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近子时分,屋中忽有寒意袭来,薛纷纷禁不住紧了紧身上被褥,蹙起眉头不甚满意。然而时间长了这寒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将她越困越紧,周身都像被裹了一层冰渣子似的,就连盖了被褥也不起作用。
薛纷纷霍地睁开眼,还以为是小豆花出了事,黑暗中觑见小豆花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另一床被褥中,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睡着。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小豆花出事…
思及此这才察觉环在身上的手臂粗壮有力,带着冬日凌冽刺骨的冰寒,身后胸膛仿似一堵冰墙。傅容一手从她肩下穿过,一手紧搂着她的腰肢,就连忽在耳畔的气息也渗人得紧。薛纷纷差点以为抱着她的是个死人,意欲挣开他手臂将人推下床,只听傅容声音仿佛隔着千万重山水传来,低沉厚重,“别动,给我暖一会儿。”
薛纷纷气得笑出声来,白天不知如初,大半夜的冷冰冰地跑到她房里来,这是什么意思?
既不是偷也不是抢,何必如此不光彩。
屋中寂静许久,薛纷纷从困顿中醒过神来,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喝酒是正常的,跟她爹爹很久根本没有能全身而退的,足以想见方才傅容被灌酒是怎样一番光景。偏偏他喝多了是个只会睡觉的主儿,真不知怎么找到游思居来的,记路的本事也不见多好…
如此一想薛纷纷蓦然停住,大致对他况味猜了个七八分。遂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闪着皎洁慧黠光芒,“将军方才在哪儿睡的?”
此时傅容酒已醒了大半,若不是碰见值夜的下人,想必天明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他面不改色地搂紧了薛纷纷,低头埋在她粉颈之中,如实回答:“一座桥前,不知何时睡着的,现下头疼得很。”
这话说得薛纷纷想笑,酒醉了与她何干,头疼了又与她何干,难不成还要伺候他不成?
“将军白日来时我已经让人为你布置了客房,你随时住进去便是,来我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我给你暖一会儿你便不头疼了吗?”她仰头看进傅容昏沉的的眼底,一双杏眸清亮逼人,语气娇喃,偏偏说出的话实在可恶。
傅容碰了碰她肌肤,低声道:“夫人不给我暖,何人给我暖?”
这话真个让人生气,薛纷纷抬脚便往他身上踢去,“爱找谁找谁,我看那陆姑娘就不错,人家对你痴情入骨,你现下去了,她才不会拒绝,更不会把你往床底下踢。”
奈何力气不如人,半天了傅容丝毫未动,反而更加无耻地将薛纷纷压在身下。酒虽醒了但仍旧留有后劲,在军营中的痞气原形毕露,捏起薛纷纷下颔便一口含住,吮咂半响才将人松开,拇指带着厚茧仔细婆娑薛纷纷樱唇,“你不肯要我了?”
薛纷纷抿唇眯起眸子,曲起膝盖出其不意地击在他身下最脆弱的地方,到底顾忌着些,用的力道并不很大,况且位置偏了些,饶是如此仍旧使人疼痛难耐。趁着傅容毫无攻击力的档口,将他从床上推搡了下去,并扔了一床被褥在他身上,“你给我圆润地…”
第80章 美不胜收
未料想她如此狠心,傅容没防着她动作,猝不及防地被她得逞,只觉阵痛袭来。
少顷缓过来后将身上被褥随手扔在一旁,屈膝不羁地所以坐在地上,向薛纷纷睇去,声音低沉若有所思,“夫人如今,是连碰都不肯让我碰了。”
方才见他掉下床去的瞬间,薛纷纷心中是有些后悔,此刻抿唇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迎上他乌瞳。
过了片刻下床点亮了白瓷灯,屋中骤然充盈光亮,暖橘色烛光氤氲摇曳,映得人脸上更加恍惚不清。薛纷纷立在傅容跟前俯瞰着他,不多时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将边上被褥扯了过来,举起双手毫不犹豫地罩在他头上,“你痛不痛?”
傅容不解其意,正要拿开她蒙上的锦被,被薛纷纷使了点小力道,他便停下动作,有所顿悟。“夫人说呢?”
