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之间好难适应这样的骆子嘉,难不成昨天那短短一段时间澹台凛真的把他弄哑了,还是制住了他什么要害?
但现在却已没有时间多问,谢尧已过来在门口请示,问是否可以出发。
我自然巴不得走得越早越好。
澹台凛却认为急忙上路反而引人怀疑,拖着我慢条斯理吃了早餐才施施然下了楼。
马车早已准备好。
我挽着澹台凛一起上了马车,看也没看躬身在旁边行礼的陈其俊。到了车上,才悄悄从车帘的缝隙中往外看。
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手冷汗。
陈其俊虽然没有明着再跟我们说什么,却果然令手下拿了画像守在客栈门口,目光在准备出发的士兵们脸上来回游移,眼见着就要看到骆子嘉了,我忍不住紧张地抓住了澹台凛的手。
这时却听到明宏的声音叫了声,“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奉旨回京15
我忍不住将窗帘挑高了一点探头看过去。
明宏正板着脸训斥,“做事拖拖拉拉,丢三拉四,怎么上战场杀敌?你,还有你!”他说着点了骆子嘉和他旁边另一个士兵,“后面还有个箱子,还不快点去抬过来。要是落在这里,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骆子嘉他们连忙应声跑去,不多时两人抬了个大箱子出来,骆子嘉一张脸被箱子挡得严严实实,直接从陈其俊眼前跑过去,将箱子装在后面的车上,自然就没有再露面。
我松口气,却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骆子嘉虽然算是暂时脱险,但明宏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不像谢尧,对这些新兵不熟悉,这次沈骥衡选出来的卫队本来人数也不多,明宏又跟在沈骥衡身边这么久,自然个个都认识,而且他也不会不认识骆子嘉。我就不信他点骆子嘉去搬东西的时候没有认出他来。
我放下窗帘,靠回澹台凛身边,轻轻问:“明宏在搞什么鬼?”
“不过是想卖个人情罢了。”澹台凛笑了声,道,“要是以后出了事,自然有我们和陈其俊顶着,怪不到他头上来。但不管是骆子嘉还是我们,这次自然都得承他的情。”
我撇了撇唇,还没说话,就听到明宏在车外朗声道:“刚刚出了点小状况,现在已经解决了。请公主放心。”
看,我们这边话才落音,他便已来邀功了。
我不由得轻笑了声,道:“那就走吧。”
明宏应了声,车队缓缓向前行进。
中午我们停下来吃饭,之前先出发的那名士兵便找机会与骆子嘉换了回来。
骆子嘉临走的时候,向澹台凛抱了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澹台凛笑了声,道:“我倒希望最后永远都不要再有相见之日。”
骆子嘉没有答话,只是转眸来看着我。
目光就像一把火,热烈而深切。
瞳仁中光影流转,像是将我们相识以来种种都回放了一遍。
然后眼一闭,那火便黯了,灭了,化做了灰。
骆子嘉扭头上了我们为他准备的马,绝尘而去,始终不曾再跟我说一个字。
奉旨回京16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澹台凛笑了声,道:“这小子对你,倒真是用了真心哩。”
我皱起眉来,正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已轻轻拉过我,道:“回去吧,再久谢尧就该疑心了。”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回去。
下午重新上路之后,才偎到他身边轻轻道:“阿凛你真好。”
澹台凛笑了笑,伸手搂了我,道:“你看,我那句话真是没说错,你就只会在这种时候跟我撒娇。”
我也笑一声,猫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道:“你其实是不赞成我救他的吧?为什么后来肯帮他?”
澹台凛道:“他其实有更好的办法脱困,但是他没用。所以我才觉得可以跟他做个交易。”
这奸商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我抬眼来看着他,问:“什么办法?”
