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人与人相处久了,终归是有感情的。赵琉璃心眼儿单纯,喜欢一个人便一门心思对她好。她对魏箩掏心掏肺,即便魏箩是个心里有点阴暗的小姑娘,也被她感动了。如果可以,她会尽可能地帮助她多活几年,不让她早早丧命。
这日魏箩来到上书房,一眼望去,房中有三张位置都是空的。
李颂和赵璋许久不来听课,常太傅不闻不问,大伙儿早已当他们两个不存在。如今又少了一个人,那就是赵琉璃。
魏箩十分不解,昨日她们还一气堆雪球,今日为何不见了?
她问太傅怎么回事,太傅也答不上来,想来还没得到消息。
魏箩一直等到卯正下课,没有直接回英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庆熹宫辰华殿。走到殿门前,一位穿沙蓝比甲的嬷嬷从里面走出,她上去问道:“嬷嬷,天玑公主今日为何没去上书房?”
魏箩当了赵琉璃大半年伴读,辰华殿上下都认识她。
嬷嬷是出来倒炭灰的,闻言露出哀戚,泪眼婆娑道:“殿下昨日出事了…目下正在昭阳殿,皇后娘娘守着她,不知情况如何。”
魏箩闻言一惊,昨儿不是好好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
她问嬷嬷怎么回事,嬷嬷支支吾吾不说。宫中规矩不许人闲言碎语,也不许乱嚼舌根,然而嬷嬷看她是个孩子,便忍不住跟她透漏了些。似乎跟七公主赵琳琅有关。昨日赵琳琅和李襄在后花园玩耍,赵琉璃路过那里,不知三人发生了什么,赵琉璃失足摔进一旁的池塘。水面上浮着一层薄冰,冰冷刺骨,赵琉璃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等到被嬷嬷救上来时,已是冻得浑身哆嗦。
当天夜里她便发起高烧、神志不清,前阵子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一下子病得更加厉害。
陈皇后得知此事与赵琳琅和李襄有关后,愤怒非常,扬言要严惩两人。然而此事尚未查清缘由,对方又有宁贵妃求情,暂时被压了下去,还是先救回赵琉璃要紧。
赵琉璃原本身子就弱,生起病来比一般人严重,别人身上的小病小痛,到她那儿都是要命的。眼下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急坏了一干人,陈皇后更是不眠不休守在她床边一整夜,心疼得无以复加。
魏箩听到这些,想过去看一看她的情况。然而转念一想,这时候肯定有很多太医围在跟前,自己去了帮不上什么忙,无非添乱而已。还是先回去,等她病好了再看望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魏箩不断想,上辈子赵琉璃究竟为何而死?何时死的?
她死时年仅十六,那一阵大雪纷飞,应该是年前几天。如果那时她常常陪着她,注意她的情况,能不能延长她的寿命?
*
这几日天玑公主病重,魏箩也没有去上书房。约莫半个月后,宫里终于传来消息,说是赵琉璃可以下床了。赵琉璃说想她,请她入宫一趟。
魏箩来到辰华殿门口,殿里地龙烧得火热,刚一进去便冲散了周身的寒气。她脱下羊绒黑缎绣梅花纹披风,往里面走去,“琉璃?”
赵琉璃清冽的声音从碧纱橱内传出:“阿箩,我在这里。”
魏箩过去一看,她正坐在束腰珐琅面心方桌后面,埋头摆弄手里一个四四方方的孔明锁。孔明锁被她拆成一根一根,四散在桌面上,她正十分费劲地把它们重新拼凑起来。除了六根孔明锁,方桌上还有梅花锁、鲁班球、二十四锁…这都是民间孩子的玩具,她怎么会玩这些?
魏箩坐在她对面,端详她的脸色。她的脸有些消瘦,经过这阵子的调养,气色虽然好了一些,但仍旧可见病态。“你的身体好了么?为什么突然生病了?”
赵琉璃动作一顿,默默地放下孔明锁,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她:“现在好多了,我也不是故意生病的。这些天母后不许我出门,我没法告诉你一声,你不要生气。”
魏箩抿唇,“我没有生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嬷嬷说你掉进水里,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丢人,赵琉璃原本不打算告诉她,目下见她有些不高兴,嘴巴一瘪,便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
原来那天是赵琳琅生日,李襄和几个小皇子为了给她庆祝,便撺掇宫人去宫外买来炮竹和烟火,在后花园偷着放。赵琉璃偶然路过,其中六皇子不甚被赵琳琅撞了一下,手中的炮竹正好砸在赵琉璃脚边。赵琉璃吓一跳,连连后退,没注意身后是什么,身子一歪就掉进了池塘里!
