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茉莉对这个也并不清楚,而沈骥衡就站在一边扮木头人,结果到最后我只能去问下朝回来的昶昼。
知道昶昼不喜欢我提澹台凛,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说到他,只是告诉他太后找了茉莉去问话。昶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哦,那你觉得她这次是什么意思?”
昶昼没立刻回话,负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几圈,然后皱了一下眉,道:“看看再说吧。你不用太介意,一切还是像平常那样就好了。”
“好。”我点头应下。
昶昼笑了笑道:“你今天怎么没出宫?难道还在介意昨天碰上不开心的事情?你放心,那个范涛我会找机会处置的。”
原来他昨天还是不是只听到有关澹台凛的事情,我扯动了嘴角,道:“据说那个人今天进宫来了。”
昶昼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道:“大概是为了母后寿礼的事情来找桂喜的。”
我皱了一下眉,问:“寿礼?”
昶昼点了点头:“下个月母后五十大寿,桂喜让自己那一群干儿子帮忙张罗寿礼,这些家伙找到些稀罕东西就赶着来献宝。”
居然就这样公然进宫来讨好一个太监?我不由乍舌。于士玮之前说的宦官干政的程度大概也不是夸大。
昶昼哼了一声,道:“一群奴才养的奴才,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拿谁的俸禄。”
我轻笑了一声,“一群?真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做一个太监的儿孙?”
昶昼又哼了一声,“早些年母后听政,但她毕竟身处后宫,想要见她,就得通过桂喜。不要看他只是个没品没衔的太监,那时真是只手遮天,想巴结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虽然这样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想想一堆人跟在一个太监后面叫爹,实在太过滑稽,不由得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昶昼道:“何况的确有人得了好处,之后自然就更多人效仿。”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才接道,“在桂喜身上获益最大的,就是澹台凛。”
我怔了一下,想起澹台凛那种懒洋洋的样子来,睁大了眼问:“咦?他也是桂公公的干儿子?”
“不但是,而且还是第一个主动跑去认干爹的。”昶昼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鄙夷。“他那个人,真是敢人所不敢能人所不能。”
我哑然。
章二十 游湖4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看起来有点阴。茉莉看着窗外,有些担心地问:“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天还出去么?”
“去。”我点点头,昨天已经跟她商量好了,今天要去游小东湖。
茉莉虽然应声把男装给我拿过来,服侍我穿戴,却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道:“万一下大雨姑娘着凉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弱啊。”我笑起来,正了正帽子,道,“风里泛舟,雨中观荷,兴许别有一番风味哩。”
茉莉扁了扁嘴,“姑娘你这样说话,就好像那个澹台大人似的。”
我承认,我想去游小东湖的确是因为那天澹台凛说起来却又没能成行,觉得心头总吊着什么一样,不去一趟总是不甘心。但是,不会连说话都不自觉地模仿了他那时的语气吧?
或者我对这个人的兴趣,真的超出了我自己的预计之外?
茉莉一边整理我身上的衣物,一边絮絮地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在意听,一直到沈骥衡在门口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我才集中了精神,领着茉莉走出去。
这次出宫我们准备了一辆马车,是极普通的双辕油壁轻车,车帘低垂,我和茉莉坐在车里遮得严严实实。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应该遮起来的人是沈骥衡才对,毕竟认识他的人多,认识我的人少。但沈骥衡坚决不肯,我和茉莉又不会赶车,只好由得他。
幸好平平安安一路到了小东湖,并未节外生枝。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风却稍有点大,湖畔垂柳随风摇摆,游船酒肆的旗帜更是被吹得飒飒作响。
才下了车,茉莉就有些埋怨地嘟起了嘴,道:“看,我说要下雨吧,天色越来越阴沉了。”
我没理她,只站在那里,向湖面望去。
今天天气的确不好,稍远一点就只余一片茫茫,但正因如此,却更有一种写意水墨的韵致。近处荷叶依水荷花吐蕊,亭亭玉立馨香沁人;远处青山飘渺船影朦胧,若隐若现如诗如画。
虽然这里叫做小东湖,但这个湖看起来却实在不小,一片波光鳞鳞,绵延不知宽长。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开阔的景象,不由得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湖面大喊出来。
茉莉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拖住我的袖子,一脸惊慌,道:“公子,怎么了?”
