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凛毕竟是习武的人,醒过来之后,便很快一天天恢复起来。
过了几天,便能由人扶着下床走动,但他大部分时间还是靠在床上让我念书背诗给他听,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忍不住取笑他,道:“没见过有人受了伤还像你这样悠然自得的。”
他只是懒洋洋搂过我,道:“有娘子陪在身边,什么伤都不会痛,自然可以悠然自得。”
前途难卜4
我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止痛药。”
“嗯,你不是止痛药,你是我的仙丹。”澹台凛说着,凑过来亲了我一口。“能解百忧,可消千愁。”
我稍微避了一下,笑道:“原来你还想做神仙。”
他摇了摇头,又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道:“今生得娘子相伴,我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笑着推开他,道:“也不知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这样油嘴滑舌。”
正在说笑间,便听到侍女在外面敲门,禀报说沈将军求见。
我有些意外。
我们虽然是住在沈骥衡的将军府,但是从澹台凛醒来之后,他却像是在刻意避开我们一样,除了澹台凛醒来当天和大夫一起来看过我们,简略的交谈了几句向澹台凛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之后,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下面的侍女侍卫去办,自己基本没再出现过。
一来虽然我和澹台凛算是平安脱身,但是西狄依然大军压境,沈骥衡并没有多少闲睱来理我们;二来我们三个这样的关系,整天面对面也的确有些尴尬。所以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对,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这么晚跑过来。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我这样想着,让侍女请他进来。
沈骥衡进来之后,向我行了礼,然后道:“微臣有些事情想向澹台大人请教。”
“哦。”我应了声,站起来,道,“我去厨房看宵夜好了没有。”
澹台凛伸手拖住我,笑道:“没有什么好回避的,要你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也是时候告诉你我们都做了些什么了。”
我斜眼去看沈骥衡。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微微垂着眼,目不斜视,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
澹台凛拖着我依然在床沿上坐下,一面问:“西狄那边有新动向?”
沈骥衡点了点头,道:“赫连泯好像是准备撤兵了。”
前途难卜5
我不由又吃了一惊,澹台凛倒是并没有意外的样子,一面和沈骥衡讨论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一面抽空向我解释了之前的安排。
原来昶昼所谓的“只有澹台凛能拖住西狄”并不是说澹台凛能在西狄大汗面前有多大的影响力,更不是指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武艺,而是再没有一个人比多次因为生意来往于西狄各部之间的澹台凛更了解西狄这些大部落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西狄一向对南浣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再加上南浣这场内乱,想让他们不趁火打劫,那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顾不暇。
而让澹台凛他们觉得有机可趁的,就是西狄的联盟制度。
他们大汗的位子并不是世袭,而是在前一任大汗去世之后,各部首领重新推举出来的。
所以各大部落都盯着这个位子,小一点的部落也因为各自的利益早已先好了要站的那边。
现在西狄已经连续两任大汗都出自铁赦勒部,所以其它几个大部落早已心生不满,尤其是沙钵部。
澹台凛早已在西狄布下内线,陆续将消息传给沈骥衡,这便有了之前那几次奇袭。
沈骥衡那几仗打得漂亮,又一点线索也没留,澹台凛那边再稍微做了点手脚给了点暗示,沙钵部的首领很顺理成章就想到那些突袭是大汗安排的,是为了削弱沙钵部的力量,保证铁赦勒部的地位,甚至再次连任。沙钵部的首领是个野心很大,性格却颇为冲动的人,一怒之下,便起了二心。
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在这次对南浣的战事上一反常态地龟缩起来,甚至力举由赫连泯来打这个前锋。
南浣虽然因为内战而可能兵将折损粮草不济,但是要打下峻峪关,却并不容易。沙钵部很乐意反过来看着铁赦勒部损兵折将,就算打下来,他们也乐得坐享其成,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可以保全自己的实力。
前途难卜6
他想等着铁赦勒部深入南浣之后,大汗没有本家支持,他便率沙钵部起事夺了大汗之位,届时就算铁赦勒部赶回来,也早已兵乏马困,不堪一击。到时整个西狄就是沙钵部的天下了。
澹台凛利用了他这个计划,却不能等到赫连泯真正攻入南浣那天。
所以,那边安排了人制造了一些假象和圈套要让沙钵部提前起事,这边又在临走前留了封信给赫连泯,告诉他沙钵部的计划。
信是澹台凛留的,赫连泯就算不信,也会怀疑里面另有玄机。何况事关自己的部落和亲生兄长,他怎么也会派人去查一查。
只要他派人去查,在沙钵部那边,便正坐实了沙体部首领的被害妄想症,不反也得反了。
其中种种精巧计谋,环环相扣,机变迭出,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这边不过是感觉在西狄过了几个月放羊牧马的平淡日子,没想到这看似平淡的日子背后竟藏了这么多事情。
我不由得看看澹台凛,又看看沈骥衡,然后拖着澹台凛道:“阿凛你们好厉害,简直比007还强嘛。”
澹台凛皱了一下眉,问:“007是什么?”
