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怔了一下,瞪着它喝叱了一声。
它当然完全不理我,慢条斯理的嚼了嚼,咽了,又低头开始吃其它的草。
我有点哭笑不得,刚刚让我感动不矣的这一丛丛的嫩绿野草居然就这么进了马肚子。
但是,想想野地里长出草来,牲畜吃草,传播植物的种子,粪便又让土地更肥沃…这本来就是大自然天经地义的轮回吧?
“讨厌死了。”我半真半假地在它身上拍了一下,命令修篁拉住这匹贪吃的马。自己跑去摘了一把野花,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然后才跟修篁一起上马回宫。
因为路上这一耽搁,还是误了朝议。
我问过门口当值的侍卫,索性也懒得去大殿了,直接回了正寑。
如今阿骜在鹰隼宫里的耳目可比我灵便得多,我才刚进长乐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后脚就跟进来了。
进来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盯着我,脸色阴沉,不高兴完全都摆在脸上。
“hi,阿骜。”我今天心情好,也不想跟他计较什么,先笑着打了招呼,顺手就把我摘的那捧野花现宝似地递过去。“来,送给你。”
那些花本来就娇嫩,虽然我一路上都很小心,但毕竟是骑着马一路跑上来的,花茎折断的,花瓣脱落倒是占了大半。
阿骜眼角抽了两下,但还是伸出手接过去,细细整理好。
我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做这些事,一面笑道:“很可爱吧?我回来的时候,在下面山坡摘的。真的是春天来了呢,花啊草啊,生机勃勃的…我看着它们,就在想,太好了。就算现在情况再差,花草树木也还是一样的发芽了…”
我话没说完,阿骜动作一顿,手里一朵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我蹲下身捡起来,偏了一下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阿骜轻轻笑了笑,叫过门外的侍女,让她去找瓶子装水来养着那些花。
侍女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他怀里那捧花,还是乖乖去了。
花瓶拿来之后阿骜就开始小心地将那些野花插在瓶中,一直没说话。
于是我也就等着他插好,然后把刚刚捡起来那朵花递给他,顺口问:“今天的朝议怎么样?”
阿骜没有回答我,低头看了看那朵花,把下面的枝叶掐了,然后伸手拉过我。
我皱了一下眉,“阿骜?”
“别动。”他说。
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知道阿骜对我肯定没有恶意。何况今天心情好,而且…多少对误了朝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乖乖应了声,站在那里没动。
阿骜看了我一会,以手当梳,将我脸侧垂下的头发抚向耳后,梳顺了。然后将那朵小黄花轻轻簪在我鬓边。
他的动作很轻柔,目光如水,缓缓自我脸上滑过。
我一时怔在那里。
但阿骜自己却“噗哧”笑出声来。
“喂。”我有点意外,却在他的笑声里羞恼起来,红着脸叫了声。
阿骜一面捂了嘴笑,一面将我推向里间的镜子。
铜镜里的颜色有点失真,但是簪在我鬓间的那朵花还是很显眼,娇柔粉嫩,连带我自己的脸看起来都有一种柔和的感觉。
但是…
我身上还穿着修篁的长衫。
虽然并没有像一般男子一样结髻,但头发披散着也不算太女性化,不过正因为这样…
我一身男装,头上却插着一朵花…
看起来…实在…
太可笑了!
我回过头去盯着阿骜,板起脸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没回话,只是止不住地笑。
我咬了咬牙,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脸往两边一扯,“臭小子,叫你笑话我!还笑!”