薛纷纷本意是隔着被子好说话,只消不看见他那张威严肃穆的脸,便瞬间有了底气。
“我方才没用多大力气,而且控制了位置的,不可能会伤到你。”
玉堂富贵锦被下笼罩出傅容宽阔的身型,他稳坐如山,对薛纷纷耍的小把戏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岂非要感谢夫人的手下留情。”
他话中不无揶揄,薛纷纷按着被褥的手松了松,细长眼睫微微下敛,非但没有得意反而语气怏怏,“我不是要的你的感谢,我只是想寻你撒气罢了。”
这姑娘难得的诚实,傅容在锦被底下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忍住了将薛纷纷抱在怀中的冲动,听她继而缓缓。
“将军大抵是自私的,只想着让自己安心,便从未想过我的感受。”薛纷纷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子,盯着面前滑稽的高大人形,语气悠悠,“陆井沛来平南王府闹事的时候将军不在,我差些小产的时候将军依旧不在,我彼时想,那么日后你都不必在了。”
此话听得傅容心中一惊,一手扯开碍人的被子,暗昧灯光下刚毅五官瞧不出表情。一手将揽住薛纷纷的腰扯到跟前,眉峰萃了冬夜凛冽寒意,“你说什么?”
薛纷纷只觉腰上一紧,下一瞬便只离傅容不到一寸距离,两人鼻尖相抵,几乎能察觉到对方的呼吸。忽然间对上他视线,薛纷纷有片刻的失神,她从傅容的眼中看见倒影,眸子眨了眨继续不畏不惧地说道:“我知道将军军务繁忙,没工夫回应我,我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好好的回来我该高兴的,总好过你战死边关无人问津的好,可惜只消我一想到这一年里吃的苦,便对你热络不起来。”
还好意思说通情达理…分明是小心眼儿极了,仍在对他没回信报平安一事斤斤计较。
傅容略略叹息一声,终归拿她没有办法。他身上还有外面带来的冷气,能明确地感觉到薛纷纷不由自主的微微战栗,偏头一看窗户大开,不断灌入冷冽寒风。他伸手将被子裹在薛纷纷身上,起身将她从地上抱到床沿,倾身半压在她身上,目光落在她倔强的杏眸上,“夫人说的不错,是怪我,我没尽到责任。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夫人不必对我热络,只需由我讨好你便是。”
薛纷纷仰起脸不以为然地哼了哼,“你要如何讨好我?”
一张被子覆在两人身上,傅容与她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早在傅容半夜酒醒后来她房中时,薛纷纷已经心软了大半,方才那番话也是为了置气,左右是不肯轻易原谅他。
她既然如此问了,便是有软化的迹象,傅容焉能没有察觉,只埋在她粉颈中无声地笑了笑。“夫人希望我如何做?”
这话问得忒没诚意,薛纷纷瞬间没了听下去的打算,推开他往小豆花身边躺去,“我希望你回客房去,别再打扰我们母子团聚。”
傅容如何能让她得逞,方才还说得好好,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动作迅速地按住她双手使得她无法动弹,然而下一刻便怔忡不已,傅容捏着她手心婆娑不一会儿,旋即将她双手掖在被子之中,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你的手炉呢?”
薛纷纷知道他是嫌自己手凉,说实话时间长了连她自己也忍受不得,睡前分明泡了暖呼呼的热水澡,不到一个时辰便又手脚冰凉,屡试不爽,简直教人无以为力。
白天回来见她手中一直端着个翡翠团鹤纹手炉,眼下环顾四周却不见踪影,傅容正欲起身去寻,被薛纷纷拉住了袖子。“别找了,我让莺时拿走了,夜里揣着那个不舒服,睡不着觉。”
室内置着的暖炉似乎根本不起作用,薛纷纷这毛病不知何时才能好。傅容侧身在她身旁躺下,拿过她双手捂在手心,他的大掌带着厚茧,温热宽厚。因怕身上寒气感染给薛纷纷,便起身褪去外衣,仅着一件中衣。
捂着捂着薛纷纷便不老实起来,钻出一只小手伸进他衣服里面,贴着他胸膛不安分地乱动,翻烙饼似地手心手背都暖了一遍。傅容一年半没碰过她,哪能经得起半点挑拨,顿时身子一僵起了反应,连呼吸都渐次沉重起来,翻身正欲将薛纷纷压在身下。
偏偏她慌忙抗拒地推在傅容胸口,杏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一派澄澈干净,“将军做什么,不是要给我暖手暖脚吗?”
傅容心中绮念被她挑起,哪是能轻易消退的,俯身在她耳朵上轻咬,“夫人体谅我一些。”
说着就握着她的手要往身下带去…
薛纷纷这才如梦中初醒一般,连忙抽回手,作出一脸惊愕模样,“小豆花就在旁边,将军莫非想让他看见…”
经她提点,傅容这才想起床榻还躺着一人,虽说是个一岁的小不点儿,到底还是有些存在感的。此刻他精致可爱的面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傅容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呼吸沉重,声音低哑:“你今天在正堂说,平常都是一个人睡?”
