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沨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少顷,站起来,修长如松的身子慢慢俯了下来,附在苏禧耳边道:“幼幼,我有多爱你,晚上你感觉不到吗?”
苏禧:“…”
她真是讨厌极了卫沨一言不合就开黄腔!
无双殿分明已经建好了,一应用具也摆设完毕,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住人。可是卫沨却不许她住进去,偏要她住在他的寝殿。
到了晚上,卫沨洗完澡,抱着苏禧往内殿走去。她双腿缠着他的腰,娇处被撑得满满的,她声儿颤抖,面露红潮,紧紧地攀着卫沨的肩膀,生怕自己掉下去。卫沨每走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折磨,她光洁的额头粉汗如珠,刚洗完澡的身子很快就又湿淋淋的,张着小口,轻轻喘息,不舒服地娇娇气气地“嗯”了一声。
终于被放到床上,卫沨覆身而上,含住她的小嘴,堵住了她口中诱人的轻呼。
苏禧被他折腾了一个时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半蹙着眉头,闭着眼睛承受。
她原本是自己洗澡的,不知卫沨什么时候回来了,无声无息地进了净房,来到她身后。后来…后来苏禧就什么都想不了了,被他架在汉白玉池壁上,咬着唇瓣,双目迷离,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地被送到高峰。
她一想到明早要面对收拾床单的小宫女,就忍不住一阵羞臊,身子也更敏感了。
床单每次都被他们弄的不堪入目,凌凌乱乱。苏禧侧着小脸,因为闭着眼睛,声音就听得格外清楚。殿外的风声,朱漆条案上龙凤巨烛燃烧发出的“哔啵”声,以及那缠腻的水声…
情至深处,好像听见卫沨沙哑缠绵地说了一句“幼幼,我只爱你”。
苏禧再问的时候,他就附在她耳边说:“幼幼,再给我生一个女儿吧。”
卫沨一早就想要女儿了,如果长得像苏禧更好。稚言、稚语虽然他也很喜欢,可总归是没有女儿贴心,儿子是用来锻炼的,女儿才是用来娇宠的。
只不过前阵子苏禧生子,对身子的损伤太大,在她的身子没养好之前,他是不敢贸然再让她有孕了。
对于女儿来说,自然是他的幼幼更加重要。
*
日子过得很快。两个儿子半岁这日,稚言吃完奶水,正趴在藤面凉榻上玩耍,见苏禧从外面进来,抬起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张了张口,糯糯地叫了一声“娘娘”。
苏禧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片刻,走到榻沿把稚言抱在怀里,问道:“稚言,你刚才说什么?”
稚言把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半响,又含糊不清地叫道:“娘,娘…”
可把苏禧高兴坏了。一般的孩子八个月以后才会说话,她家稚言半岁就会了。那边弟弟稚语见哥哥跟娘亲说话,许是有点着急了,扶着朱漆嵌螺钿小桌站起来,趔趔趄趄地走到苏禧跟前,然后一松手,“扑通”一下扑进苏禧怀里,“唔啊…”
苏禧想教稚言说别的话,比如“爹爹”、“弟弟”,可是他好像只会这一个字,抱着苏禧的脖子,用他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反复地说“娘娘”。大概是殿里的宫人总是重复这两个字,久而久之他就记住了。
不过他说的不大清楚,乍一听有点像漏风的“凉凉”。
饶是如此,苏禧还是很高兴。
晚上苏禧把这事跟卫沨说了。卫沨笑了笑,道:“朕的儿子自然是天资聪颖。”
稚言学会说话没几天,稚语也开口叫了“娘”。两个儿子没一个先叫“爹爹”的,卫沨分别拍了拍俩人的小屁股,“你们把朕这个父皇放在哪里?”
