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的冷水么?手凉得像冰一样。”我呢喃了一声,偎到他身边,又问,“赫连泯说起要我写信的事了?”
澹台凛搂了我,点了点头,“说了。”
“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澹台凛又应了一声,笑道:“我若不答应,那就是人财两空,我怎么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我撇了撇唇,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嗔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澹台凛捉住了我的手,轻轻道,“还好赫连泯不知道啊,不然也不会相信。不过他一定会看着你写这封信,不会让我经手。所以,你到时也只要按他说的写就行,但是要在第三行第四个字下面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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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也清醒了一点,抬起眼来看着他,也压低了声音,问:“你和沈骥衡约好的?”
“是。到时他就会来接应我们。”澹台凛的声音依然很轻,却十分正经,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要记得。”
“第三行第四个字下面,一大一小两个墨点。”我重复了一遍,道,“我会记住的。”
澹台凛点点头,亲了我一口,闭上了眼睛。
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澹台凛跟沈骥衡约好了通信的记号,让他来接应我们,也就是说,在西狄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南浣的战乱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西狄这边可是正准备大军压境打南浣一个措手不及,军队都已经布署好了,刀出鞘箭在弦,只等一声令下。
我们这任务这就算完成了?显然是失败了吧?
但是看澹台凛的神情,却半点沮丧也没有,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浣那边,到底又是哪一方占了上风?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本想继续问的,但是澹台凛却已经睡着了。
看起来他今天的确喝得不少,所以才会特意去洗了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一点告诉我约定的暗号。这时话已说完,便安心地沉沉睡去。
我看着他熟睡中的俊颜,心头不由得就柔软起来,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要回去了。
这些事情也总可以算是有个了断,以后,应该就可以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真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窝在被子里没起来呢,澹台凛便先轻轻问了句,“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说的话么?”
我点点头,也低声回答:“第三行第四个字下面,一大一小两个墨点。”
澹台凛这才如往常一般亲了亲我,起床洗漱。
设计出逃5
我也算是确定了他昨天晚上的确不是喝醉酒说胡话,这么重要的事情,错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
还好,他一直是清醒的。
果然我们才刚吃完早饭,已有人过来说阿舍拉有请。
去了赫连泯的大帐之后,果然发现他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在等着我。
赫连泯笑道:“客套的话我看我们也不用再说了。澹台大哥昨天回去应该和嫂子提过那封信的事了吧?”
澹台凛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过去写信。
我也就没多说什么,走过去在那矮桌前坐下,淡淡笑道:“不知道阿舍拉大人想我这封信怎么写?”
赫连泯将他的意思口述了一番,不过还是他上次跟我说的那些内容,让我向沈骥衡诉苦,说北地苦寒生活艰难,我想回南浣去生活,希望他能通融,放我们过关。
我依言写到信纸上,没忘记做澹台凛说的那个记号。
写好之后,赫连泯拿起来看了看,似乎不疑有他,转头来向我道了谢。又备下酒宴请我和澹台凛。
但一整天,澹台凛都显得有些沉闷,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心情复杂。
一直到晚间我们回了帐,睡下之后,他才抱紧了我,低低道:“从今日起,我便没了这个兄弟了。”
我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从我们到西狄开始就一直在和赫连泯彼此试探提防,但是中间那层纸始终不曾捅破,他们依然是结义兄弟。
但等到我们一走,这层关系自然便已经无可挽回。
也许,尽管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澹台凛心里,有一部分还是一直将赫连泯当成兄弟吧?但赫连泯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就未得可知了。
澹台凛看着毡帐的天顶,轻轻叹息道:“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刚二十出头,他也还不是阿舍拉,两人都是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只想连天都捅个窟窿出来。那个时候,真的是可以以命换命。”他顿了很久,又长叹了一声,道:“…始终还是立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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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不知道要怎样宽慰他,静了半晌,才伸手抱住他,轻轻道:“你还有我。”
澹台凛将双臂收得更紧一点,像是要将我揉进自己身体一般,低头温柔地亲吻我,道:“是的。我们还有彼此。”
他力气用得有点大,我的身体被抱得隐隐生痛,但我依然没动没出声,只是柔顺地伏在他怀里。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澹台凛的脆弱。
我一直都觉得澹台凛几乎强大得无所不能,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心头不由得抽痛。
原来我们除了彼此,真的已经一无所有。
沈骥衡的回信很快就送了过来,信里约好了时间地点,让我在那里等他,他会带人来接我。
赫连泯一副料事如神的自得,召集了一干将领密谋了一天,然后各自行动去了,也不知布了什么局。
澹台凛让我不要操心,说到时只要多加小心,不会有事的。
我也就没再理会,专心织我的毛衣。
上次那件已经织好了送给澹台凛。他倒也真的不嫌弃,虽然念了几句这种套头毛衣穿脱都不方便之类的话,还是乖乖穿在身上。但穿了一天之后,便开始改口夸我,说果然暖和,央着我多织几件换着穿。
织个毛衣虽然不算什么,但能为喜欢的人做点事情,我还是很开心。所以他开了口,我就继续开心地织下去。
但是没过几天,赫连泯不知收到哪里来的加急快信,又召集了将领们开了一次会,整个营地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澹台凛第二天便悄悄跟我说,准备要走了。
但这时离沈骥衡信里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天,我很吃惊,道:“现在?”