薛纷纷微一颔首,原因他大抵已经清楚个七八分,便不必再解释。
“是以这一晚委实来之不易,还请将军别来打扰。”
她说的真心实意,负心男人和乖巧儿子之间,薛纷纷必定选择后者。况且小豆花才一岁,做母亲的总是想多陪着孩子,甚至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如此要求她已经不能奢望,唯一能恳求的便是多睡一晚。
不过对傅容来说着实残忍了些,好不容易待那冲动过去,他低声缓缓:“那明日我再来。”
薛纷纷偏头故意不看他,翻过身只露出半张俊俏侧脸,如此更能看清她挺翘鼻梁和长翘睫毛,像一只停在花瓣上振翅欲飞的蝴蝶,翩然潋滟,美不胜收。“明日元宵节,白天小豆花抓周,晚上我打算带他去看灯笼会,没工夫应付将军。”
这张小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说可恶的话,傅容心中饶是气恼亦无可奈何,末了钳住她下颔,粗糙拇指在她粉嫩唇瓣上碰了又碰,眸中深沉,“现下你有了傅峥便对我不屑一顾了?从我回来到现在,夫人满口都是小豆花,却将我这个豆花爹忘得一干二净。”
他对自己的形容倒是稀罕,薛纷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双目弯弯,映着月色明亮生辉,简直要笑到人的心坎儿里去。“豆花爹是谁?将军撑死是个大豆花。”
她还肯笑,便是气消得差不多了。
傅容如释重负,总算将这个难缠的小姑娘哄高兴了。他转过薛纷纷的身子,手臂撑在她身侧与她对视,乘胜追击:“夫人究竟要冷落我到什么时候?如果仍旧未消气,为夫任你随意处置。”
此话似曾相识,薛纷纷眼珠子转了转拼命回想,好片刻终于浮现脑海。
这才忆起他去苏州府前说过一句话,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贴着她耳畔:“待我回来后再奖赏夫人。”
那话暧昧不明,让人浮想联翩,以至于当时薛纷纷便红透了耳根。
上回他出征时说这话依旧作数,薛纷纷根本没放在心上,此次想起,反倒两人地位颠倒,形成莫大的讽刺。
薛纷纷旧事重提,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上回你说过,回来后要好好奖赏我的,不知将军指的如何奖赏?”
她话题转的有些快,傅容思忖良久,才回想起她所指何事。
当时心境已经琢磨不清,唯一记得的便是逗弄她的成分居多,盖因这姑娘脸红娇怯的模样罕见,将人见了忍不住欺负罢了。
傅容眉头挑起,“你当真想知道?”
他如此一问,薛纷纷便更想知道了,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第81章 吹毛利刃
小豆花是被身边动静吵醒的,他尚未睁眼便下意识地要哭。
眼泪挤了两滴儿却没人应他,只觉得架子床上帷幔不断曳动,床也微微震荡,跟摇篮似的十分好玩儿,便停下哭泣咬着拳头咯咯笑起来。乌溜溜的大眼在黑暗中眨了眨,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和尖细娇吟,扭头向一旁看去,只见隔着一床被褥的距离,娘娘被一个壮硕男人压在身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纤细双腿架在他肩膀上,难耐地抓着头顶床褥细声啜泣。
小豆花自然看不懂两人在做什么,翻了个身睁着大眼好奇地看着他们,并向前爬了两步。
薛纷纷察觉身旁动静偏头望去,对上傅峥清澈的眼睛时心头一颤,绞着傅容的力道不自觉的收紧,却让身上的人动作愈发激烈了些。她伸出一只手意欲盖住小豆花的眼睛,奈何被傅容折腾了许久,浑身酸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才抬到一般便软绵绵地落下。
“不许看。”声音虽含着命令,但却柔媚较弱,端是半点儿威力也无。
小豆花与她对视,借着月光看清你娘娘脸上未干的水痕,小孩子总是最能感知大人情绪的,当即小嘴瘪了瘪,咧嘴便要跟着一块哭。
薛纷纷作势便要推搡傅容,被他强行得逞已是丢脸,眼下又被小豆花看去…
她简直是不要再做人了。