“唔…卟是…呜勿是各意…”阿骜被我拉着脸,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末了索性也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搂住我的腰。
我身体一僵,手也禁不住松开了。
阿骜这时才轻轻叹了口气,搂紧我道:“我很担心你。”
我抿了抿唇,没回话。
阿骜又道:“花很可爱。”
他夸的明明是花,我不知为何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忙拉开了他的手,道:“我去换衣服。”
“嗯,那我先把花拿回去。”阿骜应了声,捧着那个花瓶出去了。
我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抬眼看着镜中鬓边簪花,双颊飞红的自己,心情突然就复杂起来。
王安石你好。(补齐)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衣带的时候,还是觉得头上戴着那朵花有点可笑,于是顺手拿了下来,但是拿在手里,不知为什么,一时却又舍不得扔。
在指间捻动了几圈,还是找了本书,将它夹在里面。
刚把书合起来,已经听到阿骜的声音在门外问道:“桀你吃过早饭没?”
“没有。”
大清早起床赶路,我今天还什么都没吃过。他这么一问,我才觉得饿了,肚子咕咕叫起来。正要去叫人给我拿点吃的来,阿骜便端着两笹小笼包和一碗玉米粥进来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包子和粥,但显然不是鹰隼宫御厨的风格。
我在这里就没见过他们做这种东西。
“你做的?”
我欢呼了一声,跑过去还没等他放下就先伸手抓了只小笼包扔进嘴里。被烫到了,呼呼直吁气。
阿骜笑起来,把食物放在桌上,转身去给我倒了凉水,笑骂:“烫不死你。急什么?做了自然是要给你吃的,又没人和你抢。”
我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包子咽了,喝了口水,笑了笑,道:“说起来真是好久没有吃阿骜做的东西了。你这么久不做饭,手艺到没放下呢,刚刚这才多久…”
阿骜在桌旁坐下来,缓缓道:“不是刚刚,一大早就蒸上了…结果你居然到现在才回来。”
我有点心虚地笑了笑,也坐到桌旁开始吃饭,一面道:“我去蒲苏城里逛了一圈。”
阿骜问:“如何?”
“眼下,还算好吧。”我在吃东西的间隙里,把昨天的见闻跟他讲了一遍,末了道,“再这样下去,那个繁华盛世的表象总会有崩坏的那天。”
阿骜静了静没说话。
我索性又把在憶山府上参加婚礼的事跟他说了,连同憶山跟我提议的方法一起。
阿骜听完一皱眉,“放青苗?”
好像之前修篁听完之后,也是这个反应。
我忍不住也皱了一下眉,“怎么阿骜你也知道放青苗?我本来还以为‘放青苗’是这里的专用名词咧。”
阿骜瞪了我一眼,道:“就算你不知道‘放青苗’的说法,总该知道‘青苗法’吧?”
我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阿骜叹了口气,“喂,虽然说没毕业,但好歹高中该上的课程你都上了吧?王安石变法你知道么?”
王安石我知道,我还背过他的诗,也知道他当过宰相,但他变法的内容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们真的学过吗?是哪边的高中?应该是在我十八岁生日没许愿之前吧?想想那种有藏马和樱木花道做同学,鬼冢英吉和高见泽深雪做老师的学校…应该也不会教王安石变法吧?
越想越混乱,于是我索性又摇了摇头。
阿骜又叹了口气,解释道:“放青苗是指以前地主或商人在每年稻麦还末成熟的时候,利用农民们周转不便的机会,用低价预购谷物,是一种变相的高利贷。而王安石的青苗法则是规定在每年青黄不接之际,农民可以向国库借钱或者谷种。然后在收成之后,按当年的税率,加息两成或者三成归还。就相当于由官府来向农民放贷。”
我皱了一下眉:“国家向百姓放高利贷?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阿骜道:“青苗法还有粮价上涨,就从国库以比市价低廉的价格出售,粮价下跌,就以比市价高的价格收购这样的规定。一方面调节粮价,另一方面,也能避免有钱人垄断粮市,过度压榨农民,对贫富差距多少有些调整。长期来说,对国家发展还是有利的。”
这一串也不知是阿骜当年背下来的,还是自己的分析,我听完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掉,然后点了点头,道:“但我们现在的情况,其实不一样吧?王安石的这个法令,有一个前提,就是国库充盈吧。我们现在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就算想学也没办法吧?”
