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冕环顾四周,发现肖嘉树已经走了,被他拿上来的策划书如今正握在修长郁手里,对方正认真仔细地翻阅。
“修总,我们公司擅长培养演员,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但有影响力的男女歌手却一个都没有。如果能签下李佳儿,刚好填补这一空白,您为什么要拒绝?她是一棵好苗子,凭您的眼光应该能看出来。”季冕不疾不徐地说道。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修长郁放下策划书,一字一句道,“身为一名艺人,是潜力重要还是品行重要?”
这个问题难住了季冕,但他考虑片刻后坚定道,“自然是品行。”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修长郁快慰地笑起来,“这个圈子太复杂了,所谓的道德底线,可以一降再降,只要不被媒体曝光,不被公众获悉,艺人便可以借助公关团队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人。但事实上呢?某些人早已经从骨子里烂掉了。我一直都有跟你说——作为一名艺人,最重要的不是经营表面形象,而是加深自己的品德和涵养,这才是让你们永远不过气,永远不被粉丝遗忘的关键。”
“您的意思是李佳儿品行方面有问题?您听谁说的?”季冕摇头道,“签下李佳儿这件事是我主导的,我自然有查过她。她当年的确留下了案底,身份却是受害者。虽然这一点有可能影响到她的声誉,但只要把控好舆论,也能为她博取同情。她是实力派,完全可以挺过这场舆论大战。”
“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修长郁很擅长听取下属意见,但当他认定了一件事,也很难再更改主意。
季冕不得不打消说服他的念头,思量片刻后又问,“那您准备做到哪种程度?在整个娱乐圈范围内封杀她,不给一点出镜的机会?”
修长郁摆手,“只是放弃签约而已。她要是想签到冠世、冠冕、瑞水之外的公司,我是不管的。以后能不能出头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季冕明显松了一口气。修长郁在娱乐圈的名声并不好听,早些年流连花丛,与很多女明星闹过绯闻,后来忽然转了性,开始认真经营公司,手段也变得越来越狠辣。谁要是得罪了他,莫说在娱乐圈出头,就是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次他口里说着封杀李佳儿,实则留了很多余地,也不算把人往死里逼。
“谢谢修总手下留情。”季冕站起身准备告辞。
修长郁意味深长地道,“她不值得你替她道谢。小冕,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太容易心软了,别什么人都帮。”
季冕哑声道,“当初要不是您帮我,哪里会有我的今天?所以说善意是需要传递的,能帮则帮,反正我也不图什么回报。”
“你呀……”修长郁无奈极了,亲自走到门口送人。
——
“问出什么没有?”电梯里,方坤小声开口。
“没有。”季冕摇头,回到工作室后先去楼梯间打了几个电话,这才对等待已久的李佳儿说道,“冠世、冠冕、瑞水都不准备签你,却也不会彻底封杀你,只是不给你资源罢了。我帮你联系了别的经纪公司,这是负责人的名片,你可以过去看看。”
李佳儿脸色白了白,然后才接下名片,感激道,“谢谢季哥。不彻底封杀我,意思是如果我签去别的公司,还是有机会?那个要封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不要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想起那位小少爷,季冕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
“那好吧,我不问了。谢谢季哥,您帮了我太多太多!”李佳儿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却也毫无办法。在这娱乐圈里,不是谁有理谁就站得直、爬得高,还得看身家背景、咖位大小。她现在只是个毫无背景的新人,活该被人踩,除了季哥、坤哥,谁又会真心替她考虑?