我长长一声吼完,又吸了口气才回过头来看着她,道:“没什么,随便叫叫。”
茉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眨了又眨。“吓死我了,你…你…”
看她“你”了半天也没有后文,我也眨了眨眼,我刚刚难道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叫了一声而已嘛。这样想着,我扭头去看沈骥衡,他倒是依然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不看我,也不说话。就好像没听到我刚刚那一声似的。
幸好今天这边游人也不多,我那一声,只是惊动了湖边的船家商户,先是向这边张望,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问,客官是要喝酒还是要游湖。
我们安置好马车,挑了一条画舫上去,叫他们先绕着湖转一圈。
章二十 游湖5
这画舫不大,小巧雅致,四面都挂着粉色纱缦,前舱中放了一个小圆桌,我们上去之后,便有个穿鹅黄衣服的小丫头过来摆上些果品糕点,又泡了茶来。
画舫上清一色的女子,个个连面容姣好身段婀娜,连撑船的也是几个长相端正的船娘。船主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貌妇人,自称荷蕊,殷勤地招呼我们坐下,问要不要姑娘陪酒,又问听什么曲。
这些场面虽然我也曾在电视上看过,第一次身置其中,又新鲜又好奇,可惜自己对这里的乐曲一窍不通,就算陪着昶昼听过不少也从没有在意过这些。这时荷蕊问起来,我只好抬眼去看沈骥衡,谁知这位老兄坐在那里,扭头向着窗外,连看也不看这边,耳根却微微泛红。
我不由失笑,这人真是的,这不还什么都没做么?我又没真的叫姑娘来陪酒,他害个什么臊?
荷蕊的目光跟着我偏向沈骥衡,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妩媚,道:“两位公子想来是很少到我们这些花船上来,其实不用这么拘束。来游湖,不就图个乐么?”
我点点头道:“姐姐说得是。我是第一次到京城来,我这兄弟是被我楞拖来的,让姐姐见笑了。”
听我这么说,荷蕊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道:“公子您这嘴可真甜,就凭您这一声姐姐,我今天一定把我这船上最好的拿出来,侍候您几位舒舒服服。”
我也笑了笑,道:“那就有劳姐姐安排了。”
荷蕊应了声,扭着腰肢进了后舱,不多时便有乐声响起来。我听不出来是什么调,只听得伴奏是琵琶,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然后便有个女声轻轻地唱:“春日听莺楼台下,细雨催开满园花,残酒微倾染香榻。君去矣,相思心结系谁家…”
那声音香软绵糯,缠绵入骨,饶是我这女人听了,也不由觉得酥了半边。沈骥衡仍然只扭头看向窗外,可却掩饰不住自己红透的耳朵。
我忍不住想逗他,结果才抬起手来,就被旁边茉莉拉住。我皱了一下眉,看着茉莉,“怎么了?”
茉莉只是指向窗外,道:“公子你看,下雨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已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下,很快便连成一线,在湖面上留下大大小小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时画舫已离岸已经很远,在船上隔着雨帘看起来,岸边那些亭台楼阁影影绰绰,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章二一 遇刺1
荷蕊过来道:“这雨下大了,可能一时也停不下来,到时怕湖上会有风浪,我们是不是先避一下?”
我略微估算了一下回岸边的距离,问:“回去要多久?”
