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摇头,“并不知道,是陆氏小产之后,才诊出她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秋空想了想,让她在此处等着,“我进去问一问大爷的意思。”
说罢踅身往正室走,金荷让其余人看着素弦,三两步跟上她的脚步,对她的举动分外不解:“姑娘不是说了叫我们什么都别管,你这是为什么?”
秋空停步,笑她脑子一根筋,“我答应了帮她通传,可没答应会据实以报。”
金荷没听懂,“别跟我拐弯抹角的,你就直说。”
真是个榆木疙瘩,难怪姑娘什么事都不爱吩咐她,除了脸长得吓人一些,估计也就没什么优点了。她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末了问道:“陆氏小产,你以为大爷不会怀疑姑娘吗?”
经她提点,金荷恍然大悟,“还是你想的周到。”
两人达成一致,快走几步来到正室,没等看清里头光景便跪倒在屏风后面,愤愤道:“请大爷为我们姑娘做主!”
陶嫤正卧在榻上喝药,闻声手一抖险些洒出药汁,陶靖正好也在,眼疾手快地替她扶稳了药碗。
陶临沅面色不豫,偏头往外面看去,“何事吵吵闹闹?你们姑娘现在要静养,都安静些。”
“是…是陆氏那边来人了。”秋空声音颤抖,透过紫檀十二扇喜鹊登枝屏风传来。
*
这是哪一出?
陶嫤蹙眉,低头继续喝药,心思却已千回百转。她嘱咐过无论陆氏有什么事,都不得传入院里来,可是秋空金荷竟然自作主张?
这两人都跟在她身边好几年了,加上上一世的记忆,陶嫤知道她们对自己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害自己,是以才能如此淡定。药汁腥苦,她忍不住咋舌,陶靖适时递来一颗蜜饯,“快吃。”
她张口咬住,顿时满嘴甜香,好整以暇地朝她俩看去。
陶临沅一直没来得及调查落水一事,更没工夫到陆氏那儿去,目下听到她的人来,竟是有些不耐烦,“来做什么?”
隔着一道屏风说话始终不方便,他便让两人到内室来,让她们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秋空惊魂未定,连说话都不大利索:“陆、陆氏说姑娘把她的孩子害没了…”
陶临沅一顿,“什么孩子?”
“据说陆氏已有一个多月身孕,因为那天落水所以小产了。她一口咬定是姑娘所害,还说一定要讨个说法…”说完打了个哆嗦,在地上重重磕头,“大爷明鉴,那天婢子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陆氏推了姑娘一把,接着自己没站稳才落入水中…怎么能说是姑娘害她!”
府里没人发现陆氏怀有身孕,更没请郎中诊断过,陶嫤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因此害她?
陶临沅从震惊中回神,心情复杂,“她为何这么说?”
“婢子也不知。”金荷又道:“那天陆氏落水之后,玉茗受了姑娘命令下水救她,立即把她送回了杳杳院,大爷可问一问她当时的丫鬟。若真要害她,又岂会做到这个地步?”
陶临沅沉默许久,扭头看向喝药的小姑娘,她黑黢黢的双眸澄净清澈,迷惑而无助地问,“阿爹,是我害她小产了吗?”
小鹿般水润无辜的大眼,彻底打消了陶临沅仅有的一点疑虑,他的女儿怎么会做那种事。想到陆氏方才那一番话,他虽心疼她小产,但到底不满她的无理取闹,“不是你的错,你好好休息,阿爹去看一看就回来。”
陶嫤放下药碗,“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陆氏好像误会我了。”
陶临沅怎舍得让她下床,按着她肩膀对陶靖道:“照顾好你阿妹,别让她到外头受凉。”
陶靖颔首,不必说他也会照顾叫叫。
*
喝过药后陶嫤谎称困了,让陶靖回去,说着便钻进被窝闭上眼睛睡觉。
陶靖在边上站了一会儿才离去。
他刚走没多久,陶嫤便从床上坐起,唤来金荷秋空两人,板着脸质问:“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那套说辞是谁教的?”
两人对视一眼,秋空上前请罪:“是婢子的主意,没经姑娘允许擅自做主,请姑娘责罚。”
陶嫤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两靥粉嫩,黛眉连娟,一颦一嗔之间娇丽十足。她屈膝而坐,下巴枕着膝盖,“阿爹去问之后,你们就不怕他发现什么?”