稚言、稚语懵懵懂懂地瞅着他。就见稚语张开肉肉的小手臂,对着他深情地喊:“娘,唔,娘娘…”
苏禧忍不住“扑哧”一笑。
眨眼就到了两个儿子一岁的时候。稚言和稚语的性格越来越分明,稚言喜静,稚语好动。哥哥稚言喜欢听苏禧讲故事,麟轩殿大部分开蒙的书苏禧都给他念过;弟弟稚语爱摆动小玩具,调皮捣蛋,每天拖着父皇亲手给他制作的小木剑“哒哒哒”跑来跑去。
周岁抓阄时,卫沨在浮雕螭龙纹大圆桌上摆了许多东西。有书,有金银珠宝,还有笔墨纸砚等琳琅满目的东西。苏禧把稚语抱到桌子上的时候,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小团子慢慢看了一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苏禧和卫沨对视一眼。卫沨命身边的宫人去御书房取来一样东西,不一会儿,宫人捧着蓝田玉玉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就见稚言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的亮了亮,紧接着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下子扑到那块玉玺身上,抱住不肯撒手。
卫沨早就看出这小家伙对玉玺感兴趣了。每回苏禧抱着他和弟弟去御书房时,他就书也不看了,抱着那块玉玺好奇地又舔又咬,把玉玺弄得满是口水。小崽子,小小年纪就觊觎他爹的皇位。
轮到弟弟稚语的时候。稚语撅着小屁股,对他哥哥选择一块破石头很不理解,他肉呼呼的手臂一伸,就紧紧地抱住了一把通身嵌宝石的玉柄长剑,举到苏禧面前,邀功似的拖着小奶腔道:“娘亲…要,这个。抱抱。”
苏禧把他从桌上抱下来,鼻尖蹭了蹭他嫩滑的小脸,道:“稚语喜欢这个吗?”
大概是苏禧怀孕的时候吃鹅蛋的功劳,两只小团子皮肤一个比一个光滑细嫩,白嫩嫩,滑溜溜的,叫人爱不释手。
稚语笑着点点头,然后从苏禧身上爬下去,朝着哥哥稚语“噔噔噔”跑过去,口中叫道:“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稚言被他爹抱着,正皱着小眉头,思索爹爹怎样才会把这块石头送给他,就见弟弟跌跌撞撞地跑来了,然后一把扑上来,抱住他们父皇的腿,仰着小脑袋,兴致勃勃地说:“娘亲,亲我。”
稚言:“…”
卫沨:“…”
父亲和儿子争风吃醋就算了,这两个小团子之间,也常常为了娘亲亲谁争宠。稚语活泼娇气一些,常常搂着苏禧的脖子撒娇,口中嘟嘟囔囔道:“娘亲,亲亲。”
苏禧就依言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而哥哥稚言则更沉默安静一些。每次苏禧亲完弟弟不亲他,他就耷拉着小脑袋,默默地把玩自己的小脚丫,然后抬头,巴巴地望着苏禧,道:“稚言也要…”
直到苏禧亲了他一口,他才弯起乌黑明亮的眼睛,心满意足地继续翻书去了。
*
前几日卫季常与吕惠姝成亲了。卫沨封卫季常为慧王,并赏赐了他一座府邸。
成亲那日,苏禧带着两个小团子一块去看了。场面很是热闹,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也在场。稚言和稚语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骨溜溜张望。他们是今上仅有的两位小皇子,许多大臣都认得他们,加之皇后娘娘就站在后面,想认不出来都难。
不少夫人领着自己的孩子上前行礼。这两个小家伙倒是不怕生,无论谁上来,稚言都是沉沉稳稳的,稚语则笑得眼睛弯弯的,很快就跟几个小家伙玩成一片了。
慧王府后头有一架秋千,苏禧抱着稚言、稚语去后面玩了一会儿。回宫以后,这俩孩子就闹着也想要一架秋千。
卫沨知道以后,轻轻敲了敲两个小家伙的脑门。“秋千是小姑娘才喜欢玩的。你们两个男子汉,坐什么秋千?等日后母后给你们生了妹妹,妹妹才可以坐秋千。”
于是这两个小家伙就记住了,成天缠着苏禧问:“娘亲什么时候生妹妹…?”