“呃,是我们那里一个很出名的间谍特工。”我只好这么解释,道,“他的故事我以后再讲给你听,现在先跟我讲赫连泯的事。他现在撤兵是因为沙钵部动手了么?”
沈骥衡轻轻摇了摇头,道:“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才拿不准他打什么主意。”
澹台凛道:“我刚刚已经说过,反正不论他想怎么样,我们这边只要守关不出,他想进南浣,除非是绕过云宵山走海路。但那条路太凶险,西狄又没有造船技术,更不擅水战,就算真的能从海路过来,也不是南浣水师的对手。”
沈骥衡点了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布防的事情。
他们的话题具体到细节上,我便听不太明白,不多时便已走了神。
前途难卜7
想想我们一路走到现在,大半还是因为昶昼,澹台凛和沈骥衡说是昶昼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但我们还在这里商量抵御西狄,昶昼自己却已不知所踪。不知现在南浣朝廷的风向怎么样。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这新帝登基是会继续重用澹台凛他们呢,还是索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本来澹台凛重伤未愈,我也就没有多问昶昼的事,今天说到这些事情上面来,不由就在想,也不知昶昼现在流落在哪里,是生是死。
“娘子。”
澹台凛唤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见沈骥衡不知几时已经出去了,澹台凛正笑吟吟看着我,轻轻问:“在想什么?”
我勉强扯动了嘴角,浅浅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朝中现在局势如何,会不会对你和沈骥衡有什么影响。”
澹台凛拉着我的手,拖我靠近他,一面道:“我们不是一早说过不再管这些事情了么?朝中局势如何,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轻轻靠在他肩头,道:“我看你刚刚和沈骥衡讨论的样子,可不像是要摞摊子哟。”
澹台凛侧过头亲吻我,道:“那只是纯私人给他一点小建议而已。再过几日,等我能够行动自如,我们便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偏远的小地方住下,买几亩地,养几只鸡,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
这虽然是我期盼以久的生活,但是…
我是答应了姑婆要救昶昼才来这里的,可现在他却不知下落,生死不明,若他真的已遭了什么不测,我岂不是辜负了姑婆的嘱托?若他日九泉之下见到姑婆,我要怎么跟她解释?难道要说我已经尽力了?
至少,我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就归隐田园吧?
我一时没说话,澹台凛却没闲着,一面温柔地亲吻我,一面已伸手探进了我的衣襟。
前途难卜8
澹台凛的手便停在我胸前,温热的掌心熨烫着我的肌肤,声音带着一种诱惑的味道,轻轻道:“我想要你。”
我的心跳快起来,但还是将他的手拉下来,道:“别闹了,万一伤口被挣开了怎么办?”
他却顺势抓着我的手,向自己胯下摸去,声音沙哑慵懒,一双绿眸里更是风情无限,咬着我的耳朵道:“那你来要我好了。”
我的手在他的牵引下抚上了他已经硬挺火热的欲望,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微微有些脸红,皱了眉叫了声“阿凛。”
“唔。”
他低低应了声,侧过身来亲吻我,灵活的舌头探进我嘴里,撩拨纠缠。
另一只手已解开了我的腰带,蛇一般滑进去,在我身上每一处敏感点流连。
他太熟悉我的身体了,也太清楚要如何点燃我的情欲。
最后我还是抵抗不了他的攻势,跨坐在他身上,让他进了我的身体。
在我体内释放的同时,澹台凛拉下我的头,亲吻我,喘息着在我耳边唤我的名字,无限深情。
而我则几乎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地瘫伏在他身上,总算还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记得要避开他胸前的伤口。
澹台凛并没有立刻退出,只是搂着我,轻抚着我的背,与我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我靠在他肩头,轻轻问:“阿凛,你是不是又在吃醋?”