阿骜道:“嗯,但照那位憶山先生的说法,如果他们肯用市价,甚至高价来收购,自然不算是高利贷,要说的话,其实应该算国家向商人们借钱。”
我微微皱起眉:“那就是说,如果我答应他,其实就等于在发行国债?”
虽然我不记得王安石变法的具体内容,但国债这种事,电视新闻报纸都会提到,我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和憶山谈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但如果当成国债来想,似乎也能接受?
阿骜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才道:“但是我觉得,现阶段来说,我们发行国债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跟加税不一样,毕竟国债可以用自愿购买的方式,对普通民众来说,也不会增加什么经济压力。
于是我也点了点头,“如果那些官员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就来试试看好了。反正也不可能更差了。这类事情阿骜你知道得比我多,不如好好想想看怎样实行比较好。”
阿骜应了声,淡紫色的眸子突然亮了,整个人都焕发出神采奕奕的光彩。
“哦,很有干劲嘛。”我笑了笑,顿了一下,还是轻轻补充了一句,“想出方案的时候,我们再跟月溪他们商量看看吧?毕竟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这里的情况,看看到底怎么做比较妥当。”
“嗯。”阿骜又应了一声,然后抬眼看着我,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月溪。”
“不喜欢啊。”我坦然承认。“但我喜不喜欢和他有没有本事是两回事嘛。老实说,我其实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明明不想见这个人,却还是非得仰仗他不可。”
这么说着,又想起之前尚隆建议我和月溪好好谈谈的话来,不由得又是一皱眉,道:“等缓过这一阵,我一定要想办法网罗一批新人来当官,免得老是这么被动。”
阿骜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问:“修篁呢?”
我摇了摇头,“他又不愿意出仕。”
于是阿骜又沉默下来。
这似乎是从我让修篁住到鹰隼宫之后,他第一次主动跟我提到修篁的名字。然后他这样一安静下来,气氛好像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我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不由更加觉得尴尬,索性也不再看他,低头去喝粥。
阿骜也没走,也没说话,坐在那里看着我吃得差不多时,才轻轻道:“今天内宰已经安排人开始对内宫财物清点造册了。不过,大概至少也要三五天才能完成。”
我听到他重新说起这件事,想到之前的不愉快,心不由得提了一提,抬眼看向他,“那仁重殿…”
“清点好之后,就一并封了。”阿骜回答。
声音很轻,但是毫不犹豫,一点挽转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由又皱起眉头:“阿骜…”
“我知道。我不是一时意气冲动,也不是想逼你确认什么。”阿骜抬起手来,轻轻打断我。“若是你不喜欢,我不住进长乐殿,就住后面的偏殿好了。总比维持仁重殿的花费少。”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再拒绝,反而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他倒是从以前就这样,就是跑来说喜欢我,然后也不会要求别的什么事情,就那样默默跟在我身边,偶尔会吃醋,但却并不会有进一步的要求,也不会真正干涉到我和其它人的交往。
…也许,阿骜自己心里,也还在犹豫迷茫着吧?
于是我也就没再说话,默默吃完了早餐。
阿骜递过手帕给我,温柔地道:“以后…只要我有空,还是我给你做饭吧?”
我接过手帕来擦了擦嘴,勉强笑了笑,道:“要劳驾台甫大人给我做厨师,我还不被那些大臣们骂死。”
阿骜也笑了笑,目光更温柔,“我自己愿意的。”
是的,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句话?
无论有多辛苦,无论有多痛苦,都抵不过自己愿意。
这件事,其实我再清楚不过。
打遍天下无敌手!
