:“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林朗垂眸,视线不经意的落到矮柜上自己的手机上,白色的壳,冥冥中的注定。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教过她,要保存好别人给予的礼物和名片,那是起码的尊重,和意想不到的机会。
所以,当罗瑞递给自己名片的时候,即便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有用到的一天,也依然收好,而事实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证明,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罗瑞轻轻敲了敲门:“首长,时间差不多了。”
何一远看着林朗,开口:“去吧。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朗起身,走向房间的另一侧,她的行李自从送回来以后,一直放在那里,护照,钱夹,所有东西,他未曾动过。
她向何一远欠身行了个礼,如一个晚辈对待长辈一般:“谢谢您。”
他摇摇头:“我为的并不是你。”
林朗垂眸,声音安静:“我知道,但我依然感激,而且,抱歉。”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听到何一远淡淡的问着:“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对我或者对他?我或许会帮你转告。”
林朗定定站着,终是摇头,无论什么话,她都没有资格再说。
她的手,转动门上的金属手柄,没有回头看一眼,关上门。
聂湛与龙浩不在,唐利风依旧在内室昏迷,“暗”里众人见他们一路出来,虽然诧异,但到底不太敢拦她,更何况看到阿染一路跟着,心想或许是聂湛的授意,便也没有人真正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