他斜过眼来看了看我,一时没说话。
其实细想起来,他一直就是这样,吃醋的时候,嫉妒的时候,就一定会把我弄到床上来。就好像…想要确认什么一样。
或者,就算是澹台凛这样的男人,也会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这样想着,我不由轻轻笑了笑,搂了他的腰,仰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口,道:“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嘛。你知道的,我的心眼很小,只能装下一个男人。”
前途难卜9
澹台凛也笑起来,顺势也亲了我一口,坦然道:“一半一半吧,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坐在我身边想别的男人,但也真的是想要你。”他这样说着,手已滑到我臀上,轻轻捏了一把,声音亦低下来,“和你一起的感觉这样美好,怎么都要不够。”
我连忙拉开他的手,道:“今天不行,一次都已经是——”
澹台凛笑着打断我,道:“别担心,我知道自己的伤势怎么样,我可不想在骥衡兄这里多赖上一两个月。”
我想起他刚刚说要离开这里找个小地方住下来的话,静了半晌,轻轻道:“抱歉,阿凛,我想…我还是应该回栾华一趟。不论昶昼是生是死,我总要自己去确认一下…”
“我明白。”澹台凛再一次打断我,笑了笑,道,“虽然我也想就这样带你离开,但是,却不想让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若是你躺在我身边,却为了别的男人做恶梦,那我岂不是太失败了?何况,为了你身上中的寒蛊,我们也得回去一趟啊。”
我怔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他,脸已沉下来,道:“那你刚刚说直接走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我吗?”
澹台凛皱了一下眉,沉默下来没有答话。
我一时气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看了他半晌,从他身上下来,翻过身,背对他,闭了眼。
他这也算是职业病么?
但我们是夫妻,我的一切他都明明白白,到现在还来试探我到底又算什么?
澹台凛伸手过来搂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道:“木樨,你不要太敏感了。”
我转头瞪着他,道:“我敏感?我们一起经过这么多事,即使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有没有不相信你?你不喜欢我想回去找昶昼,可以跟我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我算什么?是,你是机智多谋,随便丢些话出来看人反应对你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我是谁?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们之间,闺房之中,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把人放在股掌之中玩弄取笑就是那么有趣的事情么?”
前途难卜10
说到最后,我只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什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索性哼了一声,再次背过身去。
“抱歉。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澹台凛依然搂着我,温柔地低声道歉。
他不出声还好,一开口,我越发觉得委屈,不由得就红了眼圈。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就伸手拉过他的手,重重一口咬上去。
澹台凛也没动,就任我咬,一面继续轻轻道:“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过份了,我被嫉妒冲晕头,一时控制不住…”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咬得很重,他说话间已尝到了一嘴血腥味。我哼了一声,松了他的手,道:“你看,到底还是不信我吧?是不是要我真的去另找个男人来坐实这个罪名?”
“当然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次不一样。”澹台凛看也没看自己手上的伤,只是紧紧抱住我,道,“这次回栾华,若是昶昼真的死了,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内疚自责一辈子。他就会一直在你心里呆一辈子。若是他还活着,那么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想把你抢回去。总之,不管他是生是死,我们之间的争斗都无可避免。但我又答应过不会让你为难。所以,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免有些烦躁。那一瞬间,是真的不想让你回栾华,只想带你远走高飞,永远避开这些事情。”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心头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一些。自己仔细想想,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再回栾华,的确是会有诸多麻烦。何况澹台凛看事情一向比我看得远,他会考虑更多也很正常。也许,让他烦心的还远不止他说的这些。或者的确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澹台凛在我颈间轻轻吻了一下,继续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女人,我要珍惜呵护一辈子的珍宝。就算平常会有些玩笑,但我从来没有一丝不尊重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正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自己憧憬的东西,才会爱上你。”
前途难卜11
他顿了一下,温柔地唤了我的名字,声音一反平日轻佻,甚至有种虔诚的味道,郑重其事道:“木樨,你在我心里,可亲可爱,可敬可佩。”
听到这样的告白,我还能说什么?
但是气一消,却不知为什么鼻子反而一酸,刚刚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滑了出来。
泪水一直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澹台凛手上。
他抬起手来轻轻擦拭我的眼泪,结果又一滴滴在他手腕的伤口上。
澹台凛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道:“我说公主殿下,你这一生气就咬人的习惯,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偏不。我就要咬,怎么样?”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又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但这次便轻得多,只是咬在上面而已。
澹台凛又叹了口气,道:“小人还能怎么样?只能侍候公主您咬到尽兴呗。”
他这句话说得委委屈屈细声细气,就像宫里的小太监一样。
我忍不住有点想笑,但这个时候却又不好直接笑出来,只好绷紧了脸“呸”了一口。
澹台凛搂着我,轻轻道:“公主曾说过,只会跟我一个人撒娇。那公主要是生气想咬人,也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千万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在想,或者,我们今天会莫名其妙吵这架,不过是因为彼此都不能看到未来的前景,都有点缺乏安全感罢了。
我在这里,能够依靠的只有澹台凛,所有才容不得他对我有一丝不信任和看不起。
或者,澹台凛对我,也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有心想跟他道个歉,但一时间却也不知要怎么说出口,结果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搂紧了他。
澹台凛也没再出声,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我的背,直至我沉沉睡去。
奉旨回京1
那天提到我中的寒蛊,我才想起跟荆大先生约好去拿药的日期好像也差不多了。
但是现在澹台凛的伤显然还经不起长途跋涉,我又不可能一个人去。
这要再去青云山,一来一往,加上前次也答应过荆大先生要多住几天,至少也得花上一个月时间吧?