荷蕊笑道:“倒也不用回去,这边拐过去有个小码头,很近的。我们只略停靠一会,待风小一点就可以继续游湖了。”
我第一次坐这样的画舫,也不知这湖上会有多大的风浪。但要真的就这么回去,也未免有些扫兴。荷蕊这样说倒正中我下怀,当下我看了一眼沈骥衡,见他也没有反对的神色,便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好了。”
于是荷蕊便应了声吩咐下去。
今天天气不好,湖面上的船只本就少,拐过弯之后,湖面就更加显得僻静,四周几乎什么人也看不到。荷蕊便指前面对我们道:“就是那里了。现在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里有个小湾,避风还不错,寻常也有一些渔船在那边泊着。”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隐隐看见一片芦苇荡,隔着雨帘,也看不清到底有多远。
这时一个船娘在后舱门口向荷蕊轻轻招了招手,荷蕊便向我们说了声少陪,进后舱去了。
茉莉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重重叹了口气,道:“看吧,雨下成这样,我看也不用再游什么湖了。我们一会就直接上岸回去吧?”
沈骥衡这次居然没在看外面,一双眼只盯着后舱,目光灼灼。茉莉话才落音,他便跟着点了点头,道:“此处不可久留,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我以为他还是有些呆不惯这种烟花之地,轻笑了一声,道:“我又不会真的叫姑娘来陪酒,你紧张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沈骥衡回眸扫了我一眼,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刚刚那个船娘,武功不弱。”
我一惊,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后舱。荷蕊和那个船娘已不在那里。我皱了一下眉,问:“你没看错吧?”
沈骥衡轻哼了一声,一脸不跟外行人计较的表情。于是我讪讪地笑了声,道:“你会不会多心了?也许是人家船上养的保镖呢?”
沈骥衡道:“我们上船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个船娘。若只是保镖,大可不必躲藏。”
我静了片刻,道:“就算真有问题,我们现在在船上,也不好怎么样,也只能大家小心点。”
章二一 遇刺2
茉莉点点头,向我身边靠了靠,抓住我的手,担心地道:“不会有事吧?”
我拍拍她的手,正想安慰她几句,荷蕊又挑了帘子进来,后面跟着个小丫头,端了壶酒送上来。荷蕊娇笑道:“今天这雨真是下得不凑巧,幸好我这里还有坛三十年的女儿红,我特意开了来给两位公子。红炉煮酒,雨伴清歌,也不至扫了兴。”
“还是荷蕊姐姐想得周到。”我也笑了笑,等酒煮好,第一杯斟上来,便伸手拉过她,道,“姐姐连自己的珍藏也拿出来给我们喝,如此盛情,无以为报,不如这一杯就先敬荷蕊姐姐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面上虽然依然娇笑,却推辞了不肯喝。
看来沈骥衡的确没有看错,也没有多心。这种花船上的女人,怎么会连杯酒也不肯跟客人喝?
我装模做样地将脸一沉,道:“这就是不给我面子喽?既然姐姐你不肯喝,那这酒喝着又有什么意思?”我这样说着,顺手就将杯中的酒泼在地上。船舱里本铺着红色的织锦地毯,这一杯酒泼下去,竟然瞬间黑了一片,酒渍泛起淡黄的泡沫,还夹着“滋滋”的细小声响。
“有毒!”茉莉惊叫了一声跳起来。
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本来是想着她大概是在酒里下毒了,可这是什么情况?她加的是硫酸吗?用毒也要学学人家于士玮啊,那才叫无色无味,毒人于无形之中。
沈骥衡反应更强烈,直接就拨了剑,指向荷蕊,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你想做什么?”