苏禧嗔了卫沨一眼。卫沨低低一笑,提着两个儿子的衣领提到跟前,道:“你们娘亲害羞,这个问题父皇替她回答。”说着似笑非笑地揉了揉俩儿子的脑袋瓜,慢悠悠道:“只要日后你们不缠着跟娘亲一起睡,就会很快有妹妹的。”
俩人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思考,妹妹重要,还是跟娘亲睡觉重要。
稚言和稚语一岁多了,每天晚上都喜欢跟娘亲一起睡。要是醒来看不到苏禧,还会大哭。这让皇帝陛下很头疼,他想跟皇后亲热吧,还总被这两个小崽子打扰。
最后这俩小家伙道行不够,还是被卫沨给骗了,从此老老实实地睡在麟轩殿,等着娘亲给他们生妹妹呢。
不知是不是最近稚言、稚语缠她缠得比较厉害,晚上苏禧被卫沨折腾了一夜,次日起来双腿都是软的,她一坐起来,腿心儿便流出温温热热的液体。她羞臊地叠起双腿,推了推卫沨的肩膀,“你快去上朝…别看。”
卫沨迟迟收回目光,含着她的唇瓣吮了吮,这才起身更衣,去了太和殿上朝。
天气从溽暑转至初秋,天气不再如夏季那般炎热,渐渐凉快了起来。
卫德音常常来找稚言、稚语玩儿。徳音今年快七岁了,模样继承了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优点,生得皓齿峨眉,琼鼻妙目,笑时两颊有甜甜的酒窝,十分好看。她今日来的时候,恰好殷氏带着苏柏羽进宫来看苏禧。
“皇嫂嫂,我给稚言侄儿和稚语侄儿带了好吃的点心…”卫德音迈进殿内,笑吟吟地开口,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嵌青花瓷画小插屏旁边苏柏羽。她脚步一顿,旋即眼睛明亮,高高兴兴地叫道:“柏羽哥哥。”
后面的姜嬷嬷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她:“殿下,您叫错了。”
卫德音“哦”一声,然后不太习惯地改口:“柏羽侄儿…”
就见苏柏羽的小脸变了变,有点绷不住的趋势。他比卫德音大了三岁,又在学堂上了两三年的功课,自然知道“姑姑”和“侄儿”是什么关系。他别开视线,没有答应。
卫德音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来到他跟前,让嬷嬷把紫漆食盒放到螺钿小桌上,垫着脚尖取出一块桂花糖糕,送到苏柏羽手中,甜甜道:“…给你吃。”
中间停顿了一下,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了。每次她叫“柏羽侄儿”的时候,柏羽哥哥的脸都臭臭的,好像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她也就不怎么叫了。
苏柏羽穿了一件藏蓝色绣忍冬纹的长袍,十岁的小少年,已经初具男人的模样,眉眼清俊,鼻梁高挺,长得比一般的少年都高。他看着手里白白糯糯的点心,再看了看卫德音的小脸,不知第多少次提醒:“…我不吃甜的。”
卫德音笑笑的,一点也不在意,“那柏羽哥哥给我吃吧。”
苏柏羽伸手,正准备还给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就自动自觉地张开口,脑袋微微向前,以为他要喂她。
苏柏羽动作微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喂进了她的口中。
卫德音一口就把整块桂花糖糕吃进去了,撑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笑眯眯的模样十分满足,蹦蹦跳跳地去一旁找稚言侄儿、稚语侄儿玩了。
苏柏羽瞧着她的背影,半响,慢吞吞跟了上去。
*
这边苏禧和几个孩子其乐融融,那头卫沨却要面对几个大臣的联名上书。
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卫沨这一年以来都听得麻木了。这个说他应该扩充后宫,那个说两个皇子太少了,他应该延续皇室的子嗣。说着还呈上来几幅画卷,说是太后娘娘过目过的,里面画着世家勋贵中尚未说亲的年轻貌美的姑娘。
卫沨看都没看,就命跟前的德公公把画像扔进了炭盆里。火苗迅速地窜上来,很快就吞没了画像,没一会儿就全部烧没了。
卫沨起身,往外走去。
六科给事中谢广文忙道:“陛下,您去哪里?”
卫沨回头看他,不咸不淡,稀疏平常道:“谢大人不是说朕子嗣单薄吗?朕这就回去跟皇后延续香火,有什么问题?”
谢文广狠狠一噎,紧接着老脸一红,再也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
卫沨收回视线,拂袖而去。这些老头儿就是日子太清闲了,成天想着找事情,有事没事就到他跟前添一添堵。正好今夏西北地区大旱,卫沨就安排谢文广跟着赈灾的官员一并前往西北,让他吃一吃苦头,省得整天在他跟前乱晃。
有了谢文广的前车之鉴,这些言官们就安分多了。加之卫沨已经有了俩儿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子嗣并不太着急,所以就不敢再在皇帝面前提扩充后宫的事了。
中秋节这一日,宫里举办了一场宫宴。邀请了不少高官众臣,在太液池赏月。
宫宴尚未开始的时候,几位夫人听说陛下为了皇后娘娘遣散后宫,独宠一人,既是感叹,又是羡慕。当初苏禧未出嫁时,她们都是见过面儿的,那时候便知道苏禧是贵女圈子里有名的美人。可过去这么久了,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难道还会比以前更好看不成?