国债的事,阿骜拟定了一个计划和月溪讨论了一下午。
月溪虽然也觉得这办法不错,毕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目前却还是担心民众不会接受这种方式。
一方面是因为太新鲜了,前所未有,大家不一定会信。再来就是,其实国债这东西,说到底也是用国家的信用担保。丢在十二国,这个担保人就是王。现在我根基未稳,信用度比零高不了多少,有多少人会把宝压在我身上,实在也很难说。毕竟登基两三年不到就迅速失道的王也不是没有过。
我虽然只是坐在一边听他们讨论,并没有插嘴,但是,月溪能当着我直接阐明这一点,倒让我对他的印象稍微加了那么一两分。
结果月溪倒是同意了之前憶山那个提议。说憶山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在商界和民间都很有口碑,由他出面,倒是的确可能办得到。只是细节上稍作修改就好了。
于是我便同意让他去办,阿骜全程协同办理。
第二天月溪请了憶山到鹰隼宫来,叫上了地官长和其它几个官员,几个人又开了一下午的会。
我对这种谈判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也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派不上什么用场,索性就没有参与。
差不多到晚饭前,阿骜和月溪才过来跟我汇报协商的结果。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结果倒并非是憶山先前所说的让商人们把今年的青苗全买下,而是连续三年预购每年的一半收成,而减税也是从三年后开始。
我看完月溪呈上的协议初稿就在想,原来这些官员们虽然看不起商人,做起生意来,倒是一点也不差。虽然短时间内收到的金额会比之前的提案少,但却把时间拉长了,不至于明年青黄不接时再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还债的时限也放到了三年后,到那时想必国库也能相对宽松一些,不至于在这些商人面前太过被动。
不过这样的条件,憶山也答应了,显然在他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月溪出去之后,阿骜才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你不肯去,谈判这种事,虽然说只是动动嘴皮子,但其实真是比打仗还累。”
…说得好像他打过仗一样。
我虽然有点想这么吐糟,但是看他果然是一脸疲倦,便把话咽了下去,连忙阿谀地倒了茶递过去,又伸手帮他捏揉肩膀,道:“台甫大人辛苦了。”
阿骜很坦然地享受着我的服务,又叹了口气,道:“想弄几个钱还真是不容易。”
“其实容易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他扭过头来问我。
我一本正经道:“我们找几个像憶山那样的大商人来,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治了罪,然后把他们的家抄了…”
“喂!”
我话没说完,阿骜便一口茶喷出来,再次抬起眼来看着我,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你想死也别拉上我啊。”
“要依我的性格,最简单最直接,来钱最快的办法当然就是这个了。”我笑了笑,“后悔选我做王了吗?台甫大人?”
他摇了摇头,轻轻道:“选择你是永远都不用后悔的事情。”
他这样的语气,倒让我有点拿不准是在说选王的事,还是别的,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阿骜放了茶杯,伸手覆上我的手,又轻轻道:“好怀念…”
…说起来,我真是好久没有给他按摩了。
在那边的时候,阿骜每次练琴辛苦了,我都会帮他捏几下,那段时光…真是让人怀念。
但是…
我勉强笑了笑,道:“说起来,这里没有小提琴呢。要能给你找一把来就好了。不过,这里既然也有乐器,也许有工匠能做?”
阿骜从怀里摸出一只口琴来,道:“我带着这个,你要不要听?”