秋空抬眸,斟酌一番用词道:“依照大爷对姑娘的疼爱,断然不会提起重龄院。而陆氏才小产,又因此毁了容,一定对您怀恨在心,不可能无动于衷,只要她稍微提起您,大爷便会对方才的话深信不疑,起码不会再怀疑到您头上。”
陶嫤听得饶有趣味,有些对她刮目相看,“那你让阿爹询问当时在场的丫鬟,万一她说了什么呢?比如将军故意抓破她的脸,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是我指使的?”
秋空微微一笑,“陆氏不得人心,那个丫鬟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她就是姑娘您这边的人。这点婢子已经打点完毕,您无需费心。将军再小也是猎豹,生性难驯,伤人是不可避免的事。何况当时的情况,确实是陆氏推您入水的。”
原来她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丫鬟,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陶嫤扑哧一笑,粉腮微红,如冬雪般洁白无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秋空一怔,旋即摇头:“姑娘是为了…”
“你不用否认。”陶嫤眉眼弯弯,纯真清绝,“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秋空和金荷看得痴痴愣愣,不知是因为她的话,或是因为她那股杂糅了纯净与恶毒的气质,一时间竟教人移不开目光。
许久秋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婢子有一件事不明白,姑娘为何知道陆氏已有身孕?”
陶嫤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眨一眨眼,“秘密。”
*
陶临沅跟随素弦回杳杳院,一路上只问了一句话——
“宝扇可否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素弦惴惴答:“落水前并不知道。”
一路无声,没多久便到了庭院门口。尚未走入屋内,便听里头传来哭啼声,并伴随着摔碎瓷器的声音,陶临沅步入室内,腥苦药味扑鼻而来。
陆氏一脸苍白地倚在床头,怒恨交加,“我不喝!你们都…”
余光瞥见屏风后的身影,她惊喜地看着陶临沅走出,泪水登时盈满目眶,连声音都柔和许多,“临沅,你终于来了…”
陶临沅看到她脸上的三道血痕,虽知道是将军抓伤的,但并未想过竟是如此之深。他坐在床畔,这才看清她脸上脖子还有多处伤痕,“怎么回事?”
陆氏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是嫤娘…是她故意指使那只豹子,她想要害我…”
陶临沅眉峰一沉,默声不语。
她扑入他怀中,低声啜泣:“临沅,你要为我做主…嫤娘她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她是故意的,她害我下水…”
陶临沅一动不动,“当时丫鬟都看着,是你先推的叫叫。”
陆氏一惊,霍地从他怀里坐起来,布满伤痕的脸看着甚是可怖:“不,我没有推她!是她要害我,她故意落水的!”
说着,泪水爬满脸颊,柔弱堪怜。
陶临沅既有些心疼她,又对她这番话感到厌烦,“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她为何知道?又怎么害你?”
陆氏被问得说不出话,她几次启唇,无法辩驳。
许久才找回声音:“那只豹子…它故意伤我,我的脸…”
陶临沅告诉她:“那是宜阳公主送给叫叫的宠物,即便它真故意伤你,你也不能拿它如何。”
在她愣神之际,陶临沅已经命人将那天湖畔的丫鬟带了过来,当着陆氏的面询问了几个问题。那丫鬟一一回答,同秋空说的几乎相差无几。
陆氏神色慌张,矢口否认:“你胡说,不是这样…”
她牢牢攀住陶临沅的手臂,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形神俱损,哪里还顾得上以往维持的形象,“临沅,你相信我,嫤娘真的杀害了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陶临沅拂下她的手臂,揭露道:“叫叫才是我的孩子。”
他忽而有些倦怠,不顾陆氏惨白的脸,起身准备离去,“你这几天好好调养,别再出门,我得空便来看你。”
言讫不多停留,走出内室。
*
宫宴将至,府里已经开始在做准备,殷氏上个月命人缝制的几套衣裳今早送了过来。
陶嫤看来看去,最终挑了身银红散花垂丝海棠襦裙作为那天的装束,上辈子她穿的杏色衫裙,被江衡以为不到十岁,才会对她那般无礼,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被他举起来。
陶嫤今年冬至满十三岁,雪肤玲珑,晶莹剔透,一身肌肤看不见丝毫瑕疵,换衣服时白蕊几乎看直了眼。
“姑娘,你好白…”虽然看过许多遍,但每看一次还是忍不住感慨。
长安不乏有漂亮姑娘,但是没一个能白得像姑娘这般,皎白柔腻,看得她忍不住想摸一摸。看那皮肤究竟多么脆弱,摸上又有怎样的触感…
将来谁若是有幸能娶姑娘,恐怕会对这身子爱不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旁白被提起,也算一种出场吧…(你们可以打我了
叫叫这回还会不会被举高高呢?