澹台凛道:“杀了我,挟持你。”
我怔住。
澹台凛继续道:“你心软,戴着袖箭也未必真能杀他。我伤还没好,当时又没穿外衣,纱布都能看到。这办法骆子嘉未必想不到,而且以他的武功修为,并不是做不到。陈其俊敢和你叫板来搜他,但绝不敢真让你死在这里。就算他想,谢尧和明宏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他只要挟持你做人质,跑多远都是安全的。何况他本身已被逼到绝境,狗急跳墙的反应也是抓个人来垫背吧?”
我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好沉默。
澹台凛安抚般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轻叹了声,道:“但这小子却选择了投降。他明明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跑到这里,却因为不想伤害你而投降…所以,虽然有点冒险,我想还是放他一马好了。”
这样说起来,骆子嘉对我倒真还不错。
但仔细想想,我真的连一个正常的笑脸都没有给过他吧。
不过感情的事情本来也不能勉强,这次我救他,也算还了他的情吧。
奉旨回京17
“不过嘛,也不是白放的。我换了他十六个字。”澹台凛说着,掏出一块玉珮来给我,一字一字道,“以珮为令,惟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接过来一看,正是我离开南浣之前,送给骆子嘉那块玉珮。却明显光滑了很多,显然是因为被人时常把玩抚摸的原因。
我拿着那玉珮叹了口气,道:“我看这生意你倒是亏了,你自己也说以后不要再见到骆子嘉才好,这十六字许也还不是白许?”
“没事要找他当然最好。但当时我若不跟他做个交易,你觉得骆世子会愿意领我的情?”澹台凛笑了笑,道:“反正这个你先收着。”
我应了声,顺手就收在随身的荷包里。
打开的时候,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荷包里放着昶昼给我的金牌,轩辕槿那块玉玦,再加上这块玉珮,都是些带着某种承诺,却可能永远都用不上的东西。
说起来,我是因为答应瑞莲姑婆才来见昶昼,而他则是一开始就想利用于士玮的阴谋才和我在一起。轩辕槿则只是想和南浣连姻,其实是哪个女人都无所谓,会对我另眼相看,说不定倒是因为澹台凛的原因更多。
只有骆子嘉,的确好像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利益关系,只是单纯的喜欢我。
我虽然对他没什么意思,但是想想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落到这样一个结果,也不胜唏嘘。
皇位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值这些人这样执着。
“怎么了?”大概是见我好久没动静,澹台凛开口问。
我把荷包给他看,笑了笑,道:“都快凑成一桌麻将了。”
澹台凛也笑起来,道:“找谁再送你一个吧,到时咱们要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也好拿来应急。”
“呸。”我啐了他一口,“没一句正经话。”
澹台凛凑过来亲了亲我,道:“既然娘子这么觉得,我就不说话了。娘子来说吧,上次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哩。”
“咦?什么故事?”
“007和海底城啊。”
…你们自己的生活早已经充满各种阴谋和刺激了,还听什么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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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到栾华城的时候,已到了那一天的黄昏。
宁王在城外长亭接我。并没有带摄政王的仪仗,只有两个随身小厮跟在后面。
他依然白衣金冠,站在之前送我走的地方,风拂起他的发丝衣袂,让我差点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一直就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下车与他相见,澹台凛也上前见了礼。
昶昊向澹台凛淡淡一笑,道:“澹台大人辛苦了。”甚至也没等澹台凛回话,便拉过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皱了一下眉,轻叹了声,道:“皇姐瘦了。”
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倒是没在意这个。
不过连日奔波,又担心烦扰,会瘦也正常了。
昶昊握紧了我的手,轻轻道:“你辛苦了。”
相比起他刚刚和澹台凛说的那句,这句“辛苦了”可是恳切得多了。
我不由笑了笑,道:“唔,是呢,这几个月跑来跑去,本来想在峻峪关多休息一阵,你又非火急火燎派人召我们回来。”
昶昊轻轻一抿唇,垂下眼来,道:“皇姐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