澹台凛点了点头,道:“信上的时间是写给赫连泯看的。而且,南浣那边好像形势有变,我看我们今天就得走。”
我心头一紧,追问:“南浣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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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凛摇了摇头,神色已很沉重,道:“不清楚,我收到的消息只说有变,只怕要回去之后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
我不由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帐外的侍卫,道:“那我们怎么个走法?”
澹台凛道:“我们要吵一架,然后你就装作负气出走,骑马往西走,一直到看到三个呈三角形放置的石堆。会有人在那里接应。”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呢?”
澹台凛道:“既然是吵架,我当然要消消气才会去找你回来。到时就在那个石堆那里汇合。”
我迟疑了一下,道:“若是中间有意外呢?”
澹台凛给了我一个好像烟花一样的东西,道:“这个在地上一擦就能点燃,会放出红色的烟,方圆十几里都能看见。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就点燃它。我这里也有一个。任何一方出事,计划都作废。先以性命为重,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我又点了点头,收好那个烟火,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澹台凛抱了抱我,道:“放心,只要我们这出戏演得逼真,就不会有事。”
我皱了一下眉,“可是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会吵架?”
澹台凛笑了笑,道:“想吵架还不容易?”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帐外扬了扬下巴。
我抬头看了一眼,帕勒肯正从那边走过去。
结果这一架虽然吵得突然,倒也顺利成章。
我只是制造了一个让帕勒肯可以亲近我的机会,然后澹台凛就“碰巧”从外面回来撞上了这一幕,当时就直接一脚将帕勒肯踢了出去,然后给了我一耳光。
我捂着脸大叫:“你竟敢打我!”
营地里这个时候的气氛本来已经很紧张,听到吵闹声,几乎立刻就有不少人围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们吵得更加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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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戏码就是澹台凛本来就为着我和沈骥衡“余情未了”心生忿恨借酒浇愁,又直接撞上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于是就借着酒意,直接动了手。而我则是觉得澹台凛没有用,害我放着好好的公主王妃不能当,要在这里过这种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日子,因为挨了一耳光,直接就爆发了。
最后澹台凛阴沉着一张脸,一挥手道:“我是没用,我不能让你做王妃做公主,你何必跟着我?谁能满足你,你就找谁去好了。”
虽然是演戏,但是我们话赶话的,倒也说了不少挟枪带棒的话,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一面叫着“你当我不敢吗?”一面已直接跳上旁边的马,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依稀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我,也有人在劝澹台凛,但我没有回头,出了营地就直接向着西方跑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赶来,本以为是澹台凛,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赫连泯。
我不由一怔,下意识已伸手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烟火,然后换了左手握着缰绳,右手已暗中扣上了袖箭的机簧。
赫连泯的马和骑术显然都比我好,转眼间已经追了上来。
知道跑不过他,我索性就勒住了马,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是你?”
赫连泯笑了笑,道:“你想谁来追你?澹台凛?”
我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赫连泯驭马凑近我身边,伸手过来,托着我的下巴看了看我的脸,啧了一下嘴,“他还真下得了手。”
其实澹台凛打我那一耳光倒并不是很重,只是我一向很容易淤青,所以看起来远比真正的伤要重。
我打开赫连泯的手,道:“看什么,没见过人家夫妻吵架吗?”
赫连泯收回手,笑了笑,道:“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要硬撑吗?你根本不可能跟澹台凛去过平凡清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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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很笃定,就像是在预示我的未来一般。
我又哼了一声,索性连头也扭开。
赫连泯道:“跟我回去吧。”
我头也没回,道:“让澹台凛自己来求我。”
赫连泯又笑起来,道:“你以为我是来为澹台凛做说客的?”