事情败露,她竟然也不慌,依然一脸娇媚的笑容,道:“公子到了下面,问问阎王爷,自然清楚。”
他们好像有把握一定能要我们的命?难道他们用毒不成,还有后着?我皱了一下眉,才要说话,画舫突然摇晃了一下,我一时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跌撞在桌上。茉莉连忙过来扶我,沈骥衡也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荷蕊便趁机从他剑下脱出,一拧腰就从窗户跳了出去,一头扎进水里。
沈骥衡追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并没再追,也没说话,只是重重咬了咬牙。
我扶着墙站稳,才发现刚刚那一下,这舱里丫环歌女都趁乱走了个一干二净。茉莉抓紧了我的手,也顾不得掩饰,连声音都有些发抖,怯怯道:“姑娘…这是…怎么办啊…”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我“直”字还没出口,船身又晃了一下,开始微微倾斜。
“姑娘,你看,船进水了!”茉莉指向后舱,睁大了眼惊叫。
章二一 遇刺3
原来刚刚那一下是他们在凿船?我心头不由一紧。眼下这个地方离岸还很远,四顾茫茫,鬼影也没有一个。可能他们本来就计划带我们到这里来,毒酒一喝,再把船一沉,死得干干净净人不知鬼不觉。就算我们现在没喝毒酒,他们统统下了水,敌在暗我在明,等到船一沉,沈骥衡一身本事在水里只怕也敌不过他们这些有备而来的人,结果也还是死。怪不得刚刚荷蕊那样成竹在胸。
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想不太明白,不管她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沈骥衡,当时湖边那么多游船,我不过随便选了这条,而她们看起来却早有预谋,只等我们入套,这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我抬头看了沈骥衡一眼,他也正看向我这边,脸色很沉重,道:“娘娘放心,微臣拚死也会保护娘娘周全。”
“说过一万次我不是什么娘娘了。”我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在一边怕得发抖茉莉的手,问,“会不会游泳?”
茉莉点点头,道:“会一点,可是…”
我打断她,道:“没关系,这种全是木结构的船,应该不会沉得那么彻底。到时抓着桌子木板什么的往岸边游就是了。没事的。”
我想安慰小丫头,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松,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脱困的。
茉莉想来也体谅我的用意,虽然怕得发抖,却握着我的手,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船下沉的速度不快,但这么几句话功夫,水也已经漫过我的鞋面,我正想要不要先上到船头去的时候,便听到“叮”的一声,金石交鸣。却是沈骥衡出剑拨开一只弩箭。
“啧啧。”我咂了一下嘴,“这些人真是性急,竟等不得船沉。我们上船头去。”
“等一下。”沈骥衡道,“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正好给他们做靶子?”
“至少能看到他们从哪里冒出来啊,要死也死个明白嘛。”我道,“这船看起来会翻,到时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沈骥衡略一思忖便点下头,握着剑先走出去。我和茉莉随后跟上。
果然一出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水靠的人正潜下水去,想来不是想偷袭就是上来透气的。我连忙叫上茉莉又跑回舱里,把那些花瓶啊酒壶啊都搬出来,只待他们再冒头就往下砸。
沈骥衡看着我做这些,没制止也没出声,但是眼角微微抽动,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做什么。
于是我道:“沈兄,若是今天逃过这劫,回去你教我射箭吧?再去找人做个手弩之类的我随身带着,到时要再碰上这种家伙,来一个我招呼一个。”
说话间船又往下沉了不少,而那些人一直没再露面,只怕就在等我们落水的那一刻。
雨一直没停,我们出来这一会早已被雨淋得全身湿透,三人靠在一起,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水面。
沈骥衡的神色越发沉重。想想也是,骤然落水,是人都会有破绽,他就算能保全自己,但我和茉莉都不会武功,水下又不知到底有多少敌人,到时他怎么可能保护我们周全?
我挥了挥手,道:“沈兄不用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吉人自有天相,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死在这种鬼地方…”
就好像为了印证我的话一般,视野里竟似乎出现了一条船影。
章二一 遇刺4
我怔在那里,不会这么巧吧?我眨了眨眼,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时。茉莉已喜出望外地挥着手大叫起“救命”来。
“喂,都不知是敌是友!”我连忙制止她,却听到旁边沈骥衡也松了口气,道:“不妨,是澹台大人。”
我又一惊,这时那边的船已划近,有个人撑了把伞站在船头,隔着雨帘看不清面目,但那一头银发却再清楚明白不过,果然是澹台凛。
这人不会这么好兴致冒雨来游湖吧?大风大雨的,居然还站在船头,实在不像他之前留给我那种享乐至上的印象。
我这边才刚看清那船,他那边就加了速,很快就靠了过来,澹台凛在船头大叫:“骥衡兄,你们怎么样?”