想到这里,李佳儿再也顾不上询问真相,连忙站起来给二人鞠躬,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往下掉。
方坤看得无比心酸,安慰道,“别看季哥给你介绍的娱乐公司是刚成立的,没什么名气,但背后的老板是他在哈佛大学读书时认识的老友,在华尔街有很深的背景,不缺资源。他们公司有自己的播放平台,也有自己的制作团队,里面全是精英,能力很优秀。如今他们正准备筹拍一部古装自制剧,在他们的平台首播,前景很不错。你要是去了,立马就能当女主角。”
“是吗?”李佳儿再次鞠躬,感激涕零道,“谢谢季哥!谢谢坤哥!要是没有您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说不定你拍完这部剧立马就一炮而红了呢?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活世上,谁没经历过大起大落?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你有实力,长得也不差,自己又肯努力,总有出头的一天。”方坤扶起她,温声道,“回去别胡思乱想,照顾好妈妈,照顾好自己。”
“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可以跟周楠见个面,聊一聊。他很欢迎你。”季冕拉开办公室的门,准备亲自把人送到楼下。
李佳儿虽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却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踏出冠世娱乐的大门时,她心情已完全平复,甜甜一笑道,“季哥,您等着看吧,我很快就会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不会被打垮的。”
“加油。”季冕看着她坐上的士,又默默记下车牌号码,这才走回大厅。二人再没心思工作,一同前往设置在二楼的西餐厅吃饭。
“妈的,肖嘉树在搞什么?”方坤一边看菜单一边咒骂,“李佳儿原本大好的前途全被他毁了,这些富二代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干!”
季冕正与好友周楠发信息,并不答话。那边似乎对李佳儿很感兴趣,得知冠冕竟然没把人签下,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捡漏了。李佳儿现在的人气直逼歌坛二线艺人,可说是还没出道就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外人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冠冕、冠世、瑞水为何会放弃签约她。
消息一出,估计很多网友都会傻眼。
看见好友连续发来的捡到大便宜的表情包,季冕锁掉手机屏幕,眉头紧皱。
恰在此时,肖嘉树走进餐厅,先是左右看看,发现老板也在这里,脸色青青白白地变换几瞬,然后假装自己没看见,鬼鬼祟祟地顺着墙根往卡座里溜。方坤是个目光敏锐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扬手道,“肖少爷,过来坐啊!”
肖嘉树,“……”口腔溃疡还能不能好了?


第九章 天降横祸
老板传召,肖嘉树怎能不去?他一边摸着隐隐作痛的腮帮子一边走到桌前,颔首道,“季哥,坤哥,吃饭呢?”
“坐吧,”季冕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然后招来侍者,“再加一客黑椒牛排,五分熟。”
“好的季先生,还需要别的吗?”侍者很有礼貌地询问。
季冕拿眼去看肖嘉树,肖嘉树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又是牛排,还洒了黑椒,这回真不能好了!他算是看透了季影帝,什么脾气温和、乐善好施、慷慨大方……全是假的,他就是一个独裁者,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周围的人,很少会给他们选择的权利。就拿两次吃饭的经历来说,他总会把菜点好,从来不问别人喜欢吃什么。
肖嘉树很想断然拒绝,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哟,谁惹我们肖少爷了?瞧这脸黑的。”方坤故意带话题,他以为肖嘉树还在想李佳儿的事。
季冕却懒得与对方说太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李佳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封杀她?”
“你们怎么知道?”肖嘉树面露意外。他目前还不明白,在娱乐圈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机密”可言,只看周围的人想不想宣扬而已。
这小子不行啊,敢做不敢当!方坤心生鄙夷,面上却带着和蔼的微笑,游说道,“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来来来,你跟我们说说,有误会大家尽早解开,别闹得这么绝。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娱乐圈很小,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不要把人往死里逼。”
如果发小还在的话,他肯定也不想提起李佳儿,那自己就更没有向外人解释的必要。那些难堪的、肮脏的回忆,从此便让它彻底埋葬吧,反正李佳儿已经离开,自己终于为发小做了最后一件事。想到这里,肖嘉树摆手道,“没什么误会,我整的就是她。整她之前我查过的,绝对不会弄错人。”
方坤,“……”这话耿直得让人没法接啊!