那位文渊阁大学士的女儿她们也是见过的,清丽脱俗,就像一朵洁白的荷花,干净素雅。
听说陛下为了皇后娘娘,当面拒绝了韩姑娘。
然而当苏禧分花拂柳,款款从园子后面走出来时,所有人都立即没有声音了。
苏禧穿着大红绣金宝相花纹的大袖衫,底下是墨绿色玉女献寿双膝襕马面裙,两种极其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妥帖好看,美到极致,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见她梳着高髻,靡颜腻理,皮肤比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要细腻白嫩。举手投足,般般入画。
不知谁先回过神来,下跪行礼,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道:“皇后娘娘金安。”
苏禧让她们都起来。宫宴快结束时,苏禧听身旁的夫人说文渊阁大学士的女儿韩玉馥前不久刚刚定亲了,亲事就定在今年年底。她对旁人的婚事是不怎么上心的,只是感到有一点点意外。
她以为韩玉馥喜欢卫沨,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入宫呢。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平心而论,皇宫并非什么好去处,倘若不是卫沨在这里,苏禧也不愿意长久地住下来。宫里太没意思了,成日就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殿里,想出宫一趟还要兴师动众的,一点也不自由。
*
许是苏禧的怨念传达给了卫沨,中秋节后,卫沨连着忙碌了几天。这日一早,便命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苏禧和稚言、稚语去了郊外的庄子上休假。
庄子建在隆安山对面的平堂山下。这座山不比隆安山大,但是风景更加秀美,山后面有一座湖泊,山光水碧,景色灵秀。因先前这快地被昭元帝规划到了囊中,所以才没人敢在这儿建别院。不过昭元帝退位后,就随着皇位一块传给了卫沨。
庄子很大,里头的布局也很精致。院子门前种了一棵古老的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铺了一地。稚言、稚语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两只小家伙儿都稀奇的不得了,纷纷松开苏禧的手,扭着小身子往前面跑去。
稚语跑得太快,苏禧还没跟上去,就见他“扑通”一下直直地摔倒了。
苏禧心疼得不行,正准备过去哄他,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不哭也不哭,慢吞吞地爬起来,弯腰拍了拍衣裳的枯叶和泥土,就迈开小腿继续往前跑,“哥哥…哥哥等等我。”
稚言在前面等着他,见弟弟白白嫩嫩的小脸摔得灰头土脸的,低头摸索一番,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苏禧给他擦过鼻涕的白色娟帕,递给弟弟道:“给你,擦擦脸。”
稚语不傻,坐马车时见到娘亲用这帕子给哥哥擦鼻涕了,噘噘小嘴,嫌弃道:“鼻涕,脏。”
稚言:“…”
苏禧在后面看着,笑得眼睛都弯了。见大儿子稚言默不作声地把帕子收回去,她才摸摸俩人的小脑袋,把小儿子稚语带到廊下,见他身上没有什么地方摔伤的,这才给他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让他继续跟着哥哥玩儿。
卫沨只休了三天假,三天里他带着他们母子三人去后面放风筝、钓鱼、射箭,两个小家伙儿玩得不亦乐乎。到了该走的那一日,俩人说什么都不肯走,一人一边扑过去抱住卫沨的腿,仰着小脸央求地道:“父皇,不走…呜呜,不要走…”
卫沨拿这两个小崽子没办法,提起两人的后衣领,对上两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道:“你们还想住几天?”
两只小家伙对望一眼,稚言想了半天,举起肉呼呼的小手,露出三个手指头。
卫沨点点头,“那就再住三天。到时候谁若是耍赖,谁就是小狗。”说着把俩人放下来,拍拍他们的脑袋,看向对面含笑的苏禧道:“去吧,跟你们的母后保证。”
于是两只粉团子“噔噔噔”就跑过来了。
卫沨让李鸿和常鹄回宫把他的奏折送来别院。为了多住几日,他只好在这里办公。
这日苏禧亲手熬了一碗汤送去隔壁书房,回来后正好稚言、稚语午觉睡醒了。俩人想去外面玩儿,苏禧见天气不错,不想拘着他们,就去书房询问了一下卫沨。
卫沨思忖片刻,道:“我抽不出身,让李鸿和常鹄跟着你们吧。傍晚之前记得回来。”
苏禧颔首说好。那边卫沨不放心,又道:“别去后院湖边。”
那片湖很深,卫沨带着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没有让稚言和稚语靠近过那片湖。
出门时,稚言和稚语一前一后抬着一架老鹰风筝,欢欢喜喜地去了别院后面。
苏禧不怎么会放风筝,当初她跟苏柏羽一块儿放风筝的时候,可以足足放了小半个时辰才放起来。她站在一旁的大槐树下,就让李鸿和常鹄先把风筝放起来,稚言和稚语跟在他们身边,小尾巴似的,风筝飞到哪儿,他们的小脑袋就望哪儿,活脱脱两株缩小版的向日葵。
风筝放起来后,稚语就举着双手,跟在李鸿后面边跑边道:“稚语要放风筝,我要放风筝…”