江衡:想举就举,管你穿什么衣服。
叫叫:…当众调戏外甥女你不要脸!
江衡:我要你就行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白。
叫叫:…滚!
宫宴
换完衣裳后,殷氏正在正室等候。
陶嫤站到她跟前转了一圈,“阿娘看我美不美?”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绽放,像一朵破萼欲绽的洁白莲花,摇曳生姿,旋转间依稀能闻见淡雅荷香。粉颊淡伫,滢透可爱,虽然尚未及笄,但已是长安城不可多得的小美人了。何况她身上清丽脱俗的气质,是旁人都无法比及的,这种纯净剔透的美,有时更能使男人神魂颠倒。
殷氏放下釉里红团云纹茶碗,满意地将她拉到跟前看了又看,“美,叫叫穿什么都美。”
陶嫤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装作不满,“阿娘总是敷衍我。”
“谁说我敷衍你?”殷氏真个越看越满意,女儿家身量尚未长成,穿齐胸襦裙更显得娇俏,“不信你问一问她们,看看阿娘是不是敷衍?”
说着睇向两旁的丫鬟,不等她开口,玉茗白蕊等人便齐齐点头,“姑娘穿这身衣服极美。”
不是她们撒谎,事实确实如此。嫣红垂丝海棠衬得她肤色更加洁白,玉骨冰肌,潋滟大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认真盯着你时,真能将人的心儿魂儿都勾去。
陶嫤本就只是使小性子,没往心里去,见她们一本正经地回答反而忍俊不禁,“那就这身了。”
她决定了宫宴穿的衣服,殷氏业已准备完毕,是一身绛紫缠枝莲纹裙子外罩褙子。
陶嫤看后觉得一点也不适合她,这颜色完全将她阿娘显得老气了,明明殷氏才二十七八,朱唇皓齿,玉面峨眉,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她把上个月做的其他几套衣裳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弥勒榻上,最后指着一件妃色织金腊梅暗纹大袖衫道:“阿娘穿这件好不好?这个颜色最适合您。”
殷氏循着看去,正是她先前最喜欢的一件,但考虑到宫宴不宜太过张扬便没选它,目下叫叫提起,难免有些心动:“瞧着有些明艳…”
陶嫤赶忙打消她这个想法,在一旁极力劝说,“宫宴上那些命妇们哪个穿的不艳丽?谁都想打扮得更美一些,相比之下这颜色算不着什么。阿母你就穿这件吧,你每天都穿得这么沉闷,我看了都跟着压抑呢。”
她一壁说一壁拿起那套衣裳,让殷氏到屏风后头换上,“您穿这身一定很好看,我保证!”
殷氏拿她没办法,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屏风后,由丫鬟伺候着更衣。
殷氏自从生了陶靖后,便不再多么注重穿衣打扮,衣服颜色也多以暗色深色为主。方才陶嫤那么说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有时穿得确实过于端庄,给人不易靠近之感。而陆氏又常穿颜色鲜亮的衣裳,对比之下更加明显,真是可气,阿娘分明比她还美上几分呢!
这次宫宴她一定要让阿娘改头换面,明艳照人。
正胡思乱想之际,殷氏已经从朱漆嵌螺钿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有些不大适应,毕竟出阁后便没穿过这样招摇的衣裳,“叫叫觉得如何?”
陶嫤愣愣地瞧了半响,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她阿娘了,因为她穿这身比她想得还要好看!