昶昊轻轻道:“自皇姐走了之后,南浣发生太多事情了。皇兄不知所踪,母后恶疾缠身,陛下又年幼…碰上事情,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说到这里,才抬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来看着我,道,“当日皇姐说过,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在。所以我听说皇姐回到南浣,不免有些心急,你不要怪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很低,幽喑沙哑,夹着几丝疲惫和无奈。
在这样的声音里看来,他瘦削的肩越发显得单薄。
说来也是,昶昊不过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体又不好,本来也没有参与朝政上的事情,现在一下子整个国家的担子便压在他肩上,他又怎么会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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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他,道:“没错,你还有我呢。以后会好起来的。”
昶昊被我一抱,反而笑起来,道:“呀,好不容易才见着面,反而先让皇姐安慰我,我真是太不像样了。”
“是呢。”我松开他,顺势理了理他的衣襟,道,“多少也要拿点摄政王的架子出来嘛。”
昶昊继续笑道:“在皇姐面前,我要什么架子。”
他这样笑的时候,眼晴里荡漾着一股暖意,干净透澈。
那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能看到他这样的笑容,这趟栾华也不算白回。
当天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昶昊让我直接先回了公主府,第二天再上朝听封。说是已经安排了公主府那边备下酒宴,为我们接风洗尘。
颐真公主府看起来倒像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里面的人却换了一大批。
以前那些家臣僚幕一半多已经出仕为官,别有居心的奸细们也已经在那场大乱中死的死,抓的抓。我远嫁大烨,那些美少年们自然也都散了。
所以当我看到郑书颖夹在那一堆陌生面孔里迎接我时,不由有些意外,惊道:“咦,你怎么还在?”
郑书颖脸上依然带着往日那样讨好的笑容,道:“小人是公主亲自任命的主簿,自然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在公主府为公主出力…”
他话还没说完,走在我身后的澹台凛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眼瞥过来。
郑书颖立刻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和众人一起,恭敬地说了声:“恭迎公主回府。”
我回头看了澹台凛一眼,他也不避我的目光,反而伸过手来,揽了我的腰,一起走进大门。
——真是完完全全的占有姿态。
我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牵住他的手,低低道:“你做什么?‘叛国私奔’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怕有人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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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凛也笑道:“以前是要留着这些人给外人看,现在还顾忌什么?其它的男人不是不能喜欢你,不是不能讨好你,但是,至少应该有那便要与我为敌的觉悟。”
我笑出声来,微微仰起头看着他,才叫了声“阿凛”,突然见远远一个人跑过来。
这公主府虽然不是什么庄严肃穆的地方,但今天好歹是我第一天回府,又有昶昊谢尧他们一干人跟着,这样慌慌张张跑来跑去像什么话?
我不悦地皱了一下眉,正要说话,却看清正跑过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茉莉。
我不由得怔在那里。
若说看到郑书颖我有些意外的话,看到茉莉在这里,我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从澹台凛怀里挣出来,伸手抱住茉莉,惊喜地道:“太好了,你安全的回来了。”
茉莉的眼泪已经盈了眶,连忙点点头道:“澹台大人的人一直将我安安全全的送到京城。反到是公主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两句话。
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傻,不由又笑出声来。
茉莉也擦了把眼泪,道:“我刚刚听到报说公主就快到了,觉得公主连日奔波,一定风尘仆仆身心疲惫,想叫他们准备好热水让公主沐浴更衣。谁知道这些新人,什么都弄错,只好我自己去准备,所以来迟了,请公主责罚。”
“责罚什么?难得有你这么贴心的人。”我拖住茉莉的手,回头向澹台凛道,“那么,我先去洗个澡,你招呼一下客人?”