季冕放下刀叉,直视青年,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还是说说看吧。你那么恨她,总得有原因。”
真霸道!肖嘉树心里撇嘴,面上便露出一些不耐烦。恰在此时,侍者送来了一客黑椒牛排,咸香的味道直冲鼻管,却偏偏不能吃,令他更为光火。这些人怎么一个二个就那么眼瞎呢?被王诗琪那种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上赶着为她说话,真气人!更气人的是——这家的牛排超级好吃,自己却吃不着,只能干看着!
肖嘉树拿起刀叉,将牛排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徐徐道,“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来了来了,果然有故事。方坤竖起耳朵,准备搜集八卦。
季冕略一颔首,温和有礼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农夫,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排行老二,所以不是很受父母重视。父母死的时候给哥哥留下许多良田,给妹妹留下许多嫁妆,轮到他的时候家产已所剩无几,便只得了一块位于半山腰的旱地。他没觉得父母对自己不公平,只说这就是命,于是默默接受了。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利用闲暇时间学会了木工活,开始给周围的人打造家具,慢慢积攒了一些钱。他的哥哥、妹妹见他过得越来越好,心里很嫉妒,便找来一位漂亮的姑娘……”
肖嘉树的故事很长,听了开头,方坤和季冕暗自认为他和李佳儿的恩怨始于豪门争产,李佳儿说不定是他的哪个兄弟或姐妹找来勾引他的,没想到却被他识破了。嗯,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而且很有故事性,二人听着听着便入了迷。
结果肖嘉树话锋一转,“那位姑娘被农夫的种种举动所感化,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他,抛弃了以前的未婚夫……”
哦,看来不是豪门争产的把戏,有可能是上一辈的恩怨。听到这里,季冕和方坤眉头微微一皱,心道真相还在下面的故事里,不由听得更仔细。
肖嘉树用十几分钟的时间讲述了农夫如何经营家业,如何疼爱妻儿,如何友爱邻里,这才道,“这天,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大乡绅的农夫路过一块农田,看见田埂旁躺着一条冻僵的毒蛇,心里很是同情,便把蛇捡回去焐在胸口。毒蛇苏醒过来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狠狠咬了他一口,他便死掉了。你们看,这就是胡乱当好人的下场。”
“哐当!”这是方坤手里的刀叉掉在地上的声音。
正准备喝水的季冕差点喷出来,所幸及时忍住了。
前面的故事那么精彩,农夫打脸哥哥、妹妹,夺回属于自己的家产;农夫与美女间谍斗智斗勇、相爱相杀,夫妻二人从贫下中农奋斗成小贵族,高潮一波接一波,不要太精彩,结果结局的时候你竟然告诉我们这个故事其实就是他妈的《农夫与蛇》的扩写版?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方坤感觉手有点痒,想打人。他捡起刀叉,恶狠狠地瞪向青年。
季冕用餐巾擦去嘴角的水渍,冷静道,“肖助理,让你当我的助理实在是太屈才了,你其实可以去当编剧。你讲故事的能力很厉害。”
“真的吗?”肖嘉树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在讽刺自己,反而颔首道,“原来我还有这种潜力。人果然是需要历练的,否则完全不明白自己擅长什么,极限在哪里。”
季冕,“……”沉默片刻后,他继续道,“你是农夫,李佳儿是毒蛇?”