事后几人都被罚了一顿,其中六皇子罚得最重,据说要面壁思过三个月,连上书房都不准去,还被他的生母梁妃狠狠打了一顿。
魏箩听后许久不语,赵琳琅撞六皇子那一下,究竟有意还是无意,实在耐人寻味。
若是有意,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思,委实不容小觑。
赵琉璃不知她的想法,垂眸遗憾道:“母后以后不许我再去上书房念书,要我留在辰华殿里。阿箩,你以后不能当我的伴读了。”
魏箩倒是可以理解陈皇后的想法,女儿接二连三出事,眼看着就要满十岁,这一劫不知能否过去,当然要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她托着腮帮子,“如果我不陪你,你会老实喝药么?”
赵琉璃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会!”
这些天母后为了她心力交瘁,她都看在眼里。为了不让母后担心,她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她说罢重新看向魏箩,眼里带着希冀:“阿箩,你不当我的伴读,还会来宫里看我么?”
魏箩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会。”
她终于放心了,笑容心满意足。她只有魏箩一个朋友,自从陈皇后说不让她去上书房后,她一直担心,阿箩以后会不会不跟她玩了?想着想着,没有头绪,越想越惴惴不安。如今阿箩亲口说会来看她,她总算开怀,笑容也明显多起来。
说完要紧事,魏箩指着桌上堆满的孔明锁,终于有机会问:“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以前怎么没见你玩过。”
说起这个,赵琉璃献宝一样向她介绍:“这是杨缜送给我的。母后不许我出门,他就买来这些让我打发时间,可好玩了,我能拼好长时间。”
魏箩偏头,“杨缜是谁?”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阿箩在脑海里搜寻一遍,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赵琉璃偷偷一笑,模样既欢喜又得意,“杨缜是哥哥送给我的侍卫,他什么都知道,武功也高。”末了总结,“他很厉害。”
说罢往槛窗外面一看,忙把魏箩拉过去,“看,他就是杨缜。”
魏箩凑过去,透过槛窗,只见红漆廊柱下倚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穿着青绿纻丝圆领服,身高颀长,眉目冷峻,薄唇微微抿起,一看便是淡漠寡言的人。他低着头,正在雕刻一块长方形的木头,听到窗边的动静,清清冷冷的一眼看过来,目光落在赵琉璃身上。
赵琉璃朝他灿烂一笑,“杨缜哥哥,别忘了我要一只小兔子!”
杨缜没有回答,略略点一下头,低头继续雕刻木雕。
原本后宫是不允许出入侍卫的,但是赵琉璃的情况比较特殊,她身边必须要有一人保护,否则陈皇后和崇贞皇帝都不放心。既然有这两人首肯,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杨缜从此陪在赵琉璃左右,做她的贴身侍卫。
既然他武功高强,有他保护,那琉璃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魏箩收回视线,忍不住想,就是人有点冷,话太少。琉璃身边只有他,不知道会不会冷清。
*
回到英国公府,魏箩踩着黄杨木脚蹬下马车,金缕正在门前等候。
金缕忙上前,把早已准备好的小手炉塞进她手里,“最近倒春寒,天气越来越冷,小姐以后去宫里都要拿着手炉,免得冻着了。”
魏箩听罢,脆生生道:“金缕姐姐,我以后不用当天玑公主的伴读了,也不用去上书房了。”
金缕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便把琉璃的事掐头去尾地说了说,没有说落水的事,只说琉璃身体不好,陈皇后不放心,从此不让她再去上书房念书。金缕闻言,颇为感慨道:“天玑公主的身体…真是遗憾。”
是啊,有一个让人艳羡的出身,却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享受。
魏箩没说什么,跟着她一同入府。
将要走进门,余光瞥见角落里走出一个穿粉蓝小袄,月白裙子的姑娘。魏箩觉得她有些眼熟,便忍不住停下看了看。这一眼不由得怔住,这个姑娘眉清目秀,肤色发黄,不是阿黛还能是谁?
她突然握住金缕的手,“金缕姐姐,她是谁?”