澹台凛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向昶昊歉意地笑了笑,便和茉莉一起去了三秋阁。
茉莉像往日那样,侍候我沐浴,一面零零碎碎跟我讲分别之后的事情。
原来她那天倒没有被轩辕槿的人追上,平平安安的出了城。她本来想要折回去找我,被澹台凛的人制止了。也没跟她多解释,就一路将她送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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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小进了宫,家里又没什么亲人了,回京也无处可去,便依然回了公主府。那时公主府的总管还是傅品,问过她的情况之后,便让她公主府留下来。
当时已经开始打仗了,公主府里也很乱,又没有我的消息,茉莉一直都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仗打完了,昶昼又不见了。
外面改朝换代,府里去陈入新,连傅品也不知去向,她便愈加忐忑不安。好在宁王偶尔会来三秋阁坐一坐,她才知道我也平安脱险,从那时就一直盼着我回来。
茉莉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
我不由笑了笑,伸手去帮她擦了,道:“傻丫头,哭什么?我们都平安无事,这不是应该庆贺嘛。”
茉莉连忙点点头,自己也胡乱抹了把泪,道:“是,公主回来就好。以后就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我又笑了笑,没答话。
眼下昶昼还没有消息,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现在只怕也还下不了定论。
第二天很早便起来了,盛妆打扮,和澹台凛一起去等着觐见新帝。
金殿气势雄浑庄严肃穆,禁军卫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两旁文武百官按品階而立,丝毫不乱鸦雀无声。
但越是这样,就越衬得龙椅上那个小孩像个笑话。
三岁的小孩,粉妆玉琢的一张小脸,几乎被皇冠上垂下的珠珞完全挡住。他努力坚持坐在那里不动的样子,愈加显得那顶皇冠重逾千钧。
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念完封赏的圣旨,我借低头行礼的机会,重重叹了口气。
我这次回来,封号变成了“颐真大长公主”,食邑几乎翻了一倍,之前开府设幕之类的特权依然保留着,另外又赏赐了一大堆金银财帛。
澹台凛亦平了反,撤销了原来的通缉,原本抄没的家产发还,另封了“逍遥侯”的爵位。不过大概是因为永乐侯前车之鉴,他这逍遥侯是只有一个爵位的空衔,并没有领地,也没有实权。同样的,在朝中也是领了几个闲职,名头好听而已,正事一点也捞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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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起来,好像虽然是欢迎我回来,倒是要特意架空澹台凛一样。
我不由得有些不满,澹台凛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笑容,领旨谢恩。
下了朝之后,澹台凛去衙门与新同事见面,我则被接进宫去拜见太皇太后。
永寿宫还是我第一次去的那样,纱帐低垂,香烟袅绕。
太皇太后依然靠在软榻上见我。几个月不见,她倒是憔悴得多了,双颊瘦削,眉目间也已经有了老态。
或者最近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尤其是昶昼失踪的事情。
我真的很难想像以她的个性,她会完全不插手管这些事情,除非是真的病入膏肓。所以,寒暄过后,我便问起她的身体。
“人老了,身体总会出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这样回答,却有意无意地斜了站在旁边侍候的桂公公一眼。
我还没有意会过来,她却突然轻呼了一声,原来是本来抱在怀里的猫挠了她一爪子,跑掉了。
我连忙拉过她的手来看,道:“让我看看。”
“没什么要紧的。”太皇太后道,但却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猫挠得的确不重,只浅浅划破层皮而已。但我还是叫一边的宫女去取药来,一边借给太皇太后擦药的机会,一面悄悄搭了她的脉。
她显然是明白的,却也没有点破,伸着手让我把脉,一面轻轻恨声道:“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是从小养到大,也还是会恩将仇报反咬一口。”
只是被猫抓一下,用不着“恩将仇报”这么严重的词吧?
显然她又是在暗示什么?
但是,之前她是太后,如今她是太皇太后,万人之上,尊贵无比,又是在自己宫里,为什么她说话还要这样隐晦?
她在提防什么?