殷氏等了一会儿没见她说话,心中有些失望,“若是不好看便换回去吧,宫宴那天我便还穿紫色那件。”
说着便要回去换衣服,陶嫤慌忙上前拦住她,抱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撒手,“阿娘别换,千万别换!好看,真的特别好看,好看得我都不认识了!”
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十分熨帖,织金妆花束带勾勒得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行走之间分花拂柳。她身量高挑,丰神绰约,就连容貌都明媚了不少,与方才的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陶嫤死死抱住她,就怕她不同意,“阿娘若是不穿这身衣服去,我便这几天都烦着你!”
殷氏被她这股赖皮劲儿折服了,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这才肯放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娘听我的准没错。”
殷氏点了点她的额头,“总是这样没有规矩,成何体统。”
她故意捂着头呜咽一声,唇边笑意娇软。
*
头面到的这一天,陶嫤正捻起彩漆托盘里的点翠鱼宝簪端详,霜月进来说道:“姑娘,听说今天是魏王从松州大捷归来的日子,街上围满了许多人,都打算一睹魏王英姿风采呢。”
她手一紧,被簪子的一头刺疼了指腹,“今天回来?”
一旁白蕊眼尖地瞅见了,赶忙拿起她的手指查看,见没有流血才放心。
霜月含笑点头,“是呀,后天便是宫宴呢,这时候回来还有些晚呢。”
陶嫤定了定心思,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首饰上,故作镇静地应一声:“哦。”
回来就回来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能去外头迎接吗?
于是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玉兔嵌翡翠珊瑚吊坠上,琢磨着那天应该做什么样的装束。然而想了又想,脑海里还是回荡着霜月刚才的话,江衡今天回来了,他现在就骑马走长安城大街上,由百姓簇拥着往皇城而去。
那个最终会成为大晋天子的男人,他会坐在尊贵的龙椅上,掌控着天下苍生的命运,包括陶家的宠辱兴衰。
她不想变得家破人亡,所以只能讨好他。
要怎么讨好呢?
如果能拯救一家的命运,那么被他再冒犯一次,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上辈子只把自己当小孩,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这次又会如何?陶嫤一一婆娑过首饰,他如果很喜欢小孩子,那么她就当个乖巧的小孩子也可以。
*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宫宴设在傍晚,府上并不着急,直到午时用过晚膳后才开始准备。
陶嫤坐在镜奁前足足有一个时辰,白蕊心灵手巧地梳了个双鬟蝉翼,发际簪插玉叶金蝉宝钗,她皮肤细腻,脂粉反而会掩盖了原本的好颜色,是以只淡扫了峨眉。她雪靥白中带粉,如桃花含露,又似春雨梨花,端的是玉做精神雪做肌肤。
换上嫣红散花垂丝海棠襦裙,陶靖已经收拾妥帖在门外候着了,等了一会儿不见陶嫤出来,便径直走入内室:“叫叫,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音落,他看清里头光景后蓦然止步,少顷一声轻咳,“你快一些。”
陶嫤偏头睨来,微微一笑,“哥哥看我这身打扮好看吗?”
陶靖多看了一眼,以前就觉得妹妹像一个雪团子,洁白柔美,没想到今天一打扮更让人错不开眼。这才不到十三,若是以后及笄了,不知道要俘获多少权贵子弟的心,说不定家里求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才这么一想,他心里就不大高兴了,叫叫这么可爱讨喜,他总觉得谁都配不上她。
“好看。”陶靖摸了摸她的头顶,“既然收拾好了就跟我出去吧。”
陶嫤嗯一声,牵裙跟在他身后出了重龄院。
此次入宫她只带秋空和玉茗两个丫鬟,一个头脑好,一个身手好,万一出了意外还能及时解决。
门外有两辆马车等候,陶临沅已经到了,见两人到来出声询问:“你们阿娘呢?”