金缕循着看去,那姑娘手臂挎着绢花,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不以为然道:“大抵是到角门卖绢花的,最近老有这种人,拿自己做的东西来府里推销。有的手艺精湛,有的却是不能入眼,想必她是被府里的人拒绝了吧。”
上辈子阿黛明明住在村尾,足不出户,打猎为生,这辈子为何要卖绢花?龙首村只有林慧莲一人卖绢花!
魏箩生怕再次错过,对金缕道:“金缕姐姐,你快叫住她。”说罢怕金缕起疑,随口编道:“琉璃今日说想戴绢花,我看看有没有好看的。”
金缕闻言,不疑有他,松开魏箩的手上前,朝阿黛叫了一声。
第039章
前面的少女闻声转头,确实是阿黛的脸。
虽许久不见,但阿箩依旧能认出她。那天夜里的记忆格外清晰,她帮助自己逃出山林,火把的光芒照在她的侧脸上,阿箩一扭头,就能看到她脸上拇指长的伤疤,以及挺直的鼻梁。如今她不打猎,那道伤疤自然没有了,可是五官还是一样的,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金缕朝她招招手,把她叫到跟前,“我家小姐想看看你的绢花,你这儿都有什么花样?有什么特别的么?”
阿黛方才确实到英国公府角门推销自己编的绢花了,可惜她手艺不精,没能被人家瞧上。正准备到别家问问,未料想峰回路转,英国公府的小姐竟然会对她有兴趣。她受宠若惊,忙卸下手臂上的竹篮,放到魏箩面前,把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几朵绢花摆出来,“小姐想要什么花样?这儿有牡丹、芍药、菡萏和月季…”
她说话时不敢看魏箩的眼睛,毕竟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国公府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一个是粗鄙孤陋的山野姑娘。她这次到盛京城来,是因为养母林慧莲身体不适,不能远行,只好由她代劳。她倒觉得没什么,养父养母收养了她,她自然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再者说,来盛京城能开阔眼界,见识世面,没什么不好的。
比如她面前的这位小姐,虽然模样才七八岁,但生得玲珑剔透、玉雪可爱。阿黛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小姑娘,是村里的孩子们无法相比的。她身穿白绫小袄,樱色裙子,裙面上绣着金银丝线,身前还挂一块银光熠熠的长命锁。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有说不出的贵气,浑然天成,不慌不忙。
魏箩看了看她手里的绢花,没有接。不知道这花里有没有添加香料,若是闻得多了,会不会上瘾?她不敢贸贸然接,便问道:“你平时会戴么?”
阿黛先是疑惑,旋即笑道:“偶尔会拿一朵戴头上,我头上戴的这一朵,便是自己亲手编的。”说着低头让魏箩看,果见她鬓后别着一朵深红蔷薇。
魏箩随手拿起一朵放在鼻端嗅了嗅,再没有那种刺鼻的香味。看来这辈子因为阿黛的缘故,绢花里没有添加香料,也不会使人上瘾。
这几朵花委实称不上好看,花瓣不繁丽,扎得也不够漂亮,难怪卖不出去。魏箩在心里点评一番,挑了四五朵勉强过得去的,交给金缕。转头问阿黛:“你叫什么名字?”
上辈子她叫阿黛,如今跟了林慧莲夫妻,应该有一个新名字才是。
果然,她道:“回小姐,我叫白岚。”
林慧莲和白杨认识的字不多,起的名字倒是不错。魏箩点点头,软绵绵的小奶音端的严肃:“以后你每隔半个月便来英国公府送一次绢花,我每次都要二十朵,要编得最好看的,不好看的我不要。”她偏头睨向阿黛,“你能送来么?”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一次就要二十朵,而且半个月一次,是长期生意。一朵绢花卖两文,那她一个月就可以保证赚八十文!有了这笔收入,家里买米买面都可以富裕一些了。白岚很高兴,对魏箩感激涕零:“多谢小姐,小姐放心,我定会把编的最好看的给您送来!”