肖嘉树放下刀叉,坚定摇头,“我还没那么蠢。”话落暗示性地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如果我不封杀她,你们就是那个被咬死的农夫。
季冕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仔细查过李佳儿,也见过她的母亲和朋友,更是用好几个月的时间考察过对方的品行。比起这位背景成谜的纨绔少爷,他自然更偏向李佳儿。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少爷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也是,像他这种吃穿不愁、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又怎么会了解奋斗在底层的小人物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看不惯谁就可以让谁消失。
再说下去就不是为李佳儿求情,而是替她拉仇恨了。季冕干脆利落地中断了谈话,“我吃好了,肖助理还请慢用。”话落放下刀叉,拿掉餐巾,颔首离开。
方坤敷衍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终于不用当着老板的面把牛排吃下去,肖嘉树大松口气。他也不想说那么长的故事,但不说故事就得吃东西……那还是说故事吧。他招手唤来侍者,低声道,“再给我上一份奶油南瓜浓汤。”
“好的,您请稍等。”侍者认真写下单子。
——
SUPER新声代的前十名女歌手陆续找到东家,而总冠军李佳儿却迟迟不见喜讯,甚至连回馈粉丝的演唱会也没能出席,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有人猜测她肯定在搞大事,说不定签的东家太牛逼了,得找一个黄道吉日宣布,顺便举办一个签约仪式,广邀媒体出席。凭李佳儿现在的人气,这样做完全不显得夸张。
看见各种各样有关于自己的新闻,李佳儿觉得很难受。她已经与天天娱乐的总裁周楠见过面,谈了合约,也去试镜了《冷酷太子俏王妃》里的女一号,并因为精湛的演技而得到了导演的欣赏。
临走前导演对她说,“你能来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咱们这个剧组几乎没请到什么有名气的演员,经费也很有限,整部戏都得靠你来撑。你看看,我们连像样的服装都买不起,全是总裁的朋友手工为我们缝制的,化妆品还得你们演员自己带过来,我们不给配。化妆师也不够用,你要是化妆技术不错,到时候还可以搭把手,帮男演员们画一下。”
李佳儿认真听着,然后一一应下,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很讨人喜欢。导演对她印象非常好,试镜过后敲定她为女一号,并打电话给周楠,对她大夸特夸。周楠也很满意,适当放宽了李佳儿的合约,然后给好友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季冕这才放下心来,翌日便前往武夷山拍一部大IP仙侠剧。他如今已慢慢退居幕后,很少出演主角,这次只是客串一下,几句台词、几场戏就能搞定。在剧组待了三天,完成自己的戏份,他当晚便乘坐保姆车赶回市内,然后再乘坐飞机回京都,却没料路上竟遇见了怪事。
“季哥,您看天上那个光点像不像飞碟?”生活助理指着车窗外说道。
“哪里?”季冕倾身去看,果然发现天空中有一个椭圆的光团在移动,起初速度很慢,却眨眼就到了近前。
“不好,它坠机了!”助理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就从天而降,正好撞上飞驰中的保姆车。保姆车冲出围栏,落到山坡下,翻滚几圈后卡在了两棵大树中间。生活助理和司机早已在剧烈的撞击中失去知觉,重伤濒死的季冕却透过眼球的血污,看见一道细瘦的,拥有硕大脑袋的人形生物正朝自己慢慢靠近。它走到破碎的车窗边,伸出指尖,点上季冕的额头,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令他彻底昏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慎重申明,本人还在,没飞升,也没魂穿,就是想写点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爽还是会爽,甜还是会甜,但节奏可能会比较慢。
对了,这篇文只有这一点点科幻成分,绝对没有外星人入侵,更没有来自星星的你,攻除了能看透亲近和反感的人的心理活动,没有别的金手指。没有豪门争产,没有世家恩怨,没有霸道总裁耍酷耍横,只有一个决定退圈的老油子被小萌新感染,重新爱上演戏的故事。嗯,大约还有另一个热爱演戏的小萌新被娱乐圈腐蚀最终失去初心,一手好牌全部打烂的悲剧。
别看我前期堆了那么多梗,其实都是废的,纯粹介绍一下背景而已,正文根本没涉及。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攻受在一起拍戏,然后我暗恋你以为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暗恋我但我假装不知道还准备疏远你;忽然有一天发现,唉哟,你竟然不暗恋我了,不行,我暗恋上你了,别走,咱们谈个恋爱吧!是不是很简单?
PS:若是有哪位妹纸对攻的感情生活要求特别严格,在遇到受之前绝对不准攻谈恋爱,那么可以退散了,有些情节可能会不合妹纸的口味,我们下本书再约。
感谢一直支持我到现在的读者,么么!