我吃惊地抬起眼来看着他,赫连泯继续道:“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澹台凛能给你的,我统统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
我皱了一下眉看着他,半晌才笑了笑,道:“有一样,澹台凛能做到,只怕你给不了。”
赫连泯也皱了一下眉,问:“什么?”
我道:“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就再没有别的女人。”
赫连泯完全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所以他才会要求你也一样。才会为这种小事和你吵架,甚至还动了手。”
我挑了挑眉,道:“你难道不会?”
“只要主食不变,彼此多吃几个小菜又有什么关系?”赫连泯搬出我上次的话来,道,“我会娶你做正妻,等到我们攻下南浣,你就是我的皇后。就算你想继续跟澹台凛或者沈骥衡幽会也没问题。”
他这句“皇后”说出来,我怔了一下,静了半晌才大致猜到他这样对我的原因,不由咋了一下舌。
因为民族习惯的问题,西狄向来只是在荒季南下掠夺,他们毕竟习惯了在大草原上放牧打猎的生活,要他们去种田织布只怕大部分的西狄人都不会愿意。但这次他们竟然不想抢了就跑,而是想长期霸占南浣这块沃土。大概是担心两族差异太大,民心不定,所以才会想出这种办法。如果娶了我,赫连泯就算是南浣的驸马,由他来统治南浣,名义上也勉强算是说得过去。
我本以为他们对我大献殷勤试探收卖,不过是因为澹台凛,没想到竟然一早就已经盯上了我的身份。所谓的美男计,只怕也真的就只是为了拆散我和澹台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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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赫连泯,笑了笑,道:“其实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也不是真的想娶我,只是想要我这个颐真公主的身份而已。”
“我对你多少还是有几分兴趣的。大家也算是各取所需,又何乐不为?”赫连泯说着,又向我伸过手,“跟我回去吧。”
我带着马缰走开了一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总该让我考虑一下。”
赫连泯道:“回去再考虑也不迟。荒原里风大,又有狼群野兽出没,你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这算是威胁我么?
我皱了一下眉,正在考虑是跟他回去另想办法呢,还是直接在这里翻脸的时候,便听到后面又有马蹄声传来。
回头一看,正是澹台凛。
我心头有些喜出望外,但这时却不能在赫连泯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赫连泯大概现在还不想与澹台凛摊牌绝裂,扬声笑道:“澹台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在劝嫂子回去呢。”
马蹄声在我身边停下,澹台凛并没有出声,没有回答赫连泯,也没有开口同我说话。
“不过就是夫妻吵架嘛,你们南浣不是有句老话叫‘床头打架床尾合’,都不用这么婆婆妈妈了,一起回去吧。”赫连泯又道,说着还大咧咧一挥手,就好像他之前完全没有跟我讲过那些话一样。
这个人还真是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澹台凛这才探过身子,向我伸出手,像是要来摸我的脸,一面轻轻问:“还痛么?”
我又哼了一声,掉转马头向旁边跑过去。
澹台凛跟上来,皱着眉叫了声:“木樨。”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赫连泯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在想什么。
澹台凛又使了个眼色让我继续跑,索性就在马股上抽了一鞭。
澹台凛跟着追上来,我们跑出老远,赫连泯依然没有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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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孤身上马,没带行李也没带食物饮水,赫连泯大概真的以为我只是在澹台凛面前耍性子,夫妻间有些私房话要说,所以才没理会我们吧?
但澹台凛却依然很小心地示意我再往前跑一段,确定了赫连泯的确没有追来,四周也并没有其它人在,他才叫了我一声,把马靠过来。
我转头看向他,澹台凛轻轻笑了笑,再次伸手摸上我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又问:“还痛么?”
我摇了摇头,澹台凛又柔声道:“抱歉,委屈你了。”
我又摇了摇头,露了个笑脸,道:“没什么,我们能顺利脱身才最重要。”
澹台凛也笑了笑,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修正了我们前进的方向,带着我往原本预定的地点跑去。
路上我跟他讲了赫连泯追过来和我说的话,澹台凛听了半晌没作声,但眉头却皱得很紧,脸上也不见平日那懒洋洋的随意笑容,也不知是在为自己的结义兄弟变成这样感伤,还是在担心我们的处境。
我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打的这个主意?”
澹台凛摇了摇头,道:“不,我想他们会利用你的身份来做点什么对付沈骥衡和昶昼,没想到这次赫连泯竟然想得比我远。”
“还好,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才会特意带我来西狄的。”我笑了笑,说道。
他说赫连泯想得远,但我倒觉得他自己想得也不近。
显然是早就预料到赫连泯会拿我和沈骥衡的关系来做文章,所以才和沈骥衡商量好了暗号和接应的方式。
澹台凛的说传递消息的奸细并不是他,那么他和沈骥衡最近显然并没有见过面,也许是早在峻峪关的时候便已商议好了。
澹台凛静了一会,勒住了马缰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我,墨绿色的眼眸里又是疼惜又是自责,轻轻道:“你怪我么?”