这一层我还没想明白,却已被她的脉象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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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在我去大烨之前,我曾经为她把过一次脉,觉得她像是中了毒,和昶昊说过,却并没有下文。
但今天看起来,她非但是中了毒,而且已经毒入五脏,命不长久。
看来我那时的确没有诊断错,她的确是慢性中毒。
我惊异地抬起眼来看着她,她却警告般捏了捏我的手,只随口问了我一些关外的风土人情。
我只好顺着话题闲聊下去。
也没多说几句话,便有内侍来报,说陛下和宁王来了。
太皇太后自然立刻让请进来,我也连忙起身站到一边。
三岁的小皇帝被一名宫女牵着,小跑着进来了,乖巧的给太皇太后行了礼:“皇祖母。”
太皇太后眼中这时才算真正有了暖意,应了声,伸手拉过他坐在旁边,问今天开心不开?早上吃了什么?刚刚太傅教了什么,可都记得之类的话。
小昕灿有些答不上来,扭了头求助一般看向跟着进来的宁王。
昶昊淡淡微笑着,帮他补完。虽然不过也就是些类似《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东西,我却依然咋舌,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才三岁,这下了朝还要去上课,是不是太辛苦了一点?”
太皇太后和昶昊都扭过头来看着我,倒像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虽然都说英才教育要趁早,但是三岁的小孩,正该一团天真烂漫,每天要他上朝已经够难为他了,下朝还要去念那些味如嚼蜡的诗文,怎么能够身心健康的成长?
过了半晌,太皇太后才轻笑了声,道:“说得也是,也不用太急了。”一面牵了昕灿的手交到我手里,“你带灿儿出去玩一会吧。”
昕灿看着我,有点怯怯的,似乎是想把手抽回去,又怕祖母会责怪的样子。
太皇太后笑着柔声道:“别怕。这位是颐真姑姑,她会好好照顾你的。”她这样说着,又拖着我的手,重重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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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似乎有几分托孤的味道。
我心头一凛,不由抬眸看着她。她脸上却只是淡淡笑容,也看不出什么来。
昕灿看看祖母,又看看我,目光躲躲闪闪的瞟向昶昊。
昶昊笑了笑,道:“今日风和日丽,御花园里春色正好,皇姐不妨带着陛下过去游玩,我还有些事情要向母后请教,稍后再去找你们。”
我想他们大概是有政事要商量,便点了点头,牵着小皇帝走出去。
御花园里的确春色正浓,蔷薇怒放,杜鹃娇艳,但昕灿跟着我缓缓走过来,一路上一言不发,安静得完全不像一个小孩。
这是昶昼和荀皇后的孩子。
我虽然恨荀皇后口蜜腹剑阴狠毒辣,又害了姑婆,也恼昶昼在当年那件事上完全的辜负了瑞莲姑婆,但对于这个孩子却恨不起来。
何况他生得很好,几乎是集中了父母容貌的优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又乖巧安静讨人喜欢。
但我看他这样安静,却有些心疼,暗叹了一口气,试图逗他说话,轻轻问:“灿儿你平常都喜欢玩什么呀?”
昕灿眼也没抬,一本正经地回答:“皇叔说,身为一国之君,不可玩物丧志。”
若是寻常人家,看到这样一个漂亮得好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孩努力板起脸来学大人说老气横秋的话,一定让人捧腹。
但我看着面前的小小男孩,只觉得心头沉重,不由得蹲下身来,轻轻向他笑了笑,伸手将他头上的皇冠解下来。
昕灿惊恐的睁大了眼看着我,他身侧的宫女也连忙叫了声:“公主,你这是——”
我顺手把那顶皇冠交给她,一面道:“宁王也太严格了一点,玩物丧志是不对,但我们也要讲劳逸结合啊。我是带灿儿出来玩的,戴着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玩得开心?”
昕灿皱起他小小的眉头,道:“但是,皇叔说皇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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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啊。”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打断他后面的话,笑道,“和我在一起,你可以不做皇帝,只做小灿儿。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不会告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昕灿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我又道:“如果宁王怪罪的话,我来跟他说。”
昕灿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了我很久,才轻轻问:“真的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