第十章 探病
肖嘉树强忍疼痛喝完了奶油南瓜浓汤,回到办公室却得知自己被炒鱿鱼了,几名助理正在帮他收拾东西。看见同事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目光,他觉得委屈极了,却也明白自己擅作主张封杀李佳儿的行为触碰了季冕的底线,他会做出这种反应无可厚非。冠冕毕竟是他的工作室,他想签约哪个艺人就签约哪个艺人,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若不是他欠了修叔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件事未必能办下来。
肖嘉树并没有对季冕产生任何不满,接过助理递来的纸箱子便离开了公司。
“你这就走了?”助理似乎十分意外,试探道,“你不上去找总裁帮你调职?”
“不了,再见。”肖嘉树摇摇头,直接乘坐电梯去了负一楼的停车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对,又哪里好意思去修叔那里告状?炒鱿鱼便炒鱿鱼吧,改天再去找一份新工作。怀着乐观的心态,肖嘉树回到家,继续宅在屋里打游戏。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没敢再吃垃圾食品,每天只喝白粥,口腔溃疡这才开始痊愈。
数天后的早上,肖定邦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弟弟,忽然开口,“你最近好像很无聊?要不要来肖氏上班?”
“啊?”肖嘉树正专心致志地啃鸡腿,听见这话一时回不过神来,瞠目结舌的样子有些傻气。
“不了,小树刚回国,让他先玩玩。”薛淼微笑拒绝。儿子刚回国的时候她的确想让他留在肖氏好好干,但被老爷子和肖启杰狠狠敲了一闷棍之后,她忽然就想通了——与其让儿子继续留在肖家这个牢笼里,没有自由没有骨头地过一辈子,不如放手让他去飞。
肖定邦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盯着弟弟,“你也是这样想的?什么都不干,整天玩?”
“没啊。”肖嘉树不明白大哥为何会安排自己进入肖氏,爷爷和爸爸不是坚决反对吗?但他并未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头,认真想了想,解释道,“改天我自己去找工作,不一定要进肖氏。我发现别的行业也挺有趣的。”
“是吗?”肖定邦颔首道,“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有什么想法记得告诉我一声。”
肖嘉树拿不准这是哥哥对自己的试探还是关心,但依然乖巧地应了。坐在主位的肖启杰没好气道,“回来几个月了,天天只知道玩,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你哥十八岁的时候……”
薛淼听不下去了,把筷子用力摁在桌上,冷笑道,“小树回来的时候我想让他去肖氏上班,你说让他拿着股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现在他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你又骂他不懂事,只知道玩。肖启杰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肖父,“我只是这么一说,你激动个什么劲?这孩子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打游戏,饭也不出来吃,我怕他把身体熬坏了。我也是关心他。”
“你关心他个屁……”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薛淼的脾气越来越大,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就跟肖启杰吵了起来。肖嘉树赶紧扒了几口饭,然后跑回二楼的房间。肖定邦则人如其名,定力十足,认真吃完早餐才徐徐开口,“还有十分钟,赶紧吵,吵完了我们还要去市政大厅参加招标会。”
脸红脖子粗的肖父,“……”
薛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再抬头时已一派优雅贤淑,“不好意思啊定邦,阿姨失态了。我看你吃的不多,招标会不知道要开多久,你再吃点,免得等会儿饿肚子。我让小李去车库拿车。”她对这个继子并没有多大意见,更没有厌恶或虐待,该关心的、该照顾的,平时都做得一丝不苟,但无奈继子早已懂事,与她亲近不起来,生活了二十年也只是面上情而已。
“谢谢阿姨,我吃好了。”肖定邦礼貌推辞,然后对肖父说道,“走吧。”肖启杰这才气哼哼地站起来。
父子俩前脚刚走,肖嘉树后脚便跑下楼,一边跑一边穿外套,看上去很焦急。
“你去哪儿?”薛淼追在后面问。
“季冕出车祸了,我去看看。”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坐上跑车开远了。
——
VIP病房里,季冕头上缠着一圈纱布,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方坤走过来将手机抽走,责备道,“你都脑震荡了,还看什么新闻?快躺下休息。你出车祸的事修总已经压下去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