我有些不解,皱了一下眉,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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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出来的时候,沈骥衡其实是不赞成我带你来西狄的。他觉得你已经够辛苦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我们两个,不该再利用你。”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听在耳里,不由怔了一下,揪紧了缰绳,心都提到嗓子眼。他说的利用,是怎么回事?
澹台凛看着我,继续轻轻道:“他希望我将你从大烨抢回来之后,就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一直到大局定下再去找你。但是我没同意。我虚度了半世,才找到了你,无论如何,也不想和你分开。而且,我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地方真的绝对安全,我再也不想经历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而我赶不过去的情况。”
他的声音这时听来越发低沉沙哑,却像一道涓涓细流,缓缓从我心头流过,刚刚那种不安的情绪便渐渐被抚慰下来。
澹台凛道:“我要带着你在身边,自然就要考虑到西狄这边会对你身份有所反应。我们对这些反应都做了相应的考虑,拟定了对策。但是却没有告诉你,的确也可以算是在利用你——”
“别这样说。”我轻轻打断他,道,“我们出来之前就说好的,我什么也不问,一切听你的,不是么?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可以算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幸福奋斗。生活是两个人的,自然也应该两人一起来争取。不要说还有这层因素在里面,就算完全没有,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也就应该支持你要做的事情。多少能够帮上一点忙的话,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要说利不利用这种话。”
我顿了一下,伸手过去握了他的手,笑了笑,道:“何况,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与其在看不到你的地方苟且偷生,我宁愿和你手牵手的一起死。”
澹台凛握紧我的手,也轻轻笑了笑,道:“执子之手,同生共死。”
我移动了一下手指,与他十指相扣,重重地点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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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澹台凛之前跟我说的地方,果然有人在那里接应。
马匹食物饮水武器一应俱全。
澹台凛检查了一下东西,和我一起换了马,一面向那人道了谢,又让他骑着我们的马在荒原里多转几圈。
那人也没多话,行了个礼便牵了我们骑来的马走了。
澹台凛向我道:“本来是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的,但是既然赫连泯是打着要娶你的主意,只怕我们这一路不会像预想那么顺利,你要是没有太累的话,我们还是得继续赶路。”
我点了点头,道:“没事,我没那么娇弱。”
澹台凛笑了笑,伸手指了个方向,领着我一起向那边跑去,一面道:“我们沿这条路绕过剑脊山,那边有个山谷叫黑风谷,沈骥衡的人会在那边等我们。”
这两个地名听起来都似乎带着凶煞之气,我下意识就想起来西狄之前,荆大先生说澹台凛此行凶险异常,心头不由一紧。
但跟着就听到澹台凛道:“接头的暗号是‘沈兄别来无恙?’‘请娘娘自重’。”
我怔了一下,直接喷笑出来,心头那点忐忑一扫而光,皱了眉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澹台凛道:“这样变态的暗号,一定是你想出来的吧?”
澹台凛也笑着道:“娘子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问骥衡兄他私下跟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句。
我有点哭笑不得。
人人都以为我和沈骥衡有私情,但我们说得最多的话不过是“请娘娘自重”。
澹台凛却挑起眉来看着我,唇畔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道:“说起来,为什么他对你说得最多的会是这句话?难不成娘子私下里时常对骥衡兄意图不轨?”
我白了他一眼,道:“是啊是啊,若非沈骥衡是颗不解风情的臭岩石脑袋,现在也轮不到你叫我娘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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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凛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中光影闪动,半晌才轻轻道:“据我所知,昶昼似乎也曾经有意要成全你们。你若是选他的话,也许倒真不用这样辛苦…”
我板起脸来瞪着他,道:“你是嫌上午吵架还没吵够么?还是到现在才来嫌弃我,想扔下我不理?”
他又笑起来,道:“一早说过我不会做赔本生意。真要扔下你,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心都长到你那里去了,扔下你不就是要剜掉自己的心么?”
我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澹台凛也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只听到风声和马蹄声。
之前那种不安又隐隐笼上来。
南浣的突变,赫连泯的计划,凶煞的地名,荆大先生的预言,再加上澹台凛自己刚刚那些话,他虽然说得轻松随意,但感觉上,却像是在交待什么后事一样。
我甚至一时间有一种他会将我送到沈骥衡那边,然后去孤身赴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