“没事。”沈骥衡应了一声,看我一眼,皱了皱眉,低声道:“得罪。”然后便伸手抱起我,飞身向澹台凛的船跃过去。
虽说是靠了过来,但怎么中间都还隔着好几丈远呢。我吓了一跳,伸手就抱紧了他的脖子,结果他气息一窒,真的就在中间跌下去,连忙又在水面一点,这才跳上澹台凛的船。沈骥衡落在甲板上,才刚站稳便忙不迭松手放开我,低低道:“事急从权,还望恕罪。”
我惊魂未定,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只轻轻摆了摆手。
澹台凛也没理会我们的悄悄话,一挥手,他身后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便飞身边去那边即将沉没的画舫,将茉莉接过来。
澹台凛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我们,向船舱里伸了伸手,道:“外面雨大,先进去再说吧。”
进了船舱我才有心思打量这条船,看起来也是条游船,比刚刚我们上的那条画舫稍微大一点,摆设器具的精致华丽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软帐流苏,绣榻锦墩,平日也不知是个怎样旖旎缱绻的温柔乡,我们几个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站在舱中实在大煞风景。
澹台凛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依然是那样懒懒一副笑容,道:“我让人备了干净衣物,金兄和骥衡兄请将就下先换上…”
他话没落音,船便突然摇晃了一下。澹台凛顿住话头,皱了一下眉:“水下有人?”
我点了点头,“刚刚上来,还来不及跟你说…”
澹台凛抬起手打断我,回头一个眼色,我立刻便听到“卟嗵”一声,想来是有人下了水,跟着又是一声。我跑到窗边,只看到水面上的涟漪。
“小心。”
章二一 遇刺5
沈骥衡突然大叫一声,一把将我从窗口拉开,我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到有个黑衣人穿窗而入,手中一把奇形兵器直接向我刺过来。沈骥衡将我推到一边,拨剑挡下。
这一边串的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被推到一边,连惊呼都来不及喊出声,已发现上船来的还不止那个黑衣人。船头船尾人影晃动,竟不下十余人。
澹台凛本来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只怕也没预料到要打架,船上的人本就不多,刚刚又跳了两个下水。船舱里就只剩他与沈骥衡,分别拦在我身前身后,跟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而茉莉虽然吓得连腿都在发抖,却也拿着一个锦墩挡在我身边,也不知是想安慰我还是给自己壮胆,连连道:“姑娘,别怕。沈大人会打败他们的。”
虽然她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笑,但眼下这种情况,我倒是真笑不出来。
水下的战局我看不见,也不知情况怎么样,身边这场,老实说情况实在不太乐观。虽然说沈骥衡是今科武状元,他又说澹台凛武功在他之上,但总归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跑进来的黑衣人实在不只四个。而且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硬招绝招都往我这边招呼。
没错,全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澹台凛和沈骥衡反而更吃力。
我要是会武功就好了!我要是能够跟他们一起打而不是拖累他们就好了!这念头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眼见着又有一个黑衣人向我这边冲过来,我突然大叫了一声,伸手抄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大花瓶就向着他的头砸过去。
也许是被我那一声大叫吓了一跳,也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冲过去,那个黑衣人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我砸了个正着,在瓷器的碎裂声中,头破血流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连我自己在内——都怔了一下。
澹台凛首先反应过来,大笑了一声,反而精神大振的样子,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一倍。动作大开大合,身形矫如游龙,一头银发随着他的动作飞舞,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我不由微微抬起手,挡了一下眼睛。自指缝里看着澹台凛轻轻松松一掌打飞一个黑衣人,我心里忍不住在想,刚刚那样胶着的战局是因为他在保留实力么?为什么?这个人今天又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里?
回过神来时,战局已定。沈骥衡正将一个想逃的黑衣人一脚踏住。而澹台凛走到我面前来,看了看我还拿在手里的半个破花瓶,懒洋洋笑道:“金兄真是好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