魏箩看她一眼,露出白白的糯米牙甜甜一笑。让金缕付罢钱后,便转身入了英国公府。
*
这以后,白岚每隔半月便会来国公府角门送绢花,风雨无阻。府里下人知道是四小姐的意思,便都对她客客气气,送完以后按一朵两文付给她银钱,再把绢花呈递给五房魏箩手中。
魏箩这个年纪委实用不着戴绢花,她让白岚送绢花,不过是想随时看着她的情况,以观她有没有出事罢了。
魏箩把这些绢花分发给五房的丫鬟们,每人两朵,花朵款式都不重样儿。丫鬟们高兴极了,对阿箩既感激又感谢,平日里伺候起来尽心多了。魏箩确实存着收买人心的意思,她现在还小,心腹之人只有金缕和傅母叶氏,有时候要做些什么事手边活络不开,若是能再多两三个能使唤的下人,再好不过。
金阁是不能再用的,阿箩对她始终存在戒备。有一次她在跟前伺候,给阿箩梳头,阿箩故意说她拽疼了头发,要把她卖掉。金阁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她不为所动,端是下定了决心。
最后叶氏出面,向大夫人那边回禀了一声,当天就把她卖了出去。
金阁生性懒惰,干活爱偷懒,又虚荣卖弄,院里上了年纪的嬷嬷早已对她有诸多不满。如今四小姐发话,大家自然都乐见其成,没有一人阻拦。
没了金阁和金词两个碍眼的丫鬟,阿箩觉得松园顺眼了许多。
不知不觉白岚便给英国公府送了半年绢花,府里丫鬟对她都很熟悉,偶尔还会请她到府里坐一坐。她受宠若惊,连连推拒,后来听说是四小姐魏箩的意思,这才惴惴不安地进来了。
她心里一直对这位四小姐很感激,盖因除了卖绢花的钱,她偶尔还会得一些赏赐。有时是金瓜子,有时是一个银簪子,白岚拿那些东西补贴家用,日子过得阔绰了许多。她感念魏箩小小年纪就有一颗菩萨心肠,是以给英国公府送的绢花都是最好看的,编得也最用心。
这日丫鬟领着白岚去见魏箩,魏箩在四房梅园。
魏常弥七八个月,正是满屋子乱爬的年纪。秦氏担心他磕着碰着,让下人把屋里桌椅的边边角角都用棉布包起来,免得他受伤。白岚来到正房门口时,正好看到一个小婴孩趴在魏箩身上,嗷呜一口往魏箩脸上啃去。
魏箩被他啃得满脸口水,嫌恶地“噫”了一声,却没有把小婴孩推开,而是鼓起腮帮子:“不许咬我!”
魏常弥咯咯地笑,根本不听她的话,一低头,趴在她另半张脸上继续啃。
魏箩对他怒目而视,明明可以一伸手就把他推开,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
秦氏在一旁看笑话,边笑边道:“弥哥儿是喜欢你,换做旁人,他还不乐意吃呢。好阿箩,你别总这么嫌弃他。”
魏箩从铁力木罗汉床上坐起来,接过金缕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四伯母不知道,我每次从您这会儿回去,都一身奶味儿和口水味儿,要洗好几遍才能洗干净。”
秦氏听罢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皱起来的眉心,语重心长道:“等弥哥儿长大了,你就知道这是好事了。”
魏箩抿唇不语,不用等魏常弥长大,她现在就知道。魏常弥跟他们越来越亲,杜氏和魏筝就越来越绝望。一个人绝望不可怕,不断地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才最可怕。
杜氏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处境?她被禁足在银杏园中,经过一番苦苦哀求,每隔两个月魏昆才允许她见魏常弥一次。魏常弥跟她不亲,每每见到她都很生分,她一抱他他就哭,哭得杜氏不知所措,心如刀绞。
然而没有人同情她,都是她自作自受。
丫鬟立在罗汉床前,通禀道:“四夫人,四小姐,白岚姑娘来了。”
闻言,秦氏和魏箩一起往门口看去。白岚立在门槛外,局促不安,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学着丫鬟的样子行了个礼,“见过四夫人,四小姐…”
秦氏倒是很和气,把她招呼到跟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阵儿五房的绢花一直是你送的?”