李鸿把风筝的线交给他手中。不过他太小了,小手没有力气,大部分时候是李鸿握着他的手,“帮”他放的。
哥哥稚言不跟弟弟争,仰头看见一只蝴蝶从面前飞过,伸手抓了抓,没抓住,他小腿一迈,就跟着蝴蝶往后面跑去了。苏禧见状,吩咐李鸿看好弟弟稚语,举步跟了过去。
稚言身后跟着两名宫婢,一开始以为这儿没有危险,就落后了几步。
就见稚言走着走着,突然,前面树林里冲出了一名神态慌乱的女子,穿着杏黄衣裳,鬓发蓬松。来到稚言跟前,定定地瞧着粉团子稚言。
两名宫婢被此人的模样吓住了,愣了一瞬。
就这一瞬,稚言就被对方紧紧地抱住了。
对方脸贴着他粉嫩的小脸,没头没脑道:“孩子,我的孩子…”
稚言被她勒疼了,也被她吓着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害怕得想哭。
苏禧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在看见对方的脸厚,又蓦地往下沉了沉。她往前走了两步,细细地打量她。
虽然她瘦了很多,模样也憔悴了,可苏禧依旧认得他。不是旁人,正是傅仪。
傅仪紧紧地抱着稚言,泪水夺眶而出。那边李鸿和常鹄听到了动静,迅速赶了过来,正要上前解救,却见傅仪另一手里拿着一支银簪子,就抵在稚言的心口。
两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苏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轻颤,红着眼睛看向傅仪,缓缓上前几步:“仪姐姐,把稚言还给我…他不是你的孩子。”
傅仪看着跟以前有一些不同,她根本不敢刺激她,只能讲道理缓和她的情绪。
傅仪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勒着怀里的稚言,摇头喃喃道:“他是…你休想骗我,他分明就是我的孩子。”
稚言害怕极了,娘亲就在对面,他却不能到她的怀里。他被傅仪勒得肋骨疼,大大的眼睛里噙了一包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再坚强的孩子,也有恐惧的时候。
“娘亲…稚言疼…”稚言伸着双手,想回到苏禧怀里。
苏禧心疼不已,又担心傅仪伤了儿子,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你先放开他,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我帮你去找你的孩子,你把稚言还给我…”
傅仪充耳不闻,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抱着稚言就往后跑。
苏禧心惊胆战,“快拦住她!”
接着,李鸿和常鹄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分别从两边制住傅仪的肩膀。傅仪双臂失力,抱着稚言的手陡然一松。就在稚言掉落时,对面又迅速赶来一人,及时地接住了稚言,稳稳地把他抱在怀里。
苏禧的心落回肚子里,双腿一软,就差点摔倒在地。
“娘娘!”宫婢忙扶住她。
那边傅少昀抱着稚言,举起袖子擦了擦小家伙的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你叫什么名字?没事了,好孩子,不哭了。再哭你娘要心疼了。”

第142章 大结局下

“呜呜…娘亲,抱抱。”稚言没有听傅少昀的话,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伸出小小的手臂,望着几步之外的苏禧,委屈地要抱抱。
苏禧从怔愣中回神,赶紧上前,从傅少昀手中接过孩子,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心疼地哄道:“娘亲在这里,稚言不哭…”
稚语见哥哥哭了,踉踉跄跄地从后面走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拽住娘亲的裙子,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哥哥…哥哥别怕。父皇说,男子汉都不哭…”
稚语尚未满两岁,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许多话都说得不利索。磕磕巴巴,努力搜刮着肚子里的词语。
平时都是哥哥稳重,弟弟调皮,目下倒是反了过来,弟弟一本正经地安慰哥哥,哥哥趴在娘亲肩头,哭得抽抽噎噎,肉肉的小背脊一抽一抽的,可怜得心酸。哭了一会儿,许是哥哥稚言觉得弟弟就在看着,扭头在苏禧颈窝默默蹭了蹭眼泪,紧紧搂着苏禧的脖子,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了,轻轻扫在苏禧的脖子上,痒梭梭的。
俩孩子一个趴在苏禧怀里,一个站在苏禧脚边,粉雕玉琢的小脸,极其相似的面容。
那头傅仪被李鸿、常鹄制住,起初不断的挣扎,看见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后,就怔怔地停下了。不知想起什么,她眼神渐次黯淡下来。
弟弟稚语站在苏禧身后,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傅少昀,脆生生的,字正腔圆地问:“你是谁?”