殷氏尚未到来,他脸上隐有不悦。
这会儿时间尚早,陶嫤便央他多等一会儿,“反正去得早了也是等着,我倒宁愿在家门口多等一会儿。您别着急,阿娘说不定马上便来了。”
陶临沅纵容地看了她一眼,“身体可好了?瞧着活蹦乱跳的。”
陶嫤刚想回答,余光瞥见一抹妃色身影,扭头朝朱红大门看去,果见殷氏正领着丫鬟朝这边走来。她今日同往常很不一样,粉黛薄施,娇容娅姹,玉颜照人。她一身行头都是陶嫤挑选的,连头上的鎏金鸳鸯双翠翘都不易例外。
事实证明陶嫤果真没选错,阿娘今儿个美得不像话。
她悄悄打量身旁的陶临沅,他没了声音,目光定定地落在阿娘身上,连人走到跟前了都没反应。原本该殷氏和陶临沅乘一辆车,陶嫤坐后面那辆马车,陶静骑马跟在一旁。不过陶嫤临时改了主意,挽着殷氏的手问:“阿娘,我跟你坐一辆车好吗?宫里有些规矩我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你。”
殷氏想了想,宫里规矩确实繁琐,应当在进宫前告诉她,便应下了,“那我们坐到后面去。”
因为陆氏这一层关系,此时殷氏和陶临沅的关系已然很僵了,就算不争吵,也从未和颜悦色地相处过。是以陶嫤提出这个要求,殷氏答应时根本不过问陶临沅的意见。
陶嫤欢喜,扭头问陶临沅:“阿爹,你看好吗?”
陶临沅已然回神,面色如常地颔首,“也好。”
于是两人坐进后面的马车里,殷氏踩着黄木凳上车时,陶嫤不经意地看一眼前方,陶临沅正好往这边觑来,目光落在马车内那抹身影上。
阿娘打扮得这么漂亮,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心里应当很不好受。
就是要让他不好受,陶嫤想。
看得到而得不到,他才会发现阿娘的好。
*
进宫后男眷与女眷分开行事,宫宴时再一起聚在麟德殿内。
前方有宫婢引路,殷氏和陶嫤一路来到庄皇后居住的昭阳殿,走过漫长的丹陛,便看到殿内已经来了几位命妇。
前方鸾凤镶象牙髹漆矮榻旁坐着一人,雍容华贵,年近五十保养得当,一点儿也不显老,正是当今庄皇后无疑。她身边站着一位与殷氏年纪相仿的女子,姿容不俗,笑意盎然,就是把陶嫤视若己出的宜阳公主了。
殷氏和陶嫤上前见礼,庄皇后让两人起来,笑眯眯地把陶嫤叫去跟前:“两个月不见,叫叫似乎长高了些。”说着拍了拍她的小手,“叫叫想本宫没?”
自从皇后知道陶嫤的小名后,一见面便亲昵地叫她叫叫,一开始她真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时间长了适应下来,反而觉得习惯了。
陶嫤娇靥含笑,一张小嘴抹了蜜似的,“正因为想皇后娘娘了,我赶紧把病都养好了,就等着今儿个进宫来见您呢。”
卫皇后听了高兴,却又为她的身体心疼,“怎么又生病了?赶明儿本宫让太医署的人给你看看,把这身体好好养养。否则动不动就倒下了,本宫上哪儿再找一个你?”
能被皇后如此看重,可是在场许多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多少双眼睛盯着陶嫤,她却恍若未觉,眨了眨眼睛顽皮道:“可能叫陶嫤的有不少,不过叫叫可就只有我一个啦。”
一老一小许久未见,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就连宜阳公主看了都免不了吃味儿,皇后对她好像都没这么宠爱过。不过也不稀罕,谁叫陶嫤这丫头会说话,可人疼,就连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她和殷氏对视一眼,禁不住相视而笑。
约莫两刻钟后,宫婢进殿内通传,躬身向庄皇后道:“娘娘,魏王正朝昭阳殿来,邀请您到前方麟德殿去。”
陶嫤微一滞,江衡来了?怎么跟她印象中不一样,上辈子不是慧王来请人吗?
她虽不解,但面色如常地扶着庄皇后站起来,一同朝门口看去。
金线纹墨靴踩在丹陛上,步履沉稳,魏王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姑娘问男女主相差多大,阿月说一下。
叫叫重生后这时十二岁,江衡已经二十七了,本来打算文里说的。他们相差十五岁,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反正阿月是很萌这种年龄差体型差啦~
男主终于出场了…
江衡:明明只是一只鞋出场!!
叫叫:本来不该是你的,你出来干什么?慧王呢,让他不许偷懒!
江衡:你想见他?
慧王莫名一枪: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阿月得意地笑,想出场就快来讨好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