方才傅容问她是否想知道,待薛纷纷傻乎乎颔首之后便原形毕露,将她扑倒在床上,吻着她的鼻尖低沉哑声道:“为夫这就奖赏你。”
在薛纷纷怔忡之余,已经被他得逞。
小豆花一壁哭一壁颤颤巍巍地爬到跟前,意欲将傅容推开,别压着娘娘难受。他口中咿呀叫了两声,尚未碰到傅容手臂便被他扯过一旁被褥整个盖在头顶,瞬间淹没住他小小身子。
薛纷纷一惊,生怕被子太厚将他闷着,这下更没了亲热的心情,翻身便要去解救小豆花。奈何被傅容粗粝大掌握住盈盈腰肢,从身后不遗余力地进入,薛纷纷情不自禁叫出声来,声音又细又绵,直叫得人心痒难耐。
傅容打桩一般次次入她深处,最后伏在她身上低声喘息,从极致的欢愉缓缓回神,抱着薛纷纷不愿松开,回味无穷。
身体似是炸开了一团锦簇灿烂的烟火,将她脑海中映照得五彩斑斓。
薛纷纷很快醒神,连忙挣开他将小豆花从被子里抱出来,这孩子正兀自玩得开心,许是白天睡够了这会儿精神得很。薛纷纷顺势钻进小豆花的被窝中,顾不得浑身无力,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睁着警惕杏眸看向身旁餍足的男人,“你若是不回客房睡,就在那儿老老实实的。”
此时傅容正侧身对着她,单手撑着头,唇边若有似无的满足笑意,“一切听夫人指示。”
薛纷纷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人,顺了顺小豆花的背示意他继续睡觉。
一切听她指示?简直睁眼说瞎话。
若真如此,方才薛纷纷叫停的话他可一次没听过…
*
大抵是昨日累极,夜里没听见小豆花的哭闹,薛纷纷这夜睡得格外沉,一觉醒来辰时已过。
她随手摸了摸身旁空空如也,霎时浑身一僵坐起身来,便见小豆花此刻正趴在傅容怀中,专心致志地在他胸口玩耍。而傅容则双手枕在脑后,不知醒来多久,黑眸静静地落在薛纷纷身上,随后逐渐下移,眸光渐深,薄唇逐渐抿起一丝弧度。
薛纷纷循着他目光下移,恰好落在胸口上,只见原本细嫩白皙的肌肤上布满青紫痕迹,看着甚是触目惊心。然而下一刻薛纷纷便反应过来,低呀一声连忙扯了被子掩在身前,向后缩在角落,黛眉竖起责备道:“你既然醒了为何不起?”
眼前光景被遮掩,傅容略有失望,抬眸对上薛纷纷略带愠怒的视线,他眉梢上扬带着笑意,“小豆花舍不得娘娘,非要跟你待一块。”
此刻小豆花十分应景地抬起头来,一手撑在傅容胸膛,一手要来够她,糯声邀请:“娘娘…”
这孩子着实不怕生了一点,跟傅容很快便熟络起来。
除却头一回见面闹了不愉快,其余几次小豆花还是十分待见他的,这让傅容颇有几分欣慰。唯一遗憾的便是无论傅容如何教,他都只会说两个字,“叔叔。”
譬如此时薛纷纷起床洗漱后坐在妆奁前梳妆,身侧是傅容将小豆花抱在腿上,耐心地教导:“叫爹爹。”
傅峥在他腿上极不老实,伸手要去够远处的薛纷纷,啊啊呜呜说不清楚,小嘴巴一张一合,着急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傅容在他小屁股上轻拍了拍,“峥峥若是不叫爹爹,我便日后都不准你见娘娘。”
稀罕的是小豆花似是听懂了这句话一般,霎时停下所有动作偏头看向傅容。
他肉呼呼的小手在傅容胸口拍了拍,便要从他腿上下去找薛纷纷,奈何站不稳便要跌倒,被傅容两手架住咯吱窝一下子举高过头顶。突如其来的辽阔视线让小豆花欢快地笑出声来,傅容带着他来到薛纷纷跟前,将人放在缠枝葡萄镜前,“倒是跟你一模一样的性子。”
这话自然是对着薛纷纷说的,画中不无揶揄味道,细听之下却深藏宠溺与纵容。
今日是小豆花一周岁诞辰,抓周是他们这儿不可或缺的习俗,是以薛家二老都格外重视。薛纷纷倒是不大走心,合着只是走个过场,她对那一套素来不相信,但却不得不给父母面子。眼下已过巳中,莺时已经催了许多次,薛纷纷却立在衣柜前踟蹰不已,为穿哪件衣服而犹豫。
穿戴完毕后傅容又往她身上罩了件遍地金银鼠皮袄,往她手上塞了手炉,这才一手抱着小豆花走在薛纷纷身旁去了正堂。今日小豆花穿得格外明亮讨喜,红裤短袄,脸蛋白白嫩嫩,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句“这孩子生得实在好”。
一路上小豆花十分乖,任由傅容抱着不吭不响,只目光稳稳地落在斜前方薛纷纷身上。傅容忍不住捏了捏他小鼻子,“小豆花很喜欢娘娘?”