白岚点了下头,不敢看人,看着罗汉床下面的脚踏:“回夫人,是我。”
秦氏颔首,称赞道:“我见过,绢花编得很好看。阿箩既然看中了你,必是有你的过人之处。”末了看一眼屋里的丫鬟们,“我这儿房中统共十二个丫鬟,每人两朵,你以后跟着一起送来吧。价钱跟五房一样,花样儿要编得好看。”
白岚喜不自禁,忙跪下磕头,“四夫人放心…”
屋里的丫鬟们得知秦氏要送她们东西,也纷纷屈膝谢赏,一时间屋里到处都是“谢夫人”的声音。
有了英国公府这一笔收入,白岚就不必去集市卖绢花了,每隔半月准时来一趟英国公府,便足够她养家糊口的。
*
自从不去上书房后,阿箩依旧跟着薛先生和韩氏学习。
阿箩喜欢摆弄韩氏那儿的东西,偶尔会跟她讨要一些,拿回来自己用。她爱美,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却不知足,还想让自己更好看一些。有一回她看中韩氏梳妆台上的一个青瓷嵌宝石的瓶子,拿起来便问:“韩姨,这是什么?”
韩氏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从她手里接过去,重新放回桌面上,“你还小,这个东西不适合,韩姨给你换成别的。”
魏箩更加好奇,“为什么不适合?”
韩氏掩唇咳嗽一声,却是打定主意不告诉她。
后来阿箩才知道,原来那是用在女儿家私处的…不仅能玉体生香,还有紧致的功效,难怪韩氏当时一脸尴尬。
好吧,她现在的身体太小,确实不适合用。等到再长大一点,她一定要跟韩氏讨过来,哪个女孩儿不希望自己变香呢!
天转入冬,鹅毛大雪纷飞而至,落在英国公府红砖绿瓦上,别有一番旖旎景致。第二天醒来院中覆盖一层皑皑白雪,几个丫鬟在院里扫雪,魏箩披着羊绒狐狸毛斗篷,握着手炉问:“白岚这个月还没送绢花么?”
金缕端来一杯玫瑰清露,点头说是:“这个月都初七了,按理说初一就该来的。恐怕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吧。”
家里有事…除了林慧莲那个死去的儿子,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白岚将满十五岁,被迫与他们的儿子结阴婚了?
魏箩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她有心想打听一下龙首村的情况,奈何龙首村距离盛京城太远,何况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贸然打听只会引人怀疑。魏箩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月,白岚还是没来。
这一日刚下过一场雪,英国公府白茫茫一片,雾凇沆砀,琼花晶莹。听前院的下人说,靖王今日登门拜访英国公,两人之间有要事商量,目下正在前院棋室谈话。
魏箩得知,思量再三,站起来往前院走去。
她现在没有什么能求助的人,赵玠知道她的本性,她不怕让他知道更多。只要把自己是重生的这一事情掩饰起来,别的她都有合理的理由解释。
来到棋室门口,菱花门紧闭,里面的人想必还在说话。她没有进去,便站在廊下静静等候,金缕屡次劝她回去,担心她冻着,她都坚定地摇头。
约莫过了一炷香,屋里总算有了动静。
赵玠推开槅扇,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披大红羊绒织金蔷薇花纹的小姑娘。小姑娘扭头,看到他出来,眼里露出惊喜的笑意。她在外头站得太久,小脸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鼻头红红的,张开粉嫩嫩的唇瓣叫他:“大哥哥!”
赵玠有好长时间不曾见她,这阵子诸事繁忙,甚至抽不出时间听杨灏汇报她的情况。她长高了一些,眉眼又漂亮几分,来到跟前有淡淡的清香。不过才八岁,便美得有些不像话。
赵玠弯唇,伸手摸摸她的头顶,“你在等我?”
阿箩仰头,抓住他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手腕那里有一个凹凸不平的牙印,如今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能摸得出来。她水眸灵动,两靥盈盈,“大哥哥,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第040章
英国公随后而出,闻言摇了摇头,不大赞成道:“阿箩,不许胡闹。”
他跟赵玠方才在屋里谈论朝政,由于内容机密,是以两人写字对话,写完再把纸放到油灯上点燃,不怕别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这两年皇帝对陈家的忌惮越来越重,若不是有陈皇后挡在中间,恐怕皇帝早已对陈家下手。
赵玠找他,便是为了此事。
英国公府一生正直,从不参与任何争夺之中。如今一席话后,却对靖王刮目相看。十七岁的少年,心思缜密,手段果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勃勃野心。他回到盛京城这两年,建立了不少自己的势力,韬光养晦,厚积薄发。英国公开始动摇,今后扶持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凭借他的能力,最后必能登上大宝,到那时英国公府也会水涨船高,地位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