小家伙之所以这么发问,是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是只有父皇才能这么看的。
傅少昀目光下移,落在粉团子稚语身上,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了想道:“我是你们娘亲的表哥,你可以叫我表舅舅。”
说罢,直起身看向苏禧。口中萦绕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慢慢地后退一步,朝苏禧行了一礼,道:“仪姐儿冒犯了皇后娘娘,我替她向皇后娘娘认罪。”
许久不见,傅少昀比之前又清瘦了一些,精神倒是不错,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愈发像是成熟稳重的男子了。苏禧不大习惯这样的君臣之礼,在她心中,傅少昀一直都是她小时候那个春风和煦、平易近人的“少昀表哥”。
她定了定心神,紧紧抱着稚言,问出心中的疑惑:“少昀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傅少昀没有隐瞒,“回娘娘,我来寻找仪姐儿。”
他追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傅仪松开抱着稚言的手,就见后面苏禧脸色煞白,他几乎没有多想,下一瞬就已经把那软绵绵的奶娃娃抱进了怀里。傅少昀知道苏禧生了一对双生子,这么大的事,前阵子朝臣们几乎每天都在议论这件事,他在家中也听到了风声。卫沨不惜得罪言官们,也要留住一双儿子,想必就是这俩了。
苏禧看向那边一言不发的傅仪,想起她方才神志不清的模样,始终心有余悸,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她…怎么了?”
傅少昀沉默片刻,方迟迟道:“大夫说是刺激过深,精神失常,时好时坏…”
自从被卫渊强迫灌下落子汤,又被送入善宁寺后,傅仪足足沉默了一个多月。后来卫渊造反,斩首示众,她都没有太大反应。直到卫沨登基为帝,苏禧册封为后,她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大部分时间是正常的,少数时候就会突然发起疯来。
傅少昀见苏禧不解,解释道:“仪姐儿住在善宁庵,善宁庵在平堂山的后面,今日看门的小丫鬟没有拦住,她就跑到了这里来。差点儿伤了小皇子,娘娘…”
“庭舟表哥。”苏禧打断他,“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说话吧。”
他张口闭口“皇后娘娘”,让她觉得怪不自在的。
傅少昀怔了怔,旋即轻轻弯唇,道一声好。
苏禧看了一眼傅仪,心情复杂。倒不是觉得有多痛快,只是有一些惋惜罢了。
尽管她心术不正,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才华是货真价实的。当初她惊才绝艳,自己重生后拼命努力、内外兼修,只为与她一较高低,她是自己努力的一个方向。如今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就仿佛没了竞争对手,不是不可惜的。
史书里有这样一句话——“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傅仪大概就是她的镜子。
傅少昀深深看着苏禧,因她刚才的话,语气轻松了许多:“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禧道:“陛下带我们来这里住几天,我见天气好,就带稚言、稚语出来玩。”
傅少昀颔首,还想再说什么,“那…”
就听后面两个宫婢的声音:“陛下。”
苏禧立即回身,就见卫沨一袭佛头青暗绣金螭纹长袍,站在几步之外。稚语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父皇”。卫沨走到跟前,俯身一把将他抱起来,面色微沉,看向对面的傅少昀,冷声道:“庆国公世子怎么在这?这里何时能随意出入了。”
那边李鸿和常鹄早就跪了下来,“都怪属下看管不周。”
傅少昀行君臣之礼道:“是臣误闯此地,请陛下恕罪。”
卫沨的奏折批阅到一半,放心不下苏禧母子三人,就搁下笔亲自过来看了看。他看了眼后头的傅仪,又看了看大儿子稚言脸上未干的泪痕,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父皇,我,我知道。”稚语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卫沨垂眸。稚语就比划着两只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竟然条分缕析的。末了,小手一指那边的傅仪,义愤填膺道:“她欺负哥哥。坏蛋。”
不知是卫沨到来的缘故,还是稚语控诉的缘故,傅仪低头,瑟缩了一下肩膀。
傅少昀道:“请陛下念在家妹有病在身,饶恕她这一次…”
卫沨从稚语口中听得七七八八,约莫已猜到是怎么回事。所幸稚言没什么事,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庆国公世子明知这是禁地,却执意擅闯,以为自己没罪?”