被他的声音吸引,小豆花这才回头看他,显然听不懂他的问话,却能跟着学一句:“娘娘…”
说罢不等傅容捏他脸蛋,他便趴在傅容肩头弯起圆眼,牙床上只扎了上下各两个小牙齿,“叔叔…”
傅容忍不住正色,“爹爹。”
偏偏小豆花不理,自顾自地伏在他肩头吐泡泡,一句一个含糊不清的“叔叔。”
*
他一家三口到时正堂已然有不少人,泰半都是薛家自个儿的。已嫁为人妇的几位小姐姐也来了,此外还有薛锦坤与何清晏二人,另有另外两位兄长,纷纷为小豆花送上礼物。
都夸薛纷纷家的小豆花机敏可爱,且不是一般的可爱。她二姐原本不信,此刻见后却是一刻也不肯撒手,连自家的小羔羔也丢在一旁不理,一心一意地逗弄起小豆花来。小豆花抓了抓手向薛纷纷求救,恰巧此时有家仆一件件拿了东西进来,放在髹漆红檀抓周盒中,将物什一一摆放其中。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中间一本《三字经》和一柄长剑,剑一看便能知晓真假,避免伤害小人才置备的。薛纷纷将小豆花放在桌上,任由他缓缓爬向那托盘,与旁人的紧张情绪相比她实在够淡定的。
薛纷纷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到镯子中央,对书本和刀剑视若无睹,对立面东西只看了两眼便停住,转身朝桌上角落摆放的糕点爬去!
因着抓周礼规定必须在午饭前举办,到了这会儿一行人都饿得差不多了,便让人上了几样小点心来垫肚子,未料想被这小家伙看上了。小豆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一块软香糕塞到口中,糕点软糯香滑,他吃完全没问题。
小豆花小嘴巴撑得鼓鼓,睁着圆眼睛环顾一圈四周,想要找到薛纷纷身影。
桌旁围了许多人,薛纷纷此刻正立在傅容身旁,被他高大身躯挡去了一大半。饶是如此仍旧被眼尖的小豆花瞅见,他被薛锦坤从圆桌上这头抱到那头,送到傅容于薛纷纷跟前,“这孩子…”
话里包含多种意味,深远而复杂,更包含着怅然遗憾。
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平南王薛谦,顿时泄了气一般坐在八仙椅上,握着云纹龙头摸了又摸,始终没办法平复心情。
然而小豆花落稳后不是朝着薛纷纷去,而是攀着傅容腰上绦带,仰头咧出大大的笑容,嘴角还沾着糕点屑沫。
他伸出小手碰到傅容腰上别着的匕首,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缓缓抽出。
匕首是傅容随身携带的防身用具,外形精湛,匕身锋利,吹毛利刃。手柄处嵌以玉石,无一不锻造精细完美,傅容眸中微动,这小子倒是有眼光得很。
第82章 元宵灯会
元宵节吃汤圆是必不可少的,待小豆花抓罢周后,傅容心情大好,便将那把匕首慷慨地送给了他,并随手别在了他衣服上。穿松花短袄的丫鬟将红檀圆桌上的东西撤去,取出食盒里的花卉纹银碗逐一摆放桌上。碗里分别有萝卜汤圆和水粉汤圆、菜肉汤圆等,各人口味不同,分别选用自个儿钟意的便是。
薛纷纷最爱吃的是水粉汤圆,松仁核桃的香味溢满口腔,好吃得魂儿都要飞起。
小豆花见她吃,坐在她怀里扒拉碗沿,模样馋得不得了。奈何他如今年纪太小,吃不得这些,薛纷纷制止了他两回依旧没用,后来闹腾得薛纷纷毫无办法。
“次…”
他才说了这一个字,便被傅容提溜起后衣领交给一旁嬷嬷
傅容面无表情道:“好好看着。”
嬷嬷猝手不及,索性稳稳接住,小心打量薛纷纷神色,见她并无异议,这才退下到折屏后偏厅去。这会儿正值午时,想必小少爷也该饿了,嬷嬷将他交到奶娘手中,立在身前细心看着。
*
昨日薛纷纷说要去看元宵灯会一事,并非心血来潮。
其一自打回粤东后她还没真正出一趟门,其二她跟小豆花相处的时间不多,是以才想借此机会多加亲近。起初她是要莺时季夏陪着去的,如今傅容回来了,她便不必操心孩子归谁抱的问题,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