若是再过一个月,南浣这边只怕又会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何况现在昶昼生死不明,我们耽误越久,我心里便越是不安。
虽然那天吵架的时候又和澹台凛把话都说开了,但现在我反而更不好再提这件事。
澹台凛即使顾虑重重,也已经决定了回栾华,我要是再催,未免有些过份。
再说他也不是什么事也没做,虽然自己伤还没好,不能马上动身,却已先联系了他那些据说见不得光的旧部,先去调查栾华的情况,一边探探敌我虚实,一边寻找昶昼的下落。又派了人去向荆大先生解释,看能不能把解药拿回来,要是不行,只好等这边事了了再去陪罪。
除此之外,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待而已。
澹台凛一如既往,舒服安逸地养着伤,除了喜欢让我念诗之外,还拖着我讲OO7的故事。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感,也看不出他那天晚上所说的那种焦躁。
我也只能按捺着性子,一边陪澹台凛养伤,一面等着京城的消息。
但是没想到澹台凛那边的消息没到,先收到了朝廷的加急公文。召我和澹台凛回京听封受赏。还说前来迎接的专使已在路上,不日便到峻峪关。让我们准备好,待专使一到,即刻便动身返京。
沈骥衡把这封公文拿来给我们看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皱,一副担心的样子。
澹台凛便依然一副懒洋洋的笑容,道:“宁王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得很呐。”
我这才明白沈骥衡为什么阴沉着脸。照峻峪关到栾华的距离和这公文发到的时间算来,只怕我们刚到峻峪关,甚至可能更早,沈骥衡刚刚接到我们,就有人把消息传回了栾华吧?
奉旨回京2
峻峪关里荀太师的旧部虽然已经清扫过了,但现在沈骥衡身边只怕也不怎么干净。
何况也不知现在真正操纵南浣政局的人是谁,这么急着召我们回去,也不知是凶是吉,怎么叫人不担心?
沈骥衡道:“澹台大人打算怎么办?”
澹台凛笑了声,指了指那加盖了朱红大印的公文,道:“这可是正式公文,算起来也与圣旨无异,还能怎么办?”
沈骥衡又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但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澹台大人和公主现在就离开峻峪关,朝廷也不能…”
澹台凛抬起一只手来打断他,轻笑道:“看不出来么,骥衡兄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阳奉阴违啊。”
沈骥衡脸上一红,有些窘迫地咳了声,又看了我一眼,轻轻道:“但是…你们这一回去,不论结果如何,都势必会再和南浣皇室牵扯不清。公主若是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也只能趁现在了。”
澹台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靠在床头的锦墩上,斜眼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摇了摇头,道:“我要回栾华去。没找到昶昼,我便始终也不能和这里的事情真正了断。就算我们能逃过官兵的追查搜捕,我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沈骥衡也没再劝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很习惯沈骥衡的静默,但他这样的目光却还是让我有些慌乱,尤其是还当着澹台凛的面。
我轻咳了两声,试图拉开话题,道:“说起消息灵通,我倒有件事情觉得很奇怪。”
澹台凛问:“什么事?”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道:“就是当日我们逃离西狄的时候啊。你和沈兄约定的地方,明明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赫连泯会知道?还赶在我们前面带了人堵在那里?”
澹台凛沉默了一下。
我又问:“而且,射伤你的到底是什么人?我看赫连泯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样子,到最后也没有下令放箭。但一开始追上来那些人就没有要留我们活口的意思,射你的这一箭也完全没有留情。这是怎么回事?”
奉旨回京3
澹台凛淡淡笑道:“我这辈子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人要杀我也不奇怪吧?”
“若是西狄大汗,或者赫连泯要杀我们,更简单的方法有的是,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我道,“除了我们和你的人之外,南浣会不会还有别的人安插了奸细在西狄?而这人一直等到我们逃走的时候才动手,也许,是不想让我们回南浣来。”
我能想到的,澹台凛自然也早已想到,但他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过我的手,依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回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话说到这里,沈骥衡便也没继续反对,自行去安排我们上京的事情。
来接我们的使者果然没过几天就到了,却也不是生面孔。正是当日曾在公主府任过职的谢尧。
我有些意外,这个人居然入朝做了官,品階还不低。不知是现在的朝廷依然沿用了昶昼的计划将公主府那些人提拨上去了,还是这个人本来就不简单?
谢尧向我行了礼,又稍微客套寒暄了几句,便直接问我,几时可以起程。
我还没答话,澹台凛先笑了笑,道:“多日不见,谢大人也不同我们先叙叙旧?真是一心为公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