傅少昀一噎,旋即单膝支地道:“臣甘愿受罚。”
卫沨掀眸,面不改色道:“念在你救了朕儿子的份上,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旁边苏禧几不可闻地舒一口气。
傅少昀擅闯别院虽然不对,可若不是他及时救了稚言,稚言现在也不能平平安安的。若真要罚,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卫沨对李鸿和常鹄道:“帮庆国公世子把人送回去。若再有人踏进别院一步,朕拿你们两个是问。”
李鸿和常鹄齐齐应下。
傅少昀谢过圣恩,站起身。不远处一个穿姜黄色裙裳、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匆匆走来,停在傅少昀的身边,低眉屈膝道:“臣女白氏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一开始苏禧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傅少昀解释:“陛下,娘娘,这是拙荆。”
苏禧这才想起,开春时庆国公府办了一场喜事,傅少昀迎娶了礼部尚书的小女儿白檀,想必就是这位白氏。只见白氏约莫十七、八岁,肤白皎洁,明眸皓齿,容貌秀丽。上辈子苏禧与她见过两面,只不过来往不深,又过去那么多年了,记得不大清楚了。
苏禧虚扶了她一把,道:“快起来吧。”
白氏起身,“多谢皇后娘娘。”
回去的路上,苏禧回身看了一眼。白檀与傅少昀站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极其般配的一对。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呢,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扭转了过来,对上卫沨沉沉双目。他眯了眯眼睛,危险地道:“幼幼,你再看下去,不怕我后悔了,重重惩罚他么?”
两个儿子不知何时睡着了,正由宫婢抱着。
苏禧眨了眨眼。别人是火药桶一点就着,他是醋坛子见醋就喝。“庭舟表哥怎么知道我看的是谁?我只是想看看白姑娘与少昀表哥般不般配。况且君无戏言,说出口的话,难不成还有收回的道理?”
“朕说有就有。”卫沨大言不惭。
苏禧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回到别院,安顿好稚言和稚语,至于那两个没有看好稚言的宫婢,苏禧已经降了她们的职分,让嬷嬷重新管教她们了。她原本也想回屋休息,却被卫沨叫去书房,直到被放在紫檀雕葡萄纹翘头案上,她才直到卫沨究竟为何生气。
卫沨双手撑着翘头案两端,俯身,与她鼻尖对着鼻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说要罚他的时候,你很担心?”
原来是她只是松一口气,就被他听见了。
苏禧望着他的眼睛,同他讲道理:“少昀表哥救了稚言,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后面的声音在卫沨的眼神下越来越小。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扁扁嘴,仰起小脸不满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你为什么总是跟少昀表哥过不去?你不要拿规矩吓唬我,我昨天还看见谢大人和其他两位大人来了,若是别人真不能进来,那这几个大人是不是也该受罚?”
小姑娘越来越精明了,一番话说得今上哑口无言。
苏禧轻轻哼了一声,一语道破天机:“你就是假公济私。”
今上扯了扯嘴角,托着树袋熊一样的姑娘坐回椅子上,想了想:“你说得对,我就是假公济私。”
卫沨轻轻揉捏她的小耳珠,语气低缓,陈述道:“幼幼,面对觊觎你的人,我学不会公私分明。”
苏禧微怔,“你说什么呢?少昀表哥已经娶妻了,就算他以前上苏府提过亲,可是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把傅少昀当成普普通通的表哥,可傅少昀却未必这么想。
男人看男人的眼神最是精准,傅少昀眼中的渴望与倾慕,卫沨再熟悉不过了。相反,傅少昀看着妻子白氏时,眼中却没有那样的神情。
卫沨揽着苏禧的腰肢,没有回应。不知道也好,若是被她知道了定要胡思乱想。她就把傅少昀当成寻常表哥就够了。
卫沨低头咬了一口她的粉唇,道:“过去觊觎过也不行。”
苏禧不服气:“你这是专横不讲理…”
*
三天后,一行人离开平堂山,返程回宫。稚言、稚语两个小家伙倒是乖乖的,兴许是记得自己答应过父皇的话,只多住三天,谁耍赖谁就是小狗,于是临走时,虽依依不舍,但还是一扭一扭跟在苏禧和卫沨身后,一人一边扯着父皇母后的手,上了马车。
回宫不久,殷氏和六嫂嫂郁宝彤进宫来看过苏禧一次。
郁宝彤的儿子三岁多了,比稚言和稚语大了一岁半,小名叫团团,继承了他爹爹的性子,十分腼腆害羞。团团见了两个弟弟,红着小脸儿躲在六嫂嫂的身后,不肯叫人。倒是稚言和稚语,听话地跟着苏禧叫了一声“哥哥”。稚语是自来熟,大胆地上前牵住小表哥的手,奶声奶气道:“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你想玩躲猫猫?”