我不由失笑,点了点头,“好。”
阿骜很久没有吹过口琴了,但毕竟是他擅长的事情。最初几个生涩的音符之后,乐声便渐入佳境,错落有致,舒缓悠扬。
我靠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一时间像回到了过去。
…真好。
鹰隼宫的内宫,从仲鞑死后,我过来之前,其实已经差不多空了二十年。
月溪虽然大权在握,也住进内宫做了假朝的王,但他本人却并没有住到正寝,恰恰相反,他甚至根本没有踏足这里。除了自己住的那个小小院落,也没有动过其它地方的一草一木。
我想,一方面是他安守着假朝的本份,另一方面来说,也许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好的回忆吧?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个人真是难懂。
正因为空得太久了,所以对于内宫财物和人员的清点工作果然用了五六天才完成。
说起来很讽刺,先王仲鞑力图创制一个清正廉明的国家,自己也一直节俭朴素,后宫之中虽然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很少,但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瓷器古玩却实在不少。王后妃子们留下来的饰品衣服也都相当贵重。
阿骜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仲达在这方面,就像是另一个道光嘛。一直以节俭清廉自律,但却高高在上,根本不知国计民生。而且群臣后妃假意奉承,只怕背后一个个依然腐化奢靡。到最后那种下场,所谓清正廉明洁白无瑕不过就是个笑话。
不过也算托他的福,这下子我们可以不愁固堤修桥的钱了。
财物入库造册,等着出售折现,目前没有在用的宫室都封闭起来。只留下了我的正寝和西宫,毕竟那里养着凤凰、青鸾、白雉这些灵鸟,还有路木和太庙。就算封了长乐殿那里也是封不得的。
阿骜的命令比我管用,虽然所有人都反对把仁重殿封了,毕竟麒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无比,也是国家民意的象征,没有专门的宫室也太不像话了。我当然乐得从谏如流。但是阿骜这么坚持,他们竟然也就照办了。
于是阿骜就从仁重殿搬到了正寝的偏殿。从正门绕到我这里,大概要个十几分钟,但直接从后面的花园过来,连五分钟都不要。
宫里的人员也大大精减了,经过反复商议讨价还价之后,我这里只留下了一名女御,一名女史,两名侍女,四名杂役。阿骜那边也差不多。
修篁本来被安排住在东宫,现在那边要封,我索性就让他搬来住在长乐殿的厢房。
阿骜听到我这样决定,抬起眼来看着我,皱起眉。
我本来还担心他要反对,但他看了我一会,虽然一脸不高兴地扭开了脸,但倒是什么也没说。
于是这边的事情,也就跟着定了下来。
我以前看古装电视,皇宫里放人出去,每个人都像出笼的鸟,一片欢欣雀跃。但真到了宫内闲置人员离宫的时候,我去送他们,却发现这些人一个个愁云惨淡,不舍又不甘地一步三回头。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旁边的阿骜说了。
阿骜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会喜欢被裁员吗?”
“可是,这又不是裁员。只是安排他们去别的岗位工作而已。”我说,“又没开除仙籍,又没少他们工钱。”
“工作强度不一样,工作性质也不一样啊。”
想想也是,本来在宫里当差,没王的时候,十几年没人管,自由自在,想偷懒就偷懒。说出去也风光。现在出去就非得劳心劳力不可。
我叹了口气,道:“我要不要追上他们,做一番爱国主义思想教育?让他们明白劳动人民才是最光荣的?”
阿骜噗地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我一下,道:“就你这思想境界还教育人呢?老实一边歇着去吧。”
我也就跟着笑了笑,闭了嘴。
阿骜自己笑完了,才轻轻皱了一下眉,道:“不过,真是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有大公无私舍身为国的觉悟。还是要让人注意一下这些人才好。”
“你怕他们心存不满会闹事吗?”我转过头看向那批人的方向,“这里君权神授的观念这么根深蒂固,一般人不会有想造反的念头吧?”
阿骜没回话,我又想起月溪来。
别的国家也许不会,但是芳国…既然有一个带头造反的一直没有受到天罚…倒也难保会不会有人想效仿。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我看…最近还是让青龙跟着你?”
阿骜摇了摇头,道:“他们就算想报复,要找的也是你,不会是我。”
我咧嘴一笑,把双手指节捏得格格作响,道:“他们要肯直接来找我,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阿骜无奈地看着我,“你还真是…在哪里都只会用拳头说话。”
我坦然点下头,“你说过狗改不了吃`屎啊。”
他一怔,然后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得意什么?我那又不是在夸你!”
我笑起来,挽住他的手,道:“你有头脑,我有拳头,不是正好?看我们打遍天下无敌手!”
阿骜板着脸看了我一会,结果还是笑出声来。只笑了一声,便再次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