不等团团开口,稚语就小大人一般开口:“父皇说,女娃娃才喜欢玩躲猫猫。”
团团:“…”
那边三个奶娃娃玩做一团,苏禧与娘亲殷氏和郁宝彤说话。
也是这时候,苏禧才知道庆国公府前阵子举办了一场丧事——
傅仪在善宁寺投缳自尽了。
苏禧震惊了许久。距离上回别院遇见傅仪只有半个月,她怎么就突然自尽了?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日傅仪本就有些不正常,听傅少昀的意思,她这样已经好长时间了,加之她心高气傲,如今名声毁了,孩子没了,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送走母亲殷氏和六嫂嫂后,苏禧坐在临窗榻上想了一会。
傅仪这辈子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倘若当初她没有与厉衍暗通款曲,没有企图陷害卫沨,就不会被豫王府休弃,也不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反过来想想,计算傅仪没有被卫渊休弃,后来卫渊起兵造反,她身为卫渊的发妻,也难逃一死。
如今反倒是多活了几年。
想通以后,苏禧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稚言、稚语玩累了被宫女送回来,此时正躺在藤面罗汉塌上睡得呼呼正香,苏禧给他俩盖了盖毯子,去后面花园逛了逛。宫里生活没意思,她就自己找乐子,宣室殿有一大片空地,她都用来种自己喜欢的花了,既看着舒心,也能做胭脂蜜露,一举两得。
花圃后面还搭了一个葡萄花架,这时候还能看见零星几串圆溜溜的葡萄挂着。苏禧坐在花架下面躺了一会儿,这时候卫沨正在御书房跟几个朝臣们商量事情,是关于科举一事。
卫渊造反那件事牵连了不少官员,如今朝中人才紧缺,卫沨很重视这次科举。
苏禧就没去打扰,让宫女拿来一个金银丝引枕,她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还没到冬天呢,就总是打瞌睡,总是睡不醒似的。苏禧把这归罪于卫沨身上,都怪他晚上缠她缠得太厉害,害得她休息不好,白天才总想睡觉。
不晓得睡了多久,腰上好像有一只大手,轻轻地按捏她酸痛的地方。她睁眼,就看见卫沨一双紧锁的剑眉,“怎么在哪儿都能睡着?天气冷了,着凉了怎么办?”
话虽如此,给她按摩腰肢的手却不轻不重,力道刚好。
苏禧敛眸瞧了瞧,自己身上正盖着他的黑裘氅衣。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嗯,你不忙了?”
她一撒娇,他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眉头舒展,无声地笑了笑,“便是再忙,也要陪朕的皇后。”
苏禧不吃他这一套,见天色暗了,担心稚言、稚语醒来见不到自己会哭会闹,就弹了弹纤直的小腿,“快放我下来,该回去了。”
“别动。”卫沨拍了拍的小屁股,直到怀里的姑娘老实了,他才抱着她站起,往宣室殿走去。
苏禧吓一跳,“你,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卫沨垂眸看她:“你的腰不疼了?”
昨日番邦进贡了一种葡萄酒酿,苏禧觉得新鲜,就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卫沨见这酒不烈,甜味更甚,就没拦着她。谁知道这姑娘酒量那么浅,几杯就醉倒了,夜里缠着他,比往常时候都缠绵热情,缠着他要了整整一夜。
苏禧昨晚虽醉了,但是记忆还是有的。一想到自己双腿盘在卫沨腰上,还说那些羞人的话,就脸颊一红,深深地埋进卫沨的胸口,娇声警告:“不许你再提这件事。”
卫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边往宣室殿走边道:“好,好。我不提,某人心里清楚。”
苏禧嗔道:“卫沨!”
昨晚苏禧双颊潮红,杏眸迷蒙,主动的模样颇为诱人。卫沨一想起便腹下燥热,看来以后有必要让番邦每年多进贡一些葡萄酒。不过他的皇后喝酒后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夕阳西陲,余晖穿透廊庑上的琉璃瓦,洒在卫沨和苏禧身上,镀上一层橘黄。
卫沨抱着苏禧走得缓慢,仿佛不舍得走到尽头。
廊下的宫人早已习惯了帝后的恩爱,倒也见怪不怪,纷纷低着头规矩地行礼。
直到卫沨抱着苏禧走进宣室殿,殿门阖上。
殿外红霞万里,云蒸霞蔚,江山正好。
【正文完】